牛郎织女

2017-03-14 05:18文|桃
读者·原创版 2017年3期
关键词:青团东营异地

文|桃 桃

牛郎织女

文|桃 桃

2011年8月23号,北京。

“我走了啊,你一定等我回来啊!”我哭得稀里哗啦,扯着大脸的衣角不放。

“别磨叽了,一会儿该赶不上飞机了。好好吃饭,有网了QQ留言啊。”他眼眶泛红却又一脸正气地把我往安检门里推。

第一年,我在美国哥伦布留学,大脸在甘肃兰州读书。

那时我们都大二,和所有的校园恋情差不多,我和大脸相识于校园,相知于社团,相恋于每天吃饭上自习,爱好相同性格互补,相亲相爱没羞没臊。我出国前一天刚好是我俩在一起的一百天纪念日,正是如胶似漆的阶段。他为了能去北京给我送行,整个暑假都在烧烤摊打工。那年8月底的北京又闷又热,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于是就一路贴着房檐下的阴影走着,不停地流汗,不停地吃雪糕,然后不停地说话。我一遍一遍地交代他要想我,不能忘了我,要等我回来;他一遍一遍地说让我出去了好好学习,好好吃饭。

百天纪念日那天我们去了天安门广场,大脸说:“我向毛主席保证,这辈子只爱赵小桃一个人!要不然下辈子没DotA玩!”我当时在旁边哈哈大笑,这真是世界上最狠毒的誓言了。

2012年8月5号,大连。

“这鞋也太大了吧,你确定是给我买的吗?”大脸穿着我从美国背回来的皮鞋一脸疑惑地问我。

“我买大了一号,怕小了不能穿,大了可以垫双鞋垫呀!我为了看你跑了这么远的路你还挑三拣四!”我看着至少大了两码的鞋恼羞成怒,先发制人。

第二年暑假,我回国,在河北保定做小动物保护组织的义工,他在辽宁大连打工。

当时我俩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我刚到美国时,面对12小时的时差,我俩很不适应,现在已经磨合得有些默契了。那时我每天早上10点上课,就8点起床,吃完早饭后可以和他视频聊天近1个小时。2012年的时候网络还不发达,没有无线网络全覆盖,微信还没有视频功能,每次视频聊天我们都是在各自的宿舍对着电脑,盘着腿看着对方的脸呵呵傻笑。

现在想想,当时的爱情真是懵懂又笨拙。我从美国给他买了很多东西,虽然我真的很尽力地去挑选,还不远万里地给他背过去,但是鞋不合适,衣服也不怎么合身。他也一样,给我买过根本穿不进去的裙子、奇丑无比的耳钉。这些东西,时至今日我都还留着。

2013年6月13号,兰州。

“你咋黑成这样了!这以后咋带出去见人!”大脸一边嘲笑我,一边接过了我所有的行李,顺便塞给我一个“全家桶”。

“你咋不说我苗条了呢!等我洗个澡,绝对白回来!”我狂吃着也没忘了抹他一脸油。

第三年,我去了新疆鄯善支教,他在辽宁大连找工作。

那年春天,我在新疆支教半年,结束之后,他专程从大连赶到兰州中川机场接我。我深知当时的我有多黑多丑,但是他依然在机场亲了我的额头,还送了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给我。最重要的是,他记得我在支教时心心念念的肯德基全家桶。

我由于支教,推迟了一学期毕业。而大脸的毕业季并不顺利,学历史的他想找到一份合心意的工作的确有难度。他带着一身锐气走出象牙塔,彷徨又骄傲,在留兰州还是回大连之间纠结。那时的我们虽然也惧怕未来,但从未想过分开。

有天晚上,大脸打电话给我,我一边备课,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遥遥地听到他同学对他说要先走了,让他一会儿锁一下自习室的门。初夏的风把桑葚甜甜的味道吹进来,我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认真又努力。我那时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爱情了。

2014年4月18号。

“你一定照顾好自己,以后我没法照顾你了,你自己注意。”隔着屏幕,大脸的声音似乎还很镇定,但早已泪流满面。

“我会一直恨你,恨你恨到骨头里!我的青春我的未来都被你毁了!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我号啕大哭,声音大到震得自己脑壳疼。

第四年,我在甘肃兰州工作,他在浙江杭州闯未来。

这一年年初发生的一切真是如噩梦一样,我毕业后找工作同样不顺利,由于是本科毕业,海归身份带给我的更多是压力。我眼高手低、不想付出只求回报地找了一个月工作,最后只能先在家乡找了所语言学校教英语。而大脸为了我,留在兰州的一家私企做文秘。可能是恋爱三年多第一次同处一地需要磨合,也可能是我们对自己的工作都不满意,觉得未来暗淡无光,我们开始争吵,我不停地对他提要求,他就不停地逃避。在两个多月的争吵后,我们分手了。

大脸走的那一天,没有任何预兆。那天下班后,他带着自己的身份证和毕业证,穿了一件我们在大连买的黑色风衣,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到杭州后,我们视频聊天时,我决定恨他一辈子。

2015年11月6号,上海。

“现在和好又是异地恋,能坚持下来吗?”我站在三米开外,冷着脸质问大脸。

“开玩笑!我大脸别的本事没有,最拿手的就是异地恋了。”他嘴上开着玩笑,其实已经紧张得憋红了脸。我看到他的额头微微冒着汗,心一下就软了。

第五年,我在上海上班,他在山东东营创业。

大脸走后,我用了四个月从情伤里走出来。从每天哭哭啼啼地和朋友抱怨,到老老实实在家反思,再到缓过劲来去上海工作。而他从杭州到了济南,最后扎根东营,和朋友一起创业。记得那年清明节,我在上海街边第一次看到青团,买来一个正尝着,接到了大脸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宝宝,我们这边的公司已经开始有很稳定的盈利了!你来东营吧,我养你啊!”我挂了电话,泪如雨下地吃完了青团。在我的记忆里,青团是咸的。我知道自己还是很爱他,但我不想承认。

于是我们断断续续联系着,我对于他2014年的离开依旧耿耿于怀。半年后,我终于松口,同意他来看我,就约在我公司楼下的地铁口。他比以前胖了,也精神了,一副有为青年的样子。看到我,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姿势和大学时候一模一样。他说:“你咋瘦成这样了。”我们都哭了。

然后继续异地恋。我在上海工作,他回东营打理他的小公司。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两个人待的城市又变了,所幸我们还是我们。

2016年12月24号,北京。

“你是不是又穿着袜子在机舱里乱跑了?说了一百遍带双拖鞋,下次再这样,我非把袜子上沾的这些面包渣都塞你嘴里!”大脸在洗手间一边给我洗袜子一边怒吼。

“哎呀哎呀,别生气啊,我们去吃全聚德哇!”我死皮赖脸地挂在门上求原谅。

第六年,我在西班牙巴塞罗那读研,他在辽阳工作。

2016年年初,随着大脸的工作逐渐稳定,我辞了职,出来读我心心念念的研究生。大脸因为工作关系,在辽阳打拼。2017年毕业之后,我就要嫁了。

五年半了,我们的异地恋,胜利在望。我今年已经26岁,但是每次相聚的时刻,穿过人群远远地看到大脸,我一如既往地觉得他在发光!站在人群里的他,已脱了稚气,不再是21岁一身运动装的毛头小子,变成了26岁西装革履的小老板。但无论怎样,他一直都是我的大脸。

回头看看,本科的时候我们也吵也闹,吵完后会气鼓鼓地在学校里跑上一圈,回宿舍后还是忍不住在QQ上给彼此留言;进入社会,开始因为很多现实的问题吵架,工作和感情的协调、收入和支出的协调、关于未来的设想,是吵架的三大主题,但吵得再凶,超不过一周就会有人低头认错。这五年多来,也会偶尔被寂寞挟持想要放弃,被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扰乱心弦,多少次想要放下手机谈一场看得见摸得着的恋爱,可每次在视频里看到大脸,听着他一口海蛎子味儿的东北话,我知道,这就是爱情。

这一场异地恋,是不停地奔赴,是无数次的妥协,是互相打气的坚持,也是我和大脸的整个青春。近六年混着笑和泪的爱情,由于异地,情绪被放大,显得更加艰难。每当朋友问我和大脸坚持到现在有什么诀窍,我的回答都是:“异地恋嘛,只要还恋着,总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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