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STS思想

2017-03-31 23:54陈仕伟江西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南昌330013
关键词:手稿科学技术资本主义

陈仕伟(江西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13)

试论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STS思想

陈仕伟
(江西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13)

建设有中国特色的STS学派,需要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的STS思想。《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早期工业社会的经典著作,包含着丰富的STS思想。在资本主义社会,科学技术不仅是福同时也是祸;在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中必须包含自然;科学技术的进步是人的本质确证;建立起关于人的科学以实现科技与人文的统一。总体而言,马克思是结合人的全面发展来考察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这对于中国STS学派建设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马克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STS;自然;人文;人的全面发展

STS(Science, Technology &Society)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诞生于美国的新兴交叉学科,涉及到哲学、社会学、历史等诸多学科。我国的STS研究始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已经取得了相当成就。鉴于此,有学者呼吁建立有中国特色的STS学派。要“建设中国特色的STS学派”,并“最终形成中国语境的STS”,需要“坚持马克思主义传统的STS研究”,“注重研究马、恩著作中的STS思想”。[1]STS研究在学术界普遍认为是肇始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贝尔纳(J.D.Bernal)的《科学的社会功能》和默顿(R.K.Merton)的博士论文《17世纪英国的科学、技术与社会》。众所周知,贝尔纳的思想深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默顿也同样深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默顿科学社会学的诞生曾大大受惠于马克思主义哲学”。[2]2421995年出版的《科学技术学手册》曾专门对马克思主义的STS思想进行了阐述,认为“马克思与恩格斯为作为社会关系的科学技术的马克思主义分析建立起了一个基本的框架,并且马克思自己也深刻洞察到了科学的社会属性。”[3]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中确实包含着丰富的STS思想,尤其是马克思早期的经典著作《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作为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早期工业社会的代表性著作,《手稿》对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进行了较为系统的研究,对于中国STS学派建设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科学技术是福也是祸

既然STS主要是研究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那么首先涉及到的问题是科学技术对社会的影响到底是“福”还是“祸”?一般认为,“科学技术是双刃剑。科学技术在给人类社会造福的同时,又给人、自然和社会带来种种负面影响”。[4]马克思在《手稿》中通过对资本主义早期工业社会的批判,对科学技术的福与祸也展开了辩证研究,得出了相近的结论,但是又有所侧重。

“15世纪中叶是欧洲历史上重要的转折时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开始在欧洲出现,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就是以机器大生产为基础的。”[5]但是,科学技术的社会生产力功能并没有随着资本主义制度的建立而迅速实现。这个时候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主要体现在反对宗教神学和促进人们的思想解放方面。“直到18世纪末,科学获益于工业,远多于它所能给予工业的”。[6]进入19世纪,科学技术的社会生产力功能才开始得到重视。“为了追求纯粹的知识进步而进行的科学研究,开始走在实际的应用与发明的前面,并且启发了实际的应用和发明”。[7]206科学技术的发展大大促进了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尤其是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飞速发展,这就导致了当时整个欧洲都在欢呼着科学技术给整个社会带来的物质财富极大丰富的“福”,基本上忽视了甚至根本就不承认科学技术之“祸”。

与此相反,马克思在《手稿》中开篇就指出了资本主义生产的非人性。因为资本主义的整个生产都是围绕剩余价值来进行的,工人与机器的完美结合在实现剩余价值的同时,也使工人成了机器的一部分。这对工人来说就是灾难——“工人在精神上和肉体上被贬低为机器”。[8]10一方面是由于机器化生产导致劳动强度增加以及资本有机构成提高,必然会导致更多的工人“劳累过度和早死”和“一部分工人饿死或行乞”;另一方面是由于资本主义的分工是固定的而不是自由的,导致了人的发展是片面的而不是全面的,“分工使工人越来越片面化和越来越有依赖性”。[8]11因此,“工具理性扩张占领了价值理性的地盘,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社会中的管理制度把人变成了社会上的质料和零件,人生活的各个层面失去了批判和超越的维度,只剩下肯定方面,由此形成了病态的单向度的社会”[9],即整个社会的发展尤其是人的发展并没有按照科学技术对社会的良性互动的方向发展,而是走向了其中的反面。

按照马克思的理解,科学技术的进步本应该成为人的全面发展,尤其是人的本质确证的重要体现,但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并没有得到全面发挥,尤其是对人的解放而言。这其中的根本原因,“马克思认为祸根在于‘资本’,正是资本的固有本性,造成了科学社会功能的扭曲”。[2]201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科学技术永远都要从属于资本,是为资本家创造剩余价值的工具而已,并不具备完整的社会功能。

马克思在《手稿》中,主要是从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早期工业社会中发挥出的对人的本质确证的消极影响来阐述科学技术之“祸”的,但是他并没有完全否定科学技术的“福”。马克思在《手稿》中多次强调,科学技术是“人的作品”与“人的现实”;自然科学对自然的对象化是必须的;资本主义工业社会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公开展示”;等等。因此,在马克思眼中,科学技术既是“福”也是“祸”。但是马克思认为的“祸”并不是我们平常意义上所指的是科学技术直接带来的,而是由于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这一个特定社会形态中产生的,主要是对人的全面发展、人的解放与人的本质确证方面所产生的“祸”。

二、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必须包含自然

19世纪的欧洲都完全沉浸于科学技术的巨大社会生产力功能,特别强调科学技术的功利目的,人们普遍认为:“科学的胜利一个接着一个,其结果,显然进展纵然缓慢却是所向无敌的。人类控制自然的能力的扩展似乎没有止境;人们都毫无理由地认为扩大控制自然的能力所用的机械原理,足可以解释整个宇宙的奥秘”。[7]207因此,在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中,自然是完全被动的,甚至是可以被忽视的。但是马克思在《手稿》中认为,人类社会作为一个完整的系统,并不是简单的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而应该是科学技术、自然与社会三者之间的互动。

一方面,自然是人类社会得以生存与发展的物质基础,没有自然就没有人与人类社会。“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什么也不能创造”[8]53。因此,科学技术、自然与社会三者之间的互动实质上就是人通过劳动实践在改造自然的基础上的互动,即是在人的能动性与受动性统一的基础上实现的。但是在科学技术与社会互动中就更加强调了人在其中的作用。

另一方面,自然不仅是人类社会得以生存与发展的物质基础,并且还是科学技术研究的对象。如果没有自然,科学技术会因为对象的丧失而消失;有了自然,在人的认识与改造自然的活动中产生了科学技术进而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与进步。但是人属于自然而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8]105如果需要改变这种被动式的动物生存就必须发挥出人的积极能动性,即运用科学技术对自然进行改造。但是在此过程中,就必须注意到,能动性是建立在受动性的基础之上的,否则自然作为一个受动的存在物就会转为主动,让人成为“自然的奴隶”。

马克思在《手稿》中认为:“工业是自然对人,因而也是自然科学对人的现实的历史关系”[8]89,即科学技术是在人与自然的互动中产生,随着社会历史发展的生成过程。因此,要真正理解科学技术就必须将科学技术放到整个社会的宏大视野中进行,否则就是就科学技术论科学技术,使科学技术丧失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就会停留在工具理性的层次。因此,只有在充分认识了人与自然的双向互动中才能真正理解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的真实互动关系,否则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就不是历史的、具体的和真实的互动,而是非历史的、抽象的和虚幻的互动。

社会必须是建立在人们改造自然的过程中;正是在改造自然的过程中,科学技术才能得以发展与进步;人类社会也就随之而发展与进步。马克思在《手稿》中强调,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自然才是人化的自然,才是“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科学技术才是真正的“人的本质力量的公开展示”,是人的本质确证。因此,不能对社会进行抽象地理解,社会是人的社会:“首先应当避免重新把‘社会’当作抽象的东西同个体对立起来。个体是社会存在物”。[8]84社会是实践活动的使然,要理解科学技术就必须将其放在社会的系统中进行,“只有将科学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并置于社会的整体之中予以考察,才能真正把握其本质”。[10]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的一贯立场。

因此,马克思并不是简单的研究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还增加了一个中间环节即自然,强调是在实践的过程中来实现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因而必须引入自然这一个概念。这样就进一步指出了,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互动是一个历史的生成过程。现在的研究也表明,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确实需要引入自然,因为“科学技术,作为沟通自然与社会关系的中介和手段,通过科学实践及其为基础的社会建构,导致了在社会化自然过程中认识自然,在自然化社会过程中改变自然,并从而变革着社会或推动着社会的变革”。[11]这就更显示了马克思在STS领域的重要开创之功以及先见之明。

三、科学技术的进步是人的本质确证

在《手稿》看来,人的本质确证就是人全面地占有和享有自己的本质。为此要真正理解人的本质确证这一概念,首先必须知道马克思在《手稿》中是如何界定人的本质的。此时的马克思还有一定的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痕迹,在人的本质这一概念上还借用了费尔巴哈的“类本质”,但是又有所发展,不是简单的形而上的“无声无息”的抽象,而是指人的“自由的劳动实践”。因而“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总体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本质”。[8]85在马克思看来,人的本质确证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是不可能全面实现的,只能是以“异化”的形式存在,根本原因就是资本主义的“私有财产”,导致了劳动者与劳动产品相异化、劳动本身异化为动物求生存的本能、人与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人同人相异化”。因此,劳动者的创造并不是为劳动者自己所占有和享有,而是为资本家所无偿占有。要改变这一异化状态,马克思认为,必须扬弃“私有财产”,消灭异化,进入共产主义,实现真正人的、社会的生存。

马克思在《手稿》中就是根据人的本质确证视角来审视科学技术的。马克思一直坚持这样的观点:“只有把科学发现充分地应用到生产过程中去,才能真正改变世界”。[12]因此,科学技术的进步是人改造自然的伟大胜利,应该是人的本质确证的当然重要体现,但是以近代自然科学为基础建立起来的资本主义工业社会却导致了人的机器化、非人性化,根本就没有使人的解放事业向前迈出一大步。“如马尔库塞认为,在先进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和工业化并没有带来人的解放,相反却使科学技术自身成为了一种全面统治的工具和对人性的更深的压抑。”[13]如果科学技术进步是人的本质确证的重要表现的话,人们对运用科学技术而从事的劳动应该是积极的、乐在其中的,但是资本主义残酷的现实就是:“劳动对工人来说是外在的东西,也就是说,不属于他的本质;因此,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8]52工人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劳动。正是鉴于这样的思考,马克思认为,科学技术飞速发展造就的资本主义早期工业社会仅仅是为人的解放“准备了条件”而已,是黎明前的黑暗!

马克思在《手稿》中从人的本质确证视角分析科学技术的目的,就是要求对科学技术的理解不能仅仅从外在的效用原理方面去进行,更不能仅仅将科学技术视为一种满足物质欲望的工具而已,“事实上,科学不仅仅体现自然规律,同时还通过工业进入人的生活,有力地影响人的精神世界,体现人的价值追求,而且,这种价值观念不是后来和外在加之科学的,而是早已内化于其中”。[14]13换句话说,不能仅仅把科学技术当作一种工具理性来理解,而应该是从人的本质确证的历史过程来理解;并且人的本质确证是一个全面的确证,不能仅仅从获得物质财富的多寡来衡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认识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因此,马克思在《手稿》中是希望通过科学技术的进步不断促进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发展,最终扬弃资本主义,实现共产主义;这样,科学技术通过资本主义工业社会这个载体展现了异化形式的“人的本质力量公开展示”,一旦资本主义消亡之后,科学技术就是直接的“人的本质力量公开展示”了,即真正实现了人的本质确证。

因此,马克思正是从人的本质确证的历史过程分析,一方面指出了科学技术对人的本质确证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也指出了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对人的本质确证的消极影响。如果不是这样,就有可能走极端,既看不到资本主义的积极性,也无法理解资本主义在历史上的消极作用;既看不到科学技术对人的解放推动作用,也无法理解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科学技术之消极作用的根本原因所在;既看不到社会历史发展的总趋势,也无法理解社会历史发展的曲折。正如马尔凯(Michael Mulkay)在研究《手稿》后总结所说:“开始时自然科学跟资本主义本身一样,是一种解放的力量,它把他们从迷信和宗教思想的意识形态混乱中解放出来。但在这一过程中,科学必定成为了资产阶级进行剥削的一种方式。特别是在工业生产领域里,科学显著地助长了‘人类的非人性化’。客观的科学知识日益被应用于创造经济和行政管理技术,而这些技术把人们的活动和创造性仅仅限定于成为‘操作工’(operatives)”。[15]

四、建立起关于人的科学,实现科学与人文的统一

在培根(Francis Bacon)的“知识就是力量”精神的作用下,资本主义世界已经完全陶醉于科学技术对自然改造的伟大胜利之中,甚至福柯(Michel Foucault)还提出了“知识就是权力”的号召。工具理性思想在资本主义广为流行,认为科学技术就是改造自然的有力工具而已,忽视了其中的精神价值。因而出现了哲学与科学的分离:“哲学对自然科学始终是疏远的,正像自然科学对哲学也始终是疏远一样。过去把他们暂时结合起来,不过是离奇的幻想。存在着结合的意志,但缺乏结合的能力。甚至历史学也只是顺从地考虑到自然科学,仅仅把它看作是启蒙、有用性和某些伟大的因素”。[8]89可见,马克思在《手稿》中已经充分认识到资本主义世界的科学与人文的严重分离。在科学技术的作用之下,资本主义的物质世界得到了高速增长,但是人文世界却是蹩脚的。

在资本主义早期工业社会中之所以出现科学与人文的分离,从根本上说就是资本主义能够将科学技术迅速地转化为社会生产力,从而使资本家的物质欲望高度膨胀,丧失了对科学技术的“形而上学”追问。资本主义世界对科学技术的理解仅仅是从科学技术在改造自然过程中带来物质财富的多寡来展开,而不是从整个资本主义社会这一个系统来进行的。因而他们对科学技术进行了抽象的理解,并没有认识到科学技术的基础在人类社会、在人的生存。这必然会导向“唯心主义的方向”,显然是错误的,因为“是人,而不是技术,必须成为价值的最终根源;是人的最优发展,而不是生产的最大化,成为所有计划的标准”。[16]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也说:“不管自然科学家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他们还是得受哲学的支配”。[17]187毕竟人类社会是一个系统整体,科学与人文都是人类社会必不可少的两个方面,“从哲学视角考察,自然、人和社会本身就是一个有机整体,哪个环节发生断裂,都可能引发难以想象甚至不可挽救的灾难和风险”。[18]

那么到底应该如何实现科学与人文的统一呢?马克思一贯坚持“把科学看作是一种社会创造,并强调对其发展的结果、应用和方向的认识应联系到更为广阔的社会背景”。[14]10正是鉴于整个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视野,人类社会应该最终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实现“完成了自然主义”和“完成了人道主义”,也是真正实现人的、社会的生存和人的本质得到确证的完美社会形态。为此,既然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将使人的解放得到全面实现,马克思在《手稿》中认为应该建立一门“关于人的科学”,以实现科学与人文的统一。

要真正理解关于人的科学,就必须结合人的本质确证这一概念。马克思认为:科学技术“是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作准备,尽管它不得不直接地使非人化充分发展”。[8]89因此,只有把资本主义早期工业社会当作是人的本质确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的时候,“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或者“人的自然的本质”就可以理解了。也就是说,科学技术只有在资本主义这一个现实的土壤中才能发出其中的应有社会功能来,要理解科学技术也就需要从人的本质确证出发,发现科学技术到底是如何促进人的本质确证的。只有这样,“自然科学将失去它的抽象物质的方向或者不如说唯心主义的方向,并且将成为人的科学的基础”。[8]89因此,关于人的科学主要强调的是人化的科学、为了人的科学,而不是工具论的、异化的科学。这就要求,科学技术必须通过资本主义发达工业社会“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而不是脱离资本主义这一社会基础的抽象,或者仅仅是改造自然一个必要工具而已。

马克思是希望将科学技术与人结合起来建立这样一门新科学以实现科学与人文的统一。当然最终的实现,还必须是在实践中的发展,通过人们的实践活动来实现科学与人文的统一,而不是简单地建立关于人的科学就能直接实现二者的统一。简单说来,就是要将一切科学包括自然科学都必须统一于人的实践活动过程中,以实现真善美的统一,因为“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8]23这就要求,对人的一切对象都应该是从人特有的尺度来进行改造,而不应该受制于某一阶级的尺度来进行,尤其是资本家的独特尺度。马克思曾指出,资本家是不能发现矿物的美的价值的,只能发现矿物的剩余价值。

五、《手稿》对中国STS学派建设的指导意义

综上分析,马克思在《手稿》中的STS思想,总的特点就是结合人的全面发展来考察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理解科学技术到底是“福”与“祸”;才能真正理解为什么在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还必须引入自然;才能真正理解科学技术是如何实现人的本质确证的;才能真正理解为什么科学与人文统一于“人的科学”。这就必须认识到,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与人的本质确证一样,是一个“历史的生成过程”,突出科学技术的社会性,而不能仅仅将科学技术视为一种满足物质欲望的工具而已。

虽然马克思在撰写《手稿》时所面对的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与今天相比较存有一定的差异,但是对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STS学派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第一,有助于确立中国STS研究的问题域。建设有中国特色的STS学派必须有自己独特的问题域。《手稿》通过对资本主义早期工业社会的批判而形成了较为系统的STS思想,对于正处于工业化进程中的中国而言,这些问题仍然是中国STS学派研究的重要问题域,需要结合当下中国的具体发展状况进行分析与解决。第二,有助于重新审视西方的STS思想。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STS学派除了有自己特殊的问题域之外,还必须与西方的STS思想进行比较研究,而不是跟着洋人人云亦云,否则中国的STS研究只能处于翻译、介绍和跟踪状态,很难在世界STS研究领域占有一席之地。这就需要在深入研究马克思的STS思想的基础上进行重新审视。第三,有助于重新深入思考我国在科学技术与社会互动过程的具体问题。比如现在的生态文明建设,马克思在《手稿》就已经详细分析了科学技术、自然与社会的互动关系,这对于现在的生态文明建设仍然具有重要的指导价值。因为现在我们仍然过于单纯地关注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而忽视了自然在其中的重要价值。第四,有助于中国STS研究之最终价值目标的确立。马克思在《手稿》中从人的本质确证这一视角详细分析了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STS学派也必须是为了服务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于当前我国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因而就不能没有人的本质确证、人的全面发展方面的内容,并且需要从这个视角研究我国当前的科学技术与社会的互动。

总之,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STS学派,不能不在中国马克思主义语境下来开展。但是,我国现在的STS研究却没有真正回归到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中。正如马来平所说:“经过多年的积累,我国在科技哲学和科学社会学研究方面已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做出了突出的成绩。不过和西方同行相比,我们还存在不小的差距。差距之一就是在挖掘和利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科学与社会互动关系的有关论述和知识社会学的理论遗产方面,我们的思想不够解放,研究也不够深入”。[2]257如果我们仍然如此,就很难缩小中国与西方在STS领域的研究差距,就很难真正建立起有中国特色的STS学派,更不要谈马克思主义STS思想的中国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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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黄仕军)

On Marx’s STS Thoughts in “EconomicandPhilosophicalManuscripts( 1844)”

CHEN Shiwei
(SchoolofMarxismStudies,JiangXiUniversityofFinance&Economics,NanChang330013,China)

To build the STS school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 requires us to deeply discuss STS in Marxism’s classical works. There were plentiful STS thoughts in Karl Marx’s “Economic and Philosophical Manuscripts (1844)”, which was Marx’s classical work of criticizing early capitalism industrial society: science & technology is not only a fortune but also misfortune in the capitalist society; It must contain nature in the reciprocal relation between science & technology and society; The progress of science & technology is equivalent to human essence being confirmed; We must establish the science about human being in order to realize the unity of science & technology and humanities Overall; Marx discussed the reciprocal relation between science & technology and society with human’s all-round development, which has an important guiding significance for building Chinese STS School.

Karl Marx;EconomicandPhilosophicalManuscripts(1844)”; STS; nature, science about human being; human’s all-round development

2016-10-09

陈仕伟(1979—),男,江西于都人,江西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博士.

B27

A

1008-7699(2017)01-00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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