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与沈从文作品文学情愫比较

2017-06-28 05:29石兆萍
神州·中旬刊 2017年3期
关键词:海子沈从文

石兆萍

摘要:海子是悲剧理想主义诗人代表之一,其诗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风格和抒情品质,从他诗歌中所描写的乡村中国的生存状态,流露出自然神性的诗风,变化多端清新自然朴实的语言,成就了八十年代中国诗歌。而湘西代表作家沈从文,以乡下人自称,在作品中展现湘西的历史文化、人文风情和任性特征,用浪漫主义手法写出湘西的人性美,用现实主义揭示湘西社会道德、都市生活。两位作者虽是不同文学作品体裁的,但文学作品中的文明情怀是相同的,都在写文明的赞歌和挽歌。本论文从文化心理,文学情愫在本文中的表现以及文化意义三个方面分析。

关键词:海子;沈从文;文学情愫

中国新文学的发展,与周作人提出的“人的文学”分不开,中国20年代文学都围绕“人”去完成文学创作。新文学作家沈从文身于文学启蒙的大潮中,他的文学世界是人的世界,甚至要比人的世界大。

在沈从文的作品中更多是对湘西的美好世界的描述,展现出自然的和谐之美,他一种遵循其内心的感受,希望创造出一条美与爱结合的世界。而八十年代诗歌中朦胧诗成为新时期主流文学,“带着中国文学从未有过的思想情感和新奇语汇呈现于世,给予中国人对自我的认识强烈的震撼,对时代具有不可阻挡的开启性意义。”①

两位作者在不同时期,在文学方面有着独特的风格。海子作为浪漫主义诗歌代表人物,他的诗歌并不只是是主观抒情,自我陶醉,而是实体的描述。沈从文,沈从文作为最具代表的文学巨匠之一,以他独特的文学创作方式,开启了中国文学的先河,其作品多元化的模式中,可以用纯情浪漫主义去解构。两位作者又因有着相似的文化心理,即相似的生活经历,乡下的生活为之后的创作素材做了铺垫,因此两位作者在工业文明、现代文明之中,在抒写乡土文化、农耕文化的挽歌与赞歌。

一、海子与沈从文的文化心理

文化心理即“在本民族和他民族文化的影响,在集体无意识的制约之下形成的一种符号化心理定势,它是作家审美和艺术表达的原动力。”②在改革开放初期,同样掀起了“沈从文热”,以这样的形式去关注人性,沈从文自己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造一座希腊小庙来供奉人性。而在中国九十年代进入消费社会的发展阶段,人们传统的价值观和审美观被消费文化击碎,而海子在消费文化与诗歌精神冲突的时候,坚守“做物质的短暂情人”,在2009年兴起了“祖国 以梦为马”的热潮,以此来纪念这位奉行神性写作的诗人。如今,要去全面解读作家的文本时,不是以简单的某一热潮跟风去阅读作家文本,而是需结合作家的生存环境和文化环境,利用文化学等方式来分析。

(一)早前的生活环境

沈从文《从文自传》提及到自己的教育得于母亲的不少,告他识字、药名、决断,自己的气度也深受母亲的影响较多。自从逃出私塾之后,便看到了外面的自由和大千世界。可见沈从文早年的家中的经济生活还好,父亲想让他成为一名军人,最终没能完成这样一个理想。1922年,为了实现个人的理想——渴望上大学,离开湘西前往北京,最终却因为没有经济来源被迫选择旁听,迫于生计,创作大量的文章,却屡屡被拒,在都市遭到了冷落和白眼,不被理解、孤独苦闷的心绪无处宣泄。在1925年3月《晨报副刊》发表《遥夜·五》,讲述了自己窘困的处境和坚持创作的经历,引起了北大教授林宰平的关注,主动帮助沈从文,并以这样提携的方式,结实了“新月派”的作家,得到了胡适等学者的帮助,也因此遇到创作生涯的绝佳机遇。

而海子则与沈从文不同。贫困一直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由于母亲操采菊在私塾读过两年书,母亲希望海子成为一名教师。从小生活在落魄穷困的家庭中,母亲承担了家庭的败落和生活的重压,默默忍受,不善言辞,因此海子的性格显得胆怯和内向。作为长子的他,孝顺尊敬有道。母亲的形象永远以一个温暖的样子出现——“在查湾村口,母亲泪流满面”。15岁的查海生考进北京大学,村里人为之骄傲。于是母亲迈着小脚,挨家挨户地送上她连夜蒸好的白糕,为之庆祝。1983年毕业后,留在北京,一次母亲从家乡怀揣着50枚鸡蛋去看海子。临走时,海子借了300元执意要母亲带走。而那300元,母亲没舍得用。因为贫困,海子常常挨饿,也遭到了同学的嘲笑,为此要改变命运,只能努力,靠知识改变命运,事实并非如此,创作出的诗歌并没有成功投稿,也得不到诗界的同行认可,如朦胧诗人多多在一次诗歌聚會中,指出了海子长诗、诗剧不入大流。海子在自杀之前,只看过一次电影,在其房间,见不到电视机、录音机,甚至收音机。从1983年开始到离世,诗人一直生活在昌平,昌平的生活格外的孤独,同时也忍受着精神的孤独。如《在昌平的孤独》诗中提到,“孤独是一只鱼筐 是鱼筐中的泉水 放在泉水中 孤独是泉水中睡着的鹿王 梦见的猎鹿人 就是那用鱼筐提水的人”而“无比拮据的家境,让海子更懂得贫穷的含义,并在心中留下了对物质难以摆脱的心理阴影”。③

(二)地域文化

沈从文生活在苗文化语境中,是一个“地道”的苗族作家,苗文化中豪爽大方、不计功利的人生态度影响了沈从文。多山属于湘西地区特征,特殊的地理位置封闭了苗文化,也导致在晚清末年与汉文化,在物质文化方面有了落差,并受到了外界的压制和歧视,苗族退居山林,因此苗族长期生活于高山峡谷中,束缚了人们,也满足于眼前的生活。而作为“凤凰之子”的沈从文,上过私塾,有看过“杀人游戏”,参过军,即使离开湘西前往都市中,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在都市生活中他以“乡下人”自居,并以“乡下人”的态度批判现实中的不满,因此写出了许多美化湘西社会风土人情的小说。如《绅士的太太》《八骏图》来嘲讽上流社会的腐朽、虚伪自私的教授们。

然而,出生于相对封闭的安徽农村的海子来说,地地道道的农民在农田劳作是农村生活中的常见得到的。比起沈从文,海子的农村生活更加的封闭,无法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只熟悉农民的生活方式和话语。由此可见,海子保守、朴实、不善于交际的性格,在15年的农村生活中已经形成。即使留在中国政法大学任教的海子,一直没有评到更高一层次职称。如《麦地》,用到的意象都与农村生活相关。endprint

麦浪——

天堂的桌子

摆在田野上

一块麦地

收割季节

麦浪和月光

洗着快镰刀

二、文学情愫在文本的表现

海子与沈从文的经历有所不同,两位作者创作领域也不同,海子以诗歌为主,沈从文则以散文和小说著称,但两个人的文明情怀却是相似的,都在极力称赞乡土文明和农业文明,谱写出了赞歌和挽歌。

沈从文离开湘西到都市,作品中写的都是最原始的湘西,文化中的湘西。到了1949年民族危机的紧迫,他开始审视湘西,寻找民族文化的病根。从30年代开始沈从文的创作有了思考和反思,也就是“理性节制情感”,沈从文说道:

“曾经有人询问我‘你为什么写作?

我告诉我这个乡下人的意见:‘因为我活到这世界里所爱。美丽,清洁,智慧,以及对全人类幸福的幻影,皆永远觉得是一种德性,也因此永远使我对它崇拜和倾心。……”④

如《边城》“美丽总是使人忧愁”,自然的美映衬出人性美,翠翠的形象“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野兽。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面前的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⑤而在《烛虚》《黑魇》,一些作者迎合商人政策,对文学坚持的妥协,叹文学沦为商业和政治的雇佣。强调文学需有一种永恒,一点力量,一点意志。就如翠翠在最后在等傩送是否会回来,也许“明天”回来。

而海子的诗歌是乡土世界的歌唱。后朦胧诗人于坚曾评价海子,是一位才子,是一个农业社会的抒情诗人,他的梦想是乌托邦的,具有纯洁唯美的色彩。海子有着长达十五年的农村生活,曾说他可以用这农村生活的素材写十五年的乡土世界,却在刚创作七年的时间点,断然离去,留下个人的悲剧与文明存在的思考,留下后人悲悯与反思的态度看到海子的自杀事件。诗意的自然与朴素的劳动融汇成立一幅幅农耕画卷。如《春天》

一匹跛了多年的

紅色小马

躺在我的小篮子里

故乡晴空万里

故乡白云片片

故乡水声汩汩

我的红色小马躺在小篮子里

就像我手心的红果实

听不见窗户下面

生锈的声音

就像一把温暖的果实

自朴实、纯净的农村走出来,他带着无比洁净的童心至有金属气息嘈杂的大都市,接触到先进的文化层面。空间移位后进入的异质文化空间,让他感到不适,生活在城市中,想象中将自己置身于村庄的异度空间。因而有了海子站在都市之上,面向广袤大地歌唱,空虚而寒冷,浪漫而飘逸,质朴的嗓音发出灵魂之音,回荡在赋予海子精神的村庄与拥挤的都市之间。如《黎明》之二,失望的情绪更显力度。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 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我寂寞地等,我阴沉地等 二月的雪,二月的雨 泉水白白流淌 花朵为谁开放 永远是这样美丽负伤的麦子 吐着芳香,站在山岗上……”农耕文明在现代化和工业化中消退。海子诗歌中的文学理想化与生存悲剧化,加剧了他对农耕文明的惋惜。

三、结语

湘西作家沈从文与悲剧的理想主义诗人海子,在创作中都以浪漫主义的风格书写文化文明的挽歌和赞歌。沈从文在创作的文化环境中,懂得变通,顺应这社会环境文学环境写出不同的作品,原始的湘西到文化中的湘西再至历史中的湘西。仅从小说《边城》翠翠的经历,可以看到乡下人性美自然美的赞歌,也可以观察到都市文化对“人”的负面的影响。翠翠孤独的在等待,也预示作者在寂寞的文化环境中摸索、思考。而海子迫于生存的压力,诗歌不受接纳的因素,将自己定位为悲剧精神式的诗人,张扬崇高的生命力量,主动承担时代的晦暗,在与晦暗和悲剧抗争时,以牺牲自己作为文明的挽歌。两人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不论是他的文学作品还是他的人生经历,都蕴含着巨大的想象空间。也值得因此为戒,当下的文化创作环境以光明的写作方式持续。

注释:

①陈晓明:《中国当代文学主潮》,《第十章 朦胧诗开启的精神向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2版,第271页。

②朱曦,陈兴芜:《中国现代浪漫主义小说模式》,《第二节 沈从文的文化心理》,重庆出版社2002年第1版,第194页。

③余徐刚:《海子传》,安徽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版,第16页。

④梁桂莲:《审美的诉求 沈从文文论研究》,2013:39.

⑤沈从文:《边城》,《沈从文全集》第八卷,第64页。

参考文献:

[1]金肽频.海子纪念文集评论卷[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3.

[2]金肽频. 海子诗歌读本[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3.

[3]罗振亚.朦胧诗后先锋诗歌研究[D].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6.

[4]余徐刚. 海子传[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1.5.

[5]西川. 海子诗全编[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7.12.

[6]王俊虎,邱跃强.老舍与海子个性气质比较论[J].北方论坛.2017(02).

[7]单人耘.从沈从文的人生美学谈起 [J].书屋.2014(03).

[8]刘明坤.从沈从文西南联大时期作品看京派作家的文化心理转型[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06).

[9]王爱松.现代出版机制下沈从文早期的文学生产[J].文学评论.2012(06).

[10]朱曦,陈兴芜.中国现代浪漫主义小说模式[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2.5.

[11]张新颖. 沈从文九讲[M].北京:中华书局,2015.9.

[12]陈晓明.中国当代文学主潮[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9.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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