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拉面

2017-12-09 22:50刘舒薇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17年9期
关键词:技术活拉面老乡

刘舒薇

父亲是甘肃人。西北的汉子生在黄土高原,他有属于自己的吃食,正如娇贵的江南人三餐不离米饭,爽朗的蒙古人钟爱牛羊奶酒,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甘肃人,拉面则是父亲一生都无法抹灭的烙印。

拉面,我想这种常见的小吃,大多数人都是见过的,通常是一位回族模样的师傅,头上戴着穆斯林样式的小帽,在跟你隔着一块玻璃的地方,开工了。手上拎一块面团,撒上干面粉,左手右手各抓一头,拉长、合上、再拉长、再合上,重复数次,直到面块变成一根根纤细的面条,在阳光下律动,形成类似水波的光晕。最后把面条一股脑扔进煮沸的大锅里,几分钟后一筷子捞起放入碗里,加汤加肉,在面的最上层撒上蒜苗段,泼一勺辣椒油,便是一碗红绿相间热气腾腾的拉面了。这是技术活,这技术全展现在拉面的功夫上,内行的人都知道,根据面的宽窄、厚薄又分毛细、二细、韭叶、大宽等。想想看,工作了一天,筋疲力尽,来上这么一碗色味俱佳的拉面,吃完后浑身冒汗,何其乐哉!

说实话,我很羡慕父亲。

从小我就知道,父亲有一条神奇的舌头,他热衷于寻觅自己周围的所有拉面馆,并在饱餐一顿后,通过自己独特的味蕾来判定,牛肉是否优质,面条是否筋道,做法是否地道。就拿武汉为例,偌大的武汉被他吃了个遍,真正认可的,只有一兩家。

我说过,我羡慕父亲。

我羡慕的不是冬天里的一碗面,不是可辨识天下拉面的舌头,而是那颗吃完面后总会因乡情而沸腾跳动的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没有家乡,我不会说任何一种方言,不会在春节前后为了一张回乡的火车票伤透脑筋,长大后也不会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惊喜,这样的我,应是有几分遗憾的。

那天我和父亲去吃拉面,下面时,我听见父亲对师傅说了声:“老乡,我又来吃面啦”。我听见师傅对旁边的小徒弟叮嘱让他多下些面,那一刻,我分明看见父亲的嘴角扬起,眼里满是笑意。

所以,与其说我在羡慕父亲,倒不如说我在羡慕他血液里流淌的黄土,依旧保留着儿时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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