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有关罗曼蒂克的梦

2018-02-12 09:09赵欢
戏剧之家 2018年31期
关键词:人物塑造

赵欢

【摘 要】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由导演程耳执导,于2016年12月16日上映,是一部讲述着老上海的群像戏,强调民国时期的政治,反映当时的社会面貌,被誉为中国版的《教父》,影片大量运用后现代拼贴式的叙事风格,采用多线叙事,充满暴力美学。本文将以普洛普的叙事理论和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为理论基础出发,对《罗曼蒂克消亡史》的人物塑造进行分析。

【关键词】《罗曼蒂克消亡史》;普洛普;符号矩阵;人物塑造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31-0077-02

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是由程耳导演并担当编剧,影片由《女演员》、《童子鸡》、《罗曼蒂克消亡史》三个短篇故事共同构成,故事发生在1934-1945年间,正值日本侵华时期,一大批有志之士与日本侵略者进行较量,导演程耳却把目光集中在各个小人物身上,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浓缩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斗争,以此体现时代精神,描绘抗日时期风云变幻的大上海的众生相。

一、《罗曼蒂克消亡史》的人物塑造

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滩风起云涌,这是旧上海最繁华的一个时间段,黑帮家族纵横上海,大佬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上海,影迷们纷纷猜测电影里的三位黑帮大佬原型分别对应为杜月笙、黄金荣和张啸林。《罗曼蒂克消亡史》是一部群像戏,叱咤风云的黑帮大佬陆先生,说着地道上海话的日本妹夫渡部,花痴交际花小六,大家族深不可测的管家王妈,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车夫杀手,一心想要开苞的童子鸡小弟,善良的妓女……陆先生可以说是象征着本片的罗曼蒂克,虽然是黑帮大佬,但却讲原则、重情义,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只要是为了上海好”,他都可以出面为大家解决,有种旧社会所说的“盗亦有道”,陆先生在影片里有句台词是“你还真不把我们当流氓啊”,充分体现出他们所强调的这种原则、秩序感。影片最后一个镜头,陆先生穿上了西装,过安检时摘下帽子,也代表摘掉这种死也不能丢失腔调的旧式上海贵族精神和体面,和旧时代做告别。

渡部终年穿着质地考究的长衫,讲着一口地道流利的上海话,和老上海的那些中产阶级一样又喝茶又泡着澡堂子,打着一手好麻将,说着“现在的日本人没几个好东西”,经年累月下来,确实丝毫看不出来他是日本人的痕迹。陆先生代表着罗曼蒂克,那么渡部就是这份罗曼蒂克的终结者,回应着这份残忍的消亡。渡部伪装成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一个优雅时髦的老上海,但这幅面孔下隐藏的却是极度的阴暗与残忍杀戮,他为了完成间谍任务,不惜杀害陆先生全家,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妻子,为了发泄自己的欲望,他囚禁小六,让小六成为自己的性奴,疯狂无比。渡部的双重身份让自己彻底迷失自我,一面伪装成上海人,一面开着日料店,在店里听日本音乐、穿和服和小黑猫讲日语,全心做一个日本人,他假死“重生”后立即穿上日本军装,再也不用伪装成一个上海人假扮优雅,展现出原本嗜血狰狞的一面。

王妈,黑帮大佬家中的大管家,说话不卑不亢,办事极有分寸,小到买菜做饭,大到为大佬举荐人才,每件事情都办得利索到位,直到中枪身亡前也不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完成最后的工作,她的死也成为陆先生和日本人彻底闹翻的导火索。杜淳演绎的车夫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不管是买布料还是帮雇主杀人,他都只收拉车的钱,因为拉车才是正经事,别的都只是顺手帮忙,车夫话不多,从出场开始,不论是杀二哥还是杀渡部,从始至终都在为陆先生赴汤蹈火。王妈和车夫的腔调都是忠诚,至死也要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小六作为黑帮大佬王先生的女人,终日沉迷于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大家都说她是“花痴”、“十三点”,但她觉得这些面目只不过都是在打发时间罢了,小六在不同的男人之间逢场作戏,内心真正渴望与追求却还是自由与真爱,当渡部强奸她后,小六本有机会杀死渡部,但她却没有开枪,可能是出于对爱情的一丝幻想,又或是对前路的迷茫,觉得自己走不出这一片荒地,生逢乱世,爱情注定要以消逝而告终。袁泉饰演的电影皇后吴小姐,人前风光无限,在电影里和丈夫一起演尽他人的爱恨情仇,回归现实生活中却无法左右自己的婚姻爱情,救出出軌的丈夫最终还是为丈夫所放弃,最终只能选择戴上戴先生送的钻戒搬进戴公馆。钟欣潼扮演的老五,虽受冷待却始终保持忠诚,外表温柔最后化身女杀手从容赴死,为给陆先生报仇放弃原本安逸的富贵生活,即使丢掉性命,也不忘坚守初心——保护陆先生。不管是黑帮大嫂姨还是电影皇后,乱世之下女人们的命运从不由自己主宰,几位女性角色最终都以悲剧收尾,都渴望爱情却不可得,浮生若梦。

二、《罗曼蒂克消亡史》的角色功能

普洛普是当代著名的结构主义叙事学的先驱,他开创了叙事结构分析的先河,他在《故事形态学》一书中收集了100个俄罗斯民间故事进行比对分析,发现不论故事情节如何发生变化,但都有着相似的特点,故事的角色不同,但角色的功能都是相同的,因此他从人类学中引入“功能”这一概念,并把“功能”作为分析故事的基本单位和要素,同时功能也是稳定不变的。普洛普将所有的故事角色归纳为七个种类:

(一)英雄:主要以男性角色为主,任务是恢复事物的均衡状态,通常表现为拯救公主、应对各种考验以此来获得周围人的青睐。

(二)坏人:坏人主要起到使叙事变得复杂化,他们打破禁令,犯下罪行,并最终受到惩罚。

(三)帮助者:以朋友或助手的身份帮助英雄使事物回复到当初的平衡状态。

(四)神助、捐助者:给予英雄某些东西,例如一些忠告或实体对象等,有助于英雄解决问题。

(五)公主:公主通常都会受到坏人的迫害,并且等待英雄的救援,在故事的结尾处国王大都会将公主许配给英雄。

(六)派遣者:给英雄派遣任务的角色。

(七)假英雄:在故事开始一般会伪装成好人,但其实是坏人,在故事结尾才能分辨真实面目。

当然,这七种角色在叙事中不一定会全部都呈现,有时他们也会呈融合交叉状,例如假英雄有时正是最大的反派,公主也可以成为帮助者,根据普洛普对角色功能的划分,可以将本片的角色做以下划分:

(一)陆先生在本片中担任英雄的角色,陆先生的出场便是解决上海工人罢工之事,使上海恢复正常秩序,此后一路帮助王先生擺平小六惹出的风波,为戴先生充当说客追求吴小姐,最后一个短篇中找到小六并让她手刃渡部等等,正如小六当初让陆先生带她去私奔,陆先生答“我要照顾的人太多,我没有办法随心所欲,我没这个命”。

(二)小六刚出场时虽然展现出一个肤浅花痴的面目,但算是担当本片公主的角色,成为陆先生心里不能割舍的人,被渡部囚为性奴逃脱后被陆先生找到,在陆先生的帮助下杀死渡部报仇。

(三)渡部一直伪装成一个地道的上海人,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却囚禁小六成为性奴,杀死自己的妻子,作为一个间谍,表面帮陆先生做事攻打日本人牺牲自己,实际却是假死等待换一个新身份重新为日本效力,他希望战争一直打下去,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生存的意义,是本片的反派。

(四)那些穿着长衫戴着帽子的马仔、王妈、车夫包括老五,都是担当帮手的角色。王妈操持家中大小事宜,为陆先生举荐人才,帮陆先生去劝服吴小姐,直至死前也不忘记自己大管家的职责。车夫从跟随陆先生开始变瞻前马后,不惜生死,无论什么任务只有一句话“我来做”,老五只因陆先生的一通电话便放弃安稳生活去刺杀汉奸张先生。不管是王妈的能说会道,还是车夫不问原由只管做事,或是老五的义无反顾,都最能承载那个时代的忠诚与规矩。

除了以上几个人物,《罗曼蒂克消亡史》中包括那些镜头不多或者只出现名号未见其人的角色都有其自己的功能,例如张先生作为反派角色选择成为汉奸最终被车夫所杀,得到其应有的报应;王先生和戴先生会派遣任务给陆先生,也可称为派遣者,他们的出现使看似类型化的故事展现出更深层次的人文意义。

三、《罗曼蒂克消亡史》中的符号矩阵

法国结构主义语言学家格雷马斯在对列维·斯特劳斯的二元对立模式的基础上扩充发展后提出“符号矩阵”理论,他二元对立发展为四元对立,让叙事分析更为完善。格雷马斯认为在对故事进行解析时,要尤其关注其中的对立面,先设定一项故事元素为X,那那么它的对立面则是反X,与X矛盾但并不对立的项设为非X,而与反X矛盾却不对立的就是非反X,这就是符号矩阵,符号矩阵中的四项是一个相互联系的动态关系。《罗曼蒂克消亡史》是一部描绘上世纪三十年代老上海的群像戏,其中陆先生、渡部、小六以及王妈车夫构成其主要的人物关系,用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模式可以对影片《罗曼蒂克消亡史》中人物间的矛盾对立关系进行以下分析:

(一)陆先生与渡部(X与反X)。陆先生是本片中罗曼蒂克的象征,他重原则讲规矩有腔调,对小六的喜欢从始至终都是克制的,作为对上海举足轻重的黑帮大佬,他不愿意做汉奸出卖族人,拒绝与日本人合作以致家破人亡,他说只要为了上海好他都可以出面帮忙。相比之下,渡部这个拥有双面人格的日本间谍,温柔慈爱的面目下隐藏的是狰狞残暴的一面,他就是陆先生所说的那种故意把局面搞得很乱、没有正常人情感的人。

(二)陆先生与车夫、马仔、王妈、老五(X与非反X)。车夫、王妈与老五都是陆先生的帮手,对陆先生始终都是绝对忠诚,而王传君与杜淳所扮演的马仔在帮派里算是最底层的人物,但在危急时刻也能做到挺身而出,尤其王传君此前一直嘲笑童子鸡,生死关头之时竟然选择帮童子鸡挡枪,可是他一直记着表哥说的话,童子鸡不能转世投胎,这就是陆先生一直秉持的讲原则,重兄弟义气。

(三)陆先生与小六(X与非X)。小六渴望爱情和自由,在生存面前这一切都得让步,她希望陆先生能带着自己私奔,但陆先生肩上担着太多责任不能随心所欲,陆先生有时回想起小六,想着她应该在北方过着日子,但在收容所里再见面,小六目光呆滞,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神采奕奕的“十三点”,在战俘营里,重情义的陆先生杀死了亲手带大的外甥,渴望爱情的小六杀了渡部,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无奈。

(四)渡部与小六(反X与非X)。可能是因为送小六去苏州的路上碰到日本军队车辆,也可能是小六耳朵上戴的樱花耳坠刺激到渡部囚禁她成为性奴,小六是为求生,渡部是为了发泄,他们彼此都有机会杀掉对方但是最后都没有,两人复杂的感情中也许也包含爱情。

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滩是灰暗的,也是发光的,一起爱恨情仇在战争面前都被无情吞噬,程耳采用非线性叙事结构给观众展现了那个年代的罗曼蒂克消逝,普洛普的功能说和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使我们能更好的理解这部群像戏以及它所要传达的腔调与浪漫。

参考文献:

[1]普洛普,贾放译.故事形态学[M].北京:中华书局,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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