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西游故事的内蕴继承

2019-03-10 13:46付欣怡
北方文学 2019年3期
关键词:主题审美西游记

付欣怡

摘要:新西游故事在近20年形成了新西游故事膨胀式发展现状。笔者从形象内涵、游戏主题、宗教思想三方面对新西游故事进行剖析,并用具体的西游作品来对每个方面进行诠释,以发掘新西游作品对《西游记》本质的延续,为后续的新西游故事的创新性研究与审美价值分析做好铺垫。

关键词:西游记;主题;审美

新西游故事(1)以西游记元素或玄奘取经元素为基础,对百回本小说《西游记》的全新演绎。新西游故事在形式上呈现出结合时代的创新与多样化,在网络传播的环境下,确有良莠不齐的现象。其中优秀的作品,它们能保持持久和广泛的影响力,这其中必然包含深厚的文化根源的缘故,这些新西游故事与旧西游故事的关系,不仅仅是在人物形象中,而是继承了旧西游的基本内蕴与文化魅力,对传统文化创新性的继承,从而使大众产生了文化共鸣,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接下来就分三点论述新西游故事对旧西游故事的传承。

一、形象内涵的保持

(一)妖、神、人多元一体的孙悟空

在《西游记》小说中,孙悟空是其中能量巨大的主角,孙悟空的人物形象,具备了三个特征:一,兽的外形、习惯及种属的自然属性;二,神与妖的法术、变化等超现实的属性;三,具有人的思想感情和社会属性,具有人的内涵,这是内在的核心的特征。[1]即妖、神、人的统一性。也正是由于孙悟空这一形象的综合特色,集中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多种元素,所以孙悟空呈现出复杂的人物形象,使得其易于被吸收,被采用,被分解,所以新西游作品中孙悟空很好的延续了他多元一体的特质。如:动画片《大闹天宫》《大圣归来》中,主要的受众是儿童,所以展示了孙悟空的作为石头里蹦出来的神猴,作为救世主、拯救者英雄魅力。他所到之处,是传说与赞誉之声,从外型上、人格上体现出了美猴王的一个“美”字,是儿童心中真正的英雄,是作为神的存在。在电影《西游降魔》中,则还原了孙悟空的妖魔之性,在電影当中他有了三种形态,假装悟出了佛主“真善美”的人形,此形态由黄渤饰演,表现为混迹于世,油嘴滑舌,鬼精狡诈。其二,巨大猩猩的原始兽类形态,此形态力量巨大却颇为木纳。其三,近似百回本《西游记》小说中孙悟空的真身:毛脸雷公嘴、面相凶恶,身材矮小,正符合了原著的二十回“拐子脸、别颏腮、雷公嘴、红眼睛的一个痨病鬼”。[2]“七高八低孤拐脸、两只黄眼睛,一个磕额头;獠牙往外生,就像属螃蟹的,肉在里面、骨在外面”[3]的形象。电影的丑陋外形正式符合了《西游记》中对妖猴的描绘。而《大话西游》中为了凸显孙悟空的人性,直接使用了人形,借用“孙悟空托世”这种方式出现,来展开讲述孙悟空分离出来的人形——至尊宝这一形象的爱情故事。综合以上,新西游故事中孙悟空形象千变万化,但始终不离开孙悟空妖、神、人,三者多元一体的基本人物形象,而三者有机结合的复杂形象也使得他在现代新西游故事中倍受亲睐。

(二)不变的西行灵魂

唐僧在百回本《西游记》中是佛教的忠诚信徒与队伍的主导人物,而这一形象在新西游中无论被如何改编,都始终保留了他西行以普渡众生的宗教理想,TVB电视剧《西游记》中唐僧反复叨念“扫地恐伤髅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电影《三打白骨精中》《西游降魔》中打造了唐僧(玄奘)虔诚的求佛之心,并愿意牺牲自我,以普渡众生。电影《大话西游》中消解了唐僧的神僧形象,塑造了一个啰嗦的喜剧形象,但他的本质,“舍生取义”的度人之心,并没有发生改变。猪八戒作为《西游记》中最具人性特征的人物,人性中的惰性、情欲是其鲜明的特征,而这一特色在新西游故事中尤为明显,由苏州南方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投资拍摄的38集连续剧《春光灿烂猪八戒》(1999年)和由苏州福纳文化科技有限公司等联合制作的40集连续剧《福星高照猪八戒》,把猪八戒塑造成了一个现代观念烛照之下的“情种”形象。《福星高照猪八戒》该片中的猪八戒“情种”色彩更加浓厚,可谓由“多情猪”变成了“痴情汉”。[4]《西游降魔》中猪刚鬣是为情死、为情复仇、为情所捕。TVB《西游记》中猪八戒甚至经历“百世情劫”,可谓吃尽“情”的苦。多情猪八戒的形象也总是在其它新西游作品中以各种形式出现。对于沙僧来说,其勤恳踏实、默默无闻是他的主要特点,在各种新西游故事中,他以与原著相近似的低微存在感的形象示人,独立故事是最少的。杨洁版《西游记》的歌词:“你挑着担”,是他的鲜明形象,林长治的无厘头的后现代小说——《沙僧日记》是一部连载于网络,后多次出版的搞笑小说,作者用沙僧的视角,用日记体的形式,把大家耳熟能详的西游故事,用黑色幽默的现代语言写作出来。其中不乏很多《西游记》中沙僧没有表露出的心理活动,小说表现了沙僧默默背行李专干苦活的行为,虽然大胆植入现代人的行为观点,但始终没有突破沙僧的隐忍、不善言辞的个性。

(三)不可或缺的对立面

在《西游记》中,女妖是西天取经中的磨难,也是这部小说中靓丽的风景线,小说中的女妖的外貌基本都是花容月貌,衣着衬托出她们的女性魅力,然女妖对取经这个任务始终都是作为阻碍的存在。白骨精、蝎子精、玉兔精、老鼠精、蜘蛛精等,或想要吃唐僧肉,或想要与唐僧交欢,小说作为书写英雄和传奇的文本,女性是挑战与破坏禁欲的一面,结果必然招致失败。

新西游故事中女妖形象更加不可或缺,新西游故事中的女妖相比《西游记》,变化之处为考研与妖相恋,但女妖作为取经障碍的对立面存在,依旧占了很大的比率。《西游伏妖》中的蜘蛛精,幻化为美艳的一群女性,年轻貌美,衣着暴露,用华丽的屋子和美味佳肴招待了风尘仆仆的唐僧师徒,露出蜘蛛与人身结合的本相后狰狞巨大,凶神恶煞,以人为食。

电影《三打白骨精》中白骨精和其手下,变为白发的老妇人和她两个年轻的女儿,在家中招呼唐僧师徒歇脚喝水,但白骨精一直趁唐僧不备袭击于他,在无法下手之后使出分身法,与孙悟空打斗,三人均受伤折回,并丢了三具尸体离间唐僧与孙悟空的关系。在解救了云海西国被国王囚禁的孩童后,白骨精继续在市集中幻化为人形行刺唐僧,终使孙悟空棒打平民,被唐僧谴走。新西游故事中女妖就是西行的破坏者、对立面,即使在电影《大话西游》这样的爱情主题故事中,白骨精和蜘蛛精到最后成为了爱情的对象,她们的出现目的依旧是“吃了唐僧肉”,作为阻碍而出现的。

二、游戏主题的加剧

胡适说:“《西游记》的神话是有‘人的意味的神话。”[5]《西游记》是成人的神话,儿童的童话,其中充满了趣味的法术、廊坊满目的法宝,如:让人长生不老人参果、可以装人的紫金红葫芦、能够喷火与烟的紫金铃、能灭火的芭蕉扇、不被风吹走的定风丹、装下万物的如意乾坤袋……种种名称、形态、功能甚是神奇。使得整个西游故事奇幻有趣,成为四大名著中受众涉及各年龄层的大众作品。在新西游故事中,西游的“游”字更得以凸显。

(一)公路游戏的内涵

《西游记》的九九八十一难由41个故事,成为近似当前的公路电影,这些故事借用“叙述范式”理论可以发现,遵循着循环的叙事模式,所以每个故事既有相同之处又具有独立性,电影创作者易于使用其中任意一个小故事来进行新的加工创作。如郑保瑞已经连续导演了三部西游故事,《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女兒国》,彼此之间有演员的关联,但也有一定的独立性,特别是后两部基本可以看作是为系列电影,与第一部有所不同。周星驰的在导演《西游伏妖》,作为《西游降魔》的后续,演员的采用和故事的剧情既优延续性也有创新性。《功夫之王》也是巧用了公路元素,故事就发生在一路上的所经所历。2015 年美剧《荒原》就使用的“松散借鉴”(loosely based on)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实际只保留了大致框架,讲述文明被摧毁后人类重回封建时期,吴彦祖扮演骑摩托的孙悟空Sunny,护送身负重任的少年(唐僧),寻找传说中的极乐世界。这种东方式追求理想的理念元素,也被为西方影视剧所亲睐。西游的公路元素适用广泛,各种西游电视剧与动画都以到了某国为一个片段作为一个独立故事,故事彼此独立人物相互衔接,系列的形式使得西游至今依然被各影视导演采用。

(二)“游戏”心态的外显

《西游记》作为神话和童话的结合,和其它严肃的名著相较而言,游戏的元素游戏在后现代影响下越演越烈:在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下,拼贴、戏坊在影视剧中登堂入室,大众已经从抗拒阶段走到了不以为奇的阶段。新西游中游戏元素更加鲜明的,周星驰在《西游伏妖》采访花絮就曾说过:“《西游记》当中有意思的东西实在太多”。他的电影中趣味元素也就较多。《西游降魔》将白莲、古战车、真经、烤炉、玩偶、儿歌、舞蹈等神魔、宗教与世俗元素拼贴在一起,融合《大话西游》的经典因子,……古代和现代时空拼贴,使神魔喜剧发挥出其最大想像力,同时保留了原有宗教文化的色彩,渗透世俗人生的点滴体悟,满足了人类心灵深处的价值膜拜。”[6]《西游伏妖》中,炫目如现代儿童乐园的比丘国,真人亦真亦假的随心随性大法,统摄了各路妖怪的九头金雕,导演意图把使人印象深刻的西行经历都放入在一部电影当中。

2010年《嘻游记》也继续使用后现代色彩,电影中师徒四人使用了当代企业文化中的“团队概念”,将西天取经作了一次当代解读。故事融入了求职、求学、追梦的时代元素,形成了闹剧一般的励志故事。

西游故事被电影界称为当前最大的IP,他有过几十版动画,甚至日本和韩国都拍摄过西游元素的动漫,如日本1986年东映制作的动画片《龙珠》,是一个收集龙珠实现愿望的故事,剧情与西游记完全不相关,但主角是会驾驶筋斗云、耍着金箍棒的“孙悟空”。1990年韩国kbs上映的动画片《百变孙悟空》是一部韩国的西游记,动画中神话已经变为科幻,唐僧开小车,悟空踩的是滑板车,挥舞双节棍,紧箍圈配合滑板车变成了头盔,八戒使用热兵器火箭筒,沙僧使用锤子敲四下就会爆炸。整个风格滑稽可笑,丝毫没有严肃之感,各种历险却也让受众(儿童)忍俊不禁。

《西游记》是中国民间故事与神话故事的集大成者,个中元素是大众文化喜闻乐见,甚至放之四海皆可受用,这也是《西游记》至此依旧火热的其中一个缘故了。

三、宗教思维的再现

玄奘是一位伟大的旅行家、翻译家、佛学家,他传奇而精彩的人生像一部永不谢幕的电影大片。全世界的学者、文化史家钟情、仰慕他的《大唐西域记》和75部佛经翻译。[7]在我国通过《西游记》的传播,关于玄奘大师的事迹妇孺皆知。我们通过佛教东传接受了印度文化。而在这个过程中,玄奘功勋卓著,他代表的舍身求法的玄奘精神,具有真正的普世价值和永恒意义。所以旧西游说到底还是一个关于求佛的故事,《西游记》的三教合一在不同的宗教背景下有不同的倾向。从唐僧的“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磨灭”,着重道教与佛教相结合的心性修持,西天取经的过程亦成为唐僧的“心路历程”,《西游记》中大量的词作巧妙揭示出佛与道修性修命,禅宗的心性修炼融会贯通。然在很长一个阶段,宗教的色彩较为淡化,在新西游故事中,宗教思想也得以再现。

佛家的宗教教义在新西游故事中得以保持,影视剧中有鲜明表现,为了迎合消费者的市场需求,佛教的意蕴往往以易于理解的禅意与人生领悟出现,用现代人对于佛的理解诠释、演绎了现代文化中的“禅宗”。

《西游降魔》中,玄奘面对妖魔伤害百姓的残酷,一直在学习“降魔”之法,心中是求佛的大义。但一直对师父的教导不得要领,他看着师父吃荤,认为师父破戒,师父对玄奘说:“心中没有鹅腿,吃鹅腿又何妨?怕的是,心中想吃,嘴上却说不吃,”意指都是放下我执。之后段小姐为了保护玄奘,而被孙悟空打得灰飞烟灭,玄奘才幡然醒悟,认识到原来“有过痛苦,才知道众生真正的痛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有过牵挂,了无牵挂”。在这个新西游故事中,把男女之爱的世俗感情与佛理相结合,在世俗道理中略加以提升,重新凸显《西游记》中,玄奘西天取经求佛精神。

郑保瑞《三打白骨精》中三打同小说《西游记》一般打出了唐僧与孙悟空师徒的成长。电影中,一打——武力撕碎幻相、二打——智斗度化魔性、三打——本心了悟真知。[8]唐僧感叹一路上依靠孙悟空暴力前行,求佛之路不愿舍近求远,他愿牺牲自己地劝说白骨精说:“一世不消(仇恨),我度一世;十世不消,我度十世。”唐僧眼里万物皆有灵性,不分妖或人,善恶皆是众生,并无差异。他认为可以教化从善,度化魔心才能一心向佛。影片中有这样一句话:“小僧取经的路上绝不跨过一叶苍生,否则过了千山万水,也过不了我自己。”孙悟空因被误解埋冤唐僧不分人妖,观音菩萨却跟他说:“你火眼金睛看的是真相,但你师傅看的是心相。”这种不被表象所迷惑,用心去观察,是佛理与普世真理的结合,易于被观众接受。

郑保瑞电影《女儿国》中唐僧与女儿国国王惺惺相惜,但止乎于礼,唐僧与女儿国国王一起在苦海中飘荡。其对话反映出唐僧的理想,国王问:“女儿国的外面到底是怎样的?”唐僧答:“其实也是一片苦海,只是在那片海上,人人都是一座孤岛,每个人,都在流浪。“那她们要飘到何时?”“只要贫僧取得真经,一定可以带他们靠岸”。而故事中的忘川河神因为不能与恋人相守,盛怒之下,掀起大水,淹没女儿国,被儿女私情打动的唐僧由此情境观照自身,说出了“生为万物,情就是我们来道这个世界轮回不息的原因,从生命中参悟的爱,才能够成为永恒,这份爱令我们明白,爱一个人,与爱众生,根本毫无分别。”由此唐僧放下萌动情感,毅然决定西行。由此可见,现代的文化语境与大众文化下要继承旧西游故事,可以发生爱情的故事,但爱情必然会以牺牲的姿态让步济世的宗教,为了拉近与受众的距离,宗教也必会以普世与通俗的形态轻盈简易地出现。

新西游故事形态万千,被當前人们所喜爱,并创造出了巨大的社会经济效益,这不仅仅得益出新传媒的传播形式,影视剧的精良制作,其内在的动因还是在对经典作品《西游记》与传统西游故事当中营养和元素的提取,事实证明,优秀的传统文学作品,只要与现代文化恰当结合,必然会以新的面貌继续输出养分,使其经典得以传承。

注释:

“新西游故事”提法出自笔者同课题论文《论新西游故事的主题内涵》,概念为以百回本小说《西游记》或玄奘西行事件为基础,对小说进行片段式诘取,或选择取经的主要人物进行新的故事演绎,选择其师徒其中某几个人物进行全新改编。此外影视剧在前论文中详细介绍过的,不再一一进行介绍。

参考文献:

[1]余醴.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谈《西游记》神魔形象的现实性[J].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2017 (01):27-28.

[2]吴承恩.西游记[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242.

[3]吴承恩.西游记[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445.

[4]王同坤.《西游记》:从小说向影视的转型[J].山东社会科学,2006 (08):29-32.

[5]胡适.西游记考证[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1987:312.

[6]宋永琴,徐虹.贺岁喜剧电影的叙事机制与消费景观审思——从《泰囧》、《西游降魔》现象谈起[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 (07):241-243.

[7]郁龙余.伟大玄奘对于当今世界的意义[J],湖南科技学院,2017 (01):30-35.

[8]段鑫宇,胡凡刚.苦厄的修行——《西游记之三打白骨精》的佛学内蕴[J],喜剧之家,2016 (11):9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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