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机制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
——战略柔性与组织学习能力的作用

卢永旺

（1.山西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2.山西交通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人力资源部，山西 太原 030006）

一、引言

创新是企业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创新绩效是企业创新活动的效率和效果，反映了企业对市场环境的动态适应能力，决定了企业竞争力。但随着市场环境、技术环境变化速度的加快使得企业对市场的预测风险不断提高，企业需要通过提升战略柔性（张铁男、蒋国策，2012）[1]和学习能力（张徽燕等，2015）[2]来应对环境的动态发展，进而提升企业创新绩效。同时，企业知识的积累会使组织产生一定的惯性，从而造成创新活动的路径依赖、技术锁定，这需要企业内部知识数量不断增加、质量不断提升的同时积极寻求知识的异质性，已有研究证明知识的异质性和创新绩效之间存在着正向促进关系（叶江峰等，2015[3]；杨隽萍等，2015[4]），但并没有对保持知识异质性的途径进行研究。因此，文章拟利用种群进化理论中的隔离机制阐述企业保持知识异质性的途径，并在此基础上研究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与企业创新绩效的关系及其作用机理。

目前对企业创新绩效的研究较为丰富，多集中在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与创新绩效测度等方面。张玉臣和吕宪鹏（2013）[5]研究了技术效率、内部研发投入、企业规模、所有制和政府优惠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Wei和Liu（2015）[6]将政府支持划分为垂直支持和水平支持，并证明了两种政府支持都以直接研发补贴正向作用于企业创新绩效，同时水平支持又通过创新政策影响创新绩效。Ren等（2014）[7]通过对中小企业的研究发现，当营销或研发能力较强时，国际化程度对企业创新绩效有着积极作用。孙旭等（2015）[8]证明了开放式创新广度、区域竞争环境、人文社会环境等显著影响企业创新绩效。蒋殿春和黄锦涛（2015）[9]认为风险投资能够通过提高企业软实力，实现企业创新投入资本更有效率的创新，对企业创新效率发挥了积极作用。张方华（2010）[10]、党兴华和常红锦（2013）[11]、朱泯静等（2013）[12]、张慧等（2015）[13]基于社会网络理论研究了网络嵌入、网络位置、网络特征与网络位势等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王铁男等（2011）[14]将战略柔性分为资源柔性和能力柔性，分析了其对创新绩效的影响，认为能力柔性对企业绩效影响显著，而资源柔性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不明显。范志刚和吴晓波（2014）[15]则将战略柔性分为前瞻型与反应型，前瞻型与反应型战略柔性均对企业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但其作用效果和机制存在显著差异。张沥之（2014）[16]认为组织学习能力对企业创新绩效有着积极作用。但更多的学者是将组织学习能力划分为知识获取能力、知识吸收能力等，并分别研究其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秦志华等（2014）[17]认为外部知识获取对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具有显著作用，内部沟通和创新激励在上述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赵红岩等（2015）[18]将吸收能力划分为三个阶段，并证明吸收能力的转化性和开发性学习阶段对企业创新绩效存在正向显著影响，探索性学习对其影响不显著。另外，有许多因素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是通过组织学习能力产生的，例如地理邻近（常红锦、杨有振，2015）[19]、合作伙伴的交互式学习（钱绍青、武忠，2013）[20]、并购（胡雪峰、吴晓明，2015）[21]、对外直接投资（付永萍、马永，2015[22]；尚航标等，2015[23]）等。对企业创新绩效的测度方面多是实证研究，常用的方法主要是数据包络法（皮成功等，2013[24]；李健英、慕羊，2015[25]）。

综上所述，学者对组织学习能力、战略柔性等因素对企业创新绩效影响的研究相对较多，但将两者结合起来的研究较少，涉及隔离机制的研究就更少了。鉴于上述因素对企业创新绩效的重要性，文章首先对隔离机制进行了界定，然后对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与企业创新绩效的关系及作用机理进行研究。

二、理论背景与研究假设

（一）隔离机制与企业创新绩效

根据种群生态学中的进化理论，种群中的个体并不都是同质的，而是存在差异的，正是这些差异性的存在使得整个种群更好的适应变化的环境。如果种群中的个体日渐趋同，就会造成种群的衰退，而自然界中是通过隔离机制（主要有地理隔离和时间隔离）减少种群之间的基因交流来保持物种的异质性的，进而使种群向上进化（尚玉昌，2010）[26]。在企业活动中，保持知识的异质性也同样重要，现有文献对保持知识异质性的研究只是较为零碎的点出知识的跨界搜索（张文红等，2014）[27]、高管职能背景的多样化（胡凤玲、张敏，2014）[28]、人力资本的异质性（陈守明、戴燚，2015）[29]的作用等。因此，文章将自然界中的保持异质性的隔离机制隐喻到企业创新研究中，以此来阐明保持知识异质性的机制，并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

文章类比自然界中的隔离机制，将创新活动中的隔离机制分为结构性隔离和时间性隔离。结构性隔离是指在同一创新活动的不同创新团队之间设置一定的交流障碍，使得个性化的思想得以显现，从而避免创新方案的同质化，扩充创新方案空间。因为应对竞争环境的创新方案越多，企业创新的成功率就会提升，从而促使创新绩效得以提高（吴航，2015）[30]。时间性隔离是指在同一创新活动中不同时期之间设置一定的交流障碍，通过改变学习方式、交流方式和领导策略，避免创新活动陷入“记忆僵化”的困局，从而无法对动态环境做出适应性调整，这和管理层任期过长对创新行为的抑制作用相似（李后建、张宗益，2015）[31]。由此，文章提出如下假设：

H1：隔离机制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H1a：结构性隔离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H1b：时间性隔离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二）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

已有的文献已经证实了战略柔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积极作用（王铁男等，2011[14]；Zhang，2005[32]），但多是从资源（产品）柔性和能力（协同）柔性角度进行研究。产品柔性能够增加产品范围，减少资源从一种产品向另一种产品的转换成本，使得企业产品更加多元化来适应环境变化（Sanchez，1995）[33]。协同柔性是协调资源在各个领域的使用（Bharadwaj，2000）[34]。从前瞻型和反应型角度的研究较少。因此，文章从前瞻型和反应型战略柔性的角度研究其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前瞻型战略柔性是企业以主动的姿态挖掘市场信息，进行技术变革，同时进行利用和探索创新，而不是仅局限于改进现有的技术或产品。因此，企业更容易获取新的资源和信息，促进新产品开发进而提高企业的绩效（Garcia等，2003）[35]。反应型战略柔性则是被动的接受市场信息，进行利用创新提高和拓展现有的技术水平和能力，进而提升创新绩效。两种战略柔性都需要企业对组织结构、管理、流程等进行调整以重新匹配，从而促进管理创新和流程创新。由此，文章提出下列假设：

H2：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H2a：前瞻型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H2b：反应型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三）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

组织学习过程分为知识获取、知识吸收、知识转化和知识应用四个阶段（徐建中、谢晶，2013）[36]。组织学习能力的提升使得企业顺利获得所需的知识，通过吸收过程消化所获得的知识，并根据需要与企业原有知识进行整合进而创造出新的知识，这些新知识运用于技术创新、产品开发和管理创新，从而提升企业创新绩效。隔离机制能够使知识在不同的创新团队、不同的时期被个性化的吸收，创造出异质性的知识，并转化为可行的创新方案，因此隔离机制通过影响组织学习能力进而影响企业创新绩效。战略柔性是对企业环境变化的适应能力，能够促使企业主动去获取新知识，同时对现有知识进行更新和再提取，拓宽知识的应用途径提高产品创新和管理创新能力。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3：组织学习能力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H4：组织学习能力在隔离机制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存在中介效应；

H4a：组织学习能力在结构性隔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存在中介效应；

H4b：组织学习能力在时间性隔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存在中介效应。

H5：组织学习能力在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存在中介效应；

H5a：组织学习能力在前瞻型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存在中介效应；

H5b：组织学习能力在反应型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存在中介效应。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样本

文章主要采用电子邮件、问卷调查网络平台以及实地发放问卷的方式收集样本数据，共收回问卷359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318份，有效回收率为88.58%。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描述性统计

（二）变量测量

文章采取李克特量表对问卷题项进行衡量，1代表非常不符合，5代表非常符合。被调查者以匿名的方式如实填写问卷。

1.自变量。文章选取隔离机制、战略柔性作为自变量。对于隔离机制的研究较少，因此文章根据隔离机制的论述，对于结构性隔离采取张丹平等（2014）[37]所提出的4个题项。对于时间性隔离采取同一创新项目的不同时期成员的学习方式不同、团队的交流方式不同、管理者的领导策略不同3个题项。对于战略柔性，文章从前瞻型和反应型战略柔性的角度出发，结合范志刚和吴晓波（2014）[15]所提出的战略柔性测度量表得到8个测度题项。

2.中介变量。文章选取组织学习能力为中介变量，根据陈国权和周为（2009）[38]、王长峰（2009）[39]提出的组织学习能力测度指标提炼出知识获取能力、知识吸收能力、知识转化能力和知识应用能力的12个题项反应组织学习能力。

3.因变量。文章选取企业创新绩效作为因变量。根据尹晓娜（2010）[40]、刘铭和姚岳（2014）[41]提出的企业创新绩效的评价指标，从创新效率和效果两个方面提炼出8项测度题项。

（三）研究方法

文章使用SPSS20.0首先分析了研究变量的信度和效度，然后对研究变量进行相关性分析初步验证变量间的关系，并通过回归分析进一步验证，最后根据温忠麟等学者（2004）[42]提出的中介作用检验方法检验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

四、研究结果

文章使用Cronbach's α系数衡量变量的内部一致性，且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企业创新绩效以及整体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依次是：0.7、0.747、0.708、0.745、0.897，均大于 0.7，通过信度检验。对于效度检验，文章利用SPSS20.0进行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正式量表的KMO值为0.89，累计方差贡献率为52.06%，且显著性水平低于0.05，通过Bartlett检验。所有题项的载荷均大于0.512，表明量表的效度较好。

（一）相关分析

对所要研究的各变量的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和企业创新绩效的相关系数通过了0.0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和企业创新绩效之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因此假设 H1、H1a、H1b、H2、H2a、H2b、H3 得到初步支持。

表2 各变量相关系数

（二）回归分析

利用单因素方差分析各控制变量结果显示，企业规模在0.05的水平下对企业创新绩效有显著影响。因此将企业规模作为控制变量，分别对自变量、中介变量做因变量的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自变量、中介变量、因变量的回归分析结果

由表3可知，Ⅰ为企业规模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回归关系的显著性水平为0.012，小于0.05，说明企业规模和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关系显著，回归系数为0.046。Ⅱ为企业规模和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回归关系的显著性水平为0，说明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回归关系，回归系数分别为0.132、0.186和0.354，显著性水平均低于0.05，自变量的回归系数显著，这也进一步验证了假设H1、H2和H3。Ⅲ为企业规模、结构性隔离、时间性隔离、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结构性隔离的回归系数为0.150，在0.01的水平下显著与企业创新绩效存在回归关系，进一步验证了假设H1a，但时间性隔离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不显著，不支持假设H1b。Ⅳ为企业规模、隔离机制、前瞻型战略柔性、反应型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前瞻型战略柔性和反应型战略柔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在0.05的水平下显著，进一步验证了假设H2a和H2b。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三）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分析

对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进行验证的步骤如下：

第一步，对隔离机制、战略柔性做组织学习能力的回归分析，检验其回归系数的显著性。结果显示：回归关系的显著性水平为0，说明隔离机制、战略柔性和组织学习能力之间存在显著的回归关系，回归系数分别为0.168和0.477，显著性水平都为0，即自变量对中介变量的回归系数显著，两者存在正相关关系。

第二步，对隔离机制和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做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验证中介变量回归系数的显著性。结果显示：企业规模、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和企业创新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回归关系，组织学习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353，在0.0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隔离机制、战略柔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至少有一部分是通过组织学习能力产生的。又由于隔离机制和战略柔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132、0.186，都在0.05的水平下显著，所以组织学习能力在在隔离机制和战略柔性对企业创新绩效之间只存在部分中介作用，假设H4、H5成立。

第三步，对结构性隔离、时间性隔离、战略柔性做组织学习能力的回归分析，验证其回归系数的显著性。结果表明：结构性隔离、时间隔离、战略柔性与组织学习能力之间存在显著的回归关系，回归系数分别为0.88、0.8和0.478，均在0.01的水平下显著。

第四步，对结构性隔离、时间隔离、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做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验证中介变量回归系数的显著性。结果显示：组织学习能力的回归系数为0.353，在0.01的水平下显著，又由第三步的结果可知，结构性隔离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至少有一部分是通过组织学习能力产生的，且结构性隔离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也显著，那么组织学习能力在结构性隔离和企业创新绩效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设H4a成立。但时间性隔离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不显著，说明组织学习能力在时间性隔离和企业创新绩效间起完全中介作用，假设H4b成立。

第五步，对前瞻型战略柔性、反应型战略柔性、隔离机制做组织学习能力的回归分析，验证其回归系数的显著性。结果表明：前瞻型战略柔性、反应型战略柔性与组织学习能力之间存在显著的回归关系，回归系数显著。

第六步，对前瞻型战略柔性、反应型战略柔性、隔离机制、组织学习能力做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验证中介变量回归系数的显著性。结果显示：组织学习能力的回归系数在0.0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前瞻型战略柔性和反应型战略柔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作用至少有一部分是通过组织学习能力产生的，但前瞻型战略柔性和反应型战略柔性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那么组织学习能力在前瞻型战略柔性、反应型战略柔性对企业创新绩效间起完全中介作用。假设H5a、H5b成立。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组织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

五、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以上的研究基于种群进化理论，分析了隔离机制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并通过调查问卷收集数据进一步研究了隔离机制、战略柔性、组织学习能力和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得出了四点结论。

1.隔离机制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隔离机制分为结构性隔离和时间隔离，两种隔离机制能够使企业知识保持异质性，进而影响创新绩效，两种隔离机制均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2.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前瞻型战略柔性强调探索创新和利用创新，通过主动获取外部知识资源和市场信息促进企业创新绩效；反应型战略柔性强调利用创新，充分利用企业内部知识和资源，两种战略柔性均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

3.组织学习能力与企业创新绩效正相关。组织学习能力的提升能够提高组织对知识的获取、吸收、转化和应用能力，影响企业创新绩效。

4.组织学习能力在隔离机制、战略柔性和企业创新绩效间起部分中介作用。组织学习能力在结构性隔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在时间性隔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起完全中介作用；组织学习能力在前瞻型战略柔性、反应型战略柔性与企业创新绩效间起完全中介作用。

（二）建议

根据研究结论，为提升企业创新绩效提出四点建议。

1.通过结构性隔离机制适当减少创新团队之间的交流，以保证创新方案的多样性。创新团队之间过于频繁的交流使得创新方案趋同，降低创新成功的可能性。

2.通过时间性隔离机制适当改变不同时期的交流方式和管理策略，使创新思维更具灵活性。在不同的创新时期沿袭以前的交流方式和管理策略使得团队陷入“记忆僵化”，对环境变化的适应性变差。

3.增强企业的战略柔性更好的利用资源和适应环境。对前瞻型战略柔性和反应型战略柔性的平衡就是对探索创新和利用创新的平衡，这对企业创新绩效至关重要。

4.提高组织学习能力。不断提升知识获取能力以识别市场变化和技术发展方向，同时增强知识吸收能力和转化能力将知识不断内化，进而通过知识应用过程转化为实际创新绩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