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筝的人》中的男性气质探究

2019-10-28 12:15贺亮
理论观察 2019年8期
关键词:追风筝的人

贺亮

摘 要:《追风筝的人》以真实的故事洗涤读者的心灵,是美国族裔文学中的经典之作,备受关注和推崇。本文借用康奈尔对不同类型“男性气质”的动态关系分析来论述胡塞尼小说《追风筝的人》中几位主要男性人物所体现的特质,为小说的研究提供一种新的视角。

关键词:卡勒德·胡塞尼;追风筝的人;男性气质

中图分类号:I14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19)08 — 0155 — 03

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塞尼(Khaled Hosseini)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一经问世便引发关注,好评如潮。小说通过追风筝的事件讲述了阿富汗的两个少年阿米尔和哈桑之间的故事,体现出了人性的背叛与救赎。本书偏重个人的情节,从两个少年的亲密无间的友情开始写起,这段感情一直贯穿着全书的始末。小说中的风筝具有明显的象征含义,预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脆弱,就像手中的风筝飘摇不定,随时会有绳断飞走的可能。《旧金山纪事报》把它称为“一鸣惊人之作。一对阿富汗朋友的故事,也是关于文化的不可思议的故事。真正荡气回肠的经典小说。”

以往对该作品的解读多从成长主题、人物形象、叙事策略、意象分析、精神分析和存在主义等视角入手。本文独具匠心,从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男性气质”视角入手,对小说中的男性人物进行分析,以丰富我们对这部作品的理解和研究。

男性气质研究是西方社会性别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乎涉及社会科学的所有学科领域,如生物学、心理学、人类学、历史学和性角色理论。1995年,美国著名的社会学家R. W. 康奈尔出版了《男性气质》一书。这是一部奠基之作,在性别研究领域开辟出了一个新的方向,而且还成功地将“男性气质”这一大众话题引入到学术研讨中。康奈尔认为男性气质是一种实践,是实践中的建构。男性气质是多元的,而不是单一的。性角色等理论此前所定义的单一的男性气质,实际上是一种“支配性男性气质”。而除“支配性男性气质”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男性气质。支配性男性气质从女性的从属中获利,与男性超越女性的支配地位相连接。康奈尔强调了男性气质的多样性,并把它划分为支配性男性气质、从属性男性气质、共谋性男性气质和边缘性男性气质。《追风筝的人》中的男性人物较多,包括阿米尔以及他的父亲、阿里、哈桑、拉辛汗等人,他们有着不同的地位、身份和性格特征,体现出了不同类型的男性气质。

一、支配性男性气质的代表——阿米尔的父亲、阿米尔、阿塞夫

“支配性”是指那种文化动力,凭借着这种动力,一个集团声称和拥有在社会生活中的领导地位。在任一给定的时间内,总有一种男性气质为文化所称颂。可以把支配性男性气质定义为性别实践的形构,这种形构就是目前被广为接受的男权制合法化的具体表现。男权制保证着男性的统治地位和女性的从属地位。(康奈尔,2003:105-106)

在阿富汗的社会结构中依旧存在主仆关系与契约家奴的文化现象。同时,种族间的差别对待也极其明显,就如小商贩看低作为哈扎拉人的哈桑。想要理解这种文化现象,我们还需要深究阿富汗本国的文化内核。阿富汗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就是伊斯兰的核心价值观,即信仰伊斯兰的各族人民共同奋斗的目标和普遍遵守的原则。在各民族中,普什图族在阿富汗民族人数中所占比例最大,接下来依次是塔吉克族、乌兹别克族和哈扎拉族。小说的主人公阿米尔及他的父亲就是普什图族人,首先就有了种族上的优越感,处于一种支配地位。从小说中的描述看,阿米尔的父亲身材高大、魁梧有力、双手强壮,仪表堂堂,是阿富汗喀布尔的富人,住的房子位于瓦兹尔阿克巴汗区,奢侈豪华。他被看作是上流人士,因为人们认为他的房子是全喀布尔最美观的建筑。此外,他为人正直、待人坦诚、富有爱心。他动用人力物力财力耗时三年在喀布尔河南岸雅德梅湾大道旁边建立了一个恤孤院,收养孤儿。他的为人和所作所为赢得了别人的崇敬和爱戴。有一次,阿米尔无意中听到爸爸和拉辛汗的对话,正在谈论自己:“‘你知道,有时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自以为是的了。拉辛汗说。在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他敢这么跟爸爸说话。”(胡塞尼, 2006:22)这说明爸爸平时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以上足以见得他是支配性人物的代表。

主人公阿米尔是富家子弟,哈桑称呼他为“阿米尔少爷”。对于他的仆人哈桑来说他是具有支配性男性气质的人物。同时他也是一个复杂形象的代表,平日在与哈桑玩耍时经常搞出一些恶作剧,比如他让哈桑用弹弓射向邻居家的狗,或者朝山羊投掷石头等。事情败露后所有的骂名都由哈桑来背负,这是家常便饭的事,阿米尔不以为然。一次当阿米尔听到父亲和拉辛汗谈论自己的性格后,很不开心,因为父亲认为他是一个懦弱的孩子。第二天清晨哈桑为他准备早餐并询问阿米尔有何烦心之事,阿米尔朝哈桑大喊,叫他别管闲事,采用的是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尽管阿米尔是一个孩子,但在他的想法里始终存有等级观念和宗教民族观念。他总是认为“我是普什图人,他(哈桑)是哈扎拉人,我是逊尼派,他是什叶派”。(胡塞尼, 2006:25)一天放学后,阿米尔和哈桑到爸爸房子北边的那座碗状山丘玩,阿米尔念一些故事给哈桑听,但哈桑并不理解,只是心不在焉地摘着地上杂草的叶片。阿米尔心想:”哈桑长大后,会跟阿里和多数哈扎拉人一样,自出生之日起,甚至自莎娜芭不情愿地怀上他那天起,就注定要成为文盲——毕竟,仆人要读书识字干吗呢?”(胡塞尼, 2006:28)还有一次阿米尔给哈桑读完故事,哈桑问了一个问题让阿米尔目瞪口呆,阿米尔心生反感,有个阴郁的声音在阿米尔耳边响起:“他懂得什么,这个哈扎拉文盲?他一辈子支配在厨房里打杂。他胆敢批评我?”(胡塞尼, 2006:34)每次在和哈桑开玩笑或捉弄他之后,阿米尔内心之中也有愧疚之意,但是每次捉弄之后,阿米尔总是能够自我辩解和自我原谅。斗风筝比赛是阿富汗的古老习俗,在小说中出现几次,每次比赛都扣人心弦,异常激烈。比赛一大早就开始,参与者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都希望只剩下自己的那只风筝在空中翱翔,独占鳌头。在比赛中哈桑是阿米尔的得力助手,在追风筝的人当中哈桑是最精于此道的高手,作为仆人的他总是能够帮助阿米尔拔得头筹,取得比赛的胜利。

然而,康奈尔真正关注的是不同男性气质动态演变的过程和关系,是一定的性别模式下占据着支配或被支配地位的男性气质间的竞争和变化。边缘性是性别与其他结构,如阶级和种族的相互作用中发展出的男性气质之间的进一步关系。占统治地位的男性气质与从属阶级或种族群体的边缘性男性气质之间存在关系。小说中阿米尔父子由于战乱原因逃到了美国,在那里安家立命,失去了原来的富贵和地位。父亲在加油站上班,给汽车加油、收银、换油、擦洗挡风玻璃,生活大不如从前,阿米尔随之也没有了奢华的生活,他们成为了美国移民中的普通一员,没有了支配地位。可以说后移民到美国的父子俩处在美国社会的边缘,具有边缘性的男性气质。

小说中另一個具有支配性男性气质的人物是阿塞夫。阿塞夫是正统的阿富汗普什图族人,这个身份总是让他在面对其他的人时显得更加高贵,阿米尔也是普什图人,但是哈桑却是哈扎克人,所以阿塞夫对于阿米尔收留哈桑一家感到非常不耻,尤其是阿米尔跟哈桑的关系还非常要好,就让阿塞夫感觉这是在给普什图人丢脸,他认为在阿富汗就只能有普什图人,其他人都应该滚出这个国家。正是因为阿塞夫这种非常激进的思想,导致他这个人都有一些暴力倾向,阿塞夫一向看不惯其他种族的人,于是经常带着他的钢丝手套来殴打他人,而在当时那个时候的阿富汗,只要年纪差不多的人,听到阿塞夫的名字就会发自内心感觉到恐惧,而阿塞夫不但不因为自己的行为过激而感到羞愧,反而以此为荣,来增加他的威名。在一次斗风筝比赛后,阿米尔和哈桑在风筝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但是意外来了,阿塞夫堵住了哈桑,让他交出象征着荣誉的风筝,哈桑没有交出,阿塞夫就和同伙把哈桑痛打了一顿,但阿塞夫似乎并不解气,他看不起哈桑这贫贱的种族,于是决定用更禽兽的方法去对待哈桑,他把哈桑给侮辱了,可见阿塞夫受到纳粹的影响,这么禽兽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这也导致了以后的日子里阿塞夫一直是阿米尔的心魔。阿塞夫成为塔利班的头目后,更加恣意妄行胡作非为,囚禁了哈桑的儿子索拉博并对其进行了性虐待。阿米尔在听完拉辛汗的诉说和劝说后来解救索拉博。但阿米尔从小家境殷实,不善打架,无论什么事都是哈桑替他出头,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他被阿塞夫打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索拉博用弹弓打瞎了阿塞夫的左眼,两人才得以逃脱。恶人有恶报,具有支配气质的阿塞夫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二、从属性男性气质的代表——阿里和哈桑

支配性与整个社会的主导文化有关,在这个总框架中,存在着不同男性群体之间的具体的统治与从属的性别关系。男性中也有性别等级,同性恋者就处于最底层,其处境类似于女性。此外,一些异性恋男人也被合法性的男性气质圈中驱逐,处于从属的地位,如穷人、仆人。阿里是阿米尔家忠实的仆人,哈桑的父亲。阿里半边脸罹患先天麻痹,无法微笑,右腿萎缩,菜色的皮肤包着骨头,夹着一层薄如纸的肌肉。(胡塞尼,2006:8)从小说中的描述中可以看出阿里其貌不扬身有残疾。但是他一生老实巴交,没有什么脾气,妻子莎娜芭生下孩子后抛家弃子跟着一群江湖艺人跑了。阿里服侍主人多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十分守规矩,无论是侍奉主人,还是对待阿米尔,他都一心一意。但是身为仆人的他却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主人家住在别墅里,而阿里只能带着孩子哈桑住在简陋的寒庐里,四壁萧然。可见他的这种生存状态和他的地位表明了他的从属地位。

小说中的哈桑表面上是阿里和莎娜芭的儿子,实则是阿米尔的父亲和莎娜芭偷情后生下的私生子。但是他的一句“为你,千千万万遍”使得无数人为之动容。哈桑对阿米尔的忠诚日月可表,也许除了哈桑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够那么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哈桑出生以后叫的第一个人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阿米尔”,可见阿米尔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在一次都风筝比赛中,阿米尔问哈桑是否会骗他,哈桑带着愤愤的表情说:“我宁愿吃泥巴也不骗你。”(胡赛尼,2006:53)从小说中可以看出他愿意为阿米尔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当阿塞夫欺负阿米尔和哈桑的时候,阿米尔总是胆小怯懦,而哈桑却能挺身而出,甚至用弹弓把核桃大小的石头射向阿塞夫,让他的额头挂彩。后来,阿塞夫为了报复,连同他的两个同伙卡莫和瓦里将哈桑围困起来,阿塞夫强暴了哈桑。而此时胆小如鼠的阿米尔却一筹莫展,转身离开,逃避责任,即便如此哈桑没有怪罪他,只是自己默默忍受着痛苦。哈桑的淳朴和善良是人性最好的体现,与民族和宗教因素毫无关系。尽管他是什叶派的哈扎拉人,一个没有金钱和地位的富家奴仆,但是他勤劳勇敢,正直忠诚,勇于担当,具备了原始个体所应具备的一切特征。

三、共谋性男性气质的代表——拉辛汗

能够从各方面严格实践支配性男性气质的男性是相当少的,但大多数男人从支配中得到好处,这是男人们普遍从女性的整体依附中获得的。如果大量的男性与男权制有某种联系但又没有具体表现出支配性的男性气质,就需要一种理论方法来说明他们的具体情形。通过认识男性群体中的另一种关系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个关系就是他们与男权制的共谋关系。(胡塞尼,2003:109)拉辛汗是阿米尔父亲最好的朋友和生意伙伴,他们一起创办了一家日进斗金的地毯出口公司,两家药房,还有一家餐厅。拉辛汗很有长者之风,能和阿米尔促膝谈心,成为好朋友。拉辛汗是真正能够读懂阿米尔的人,对于阿米尔的写作阿米尔这样安慰他:“可以让我看看吗,亲爱的阿米尔我会很高兴能读你写的故事。”(胡塞尼,2006:31)拉辛汗给阿米尔的纸条也极大地激励着他,“我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亲爱的阿米尔。我愿意倾听你诉说的任何故事。太棒了!”(胡塞尼,2006:32)阿富汗经历了战火的洗礼,阿米尔的父亲带着他逃离了是非之地,到了美国定居,而拉辛汗依旧在喀布尔看守着那栋别墅。后来由于塔利班的残酷镇压,人们生活困苦不堪,拉辛汗被迫跑到了巴基斯坦的巴沙瓦。在重病缠身的情况下他打电话给远在美国的阿米尔,让他回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直到生命的最后他还不忘给阿米尔谆谆教导,从来没有命令或支配阿米尔做什么。他对待哈桑一家也是如此,坦诚相待,从不耍威风摆架子。从头至尾拉辛汗都没有表现出支配性的气质,这是一种共谋性的男性气质。

《追风筝的人》以扣人心弦的描写、引人入胜的情节给读者以心灵的震撼。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哈桑和妻子的死,哈桑和妻子是弱势群体,处于从属地位,为了能够保住阿米尔家的别墅惨死枪下。但是后来阿米尔不顾个人安危解救索拉博,家人团聚,又让我们有了一丝安慰。无论是阿米尔父子以及阿塞夫展现的支配性男性气质,还是哈桑父子体现的从属性男性气质,亦或是拉辛汗代表的共谋性男性气质,给我们全新的感受,让我们用一个全新的视角来欣赏和审视这部经典之作。

〔参 考 文 献〕

〔1〕R.W.康奈尔.男性气质〔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

〔2〕陈琳.论《我的亲戚,莫里纳上校》中的“男性气质”问题〔J〕.外国文学评论,2009,(01).

〔3〕方刚.当代西方男性气质理论概述〔J〕.国外社会科学,2006,(04).

〔4〕卡勒德·胡塞尼.追风筝的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5〕刘海霞.美德的力量——小说《汤姆·琼斯》中的男性气质〔J〕.语文学刊,2008,(01).

〔责任编辑:杨 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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