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共同体视域下疫情防控的伦理关切

2020-02-25 22:09徐椿梁郭广银
江海学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伦理命运共同体

徐椿梁 郭广银

内容提要 在突发公共疫情下,命运共同体正直面“生与死”抉择下的共生伦理问题。在此意义上,需对疫情危机之中的“生”“死”问题进行综合化价值集合与辨证的价值提升。同时其伦理的价值实践又集中体现在共同体成员在面对疫情灾难的时候,能够在情感上产生共鸣,在价值上产生共识并最终以责任共担的方式来维护生命共同体中的伦理道义。公共突发性疫情必然会使命运共同体的伦理形态从常态中的伦理形态转化为特殊状态下的伦理形态,在个体与共同体之间、在人与自然之间、在全人类命运共同体中总会形成超越性与反思性的伦理形态。

人既是社会的人,也是伦理的人,人类在共同的灾难面前也会以命运共同体的方式团结一致。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会给人们带来巨大的灾难,在灾难面前,人们除了思考生与死等终极性问题之外,也会为了避免共同灾难而空前团结在一起。命运共同体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伦理情怀,这种情怀不仅是民族的、国家的,更是世界的。

疫情防控中命运共同体的伦理态度

如何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单个个体并不能够抵抗突如其来的公共危机,公共疫情的暴发使人们面临着同一个问题,众人的命运休戚与共,命运共同体由此应运而生。个人与他人、社会、国家、人类集合在一起,“命运”与“共同体”紧密结合,这注定了共同体组建的价值目标是“共同命运”,赖以维持的生命存在也是“共同命运”。当疫情来临时,“共同命运”就是人类共同抗疫的核心价值理念。必须指出,“共命运”不仅是共同体的价值情感,更应该是共同体的价值使命以及在共同体中形成的共同的价值意志。

命运共同体延伸了生命存在的时间性,既回溯生命历史,也展望生命未来。宏观的历史视角展现了命运共同体的历史生命力。当人类在面对命运困境的时候该抱以什么样的生命态度,是仅以悲悯的态度面对,还是展现出人类历史延续的生命意志,显得尤为重要。在全世界面对公共疫情的时候,命运共同体将生命个体与生命历史捆绑在一起,赋予了每个个体存在的强烈生命意志。一般而言,“命运”中的“命”是以整体方式记叙人的一生,“运”则是以特殊时刻记叙人在某一时段或某一时点所经历的事情。故人生有“好命运”与“差命运”之说,但无论是顺境的人生,还是逆境的人生,无论是否极泰来的时刻,还是福过灾生的时刻,都在说明人生命运祸福相倚。那么,人又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命运呢?“天有生杀之时,有否泰之运,而人以人道受命,则穷通祸福,皆足以成仁取义,无不正也。”①人生命运基于“天命”与“立命”之间,既存在宿命论,也包含着人在命运面前的积极可为。但从命运的历史性而言,人往往又是“穷通祸福”,常“以成仁取义”作为积极的命运态度,就是要在命运之中安置“立命”之道,这也是命运共同体对待命运的一种积极的伦理态度。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中国不仅展现了有效、有力的治理能力,更体现了坚定的全民战“疫”意志,在极短时间内迅速动员防护服、口罩、负压救护车以及药品等相关企业恢复生产,并迅速开建雷神山、火神山、方舱医院,医生、科研工作者、农民、工人都义无反顾前往抗疫一线。正是这种坚定的全民参与意志,使中国在抗疫战争中取得巨大成果,不仅给世界抗疫提供了经验,并且为国内复工复产树立了信心。命运共同体中的“命运”以历史叙事方式记录了人的生存发展史,凸显了生命存在的历史意义与历史意志,是人们建构生命意义世界与精神世界的基础。

面对突发公共疫情,命运共同体在社会中确立了“人命至上”的价值理念。所有生命个体都会以同样的生命本然性去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一切生命体在疫情面前都享有平等的生命权、治疗权。因此,在疫情防控过程中,我们看到命运共同体以人的生命为本,平等看待一切生命个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始终坚持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②“人民生命至上”是命运共同体在面对公共疫情灾难时的价值立场,也是人们在面临公共灾难时必须遵守的“绝对命令”。鲜明的价值立场确立了命运共同体的价值使命。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各级党组织和党员干部以人民利益为中心,以人民生命安全与身体健康为最高价值旨归,在共同体中形塑价值使命,也形成了阻击疫情的坚强意志。在此价值维度之上,政府秉持了对患者应收尽收的原则,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建起了多家方舱医院,迅速阻止了病毒蔓延的趋势。

人类在生存与发展的过程中,势必面对各种生存危机。突发公共危机使人类命运共同体成为人们患难与共的依靠与力量,是人们休戚与共的价值体。命运共同体超越了一般共同体,它将“命运”与“共同体”组合成一种内在的精神融合体,它不是简单的社群、族群组合,而是在利益一致的基础上形成的有机组合体,全面提升了人们的精神境界,当人们生死攸关的时候,它还会凸显共同体价值优先于个体价值理念的优势。正是在此意义上,共同体中的人是一个小写的社会,而共同体则是一个大写的社会。也正因为共同体与个人在生命、意识理念上具有一致性,共同体才能够在个人身上表现出命运一致性。尤其是当人们面临灾难的时候,命运相连的意志在共同体中便显得异常强烈。同时,人们也会因此而形成生命自觉,一是要争取生命获得重生的权利,二是要赢得生命价值存在的超越意义。对于前者而言,便是受难者以自己的坚定意志同病魔抗争;对于后者而言,便是处于各个岗位上的人们,义无反顾地选择牺牲自我,同受难者并肩前行。

毋庸置疑,当一个国家面临突发性自然灾难与公共卫生事件的时候,从国家层面而言,命运共同体往往能够凝聚国家整体意志。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不仅是卫生防疫的问题,也体现国家整体的意志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直接关系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直接关系经济社会大局稳定,也事关我国对外开放。”③对命运共同体而言,国家是命运共同体的主要载体,公共疫情防控不仅考验国家的现代化治理能力,还考验国家在抵抗疫情时的整体信念。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面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加快蔓延的严重形势,必须加强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各级党委和政府要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深刻认识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的重要性与紧迫性,加强统一领导、统一指挥,坚定不移把党中央各项决策部署落到实处。”④命运共同体同国家整体的政治信念密切相关,在面对突发公共疫情时,单独的个体与一般的社会团体事实上并不具备足够的抵抗疫情的能力,必须通过国家整体意志层面展开行动。从命运共同体角度而言,共同价值理念也包括国家整体的政治信念,使其能够在民众中起到价值凝聚与价值引领作用。新冠肺炎在中国暴发以来,国际上众多国家都伸出了人道主义援手,通过多种渠道提供支持与帮助,同中国人民一起抗疫。但也有极少数国家,趁此危难之际,颠倒是非,缺乏人道主义关怀,甚至还大肆进行意识形态攻击。因此,在疫情防控命运共同体中牢固树立国家政治信念显得尤为重要。

疫情防控中命运共同体的伦理实践

面对突发公共灾难,国家现代治理能力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整体化、系统化,如此才能集全国之力、聚众人之心共同面对疫情。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国家迅速组织动员全国力量开展救援,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⑤。在党中央领导下,凭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与强大的组织能力,形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全国战“疫”形势。制度优势离不开人们对制度的认同,更离不开人们将此认同转化为现实的执行力。面对新冠肺炎疫情,不分地域的人们缘何能够形成命运共同体?这都是因为人们对灾难中所遭受的痛苦产生了价值共鸣,并在此基础之上形成了价值共识,并以责任共担的方式来保障命运共同体中的伦理价值。

在面对公共疫情防控的时候,人类缘何能休戚与共?这是因为命运共同体在面对灾难的时候能够让人们在内心深处产生相通的情感,它是一个以共同情感价值为基础的共同体。在通常情况下,命运共同体中成员之间缘何会形成共同情感?那是因为成员之间在情感追求和情感偏好上往往趋于一致。成员之间的行为交往是情感共鸣的源头,人们行为交往中所体现的“真”“实”“亲”“仁”等伦理价值情怀,都会成为互生“好感”的伦理基础,这是情感共鸣常态下所表现出的伦理情怀。不可否认,“感同身受”往往也会产生情感共鸣,孟子的“恻隐之心”便是情感中的感同身受,它使处于不同境遇下的人们产生共同的伦理情怀。通常情况下,命运共同体中的情感共鸣往往源自于成员之间行为的对等性,信任价值使成员之间形成伦理归属感。对等性情感共鸣注重行为主体间的价值契约,但“恻隐之心”中的感同身受并非如此。在不对等情境相遇中,往往是境遇好的人对境遇差的人产生价值同情,通过情感价值转移,将此身换彼身,而产生价值共鸣。面对突发公共危机事件,命运共同体会以避免灾难作为人们共同的利益基础,并以此为出发点,通过同情形成情感共鸣,最终形成命运共同体。

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群体之间的差异并没有阻碍命运共同体价值情感的伦理建构,不会阻隔人们彼此间的团结,也不会阻隔人们对疫区人民的同情。随着灾难所带来的苦难逐渐增大,众人所产生的同情也随之不断增强,因同情所促生的众人之间的团结力也越来越强,团结“是‘自家人’意识的膨胀。也就是这样的一种能力,它日益把时下称作‘边缘人’的那类人纳入进来,把他们当作我们的成员之一,包容到我们之中来”⑥。随着众人之间“求同”的价值力量逐渐占据主导,“存异”的价值力量会变得越来越弱,最终,后者必然被前者所取代。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缘何会有众多的医生、工人、农民、志愿者冲在战“疫”第一线?缘何全国上下会谱写一曲曲守望相助、共同抗疫的史诗般的战歌?命运共同体中的共同情感伦理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包容着浓厚的情感互通的伦理情怀,无论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还是“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都在诉说着人类共命运的伦理价值理念。也正是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使命,在世界其他国家新冠肺炎疫情暴发的时候,尽管中国自身还面临着抗疫方面的巨大压力,但依然向许多国家及时提供了包括医疗专家组、抗疫物质、抗疫经验等方面的帮助。试想,面对疫情,人们若没有命运共同体的责任担当,没有情感共鸣,甚至还以价值污蔑、价值鄙视的话语去对待某一地区所遭受的灾难,必然会影响到人类抗“疫”的团结协作。

面对人类突发性灾难,命运共同体能够通过个体之间的理性交往形成价值认同,凝聚众人意志。情感共鸣为命运共同体形成价值共识提供了可能性,从共同情感形成到价值共识形成无疑提升了命运共同体的伦理存在意义。命运共同体从深层次而言还是一个价值共同体。尽管命运共同体偏向于整体性价值,但绝不意味着共同体价值是通过整体强制力来实现,而无视命运共同体中单个个体的合理性存在。单一或者片面强调命运共同体中的价值整体性而无视个体存在的合法性,这本身就违背了命运共同体的本质与初衷。对于命运共同体而言,价值共同体提升了人在社会生活中的存在意义,从自我物性生存的层面提升至社会对他者的责任承担层面。正是因为这样的存在意义,注定了命运共同体中人与人之间的价值存在方式不是以“价值命题”的方式去要求别人与己相同,或以“价值命令”的方式要求自己与他者相同,而是以“价值尊重”的形式来缔结彼此之间的价值公约。彼此尊重是命运共同体存在的前提,它会更加深人们彼此间的对话、协商。泰勒说:“人类生活的本质特征是其根本性的对话特征。只是因为掌握了人类丰富的语言表达方式,我们才成为人性的主体,才能够理解我们自己,从而建构我们的认同。”⑦当对话机制被运用到命运共同体的时候,就意味着命运共同体中既存在整体价值,也存在我的价值、他人的价值。因此,命运共同体不排斥人们之间因为个体差异性带来的相互矛盾,人们以价值对话与价值协商的方式相互包容、求同存异。从整体价值的“独白”走向众人之间的“对话”,超越“价值独断”,成就“价值共识”,形成“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伦理情怀。

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过程中,为了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人们会因此而形成价值共识。当然,在突发公共危机中,人们有时会因共同面对的重大问题而忽视个体存在的正当性,反之,也会出现极端个体价值需求,一旦这样的价值需求同共同命运捆绑在一起,便极易产生舆论方面的非理性。非理性舆论价值暴力尽管有时在形式上会将命运共同体“标榜”为其前提,但从本质上而言,它剥夺了人们正常的交往话语权,此种舆论并非正义之言,在危机时刻甚至会引发社会不安定现象。面对公共疫情,需要从国家整体层面去看待社会现实问题,处理好大我与小我的关系,共克时艰。在2020年2月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召开的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大对《传染病防治法》的宣传教育,引导全社会依法行动、依法行事。要正视存在的问题,及时发布权威信息,回应群众关切,增强及时性、针对性和专业性,引导群众增强信心、坚定信心。”⑧依法抗疫,就是要以权威信息及时回应群众关切,保护公众正当的权利,尊重命运共同体中主体间的价值对话与价值协商,在理性交往的话语体系中形成价值共识。

命运共同体提升了众人在社会中的存在意义,共同价值既是命运共同体的伦理情怀,也是众人在命运共同体伦理中的价值归属。那么,面对公共危机,人们又该如何维护命运共同体中的共同价值呢?在命运共同体中,人们从情感认知到价值共识建构了命运共同体中的共同价值,而共同责任承担成为了命运共同体中共同价值的保障,在面对公共危机的时候更是如此。在命运共同体中,责任承担强调的是个体的社会义务,但社会义务绝对不是生命共同体用来压制个体合理诉求的借口,而应该是个体在生命共同体中自觉承担的责任,“不论是成员的意愿还是个体的自我负责都依赖于共同体整体及其价值,人们彼此之间在道德上共同负责”⑨。“人们彼此之间在道德上共同负责”便是强调个体的责任自觉,特别是公共危机发生的时候,个体在生命共同体中的责任感尤为突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是总体战,这场战役已从医疗层面上升至国家政治层面,在抗“疫”过程中,充分体现了国家整体责任,并形成了统一指挥、统一协调、统一调度的高效国家运行机制,成为最终获取战“疫”胜利的保障。也正是因为对责任的承担,国家能够通过高效的政治传达力协调医疗物资配备及时到位并集中科研力量研究病毒防治,通过政治传达力从全国各地调配大批医护人员支援武汉,通过政治传达力在人民群众中形成意志凝聚力,形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共同信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疫情防控工作中,要坚决反对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让基层干部把更多精力投入到疫情防控第一线。”⑩地方各级政府各级单位必须坚决执行中央防疫命令,坚决制止本位主义,以疫情防控为工作重心,简化工作程序,守土有责,尽快找差距、补短板,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对一些玩忽职守、不负责任的行为必须要问责、追责,情节严重的还要追究法律责任。

疫情防控中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超越

命运共同体是以共同价值为基础,以此来凝聚众人。尤其在公共疫情到来的时候,众人面对共同灾难,便会因如何保存自我的生命而直接形成共同体。当然,在生命共同体中不仅是因为共同价值而使人们凝聚在一起,还因为命运与共同体之间的内在精神融合,使命运共同体的价值使命在命运共融、共生的基础上进一步得到提升。尤其在面对突发公共危机的时候,命运共同体在特殊状态之下形成了特殊的伦理情怀,这样的伦理情怀便是生命的价值自觉。

命运共同体在面对突发公共危机的时候,它奉行的是什么样的伦理原则呢?任何突发公共危机事件,都无法避免共同体与个体、个体与个体之间出现利益冲突。在利益冲突的过程中,命运共同体下的人们往往会以牺牲自我的方式来维护共同体价值。这是因为,命运共同体也在奉行集体主义伦理原则。集体主义并不反对个体价值存在。其伦理原则有二:一是以社会公共利益一致为基础,追求个体利益与集体利益和谐共生的道德原则,并且个体利益与集体利益之间可以互为道德原则;二是当个体与集体之间存在利益矛盾的时候,个体利益应服从集体利益,因为集体利益是众人利益与整体长远利益的集中代表。在价值序列上,集体利益优先于个体利益。但如何处理好集体利益与个体利益间的关系,则需要大家共同的智慧与担当。那么,当个体选择与集体行为不一致时是否就一定表现出个体利益与集体利益的异质性呢?事实上二者利益一致并不表现为个体对集体的机械趋同。此次疫情中,有许多人选择了对自我生命的超越,从牺牲自我中成就社会的“大义”,这充分彰显了命运共同体中集体主义的价值,也使我们重新审视了自我生命存在的意义。人们体会到生命存在的社会性意义,从自我走向社会,并将强烈的道德动机进一步转化为坚定的道德行为。在新冠肺炎战“疫”的过程中,许多平凡的人们明知灾难之中会有牺牲,但依然冲锋在前。当我们在赞美最美“逆行”画面的时候,一定要认识到这也是对命运共同体中集体主义价值原则的最好践行。

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超越个体存在的价值理念,也超越了一般公共价值理念。尤其在面对突发公共危机的时候,命运共同体中共生、共荣的伦理价值便会越发明显。当然,在共同体中也会存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人与共同体之间的矛盾,那么,命运共同体该奉行何种伦理价值呢?人们的价值选择往往会偏向于以“小我”的奉献来成就社会整体利益。常态之下,人们多会以“常人”的方式参与到国家建设中去。然而,当面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时候,除了国家正常的应急机制之外,每个成员都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相互依赖。在此情境之下,命运共同体也就会从“常态”转为“特殊状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每个个体都会存在多种价值选择。是居家隔离,还是逃离远方?是主动承担责任、“逆行”抗疫,还是自我逃避?这些不同的价值选择反映了个体的理性行为选择及其与生命共同体之间的价值关联程度。一个理性化的个体在面对突发公共疫情的时候,会通过自身的思考合理地处理好个体与生命共同体之间的价值关系。这一时刻,人们会超越自身的狭隘利益,形成一种具有整体性的生命观,将个体自身的元素融入公共价值元素之中,除了意识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整体价值必然性外,也在“特殊状态”中超越了“常态”状态下的人的存在价值。“根本的东西就是对于生活方向、生活价值、生活规范、生活态度以及生活意义所承担的义务,而这种义务——如果不是一切都落空的话是超越民族、超越文化的。”个体在生命共同体中的价值存在状态都会因为共同价值使个体超越自我存在,将自我命运同共同体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必须指出的是,人们在共同体中的行为选择是在自愿的基础上形成的,尤其在面对公共危机的时候,人对生命共同体的依赖度以及人的公共价值行为也是超越了常态,牺牲自我与成就他人成为此时命运共同体的伦理基调,既弘扬了社会主义的家国情怀,也体现了人民利益至上、国家利益至上的伦理原则。

任何一次突发公共危机都会引发人们对生命的思考,也会引发人们对自身生存世界的思考,世界是什么?我该怎么办?这样的思考不仅包括了人们对自身生命权、生命价值的思考,还会引发人们对自身如何获得生命价值意义的反思。关于新冠肺炎病毒的来源,有专家认为可能来源于动物,巧合的是2003年SARS病毒也是源自于动物,这也引发了我们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人与自然界之间具有合理张力,如果人类为了自身的私欲而打破这种合理张力,逾越了行为边界,一方面会破坏自然,挤占其他自然物种的生存空间,另一方面,必然会遭到自然的反击与报复。我们该如何认识这个世界?该如何对待这个世界?这是我们在面对这两次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所要思考的问题。命运共同体的共同价值论不仅面向人类,也面向自然,也就是要将“向内”的价值选择同“向外”的价值选择统一在一起。人类不仅要同自己“命运与共”,而且还要同自然“命运与共”。人与自然之间不应再以“主客”二元对立的状态出现,更不应以征服与被征服的价值关系来呈现人的主体地位。人们在敬畏自身生命的同时,更要秉持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去敬畏自然。“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人类唯有尊重自然才能与自然和谐相处。那么,当人们将命运共同体的共同价值延伸至自然的时候,如何在共同价值层面把握世界、理解世界,就成为命运共同体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构建命运共同体在“自然生命体”与“人的生命体”两个维度上实现了对共同价值论的超越。自然生命体的维度就是要建构生命与自然的统一。自然生命体既承认自然的客观存在,也内含自然界中的生命体存在,还包含了以生命为纽带的自然与人之间的辩证关系。马克思认为:“辩证法的自然规律是从自然界的历史和人类社会的历史中抽象出来的。”辩证法不仅存在于人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同样也存在于自然万物的辩证关系中。相对于自然而言,人的生命体的维度属于有意识的自然存在部分。现代社会发展往往偏重于人的主体意识部分,忽视了生命本源上人与自然的一致性,甚至将自然中的意识存在体与自然中的非意识存在体对立起来。“从自然中生成的人类,却要认识自然、改造自然、把自然而然的世界变成‘人化了的自然界’即‘属人的世界’。”“属人的世界”肯定了“人的生命体”,实现了人的价值存在。因此要建构超越人类自我的生命体,形成“人的生命体”与“自然生命体”的统一。人与自然之间的二维存在,不仅是自然生命上的平等,还要将人自身所具有的独特的主体性价值融合于其中,人所追求的“真”“善”“美”等价值理念使命运共同体的内在世界得到不断提升。面对新冠肺炎疫情,我们不仅要从“人的生命体”去建构生命共同体,而且还要从“自然生命体”去建构生命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属于人类自我,也无法将人排除在自然之外。我们必须站在自然与人二者统一的关系中去反思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价值警示。

病毒无国界,战胜疫情需要国际社会携手应对。在抗击疫情过程中,命运共同体的作用显得尤为重要。人类当如何共命运呢?在全球化进程中,人类生存发展所出现的问题不会因为国界而阻隔,特别是疫情出现的时候,会促使人们在反思“局部利益”基础上进行价值选择,进而思考“命运与共”的伦理问题。疫情防控是全人类共同面对的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再次表明,人类是一个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在经济全球化时代,这样的重大突发事件不会是最后一次,各种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问题还会不断带来新的考验。国际社会必须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守望相助,携手应对风险挑战,共建美好地球家园。”战“疫”命运共同体必须超越“群体主义”“民族主义”等狭隘的价值理念,从人类整体价值理念出发进行战“疫”防控,进而达成“命运与共”的价值共识,生成超越型的价值理念。当前西方的主流文化价值理念始终没有超越“国家”政治价值理念,这类文化更多倡导的是“自我”价值理念的世界化,而非从人类整体的角度去思考世界。“曾经支配世界的英国和正在支配世界的美国从来都只有国家理念,从来都只考虑自己国家的利益,它们在管理世界方面从来没有政治上的合法性,更没有哲学上的合法性。”反观中国,在这场战“疫”过程中,中国以“中国精神”最大限度地控制疫情,为世界疫情防控提供了宝贵的中国经验并赢得了宝贵时间,同时及时向疫情严重国家提供帮助,展现了国家担当。全人类作为战“疫”命运共同体,应从世界整体的价值观出发,超越民族、超越国家,建构人类生命整体的安全观与价值观。

①王夫之 :《张子正蒙注·诚明篇》,《船山全书》第12册,岳麓书社1992年版,第127页。

②习近平 :《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形势 研究加强防控工作》,《人民日报》2020年2月13日。

③⑤⑧⑩习近平 :《研究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人民日报》2020年2月4日。

④习近平 :《研究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人民日报》2020年1月26日。

⑥罗蒂 :《后形而上学希望》,张国清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版,第382页。

⑦泰勒 :《承认的政治》,载汪晖《文化与公共性》,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296页。

⑨弗林斯 :《舍勒的心灵》,张志平、张任之译,上海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1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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