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不良经历评估工具研究进展

2020-06-05 01:19王路屈燕花邹海欧
中国全科医学 2020年24期
关键词:分量受试者条目

王路,屈燕花,邹海欧

童年不良经历是指个体早期所遭受的躯体虐待、情感虐待、性虐待、躯体忽视、情感忽视或在功能不全家庭(家庭成员酗酒、吸毒或有精神疾病等)中的生长经历[1]。作为一个全球性的公共健康问题,童年不良经历正逐渐被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的调查显示,全球超过1/3的人口有过童年不良经历[2],美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CDC)在2019年的报告中也指出,过去的一年中至少有1/7的儿童遭受过虐待和/或忽视等不良经历[3]。WHO将童年不良经历分为儿童虐待、家庭功能不全和家庭外暴力三类[4];而美国CDC在包含家庭功能不全的基础上将儿童虐待细化为虐待、忽视[3]。虽然WHO、美国CDC对童年不良经历的分类有所不同,但大致内容一致。童年不良经历会损害个体的躯体健康,甚至与个体成年期精神障碍密切相关[5]。因此,对童年不良经历的有效评估具有重要意义。由于童年不良经历发生在不同区域、不同国家,因此对于童年不良经历的定义和发生与否的界定有一定差异,童年不良经历的形式也必须要结合文化背景进行研究[6]。“棍棒下出孝子”的中国传统教育理念、农村偏远地区家庭收入低和父母教育水平低等因素导致我国一些儿童的身心健康面临较大的威胁[7-8]。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儿童权益保障制度仍处在不断探索阶段,关于童年不良经历的研究还十分有限,且至今国内自主制定的童年不良经历全面评估量表不多。通过采用简捷有效的童年不良经历评估工具,既有利于识别存在童年不良经历的个体,也有利于及时针对童年不良经历带来的负面影响进行干预。因此本文旨在通过对国内外童年不良经历评估工具进行综述,为国内研究者提供全面的资料,以更加全面地评估各类人群的童年不良经历。

1 童年不良经历评估工具

1.1 儿童期虐待问卷(Childhood Trauma Questionnaire,CTQ-SF) 儿童期虐待问卷由BERNSTEIN等[9]于1998年研制,该问卷共包含28个条目,分为躯体虐待、情感虐待、性虐待、躯体忽视和情感忽视5个分量表,而每个分量表各包含5个条目。该问卷采用Likert 5级评分,各分量表得分为5~25分,总分为25~125分,总分越高表明儿童期遭受的虐待越重。中南大学湘雅医院的赵幸福[10]于2004年翻译CTQ-SF并修订成《儿童期虐待问卷中文版》,其信效度良好,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77,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41~0.68。同时,该量表各条目具有高度相关性,各条目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为0.01~0.45,且总量表和各分量表之间的相关系数达到0.45~0.76。汪姗姗等[11]在童年期虐待与中学生吸烟行为的相关性研究中运用了CTQSF。虽然CTQ-SF是目前国内外应用较为广泛的一种工具,但量表中未涉及家庭成员物质滥用、家庭成员精神问题、父母离异、目睹家庭暴力等家庭功能不全相关内容,尚不够全面。万宇辉等[12]在开展中学生童年期不良经历和社会支持与身心亚健康状态的关联性研究中便运用了FELITTI等[1]编制的家庭功能不全问卷来弥补CTQ-SF在此方面的不足。

1.2 儿童受虐筛查表 儿童受虐筛查表是国内学者杨世昌[13]基于WHO对儿童虐待的定义于2006年编制而成,主要用于评估儿童是否有受虐经历。该量表共有35个条目,包括躯体虐待、言语虐待、性虐待3个分量表,其中躯体虐待分量表包括14个条目,言语虐待分量表包括9个条目,性虐待分量表包括12个条目。各条目计分为0或1分,0分和1分分别表示未被虐待和已被虐待。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其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870,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62、0.748、0.725;在结构效度方面,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表明拟合优度指数为0.904,Tucker-Lewis指数为0.887,近似误差均方根为0.041。陈贵等[14]已运用该量表探索青少年早期受虐待经历与进食障碍症状是否存在关联。此外,该量表信效度检验中相关系数提示该量表更适宜进行团体的评估与比较,而针对儿童个体的评估则不太适合[15],且该量表仅能判断儿童是否存在童年虐待等不良经历,而无法划分童年不良经历的严重程度。同时,与CTQ-SF一样,该量表中未涉及家庭成员物质滥用、家庭成员精神问题、父母离异等家庭功能不全的内容,对于童年不良经历的评估也不够全面。

1.3 儿童虐待与创伤量表(Child Abuse and Trauma Scale,CATs) SANDERS等[16]于 1995年编制了CATs并用于对童年欺负面经历进行回顾性评估。CATs由关于不同童年欺负面经历频率的问题组成,反映了受试者自己对家庭环境中所经历的压力或虐待严重程度的评估。CATs条目共38个,包括3个分量表,涉及负性家庭环境、惩罚以及性虐待,但未将情感虐待相关内容纳入其中。因此,KENT等[17]根据先前的量表内容将情感虐待分量表新纳入进来,其采用Likert 5级评分,得分为1~5分,分别对应从不、偶尔、有时、经常、几乎每天;该量表的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86,其中惩罚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相对不高,且各分量表之间的相关性不强,尤其是新纳入的情感虐待相关条目;此外,该量表中虽然涉及了家庭功能不全的部分内容,如父母关系的不和谐,但其他类型的家庭功能不全却没有体现,因此不能全面地评估个体的童年不良经历。CATs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作为初步筛查工具用于童年不良经历的临床评估。

1.4 儿童虐待史问卷(CECA.Q) CECA.Q由BIFULCO等[18]根据儿童虐待史会晤提纲(CECA)于2002年编制而成,主要用于评估受试者16岁以前的抚养和受虐待经历[19],共包括父亲虐待与母亲虐待2个分量表,共计16个条目。该问卷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各条目得分为1~5分,1~5分分别表示“绝对是”“是”“不确定”“不是”“绝对不是”,其中部分条目采用反向计分法。该问卷中除了遭受情感虐待的程度与得分呈正相关外,其他躯体、性方面的虐待的评定并没有被分数所量化,而是结合了虐待的频次、严重程度以及对受害人造成的内心痛苦等因素才能最终确定。例如,躯体虐待需要符合发生频率高(如经常、总是)或程度严重到需要到医院治疗(如骨折等)等标准,而偶尔发生的、程度较轻的躯体伤害则不被界定为躯体虐待。无论在社区的成年人群中,还是在罹患情感障碍的特殊人群中,该问卷均已被证实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19-20]。李鹤展等[21]将CECA.Q翻译成中文,形成中文版CECA.Q。中文版CECA.Q具有良好的信效度,Cronbach's α系数达到0.97。然而,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家庭由于经济条件等各方面原因更倾向于只生育1~2个孩子,因此该问卷中涉及的某些关于多子女家庭中偏爱的条目可能并不适合当前中国很多家庭的真实情况。另外,该问卷主要涉及虐待经历,缺乏家庭功能不全相关条目。例如,从恩朝等[22]用其研究童年期的情感虐待与青少年焦虑之间的关系。总体来看,该问卷中部分条目在中国居民中的适用性有待进一步提高,同时可将该问卷与其他涉及童年家庭功能不全的量表相结合,以期全面评价个体的童年不良经历。

1.5 早年创伤问卷简表(Early Trauma Inventory-Short Form,ETI-SF) ETI-SF是由 BREMNER等[23]基于早年创伤问卷临床访谈版本发展而成的,用于调查受试者18岁之前的创伤性经历,国外研究者已将其广泛运用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精神障碍等人群[24-26]。该量表分为自评与临床访谈评估两个版本,共涉及4个维度,分别为包含自然灾害和负性生活事件在内的普通创伤、躯体创伤、情感虐待和性创伤,共计27个条目,存在一项即计1分,其中还有2个附加条目被用于调查个体在负性事件发生时的情感体验,不计入总分。大部分受试者可在10 min内完成问卷的填写。王振等[27]将ETI-SF翻译并修订,形成了ETI-SF中文版。ETI-SF中文版的4个维度上均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83,重测信度系数为0.65~0.81(P<0.01),其对于创伤类型的分类十分简洁,各条目涉及的范围较广且条目间内容相互独立不重叠,代表性较好,可以有效地评估个体的童年创伤性体验。此外,ETI-SF中文版对性创伤的检出率高于其他工具[28],受试者接受度较高,可降低因“羞耻感”或其他主观因素所导致的假阴性。同样的,ETI-SF中也未包含家庭成员物质滥用等家庭功能不全相关条目,不能全面地评估个体的童年不良经历。相比于其他量表,ETI-SF的应用人群多集中于临床人群,尤其是精神障碍患者,显示出了较好的信效度,临床和科研应用价值较高。近年来,国内学者还采用ETI-SF中文版探索一般人群童年不良经历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如张芳等[29]运用ETI-SF中文版调查上海市中心区3所学校初中生的不同类型童年创伤与后期抑郁、焦虑情绪的关系,表明其应用范围正不断扩大,未来有待进一步评价其在各类人群中的运用情况。

1.6 儿童期虐待史自评量表(Personal Report of Childhood Abuse,PRCA) 2006年,朱相华等[30]基于WHO对童年虐待的定义和大量的文献回顾编制了此量表,其是一种可以调查儿童受虐待情况的自评工具[31]。该量表包括躯体虐待、情感虐待、性虐待和忽视4个分量表,共计19个条目,每个条目采用虐待频次和虐待严重程度相结合的评定方法,并采用Likert 5级评分;分量表中各条目得分之和即为该分量表的得分,各分量表得分总和即为总量表的得分。该量表的信效度良好,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89,各因子和总分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24~0.77,但此量表在信效度检验时纳入的样本量较少且仅来源于学生群体,未来可通过扩大样本量等途径进一步验证其可靠性。

目前对童年不良经历的评估问卷多基于回顾性调查,受试者由于对早年创伤经历的遗忘、歪曲、压抑或认同可能会使结果无法真实地反映实际情况[32],但PRCA是适合儿童自评的量表,相较于成年人,儿童对当前或既往的不良经历记忆更加深刻,也不会因为年龄的增加、环境的变化而对这种童年不良经历持压抑或认同态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较为客观地反映真实的童年不良经历。但PRCA与CTQ-SF、儿童受虐筛查表、CECA.Q、ETI-SF一样,并未涉及个体童年时期的家庭功能不全相关内容,因此也是不够全面的。

1.7 童年不良经历国际版问卷(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International Questionnaire,ACE-IQ)ACE-IQ[4]由WHO于2016年编制,用于从多维度测量个体18岁之前的童年不良经历情况。ACE-IQ共包含3个维度:童年虐待、家庭功能不全和家庭外暴力;共29个条目,涉及13类童年不良经历,可采用二元评分法或频率计分法,总分为0~13分,得分越高,表明受试者童年不良经历越多。ACE-IQ有两种计分方法,其中二元评分法使用了识别童年不良经历的最低阈值,即存在任何一种童年逆境即可视为存在该类童年不良经历;频率计分法可以解释暴露程度,而暴露程度因童年不良经历类型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如性侵犯只需要性接触一次,而情感虐待需要多次尖叫或咒骂),使用频率计分法对童年不良经历的暴露量进行保守估计,更接近国际标准。该问卷已经由HO等[33]教授汉化为简体中文版和粤语版,其中后者已被用于调查中国香港青少年的童年不良经历模式,汉化后的问卷Cronbach's α为0.83。

ACE-IQ不仅评估了个体18岁之前的受虐待或受忽视经历,也对个体的家庭功能不全等童年不良经历进行了全面的评估,是为数不多的较为全面的童年不良经历的评估工具。

2 小结

上述7种用于测评童年不良经历的量表在内容结构、条目数量、评估对象和评分方法等方面存在一些异同点(见表1),如下所述。

2.1 内容结构 除了ACE-IQ,其他量表虽涉及了躯体虐待、情感或心理虐待、忽视等内容,但均未涉及家庭功能不全等其他类型童年不良经历相关内容,未来应弥补此不足以更全面客观地进行评价。

2.2 条目数量 上述7个量表的条目数均在16~38个,各量表条目数量设置相对平均且适宜,完成上述量表所需要的时间均不超过20 min,因此不会花费受试者太多时间,更有利于调动受试者的积极性。

2.3 评估对象 CATs、CECA.Q、ETI-SF、ACE-IQ主要适用于成年人的回顾性调查,而约有86.4%的童年不良经历发生于10~12岁之前[34],与调查时间已经相隔很久,受试者由于对早年创伤经历的遗忘、歪曲、压抑或认同可能会影响结果的准确性和可靠性[32],而PRCA和儿童受虐筛查表是针对儿童的自评量表,可在距离创伤事件发生较短时间内评估受试者的不良经历。

2.4 评分方法 CECA.Q、PRCA是结合了虐待发生的频次、严重程度等因素才能最终确定是否存在儿童虐待等童年不良经历;ACE-IQ则采用了二元评分法和频率计分法两种计分方法,前者有助于识别童年不良经历的最低阈值[33],而后者可以解释暴露的程度;CTQ-SF仅调查了童年不良事件发生的频率,其严重程度则未能反映。

此外,虽然上述7种评估量表已被用于童年不良经历的相关研究中,但部分量表由于样本量小、样本来源单一等因素[30],尚有待扩大样本量、丰富样本来源以进一步检测其用于评估童年不经历的可靠性。

总之,童年不良经历评估量表是识别个体是否存在童年虐待和忽视、家庭功能不全等童年负性事件的重要手段,可为及时针对童年不良经历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干预提供依据。上述7种童年不良经历评估量表各具亮点,并已被运用在国内外人群童年不良经历的评估中,研究者在选择上述量表时,应该根据受试者的基本情况进行综合考虑,以选择合适的评估工具。相较于国外,我国关于童年不良经历的评估工具较少,仍需不断发展和完善。相较于其他量表,ACE-IQ由WHO编制,各维度、条目的划分更科学、合理,并评估了各类型的童年不良经历,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可全面评估童年不良经历的工具。因此,未来相关研究可在ACE-IQ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国情进行适当的文化调适,形成符合中国特色的ACE-IQ,以期能全面、高效及客观地进行评估。

表1 7种测评童年不良经历的量表信息Table 1 Information of 7 scales for assessing 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s

作者贡献:王路、邹海欧进行选题确定;王路、屈燕花负责文献的搜集与整理;王路撰写论文;邹海欧对文章进行修订,负责文章的质量控制及审校,对文章整体负责。

本文无利益冲突。

本文要点:

童年不良经历作为一个全球性公共健康问题,会对个体产生多种负面影响,已引起国内外的关注。国内外相关学者研制并改良了一些评估童年不良经历的工具,本研究对各类评估工具进行了介绍、分析,以期为今后有针对性地使用各类工具提供借鉴。

本文第一次概述了现阶段运用较为广泛的评估童年不良经历的工具,相对客观地评价、总结了各类评估工具;另外将某些国外较为常见而国内运用较少的工具引入其中,拓宽了国内学者评估童年不良经历的选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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