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有效参观时间调查分析
——基于天津自然博物馆新馆生态厅的实证研究①

2021-04-21 03:21覃雪波
自然科学博物馆研究 2021年1期
关键词:展板展品展区

覃雪波

展览水平高低是影响观众到博物馆参观的一个重要因素,展览评估也因此显得尤为重要。展览评估通常有前置性评估、形成性评估和总结性评估等三种形式[1]。相对于前两种评估,总结性评估常因展览已完成、评估后发现的问题再次修改需花费大量财力物力、特别是要做较大修改时却不知如何入手等问题倍受质疑并被认为毫无价值[2]。然而,总结性评估仍然非常重要,一方面,尽管展览已完成,但相关问题,如:能使用吗?可以改进吗?观众喜欢吗?这类问题的答案只能依赖于总结性评估;另一方面,总结性评估可以为将来的工作提供重要借鉴[3]。也正因如此,我国很多展览的评价都采用了总结性评估。以我国每年最重要的展览评估为例,“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奖”的评选就是采用总结性评估。尽管如此,我们的总结性评估仍然不完善,主要表现为缺失观众评估部分。例如,包括“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奖”评选活动在内的许多展览评估,仍然是由专家和学者评定,观众很少参与。观众是展览的主要受众,缺乏观众评估的展览是难以真正做到博物馆界多年来提倡的“三贴近”“以人为本”等展览理念[4]。

博物馆观众评估是以观众为研究对象的评估活动,它是衡量博物馆展览是否达到预期目标的重要方式,也是实现博物馆与社会公众交流与沟通的重要途径[5]。观众在博物馆内的参观时间是博物馆观众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反映了观众对展览的关注程度。观众参观时间研究属于观众行为研究的范畴。观众行为研究最早见于20世纪早期[6]。当时学者们热衷于采用观察法、受控实验法等忠实记录观众行为及其变化,通过“刺激—反应”研究模式,寻找导致行为表现的直接原因[7]。例如,Melton研究了艺术博物馆的观众参观与画作数量以及出口设置之间的关系[8]。Porter探讨了观看顺序对参观时间的影响[9]。这些研究开创了观众参观时间研究的先河,但主要是在艺术博物馆开展研究,其他博物馆的研究较为缺乏。到了20世纪80年代,观众参观时间研究得到了长足发展,许多研究得以开展,主要研究观众如何使用展览、标牌等教育性资源,或展览是否已进行关键信息的传播[10]。至此,观众参观时间研究已成为较为成熟的观众研究内容之一。我国观众研究起步相对较晚,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逐渐兴起。1985年,张松龄对上海科普游乐馆的短期展览“海洋和它的居民”进行了观众调查,通过答题方式了解观众的知识水平和参观展览后学到的知识,但并没有涉及观众参观时间[11]。2000年后,对于观众参观时间的研究在我国开始受到重视,出现了一系列在不同类型博物馆开展的研究。例如,郭富纯和史吉祥对参观旅顺日俄监狱旧址博物馆的30名旅游团观众进行跟踪调查,统计不同观众的参观时间[12]。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等单位利用跟踪观察法对湖北博物馆“曾侯乙墓”展厅的观众参观时间进行了系统调查,得到了平均参观时间以及观众对不同展品的参观时间[13]。尽管这些调查以年龄对观众进行划分,但缺乏对不同年龄观众参观时间的统计和分析,难以评估不同人群的参观时间差异。郭文钠对广东省博物馆“历代端砚艺术展”的15名(组)观众的停留时间进行了统计,并以此估评了展览[4]。以上这些研究,调查的观众样本偏小(均少于200人)。靳亚丽和何娅研究了上海自然博物馆“大地巨子”展览的观众参观时间,但仅仅统计了观众平均参观时间,缺乏对不同人群的统计[14]。总体而言,我国在博物馆观众参观时间方面的研究仍然较少,且大多数研究调查的观众样本偏少,调查时间较短,也缺乏对不同人群参观时间的分析。

本研究以天津自然博物馆新馆生态厅作为研究对象,通过五年(2014—2019)的观众调查,记录了不同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利用多元分析法分析不同因素对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影响,同时统计分析观众对展板和多媒体的利用情况,并提出了一些策展建议,为展览改造和新展策划提供借鉴。

一、 天津自然博物馆新馆生态厅概况

天津自然博物馆新馆位于天津市文化中心,占地面积5万平方米,展示面积1.4万平方米。馆内陈列以“家园”为主题,一至三层分别设“探索”“生命”“生态”三个展厅,集自然探索、科学体验、科学教育功能于一体,进行主题单元化、全景式展示。生态厅以美国著名慈善家、天津市荣誉市民肯尼斯·贝林先生历年捐赠的珍稀世界野生动物标本为基础,同时增加馆藏部分珍稀标本,如大熊猫、金丝猴等,向观众展示世界各大洲典型的动物群。

根据展示内容以及空间布局,生态厅可以划分为11个展区(见图1),各展区概况见表1。

表1 天津自然博物馆生态厅各展区概况

图1 天津自然博物馆新馆生态厅平面图

二、 研究方法

(一) 调查方法、观众划分及有效参观时间界定

本研究采用跟踪观察法记录观众在各个展区的有效参观时间。跟踪观察法又称直接观察法,

是观众调查方法之一,主要特点是“无干扰”,通过对参观博物馆的个体或团体的行为进行系统观察与记录,以期掌握观众在博物馆环境下的行为特征[15]。

本研究根据年龄将观众划分为幼儿、小学生、中学生、青年人、中年人和老年人等6类人群(见表2)。观察记录结束后,上前告诉观众所进行的调查研究并核对年龄。

表2 人群划分

有效参观时间是指观众在参观过程中有效参观行为发生所耗费的时间。我国台湾学者刘幸真将观众有效参观行为分“看”展示面板或文字说明、“写”笔记、“照”相、“碰”触展品、向现场馆方人员询“问”、“按”展示按钮、“谈”论展示内容、“操控”望远镜钮[2]。本研究借鉴该分类方法来确定有效参观行为。鉴于一些客观因素,上述一些观众有效参观行为在本研究中并未发生,包括:“碰”展品,由于展品均为动物标本,博物馆禁止观众触碰;“写”,由于智能手机的普及,观众以拍照代替写,因此将其并入“照”;“谈”没有发生是因为本研究所调查的对象均为单独个人参观;“问”也未发生,是由于展厅内未配置辅导人员;对于“按”与“控”,在本研究中都与操作媒体相关,列入使用多媒体的参观行为。因此,本研究中观众有效参观行包括“看”“照”“按”与“控”,时间统计以秒为单位。

展板和多媒体是展览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评估观众对展板和多媒体的利用情况,本研究单独记录这两部分,分别记录观众的使用频率和操作时间。

(二) 影响因素统计

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因素很多。本研究从策展人的角度考虑,基于客观、易于定量的原则,选择展线长度、标本数量、标本大小、标本珍稀度等4个定量因子作为影响因素。

标本大小为展区中标本的平均体积(m3/件)。标本体积计算方法为:体长×体宽×体高。标本珍稀度采用附值法进行,以展区中保护级别最高的代表性动物的级别为准,其中《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缩写为CITES)附录I收录物种或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附值3分;CITES附录II收录物种或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附值2分;其他动物为1分。

(三) 调查时间及数据处理

调查时间为2014年3月至2019年12月,为了使数据具有可比性,每次调查时间均为周末或法定节假日,随机选择调查对象。为了充分体现观众在不同展区的有效参观时间差异,本研究仅统计参观全部展区的观众。

对不同观众、不同展区的有效参观时间差异采用方差分析,使用软件SPSS17.0进行。影响因素与观众有效参观时间之间关系采用多元分析法分析,使用Canoco for windows 4.5 软件包进行。分析前,所有数据都变换为Log(x+1)形式。首先,对有效参观时间变量进行除趋势对应分析(Detrended correspondence analysis, 缩写为DCA),以确定有效参观时间属于单峰型分布(Unimodal distribution)或线型分布(Linear distribution)[16]。DCA结果表明所有轴中梯度最长为0.21,小于3,适合用于基于线性的冗余分析(Redundancy Analysis, 缩写为RDA)[16-17]。相关显著性用Monte Carlo法进行检验。

三、 结果与讨论

(一) 不同人群的参观时间

本研究于5年间共调查了2716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为67~1238秒,平均为457秒,总体偏短。方差分析表明,不同人群有效参观时间差异不显著(P > 0.05,见图2)。这表明生态厅的展示内容合理,适合不同的人群。作为自然博物馆,首要任务是向公众普及自然科学知识[18]。天津自然博物馆自创办百余年以来,一直以传播科学为已任。鉴于目前国内没有针对特定人群建立的博物馆,因此自然博物馆的展览内容要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笔者经多年观察发现,天津自然博物馆的观众可以分为三大类:一是本地青少年,这是最重要的观众群体;二是本地居民(成人);三是非本地观众。2009年,馆方对生态厅进行内容策划时就明确要求展示内容要适合不同层次的人群。尽管天津自然博物馆的观众以青少年为主,内容也倾向于青少年,但同时也考虑了不同人群的需求。从目前调查结果来看,生态厅的展览内容达到了预期要求。以最受观众欢迎的非洲动物景观为例,展示内容分为三大部分:非洲稀树草原、非洲雨林和非洲荒漠,主要讲述了非洲动物从雨季到旱季的生活过程。非洲野生动物在书籍、报刊、电视、网络等媒体上经常出现,但大多数观众并没有见识过它们活生生的“真身”。博物馆中以“物”为主要的展示方式,观众来到博物馆参观重点是看物[19]。在本研究中,观众到天津自然博物馆的重点仍是看物,从不同人群的有效参观时间并没有显著差异的结果来看,就证明了这一点。然而,随着博物馆的发展,出现了面向特定人群的博物馆,如儿童博物馆、青少年博物馆等。这为博物馆将来的展览内容策划提出了新的要求。博物馆应该根据人群的特点来策划展示内容,体现个性化和专业化,从而提升自然博物馆的科学普及水平。

总体而言,不同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差异不显著(P>0.05,见图2),但一些人群间仍存在明显的差异(P<0.05)。例如,小学生的有效参观时间在所有人群中是最长的,而中年人最短,两者间差异显著(P<0.05,见图2)。这可能与两者参观自然博物馆的目的不同有关。小学生来到自然博物馆是带着学习任务而来,他们的参观行为实际上是学习过程,因此有效参观时间较长。中年人来到自然博物馆更多是为了放松或与朋友一起休闲。调查中发现许多中年人走马观花式看展览,或是与朋友一边聊天一边看,注意力并非集中在展览上。中学生进入自然博物馆,相当一部分是学校组织的参观活动,活动由老师统一指挥,有效参观时间居中。青年人来参观大多是以休闲娱乐为目的,他们相对认真地参观展览。老年人与青年人情况相近。可见,不同人群来自然博物馆目的不同,直接导致了他们的有效参观时间呈现差异化。从研究结果来看,自然博物馆展览内容应倾向于低龄化人群,以幼儿和小学生为主,其他人群为辅,但也要重视青年和老年观众。

图2 不同人群的有效参观时间

(二) 不同区域的有效参观时间

不同展区的有效参观时间为3~416秒,平均为41秒。各个展区的平均有效参观时间见图3。方差分析表明,不同展区的有效参观时间呈现显著差异(P<0.05),说明观众对不同展区的关注度不同。

图3 不同展区的有效参观时间

根据有效参观时间的高低,可以将11个展区分为4个等级。一级为关注度最高区域,仅有1个展区:稀树草原,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大于120秒;二级为关注度较高区域,包括北美、北极、非洲动物大迁徙和欧亚大陆,观众有效参观时间为40~60秒;三级为关注度一般区域,包括澳洲、南美、南极和星球剧场,观众有效参观时间是20~30秒;四级为关注度较低区域,包括非洲荒漠和非洲雨林,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少于15秒。不同展区展示内容的差异可能是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因素之一。以有效参观时间最高的稀树草原展区为例,该部分是生态厅内最重要的展区,不仅标本数量最多、同时也是展线最长的区域(见表1),而且该区域展示的是非洲最典型的动物群,是观众在电视或其他媒体上最为熟悉的内容,但大多数观众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些动物。来到这一展区的观众大都较为认真地参观,因而有效参观时间较长。除此之外,该区域参观方式也比较多样,不仅可以平视,也可以在展区二层的天桥上俯视参观,从不同角度感受非洲大草原的氛围。非洲雨林是观众有效参观时间最少的区域,许多观众仅仅扫几眼就走过。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该区域位于展厅的出口处。研究表明,观众在参观过程中,体能和精力不断消耗,导致了因注意力涣散而出现的疲劳状态,对陈列展览的注意力随之下降,向出口走去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即所谓的“博物馆疲劳”和“出口斜坡效应”[20]。与此同时,非洲雨林又与非洲象标本相邻,很多观众被非洲象吸引而忽略了非洲雨林景观。此外,非洲雨林区域灯光较暗,动物标本缺乏射灯烘托。实际上,非洲雨林展区有许多难得一见的动物标本,如黑猩猩、环尾狐猴、霍加狓等,都是非常知名和重要的物种。因此,需要提升观众出口处的陈列水平,以降低“博物馆疲劳”和“出口斜坡效应”的负面作用,增加观众有效参观时间。

(三) 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因素分析

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受到多种因素影响,影响程度各不相同。此类研究以往常用方法是定性分析,但这种方法难以区分不同影响因素的主次。冗余分析(RDA)是一种线性多元直接梯度分析,它基于统计学的角度评价一个或一组变量与另一组多变量数据之间的关系[21]。运用该分析方法可以有效地对多个因素进行统计检验,并确定对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变化具有最大解释能力的最小变量组,从而更好地反映有效参观时间与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在本研究中,由于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因此用该方法比较适合,可以定量分析不同因素对有效参观时间的影响程度。RDA分析结果表明,Monte Carlo置换检验所有排序轴均达到显著水平(P<0.01),说明排序效果理想。所选择的影响因子共解释了52%的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变化信息,前两轴累计解释了50.8%的有效参观时间变化信息和97.8%的有效参观时间—影响因素关系信息(见表3)。

表3 有效参观时间与影响因素的RDA分析

有效参观时间与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可以很好地在RDA排序图中表现出来(见图4)。第一轴与标本大小呈正相关,代表不同展区中标本大小的变化特征。沿第一轴从左到右,标本大小在增加,展区也由有个体最小的企鹅标本的南极景观过渡到有最大标本非洲象的稀树草原景观。第二轴与标本珍稀度呈正相关,代表动物标本保护级别的变化特征,沿第二轴从上到下,展区由有保护级别最高的犀牛(CITES附录I保护动物)的星球剧场景观过渡到全部是非保护级别动物(角马)的非洲动物大迁徙景观。

图4 有效参观时间与影响因素的RDA排序图

在RDA分析中,影响因素的箭头越长,说明其影响程度越高[16]。在本研究的四个影响因素中,标本大小和标本珍稀度的箭头最长,说明此二者是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较为重要的因素。同时,展线长度的箭头长度稍短于标本大小和标本珍稀度,说明其影响比它们略小,但也是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重要因素之一。

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首要因素是标本大小。在自然博物馆的展览中,大型展品一直最受观众喜欢。这可能与大型展品更具视觉冲击力相关,特别是一些拥有“世界之最”称号的展品。在稀树草原景观中,有众多大型动物标本,如非洲象、长颈鹿、非洲狮等。非洲象是地球上最大陆生动物、长颈鹿是世界上最高的动物、非洲狮是非洲最大食肉猛兽。这些特点足以对观众产生巨大吸引力。调查中发现,稀树草原景观是观众最喜欢的展区,有效参观时间证明了这一点(见图3)。例如,青年人在此区域的平均有效参观时间是113秒,是南极展区的5倍之多(22秒)。随机调查发现,观众参观稀树草原景观时,大部分时间用于参观非洲象、长颈鹿、非洲狮等区域,如在非洲狮区域,大多数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达到25秒,占该展区有效参观时间的20%。同样,在北极景观中,尽管展示面积较小,动物标本数量也少(仅4件),但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却较高,达到59秒(见图3)。这是因为北极熊个体大,是地球上最大的陆生食肉动物,许多观众慕名而来,因而有效参观时间较长。

仅次于标本大小的影响因素是标本珍稀度。标本珍稀度决定了获得一件标本的难易程度。随着生态问题受到全球关注,珍稀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受到了严格保护,一些物种已禁止人类利用,如大象。这也造成许多自然博物馆难以补充重要展品,而拥有这些展品也成为观众前来参观某座自然博物馆的一个重要原因。在观众有效参观时间较高的展区中,如稀树草原、北极和欧亚大陆,都有非常珍稀的野生动物标本——稀树草原有非洲象、王猎豹、非洲狮等;北极景观有北极熊;欧亚大陆景观有大熊猫、金丝猴等。这些野生动物都是国际上保护级别最高的动物,也是观众在电视或其他媒体上常见的动物。但他们并未见过实物,所以选择来自然博物馆参观。因此,为了提升自然博物馆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在展品选择上,应尽可能选择个体较大、珍稀度较高的标本;而对于较小展品,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增加其对观众的吸引力,从而提高观众有效参观时间。

从RDA中也可以看出,展线长度的箭头也较长,略短于标本大小和标本珍稀度,表明其同样对观众有效参观时间产生重要影响。在本研究中,稀树草原景观的展线最长,达到45.5米,是观众有效参观时间最多的区域。因为展线长,观众需要更多时间来观看展线上所有展品,即有效参观时间长。因此在展览设计中,合理增加展线长度也有助于提高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在本研究中,标本数量在RDA中的箭头长度最短(见图4),说明相对于其他影响因素,其对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影响最小。例如,北极景观的标本数量是所有区域中最少的(仅4件),但该展区的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却远高于其他区域(如非洲动物大迁徙、星球剧场、非洲雨林等)。可见,在自然博物馆的开放式景观布展中,展品并非越多越好。

(四) 观众对展板与多媒体的利用

多媒体与展板是博物馆展览的重要组成部分。展板具有解释实物内涵的重要功能[22]。多媒体可以满足观众不同时间和不同层次的需求,丰富了传统博物馆的展示手段,有效解决了观众的视觉疲劳问题[23]。这两种展示方式有助于观众更好地了解展览主题和内容,是展览的重要延伸和补充,有利于提升自然博物馆的科普效果。本研究中,观众对展板和多媒体的使用情况见表4。

表4 观众观看展板和多媒体的频率及有效时间

从表4中可以看出,展板和多媒体平均使用频率和使用时间均比较低,表明两者利用率较低。究其原因,一是展板和多媒体的位置。由于生态厅是景观开放式展示,使得展板和多媒体不能直接置于景观中,大多置于景观栏杆的周围且位于偏僻处,结果造成许多观众未能注意到展板和多媒体的存在。调查中发现,位置较好的展板和多媒体被观众浏览次数较多。例如,非洲象的展板和多媒体就位于非洲象标本的正前方,位置较好,观众使用频率达到10%,远高于该区域的平均水平(4.55%)。相反,非洲荒漠的展板和多媒体位于假山之后,很少有观众注意到该展板和多媒体的存在。二是展板和多媒体内容。在网络时代,知识获取的途径非常多且容易。生态厅展板和多媒体上的内容大多是常见的内容,缺乏新知识。对于观众而言,他们到博物馆参观,不仅要看实物,同时也想获得一些新知识,特别是一些在网上或书本上难以获取的知识。因此在展览内容设计中,不仅要提升“物”的展示水平,同样也要提升展板和多媒体的内容水平,展示更多新知识。三是展板和多媒体的形式设计问题。在生态厅中,展板多为灯箱形式,较为单一,不能吸引观众注意。多媒体全部为图片与文字信息,传播方式是单向,未能与观众形成互动,对观众缺乏吸引力。然而,澳洲景观中的袋鼠展板却与众不同,该展板设计成袋鼠模样,其育儿袋中放置一台播放器,播放袋鼠从出生到长大全过程的视频,是使用率最高的展板。可见,展板和多媒体的形式设计对于增加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

四、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通过对天津自然博物馆新馆生态厅观众五年的跟踪观察, 统计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发现观众有效参观时间总体上不长。不同人群的有效参观时间不存在明显的差异,说明展览的内容合理,符合各种人群。然而,不同展区的观众有效参观时间差异显著,说明观众对不同展区的关注度不同。在所选取的4个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因素(展线长度、标本数量、标本大小、标本珍稀度)之中,标本大小和标本珍稀度是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关键因素。观众对展板和多媒体的利用率较低,表现为使用频率和使用时间均较低。

通过上述研究结果,本研究为策展工作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一) 为观众提供讲解

在本研究中,观众在生态厅的有效参观时间偏短(平均为457秒,低于8分钟)。观众来到博物馆,不仅要看到“物”,更想知道“物”背后的故事以及展览传达的内涵。天津自然博物馆新馆生态厅的策展理念是通过故事讲述动物与动物、动物与环境、动物与人之间的关系,传达保护自然、维护生态平衡、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理念。以狮子进食的场景为例,该场景要表现的是非洲稀树草原上的动物之间竞争(狮子与鬣狗)、合作分工(公狮与母狮的分工、羚羊个体间的合作)以及生态位(食腐动物发挥清道夫的生态功能)的故事,体现了生态平衡的思想。动物标本的摆放也是以故事为依据进行组合,但这种静态展示在缺乏讲解的情况下,观众很难理解展览希望传达的内涵,因而观众在该场景的有效参观时间很短(平均为25秒)。笔者曾多次在生态厅为观众讲解,在较为详细的讲解下,观众在该场景的有效参观时间可达到5分钟,是没有讲解的12倍。因此,增加讲解服务是提高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一项重要举措。随着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讲解可以“自助”形式呈现,如导览机讲解、微信扫码讲解等,既可以减轻讲解人员压力,又能提高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

(二) 合理分配展品

从多元分析结果来看,标本大小和标本珍稀度是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最重要因素。标本大小和标本珍稀度是展览设计中的重要元素,因此根据展览内容合理利用展品,将重点展品(大型和珍稀展品)合理分布而非集中于一个区域,有利于提升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

(三) 适当延长展线

从多元分析结果来看,展线长度也是影响观众有效参观时间的一个重要因素。在生态厅,大部分展线都是直线,展线较短,观众一眼可以看到全部展品。建议将展线设计合理化,以曲线为主,有助于增加展线长度,并充分利用景观中的假山、假石、假树等遮挡观众的视线,避免观众一眼望尽全部展品或景观的情况发生。

(四) 展板和多媒体少而精且定期更新

尽管展板和多媒体是展览的重要补充和延伸,但从本研究结果来看,两者利用率较低。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位置问题,另一方面是设计问题(内容和形式)。从布展成本来看,特别是多媒体,费用高且易损坏。因此,在展览中应适当减少展板和多媒体,做到少而精,放置位置要方便观众使用,特别是青少年。同时,要适当更新展板和多媒体的内容,将最新的研究成果纳入展示中,做到与时俱进,增强对观众的吸引力。

本研究通过五年的观众调查,记录了观众对展览的有效参观时间,尝试从观众研究的角度去探讨观众与展览之间的关系,得到了一些成果,为展览的后继改陈以及其他新展览策划提供了借鉴。由于本研究仅仅是一项初步的研究,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一是研究方法的问题。本研究只采用了跟踪观察法,比较单一,可能对问题的分析存在不足,需要其他一些方法辅助。目前,观众研究方法除跟踪观察法外,还有问卷调查法、访谈法、民族志方法、叙事方法等,不同方法都存在各自的优缺点[24]。研究发现,多种方法综合使用,如跟踪观察法与问卷调查法同时使用[14],访谈法与跟踪观察法交叉使用[25],可以弥补不同方法各自的缺点,对问题的分析会更加贴近实际,结果更加准确有效。同时,本研究仅调查了周末和节假日的观众,没有做到对所有时间段全覆盖。由于不同时段的观众有可能不同,这就可能影响结论的代表性。二是研究内容的问题。相对其他短期研究,本文研究的优点在于长期调查、分析了较大的样本量,并分析了不同人群。然而,在较长调查期间,观众的参观行为方式可能发生变迁,而这种变迁的驱动力是什么并不清楚。这就需要开展一些比较研究,揭示这种变迁的驱动力,以便更好地把握策展方向。三是观众划分。在本研究中,仅仅研究了单独个体参观的情景。实际上,很多观众是结伴或结成团体来到博物馆的,伴侣的存在对个体观众的有效参观时间势必产生潜在影响,其影响又如何呢?这也是下一步需要研究的内容。四是影响因素选择。观众参观行为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个体情境、社会文化情境和物理情境三个方面,且三个方面之间也相互影响,本研究仅选择了其中的4个因素(展线长度、标本数量、标本大小、标本珍稀度)。实际上,影响观众参观行为的其他因素,如内容的吸引力、展品观赏性与体验性、展示环境(包括场景)营造的“情境”、光线、色彩、展品之间的关系、展品与环境的关系等因素,这些都会对观众有效参观时间产生重要的影响。这些都是后续研究需要予以关注的问题。

致谢本研究得到了天津自然博物馆杜鹏斌、王昕两位老师的热情帮助,在此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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