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及特点

摘 要：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关注工人的处境，致力于为他们提供教育机会，提升工人阶级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批判教育学理论将知识作为赋权的工具，帮助处于不利地位的人们认识社会并进行社会解放和教育变革，这和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理念和实践有相似之处，以此提供一种新的理论视角分析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我国工人教育正被大众和教育界所关注，从批判教育学理论的框架分析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总结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发展的特点，有利于借鉴国际工人教育发展历史，促进我国工人教育更好的发展。

关键词：英国工人教育协会;批判教育学理论;工人教育

作者简介：曹心怡，女，曲阜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院2019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比较成人教育、成人教育基本理论。

中图分类号：G7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7747（2021）04-0123-05

英国工人教育协会（Workers Educational Association）（以下简称“协会”）是英国成人教育发展过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该协会是1903年成立的一个志愿组织，现已发展成为英国最大的成人教育机构。我国也有学者对英国工人教育协会进行研究，但大部分研究只是单独讨论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对成人教育发展的借鉴意义，很少从一种理论的角度分析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历程和特点。为了从成人教育的历史中总结更加深刻的经验，本文发现了批判教育学理论与英国工人教育协会之间的联系，并借助批判教育学理论这一视角分析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历程，总结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特点，为今后我国工人教育的发展提供一些启迪。

一、理论概述

批判教育学又称解放教育学、赋权教育学，产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是批判理论在教育领域内迁移和具体化的产物。批判教育学以为弱势群体赋权作为核心价值取向， 以批判教学法作为基本方法，将培养具有批判性思考能力和自我反思意识的公民作为基本目标，以人的解放和社会的变革作为最终目的。

运用批判教育学理论分析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具有一定的适切性，这是因为二者都关怀弱者，以促进社会变革为目标，并且重视受教育者的参与性和批判教学法。首先，英国工人教育协会诞生于劳工斗争频发和激进主义盛行时期，协会将知识和教育视为赋予劳工权利的基础，提出的教育项目大多都是鼓励受教育者争取自己权利以改变和解放自己的生活。其次，协会教授学习者更多的是如何思考，而不是思考什么，目的在于使学习者能够独立思考，清晰地进行推理并得出结论。这一点和弗莱雷所主张的批判教育学理论一致，学生自己应是教育者，而不是单纯的受教育者。最后，批判教学法强调学生要审视学习和生活之间的关系，思考自身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这与英国工人协会对工人的要求相似，协会也经常鼓励工人审视与自己的生活直接相关的问题，帮助他们重新思考自己在社会中的角色，激发他们为自己的权利而斗争[1]。从以上内容可以看出，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和批判教育学理论从受教育者、教育目标和教学方法都是相契合的，因此，从批判教育学理论视角分析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具有可行性。

二、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历程

英国工人教育协会产生于劳工斗争时代，十八世纪中期，随着工业革命的开展，工人对教育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是，英国的教育制度将工人及其子女排斥在国家的教育体系之外，这引起了工人阶级的不满。因此，为了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和教育公平，工人要求学习更多的文化知识，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英国工人教育协会便在此时代背景下产生 [2]。罗伯茨（Stephen Roberts）将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划分为以下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二十世纪初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这一时期是协会的初步建立时期。此时协会注重教育机会平等，并积极构建民主教育氛围，初期的任务之一是推动劳工运动和大学推广教育的合作，并建立导师辅导班制度。第二阶段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至四十年代，工人教育协会成为英国主流社会的特色。协会在组织上也有扩充，基本形成了全国性的组织网络，致力于推动建立一个完善的国家教育体系。第三阶段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高等教育的扩张将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推向了边缘地位，协会发展缓慢。第四阶段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晚期至今，工人教育协会有了更精确的发展目标，协会跟随政府的发展政策，致力于为成人提供高等教育 [3]。

（一）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初步建立时期

1902年，曼斯布里奇（Albert Mansbridge）發表了《合作、工会主义和大学扩展》一文，表示担心劳工运动中普通民众缺乏思考能力。翌年，曼斯布里奇在牛津组织成立“劳工高等教育促进会”，后设立地方支部。1905年，“劳工高等教育促进会”改名为“工人教育协会”，成为全国性的民间组织，工会、合作社、大学、地方教育当局、劳动男子俱乐部、成人学校等都附属于工人教育协会。工人教育协会的成员数量也逐渐增加，从1903年只有曼斯布里奇夫妇两人增加到1919年的一万多成员 [4]。1908年，由牛津大学代表和工人教育协会组成的“联合委员会”（University Joint Committee）发表了《牛津大学和劳工教育》的报告，该报告确立了导师辅导班的课程形式，为工人进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提供了途径。1924年，教育部认可工人教育协会的地方分支为责任实体后，协会还开设了一系列贴合工人生活的短期课程。1925—1928年，协会又安排了导师辅导班课程的预科班和大学校外课程部的成人教育课程[5]，在某种程度上提高了工人的学习兴趣。

（二）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快速发展时期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是协会的快速发展时期，工人教育协会成为英国社会的时尚，其所创办的杂志《The Highway》出现在商店的橱窗里[3]。工人教育协会的分支机构也陆续建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增加到六百多个，1946年至 1947年间增加到九百多个，协会成员也超过了四万五千人。二战后，工人教育协会的成人教育活动有了新的发展。1942 年，工人教育协会引领了教育改革运动，其直接促进了英国《1944 年教育法案》的通过，《1944年教育法案》规定了政府应提供充足的成人教育资源，这使得工人教育协会的许多地方支部开始从地方教育局获得一定的援助。1945年，新工党政府以压倒性多数当选，其中，至少有56名工人教育协会成员担任议员，14人在政府任职，英国工人开始登上政治舞台，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得到了快速发展。这段时期，英国工人教育协会追求批判教育学所坚持的民主和社会解放理想，不仅受到国内人们欢迎，还逐渐开始有了国际影响力。

（三）英国工人教育协会衰落时期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开始衰落，工人阶级学生的人数和占比都有所下降。1952年，工人教育协会的创始人曼斯布里奇去世，翌年，工人教育协会发布的《成人教育：为什么无人关心》指出，工人教育协会的地位和作用已经不如从前。1954 年，调查成人教育组织的阿什比委员会（Ashby Committee）让协会重新反思自身的定位和目的，协会的发展开始停滞不前。与此同时，许多大学的短期课程已经与导师辅导班无异，工人教育协会的课程不再有吸引力。协会的教育项目逐渐脱离工人生活，工人参加学习的比例也日趋下降 [6]。

（四）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稳定发展时期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晚期至今，工人教育协会转变了发展目标，有了更精确的发展方向，即为那些处于社会不利地位的人提供教育机会，强调规划一条使成人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的途径[7]。1975 年，工人教育协会接受《亚历山大报告》建议，投入更多的经费和精力，为满足那些由于缺乏社会、经济或教育资源而不能自由表达需求的成年人而展开工作。1979年，撒切尔（ Margaret Hilda Thatcher ）上台后，英国政府开展了一系列教育改革，规定学校直接受中央教育机构的领导，包括财政支出也由中央控制[8]。为了得到进一步发展，工人教育协会跟随政府的政策，接受英国政府对自身工作的宏观调控[7]。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工人教育协会的工作范围扩大了25%，吸引了超过十万名的学习者。

三、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特点

（一）关注工人的参与和改变工人生活的发展定位

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关注的是当时处于弱势地位的工人阶级及其子女，其成立的目的在于激发和满足工人阶级对教育的需求，推动和建立一个完善的国家教育体系，使一切儿童、青少年及成人都有充分的受教育机会，以促进个人和社会的进步[3]。从发展宗旨和定位的变化上看，随着英国逐渐向福利社会方向发展，协会从强调社会解放教育过渡到注重社会责任教育，最终回到《1919年报告》提出的公民教育[9]。协会的发展定位随着社会而变化，与社会生活紧密相连，不断鼓励学习者增强自身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敢于质疑、改变和解放生活的能力。总之，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教育目的和发展定位与批判教育学理论所主张的社会变革是相契合的——始终都关注工人的公平参与和社会生活的改变。

从促进个人发展的成果来看，许多接受培训的学习者不仅可以获得工会的重要职位，还能担任工党代表，或者成为推广大学常务委员会所举办的辅导班的教师。1943年的工党政府成员中就有相当数量的导师和学生，1945年的政府选举大会中，七十多名劳工军官和十四名劳工大臣都曾是工人教育協会的学生或教师[10]。可见，英国工人教育协会改变了工人既有的生活状态和生活轨迹。

（二）坚持社会民主的组织架构

英国工人教育协会采用地方基层组织负责的民主分权形式，由全国、地区和地方构成三个层次的管理体系，共有二十一个地区分会和大约二千五百个地方支部。各地区管理委员会均具有独立自主权，可视地方情况举办成人教育活动，地方分权色彩十分浓厚。也正是由于这样的特点，各地方能根据工人的实际需要去计划和实施活动，这种领导和举办活动的方式可以说是英国成人教育上的一大特色。

批判教育学理论主张通过受教育者参与自身的教育过程而促发改变，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组织管理也是如此，协会采取志愿者制度，具有自主管理、自愿参与等特征。比如，全国执行委员会的成员中大多数是自愿参加的工人和各区代表，他们可以积极针对国家事务和教育活动出谋划策，体现了一种民主关系[3]。虽然高度的自主性和志愿性导致了管理监督的不系统和专业性不强[11]，但参与政府决策以及其他重要事务这一标志就强有力地证明了其教育和管理影响着国家发展以及社会情境。不难看出，协会的各种管理活动由工人自己引导和参与，得到了工人的认可和欢迎，并且产生了一定的社会效果，进一步改变了人们的社会生活。

（三）多元化的经费来源

协会开办工人教育的宗旨是不能让任何一个成人因为社会、经济或个人情况而无法接受教育，但仅凭协会自身难以实现这一目标，也无法独力支撑全部的开支。因此，协会得到了各方的资助，包括政府和当地教育局的援助以及全国和地方筹集的资金。以协会快速发展时期的导师辅导班为例，政府、教育部门承担三分之一的费用，大学承担一半的费用，其余的由协会支付。政府对协会的补助资金逐年增加，协会还从教育委员会和地方教育局获得经费或学舍等方面的援助，从而有能力支付其他的教育项目和训练工人的费用。如今，协会还接受社会力量的捐赠，类别多样，包括定期捐助、一次性捐助和礼物援助等;协会还在官网设置了专门的捐助窗口和一些网络平台，例如通过亚马逊购物等合作筹款[12]。虽然经费来源多样会导致协会的性质有所改变，协会可能因此而迎合政府或地方势力的需求，但正是因为协会在经费上得到了各方的帮助，才能在除了和大学联合组织导师辅导班课程外，还可以设置多样的工人教育课程以及低廉的收费标准，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工学矛盾。协会在政府和社会的帮助下，像批判教育学理论所主张的一样，努力保障处于社会弱势的工人受教育的权益，履行协会追求教育公平的使命。

（四）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内容

正如批判教育学理论中教育对社会的作用，1908—1914年的导师指导班以成人教育形式聚集社会力量，成为改造社会的有力工具，是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发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导师辅导班制度是协会较为系统和有特色的教育项目，其形成是由于工人对知识的需求和兴趣以及工人在政治方面的意识逐渐觉醒，社会权利的分配发生变化，工人阶级在社会事务上也需要发言权。因此，协会在增加工人学习文化和政治课程的同时，还需要通过将劳工问题提到工人思想的前沿，鼓励工人积极参与社会各种活动，以此激发他们改造社会的主动性。这也体现了批判教育学理论中参与的重要性，学生帮助教师选择内容和主题，甚至还可以进行教师人选以及教学进度的设定。批判教育学理论的主张之一是学习材料是从学生、生活和思想中整合出来的。协会课程内容大都偏重政治、经济和其他社会科学的学习及研究，具有强烈的人文成人教育倾向，这是一种个人的、社会的、文化的等三种教育性质的课程综合[13]。而这也正是工人教育协会理想的体现，即通过普通教育使工人意识到日常生活中的社会问题，获得普通的陶冶，并养成健全的人格，以及获得其所需要的知识，从而使得由个人组成的社会发生变革[14]。

总的来说，英国工人教育协会发展从始至终都着眼于社会情境，坚持维护社会公平，组织管理民主，资助弱势群体，设置课程深入社会问题，激励协会成员和受教育者自主参与教育过程和社会活动。其成效受社会所认可，但也存在一些问题和阻碍，例如地方分权导致的资源难以共享和受到政府和资产阶级的干预等。从批判教育学理论分析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的发展特点，明晰其对社会变革的促进作用，能更加体会到协会的参与精神与民主社会意志。成人是社会的主要力量之一，工人更是成人中的砥柱。因此，工人教育需要加强与社会的联系，得到各方面的支持与管理，促进工人更好地参与教育过程，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构建学习型社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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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马聪聪.英国工人教育协会研究综述[J].广州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8，18（3）：9-13，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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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任白涛.最近各国的补习教育[M].上海：上海启智书局，1929：203-226.

[5] FROWDE H. Oxford and Working-Class Education[M]. Oxford：Clarendon Press，1909：8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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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吴洪富.英国劳工教育的历史特征[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8（3）：121-125.

[14]孙启林.社会教育[M].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2000：112.

[责任编辑   王文静]

Development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he British Workers' Education Association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ritical Pedagogy

CAO Xinyi

Abstract： The British Workers' Education Association is concerned about the situation of workers and is committed to providing them with educational opportunities to enhance the political and social status of the working class. Critical pedagogy theory takes knowledge as a tool of empowerment to help disadvantaged people understand society and carry out education of social liberation and change， which is similar to the idea and practice of British Workers' Education Association， so as to provide a new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to analyze the development of workers' education association. China's workers' education is being concerned by the public and the educational circles. Analyz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British Workers' Education Associ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ritical pedagogy theory and summarizing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British Workers' Education Association will help us learn from the development history of international workers' education and promote the better development of China's workers' education.

Key words： British Workers' Education Association; critical pedagogy theory; workers' 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