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中国山水画技法之留白

杜秀萍

一、作品中留白的原因

留白融合在国画的绘画方式之中，就成为一种为表现画面相对重要的艺术技法。仅仅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留白就是作品并未完全被笔墨占有，从而让观赏者对作品有充分的遐想空间。在“无画之处皆成妙境”独特的美学观点中，国画中有意地留白就有了不同的寓意，可以视其为天，视其为气有甚者还视其为意境来迎合画面中应有的意境。殊不知简简单单的留白技法带来的效果和静态美感，还承载了与观画者心灵上的沟通。

通过仔细观察，能够发现很多传统国画作品是不会染底色的，这样留白就能成为画面中的一部分，所谓无笔墨处也可为妙境，其中的无笔墨就是指画面中未作画的部分。在山水画中，表现为仅用少许的笔墨来表现表现所绘物象，以此达到吸引观画者注意的效果。这在能够丰富画面的同时，又能使主体物一目了然，还能打造出轻松的艺术空间氛围，能够让浓厚的感染力充斥着整幅画面。这种被画法看似无形，而实际上更是有形的一种存在，也因为留白可以表现出画家自身的内在情感和对意境的追求，在画面中能产生其独特的意义带来独特的审美价值，所以，这个技法被广泛运用着。

二、山水画中留白的意义

（一）是一种艺术的表现手法

在山水画中，“留白”是最重要的绘画创作技巧之一，这一手法能够将画家在作画时的主观想法以及所画山水的特点体现出来，所以在各个朝代，每位画家都在努力的探索留白的这一技法。郭熙曾经对留白的技法有过这样的评价，大概意思为：想表现山的高，把所有的山都画得很高就不会凸显出来山高的特征了，如果在半山腰画成云雾缭绕状，反倒可以突出山的高耸入云。想要把江水表现的悠长，都画的很长反倒看不出江水留的有多远了，反倒画的断断续续，若隐若现才能显出河流的长度来。以断表连，这就体现了“留白”技法的奥妙之处所产生的艺术效果。是山水画中不能缺少的一种手法。

有些画家为了突出画面的主体，会将画面的关系处理的有虚有实，虚化不重要的物像，甚者会为了大量留出空白而不惜舍弃所有，以此表现想要的画面效果。南宋画家有“马一角”和“夏半边”的简称，其中“马一角”即为马远，因为他的作品为了营造画面的效果，就留有大量的空白，以他的代表作品之一《寒江独钓图》来分析，画面大量为空白，画中间只有一叶垂钓的扁舟，代入感极强，让观赏者仿佛已经身临其境了，画面因为空旷的意境而产生了很强空间感。虽然画面中的实景虽然仅有这一点，但并不影响画家与画面在灵魂上的碰撞。画面的留白之处不但没有使画面显得很空，反倒让人感受到了平静湖水的一望无垠以及不能用言语表述出来的意趣，也因湖水对小舟的衬托让人感受到江上的寒气和萧条，从而更能深刻地体会到作者的淡泊，但是，更加突出了本幅作品名称中的“独”字，以此来表现出马远的心境。而马远的《山水图》则相反，这是一幅用墨来渲染山头的作品，留白处成了其中的全貌，以此突出了画面的苍茫和深远，如果反之留白的是背景，看起来就会没有一丝一毫的韵味，意境全无。所以，拥有技法是关键之一，但是，如何正确运用方法也是相当重要的。

图1 宋代马远的《寒江独钓图》

（二）能够自然而然巧妙的表现对象

山水画里的留白可以被用在表现不同的场景，如表现远处的山、长远的河流、山腰的云雾、若隐若现的山石、瀑布冲击形成的水雾、不同姿态的树木等，这时候跃然纸上的不是实实在在写生的物像，而是经过作者主观感受加工分析后的有思想的物像。经过严密的推敲，使“留白”留的恰到好处，让画面更加的和谐，使画面拥有更加丰富的层次。有些人认为，一笔不着的绝对使画面成为空白就是留白，其实不然，画面中的白反倒是因为有墨色的衬托才能得以体现，二者是一个互补关系，若脱离其中一方面，所描绘的物像都不能体现出自己所蕴含的灵魂和存在的价值。

再以自然界中的流水为例子，表现方法无非两种：一是直截了当，用线直接勾出来流水的纹路和流向，像沈周的作品《庐山高》左下角对水流的表现，就是用线勾勒出来水的流势和给人一种水流的很湍急的感受。二就是用留白来表现水面的面积庞大和平静。正如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画面，既有为了表现中景部分水面的宽阔进行了大片的空白，也有李可染先生的《万山红遍》用挤出来的白来表现瀑布从山间的流水到一泻而下迸发式快感。

（三）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审美形态

留白一直被画家们不停地追随，是因为这一技法自身所拥有的抽象性和意象性，让画家故意不上墨色留出的空白使画面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美感，而这种美感是其他技法没有办法代替的，由于没有固定的使用方法，可以随心在纸上表现自己的情感，就满足了普罗大众的内心需求，能寓情于景。中国画的奥妙之处就是将眼睛捕捉到物像的内在含义隐约含蓄的表现出来，但在主观表现的基础上，又不会匮乏回归自然的思想。古人曾经说过，天下最美的东西都无法与朴素相提并论，因为正是那最平凡朴素的给人返璞归真的感受，从而能够从心底的去打动人，使人自然而然的开始思考，而留白就是画面中那最朴实无华、最容易引起人幻想、思考的部分，这独一无二的美感，为画面增加了不少的魅力值。

三、留白与位置的经营

作品的完美是由不同的因素的结合组成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当属位置的安排，所绘物象在画面中的位置要毫无违和感，这就是谢赫六法论中的“经营位置”，画面若想要让人看起来和谐舒服，就要通过画家的主观思维去精巧的设计安排，最后使画面既有画家自己的个性，又有属于画面自己的气势。这就体现了“经营位置”的重要性，要求物像的安排与留白的技法缺一不可，这里的留白不再是起塑造、处理画面多余之处的作用，而是需要画家不断的推敲和处理设计，不同的“白”在画面中的大小、所存在的位置等都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再以沈周的《庐山高》为例，山叠、水高、树繁等，能够营造恢宏的气势，正是因为构图的整体安排，将前景的山坡、树木等画得非常的低矮，中景突出庐山瀑布的飞流直下，远景又是高耸入云的山，这“S”型的构图看起来流畅无比，画面既有水的流动感，也有山的纵感，从不同的画面表现了庐山的气势，给人带来了视觉上的盛宴。而整幅画面的视觉核心在左上角，画家为了让画面与右侧的白色云雾融为一体，用墨不断的堆染行程了云水相连的视觉效果。中景的中心瀑布更是用两侧挤在一起的岩壁留白表现出来的，营造出了视觉的冲击感。这幅作品中最独特的地方在于屹立在瀑布旁边的白山，好似被阳光照射着，清楚的画出了山石的结构，很是生动形象并与周围的深色形成对比，构图饱满而毫无拥堵的感觉，加之画面整体的疏密关系，这些都突出了画家扎实的功底对画面黑白和虚实的完美处理。沈周画此图时并未见过真正庐山的样貌，一切都是因为他想用“高”来表达人的高贵品质，所以，通过恰到好处的留白将画面的纵深感表现来还增加了不少的神秘感，让人也能够产生无限的遐想。而画面上方的留白与画家的落款相结合，既做到了切割画面的效果，又做到了惊人的统一，丰富了画面的内容，增添了画面的层次，疏通了画面的气息，最重要的是再现了庐山的雄奇。可见留白是多么的不可被代替，可见留白与构图的联系有多紧密。

四、留白在国画中营造意境的价值

画家将能让人产生遐想空间的留白作为中国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元素，就是为了能表达的就是“无为而无不为”的意境效果，这种意境甚至可以和老子的某种精神境界达到相同的高度。可以说“留白”为一幅作品带来的美赋予了它生命力，而一幅画只有有了生命力和意境才算是有了灵魂。

黄宾虹先生认为，为了表现国画独有的空灵和空间感，需要运用“无处下功夫计白当黑”的虚实结合；齐白石先生在作画中也用留白将其作品中独有的意境凸显得淋漓尽致。国画的创作，要看的不单单是看落笔的地方，还需要注重没有落笔的地方，优秀的作品都是两者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国画中的高人并不是将画面画的有多么的繁杂，而是能够控制好“白”和运用好“白”的人，可见，只有将“白”操控好，才能显露出画家们的自身境界和艺术修养。

深探其中，前人作画留白还在于一种天与人之间的关系，虚和实的关系，细品还有一种含蓄的隐逸美，将“留白”运用好则意味着运用好了门艺术。由此可以看出，国画中美学思想中对留白的经营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发现，是一种独特的艺术风格，是艺术发展的历史性成果，也就不难体现出“留白”对于绘画创作的和对于优秀作品的重要性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