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之“我是我自己的”

2021-09-12 08:54徐豫
海外文摘·学术 2021年8期
关键词:女性观独立花语

徐豫

摘要:子君和春桃都在束缚下强烈的呼喊标志着女性独立的话语,将“花语”和“话语”放在一起便将子君与春桃联系起来。她们相同的是呼喊,不同的却是人生。两部作品都选择了去衬托女性的人生,而每种花都有属于自己的生长条件和独特的花语,“老紫藤”和“晚香玉”,从子君到春桃,从现代再到当代,分析作品中女性独立思想的跨时代性以及女性独立意识的发展状况。

关键词:女性;独立;花语;女性观

中图分类号:I207.4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1)08-0012-03

子君是鲁迅1925年创作的唯一一篇以男女青年爱情为题材的小说《伤逝》中塑造的女性形象,春桃是许地山1934年走上切实沉着的现实主义创作道路后创作的小说《春桃》中塑造的女性形象[1]。她们都曾说过“我是我自己的”这一同样的话语,也是同样的掷地有声。文章中分别用代表其性格的老紫藤和晚香玉作为暗线,暗示着其不同的命运走向。

紫藤的花语是“为情而生,为爱而亡”,寓意是“沉迷的爱”,晚香玉的花语是“危险的快乐”。子君和春桃,同样拥有着女性独立意识,但一个走向爱情和生命的终点,一个不被爱情所缚活得潇洒。相同的话语,不同的花语,不同的人生。

1“老紫藤”下的子君

单单紫藤前的一个“老”字,便让读者寄予对子君和涓生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的希望消逝了一大半,悲伤了一大半。这也就意味着子君的独立意识处于萌芽状态,脆弱而且只流于意识表层,女性只能是爱的载体,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只是爱。

1.1子君的女性意识萌芽

子君当时的勇敢和无畏皆因为爱,这也正说明了子君女性自觉意识觉醒的缘由,而后爱的陨灭,子君女性自覺意识的颓败,从反抗到妥协,皆因爱使然。子君反抗时的勇敢和无畏是因为爱,但她忘了爱本身所具有的依附性,所以她最终向生活妥协了,变得依附于生活,依附于爱情,最后于无爱的人间死灭了。子君充满反抗意味的前半生,的确是有主见、有思想,满怀女性自觉意识的,她说“我是我自己的”时,是那样的勇敢和大无畏。她是那么的勇敢,只身一人为自己的婚姻做主,全然不顾胞叔和父亲的反对,全身心的投向涓生的怀抱,一心想做他的妻。“映在玻璃窗上加厚的‘雪花膏和‘鼻尖的小平面,于她能算什么东西呢?[2]”她又是那么的大无畏。对于“在路上时时遇到的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她“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

1.2“老紫藤”移“根”不易活

老紫藤非要有自己的根才能过得安稳。子君亦如老紫藤一样坚守着身为女性的那一份骄傲,为做到与涓生经济上的平等,卖掉了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为筹备两人的处所加入一点股份。非得这样,她才能住得舒服!从为爱情而抗争到为生活而妥协,子君花了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在时间的打磨下,女性独立自觉意识在消退。从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婚姻到依附于涓生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她本意是为自己的婚姻做主,活出自己的生活,却沦为了涓生的附庸,正如老紫藤一样,不耐移栽,轻易移根就不再容易活。由此联想到传统思想中移植衍生的女性思想,易移却不易活。紫藤的花语是“为情而生,为爱而亡”,寓意是“沉迷的爱”,这也印证了子君的一生,慢慢的依附于生活,沉迷于爱情。

1.3女性独立意识的“随”

依附于生活的子君。子君她明明记得叭儿狗原有名字,却另为它起名为“阿随”。阿随,不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随吗?子君的超凡脱俗早已不复存在了,在此时她的女性独立意识已完全被涓生束缚了,在阿随的身上我们也看到了子君的影子,此时的她,已完全被传统女性思维束缚,将自己一点点埋进爱情,埋进涓生和子君的家。子君,已经彻底学会依附于生活了。

1.4爱情绑架下的女性

依附于爱情的子君,她总是温习涓生对她示爱时的言辞和动作,叙述很细微。甚至当涓生亲口对她说出“我已经不爱你了”的时候,她竟然像孩子在饥渴中寻求着慈爱的母亲一般,眼里发出稚气的闪闪的光泽,恳托似的看着涓生。她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她是那么的依赖着涓生。子君当时的勇敢和无畏是因为爱,那么失掉了爱情的子君,命运便是注定的了,终于于无爱的人间死灭了。子君的妥协来得很彻底。

想想那株渐死的老紫藤树,气势磅礴根繁叶茂,但花期只在四月中旬到五月上旬,开得烂漫却花期太短,就正如子君,初时女性独立意识完全被她诠释,不过花期太短,渐渐地她失去了自己,完全依附于世俗。

从《伤逝》中我们可以看出鲁迅先生对女性解放这一问题的探索和认识,时至今日还是有着极强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的[3]。子君之所以从反抗到妥协,大部分原因是子君女性自卑的心理较重、意志力相对薄弱,以及屈从、依赖的心理,还有心理承受能力教低、兴趣面不够广泛、安于现状等。而这些因素仍寄存在我们现代人的身上。[3]

2“晚香玉”中的春桃

晚香玉属多年草木生植物,气温适宜,终年生长,四季开花,易活宜观赏。晚香玉的一个“香”字,带给读者一种心灵上的芳香和慰藉。“晚香玉”三个字,又颇有一些苦尽甘来的意味,这也就暗示春桃做到了行为上的独立,不仅仅停留于思想的觉醒,诠释了“我是我自己的”的深刻内涵。

2.1个体意识的觉醒

春桃宁愿选择捡破烂换取灯儿,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也不愿意被规矩束缚。正如晚香玉,宁愿选择夜间开放孤芳自赏,也不愿白天开放任他人指点。

春桃深受主人的喜爱,干着不错的工作,却因为闻不惯主人家底气味,便辞了工。即使是从乡里闹兵灾逃难的春桃,她仍不愿意在一个在西洋妇人家里当阿妈,辞了工离开选择到平常人家去,又挨不得骂,她又不干了。由此看来,春桃的独立意识也表现在她拥有强烈的自尊心,不为人所束缚,不为经济而屈服,即使在生活的重压下她依然保持自我,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受人驱使,保持一贯的由我当家做主的辛勤劳动。春桃不像子君而言,依靠丈夫来养活自己,再想想子君,同居之后只是一心围着柴米油盐忙碌着,没有其他的打算,依附着涓生生活着,不够独立,难免会失去自我。春桃心中涌动着一种事业感,即使是捡破烂也渴望做大做好,下定决心要开公司,面对风吹日晒雨淋种种的恶劣天气,她也会工作,因为有的同行不出去,她就又增多了机会。

春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履行“我是我自己的”,她对“我是我自己的”有着独特的见解,在她的意识里,她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春桃,她既不是主人家的仆人,也不是刘向高口中的媳妇。

2.2散着浓香的“爱情”

晚香玉的花语是“危险的快乐”,这也像春桃为人处事时的性格,像她一贯秉持着的“人打还打,人骂还骂”的态度,像她生处动荡乱世中却仍又乐观向上的心态。她活得肆意,不在乎旁人的指指点点。

“这是我原先的男人”“这是我现在的伙计”[4],这两句话是春桃介绍刘向高和李茂初次见面时的用语,她不犹豫地说出三人之间的关系,却全然不觉有丝毫的尴尬,春桃不仅说得理直气壮,行动也不尴不尬地进行着。李茂的到来非但不让她觉得为难,反而她觉得李茂来的正是时候,让李茂在家管管事,捡捡纸,让向高跑外卖货,她还当捡货的,干脆三人开公司。这一大胆的想法,也只有春桃能够想得出来吧。这说明春桃活得自我洒脱,不由别人讨论对错,哪管肆意的评论和奚落,这一点儿正是子君面对官太太和房东太太嘲讽时所缺乏的。所以,春桃真正做到了女性自觉意识觉醒的那个人,那是子君望尘莫及的。刘向高和李茂两人统统都在心理上依赖着春桃。刘向高遇事没有很大的成见,心理上不健全,春桃要怎样办,他十回有九回都是遵从的,后来他离家出走又回来恰恰证明了这一点。而李茂即使再怎样身强体壮,双腿截肢仍然是一种身体上的残缺,比起常人来说,总归还是不太方便。最后,他想用上吊来了断这“两男一女”尴尬的境地。好在李茂最后苏醒,向高也回到了家,所以,在一起生活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归宿。

2.3女性必会独立

全文情节都是由春桃的女性自觉意识的觉醒来推动发展的。正是春桃的自觉意识,才使得她不依附于爱情,不依附于生活,成为最自在的存在,也成为向高和李茂的归宿地。“别叫我媳妇,我不爱听”这一句话反复出现,起到一种画外音的效果,耐人寻味。这可以看出许地山认为命运的控制者也可以是女性,男性可以處于屈从和依附的地位,作者有意识的性别错置,是珍贵的人文精神的体现。[3]

晚香玉,又名夜来香,晚上开得正盛,香气愈浓。正如春桃的个体意识,在二十世纪初的中国不被容许,只能选择在黑夜绽放。老紫藤,绽放时间短且在白天,虽开到极致却极易败落,也印证了子君的新思想,来的猛烈但在传统思想的重重打压下快速被磨灭。新生事物极具脆弱性和妥协性,成长过程又太过于漫长曲折,但是新事物一定会取代旧事物,女性独立意识一定会被时代普遍接受并人人践行。

3现代的女性观

即使在今天,我们仍可以从现代女性身上看到子君和春桃的影子,她们既拥有着“老紫藤”的温婉与浪漫主义,又拥有着“晚香玉”的浓烈与现实主义。

3.1过渡中的张幼仪

张幼仪,出生于封建传统的书香世家,受家长传统的思想影响,有着以夫为天的落后观念,但在兄长的进步思想影响下,接受了两三年新式教育,摒弃着裹小脚的陋习。张幼仪的思想兼具着进步与落后的两面性。在她的前半生中,主要是落后的传统思想占据统治地位,遵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名”嫁给了徐志摩,婚后料理家务、养育孩子、照顾公婆、打理财务都甚为得力。在她后来的生活中,新思想占据主导地位。去德国留学,回国后在东吴大学教德语,后又出任上海女子商业银行副总裁,与此同时,张幼仪又在静安寺路一家云裳服装出任公司总经理。这使她的经营能力得到了极大发挥。

张幼仪是从子君到春桃的过渡。她虽未明确说出“我是我自己的”这一话语,但她的后期行为是在向独立靠拢的。她的身上既有着传统女性温婉的气质,又有着现代女性的坚毅。

3.2成长后的罗子君

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中的女主人公名字同样是“子君”,她的经历前一半像《伤逝》中的子君,后一半像《春桃》中的春桃。离婚之前,她的身上存在着女性固有的顽疾,罗子君的前半生充满了子君的影子,她生活在相对平等的当今社会,也接受了高等教育,有着男女平等的意识,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是结婚后沦为了家庭的附庸,毕业后就嫁给了陈俊生,做起了全职太太,沉溺在养尊处优的生活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潜藏的婚姻危机,就像子君在涓生失业后未觉察两人感情已经发生了危机。罗子君的前半生也是一株将要枯死的老紫藤,“为情而生,为爱而死”,沉迷于陈俊生的爱里,直到快要枯死,她才迫切重生。丈夫提出了离婚,她才恍然大悟。在她离婚之前,罗子君的现实生活都是围绕着家庭。这样的生活遭遇真是像极了子君。但离婚之后,罗子君并没有像被涓生抛弃的子君一样顾影自怜,而是逐渐走出离婚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从服务行业开始,到成为一家公司的白领,一人独自负担一家人的各种开支,这不就是现实中的春桃吗?这株晚香玉终于抵抗住外界的风雨,散发出浓烈的香气,这是春桃,更是罗子君。

相比较之下,罗子君比子君坚强,更接近春桃。她也把“我是我自己的”发挥到了极致,活出了自己。在她的身上体现更多的是在子君和春桃的基础之上的蜕变,脱离了传统女性温婉柔弱的气质,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叛逆和刚强。她们不仅在经济上独立,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独立[5]。

即使在当代,女性身上的“子君”般的依附意识依然清晰可见,但女性还是趋向于春桃式的独立。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肉体上还是心灵上,她们不甘心做男人的附庸,而是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在男性话语占统治地位的同时,女性的地位也在稳步上升。两位主人公的诞生相差十年,但是两人都处于资本主义占统治地位的民国时期,一直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混乱状态,结婚离婚都只是登报声明,婚姻本来就存在着不稳定性。何况子君并未与涓生结婚,只是同居关系,更是想抛弃就可以随意抛弃的。涓生的手记便是为排遣当初的所作所为而产生的愧疚,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为自己的辩解,求得良心上的心安。无疑是鲁迅从男性的角度出发,借助涓生这一视角,满满的男性话语权。而许地山却截然不同,最后让两男一女生生活在一起的大团圆的结尾,消解了男性的主导地位,消弱了男性话语。春桃的出现比子君晚了十年,女性的独立意识也得到了深化。但这只是一个客观因素,春桃的主观因素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由此观之,女性的自觉意识的完全觉醒还因依靠女性的自觉践行,在这条路上我们任重而道远。

参考文献

[1]钟敏.相同的呼喊,不同的人生:探讨子君与春桃形象命运差异之因[J].六盘水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8(5):8-11.

[2]鲁迅.彷徨[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7.

[3]黄健.论鲁迅的妇女观及其当代意义[J].广东岭南职业技术学院,2016(2):136-137+145.

[4]许地山.春桃[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4.

[5]李敏.浅析亦舒小说中的女性形象[J].现代语文(文学研究版),2008(11):80-81.

(责编:王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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