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质资源的反向助读价值及其实现

摘 要 异质资源就是有瑕疵甚至有错误的助读资源。其教学价值是反向助读，即作为教学文本相关内容的反例进入课堂，引导学生通过比对和辨析，发现教学文本语言文字的精妙或思想意涵的深邃，达成正确解读、深度解读的目标。本文从可用于反向助读的异质资源的类型入手，谈其反向助读价值及实现方式。

关键词 阅读教学;异质资源;反向助读

阅读教学需要运用助读资源，助读资源的运用需要语文教师主动构建和优化助读系统。助读系统本来是指语文教材中围绕选文编配的一系列助读资源，包括前言、附录、单元提示、注释、批注、点评、插图、练习等。可在笔者看来，助读系统并不限于教材内部，还应包括教材外部与教学文本相关且具教学价值的资源。换言之，助读系统应是一个开放动态系统。

无论对助读系统这一概念如何界定，对助读资源开发路径如何选择，大部分语文教师在实际教学中，总会对助读资源精挑细选，审慎引入。而选择和引入的准则，往往是用正确、正面的资源正向帮助学生深入文本，实现自我建构。其实，在助读资源特别是教材外部助读资源开发和运用过程中，我们会发现，备选资源中有很多是有瑕疵甚至有错误的，与正确、正面、正向标准不符。此类助读资源，可称之为“异质资源”。异质资源是否就没有教学价值，绝对不能用于阅读教学？其实，很多异质资源经过特别的教学处理，完全可以引入课堂，用于助读。对异质资源进行教学处理和运用，最有效的策略、最适合的路径是“反向助读”，即引导学生通过质疑、辨析，达成正确解读、深度解读的目标。哪些异质资源可堪此用，又如何进行反向助读？

一、问题插图的反向助读

插图是常见的助读资源，也是语文教材助读资源的重要呈现方式。语文教材中的插图要求高、审查严，既要“顾及学生的欣赏趣味”，又要“精益求精，避免瑕疵”，还要“雅正而拒狂怪”。^[1]可是，具体要求和实际效果之间往往稍有差距，多版共存时期的各类初中语文教材插圖质量参差不齐，即使是人教版教材的插图也常需用挖改的方式替换和优化。

教材中有瑕疵、被诟病的插图，在一些名师课堂上，常在恰当的时候被用在恰当的地方，变身为不可多得的教学资源，转化为不可替代的助读材料。黄厚江老师《背影》课例中的主要教学内容是“抓住文本主要片段和关键词语，利用适当的教学凭借，引导学生能够读出文本的复杂情感”。^[2]在品读买橘子片段时，黄老师用一幅插图作为教学凭借。图与文本明显不符的地方是月台过于低矮。父亲一脚落地一脚搭在月台上，让人感觉稍一用力即可爬上，全然没有文中所描述的先两手攀再两脚缩以致身体微倾的艰难情景。黄老师用“这幅插图配哪一段文字”“配这段文字，它配吗”“哪些词语最能表现父爱”“哪些词语最能表现‘我对父爱的感动”“对照阅读感受看看这幅图是不是配得好”等问题引导学生展开讨论。以上讨论，老师循序渐进地引领学生以图契文、以文析图。在图文的多次转化与比较中，学生真切直观地感受到了父亲买橘子的艰难，具体清晰地体验到了父亲对儿子非同寻常的爱。

统编版初中语文教材，插图多为水墨画，美观大方，典雅规矩，颇具韵味，让人耳目一新。无论是展示文本的整体内容还是局部内容，那些插图都是切合适当，鲜有被指摘的。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异质资源的问题插图如何开发？我们可以放眼教材外部。比如《送东阳马生序》一文中记述，弟子求教时须恭恭敬敬，诚惶诚恐，而先生则很是严厉，而非蔼然。但某老版教材所配插图，先生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全无威严。弟子则双目微闭，面带微笑，不够谦卑。这幅瑕疵明显的插图，就具有帮助学生疏通文意的教学价值——让学生对照原文给插图挑毛病，并说出理由。这一教学设计，能让学生兴趣盎然地疏通“求师之难”这一部分文意。即使遇到疑难词句，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学个通透。非但老版教材中的错图，其他媒介中相关却并不完全与文意相符的图片，都可以助读资源的形式引入课堂，从反向带动语言学用、情感体验、文意疏通、课外拓展以及其他有助于提升学生语文素养的学习活动。

二、错误解读的反向助读

赖瑞云教授说：“一般读者很少有不看他人评论而完成作品分析的，特别是在招数用尽仍不得其门而入时，他论常起醍醐灌顶之效”。^[3]名师在教学实践中，当学生浅读或错读时，常常引入与教学文本相关的解读结论及其分析过程，用来启发开窍或拓展深化。不过，名师对这一助读资源的引入也是比较慎重的。一般而言，“能为大多数学者和读者接受，而非一味标新立异、有失偏颇”^[4]是不可逾越的门槛。

文本解读往往只有更好没有最好。有些为大家普遍接受、赞赏有加的解读结论，若干年后，有可能就像曾经金碧辉煌的房子历经风吹日晒变成断壁残垣一样，出现漏洞和瑕疵，成为错误解读。还有一些解读结论，囿于解读者学识和认知水平，一经问世就是错读。把有问题的解读拒于课堂之外，是大多数语文教师的实然选择。然而，在特定情境中，错误解读也能实现正确解读所不具备的教学价值。

还是以《背影》一文为例。在这篇经典散文的教学史上，“父慈子孝”一度成为主流解读结论。不能说这个结论不对，但至少不够全面，因为它忽略了对文本语境的具体分析，忽略了作者情感的变化过程。在教这篇课文时，笔者就先抛出了这个观点，然后让学生在文中找出相关的词句。表现“父慈”的词句是容易找出来，至于“子孝”则很难找出来。学生思维受阻之时，笔者及时补充作者回忆性散文中“当时的我”和“现在的我”相关知识，指引他们通过对关键词句的琢磨，推翻“父慈子孝”这一简单化、静态化的解读结论，让学生自己深刻体认 “作者对父爱从无感到觉知再到感恩”的情感变化过程。

将浅读、误读结论引入课堂，并不是要引导学生普遍质疑，而是让学生明白：对经典文本的解读是一个不断接力、不断接近本真的过程。即使是名家解读，也有可能因为社会历史局限，出现偏颇或讹误。若能将名家误读引入课堂，除反向助读这一功用外，还能给学生带来超越名家解读的成就感。不过，这类助读资源的开发是有一定难度的，一方面是因为名家误读并非普遍现象，另一方面是因为教师占有资料的广度有限。最容易获取的错误解读源于课堂内外，包括同事课堂、学生展示、自己备教等过程中出现的错误解读。用这些“接地气”的错误解读进行反向助读，学生往往更感兴趣，课堂效果也更好。

三、其他表达样式的反向助读

其他表达样式，是赖瑞云先生对关联文本与教学文本中不同的表达样式的指称。^[5]能够产生不同表达样式的关联文本包括未定稿本、不同译文和其他版本。其他表达样式还可以通过改写原文特意“定制”。上述其他表达样式，与教学文本中的表达样式相比，大多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而这些不足之处，恰恰可以通过比较分析，用于反向助读。

1.未定稿本中其他表达样式的反向助读

未定稿本就是正式编印出版之前尚处于修改状态的文稿。除专门的手稿版或为某种目的而置于封面、封底或开头几页的手稿复件之外，未定稿本一般不予公开。未定稿中的修改情况，只有作家或特定关系人才能洞悉。如果他们不将相关的修改情况公之于众，别人无从知晓。因此，未定稿是一种稀缺资源。如何开发这种稀缺资源？这要看未定稿或其中修改情况的披露方式。通常情况下，这些内容在作者本人创作经验介绍之类的讲座、报告、访谈中会有所披露，有时也见诸创作感言、手记、自传。要想获取此类材料，须在相关文献或名师课例中爬罗剔抉。

在阅读教学中，运用未定稿本中的其他表达样式进行反向助读，一般会使用这样的教学用语：“作者为什么要把……改为……”。黄厚江老师在执教《老王》的课例中，就用这一句式开启了凭借未定稿本反向助读的教学环节——在研读“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一句时，黄老师出示未定稿本“那是一个多吃多占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随后提问：作者为什么要把“多吃多占”改为“幸运”呢？一番讨论之后，学生明白了作者改动的奥秘：“多吃多占”所体现的愧疚感局限于物质层面，改成“幸运”，就把愧疚感上升到精神层面了。杨绛先生的推敲过程，既是写作的思维过程，也是精神层面的反思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她对老王的高大，对老王善良品性的理解，都在不断地提升”。^[6]在这个教学片断中，黄老师借由未定稿本和教学文本细微差别的辨析、探究，引导学生还原作者修改过程中情感态度嬗变和思想认识升华的轨迹。循着这个轨迹，学生的言语智慧和人文精神都能得到有效提升。

2.不同版本中其他表达样式的反向助读

古籍传播多靠人工传抄、刻印或版印，异文现象大量存在。因此，版本比较成为古代读书人的一项基本功，字词考校也成了诗话文论的重要内容。现代印刷条件下，不同版本依然存在。现代印刷作品因编者基于特定意图而对入选某一文集的作品进行加工处理，于是版本之间的文字表述产生差异。这种差异，在教学文本与原典之间更加普遍。教科书编者的职责是要在文本的原生价值基础上发掘教学价值，自然文本要历经反复推敲和改动，才能成为具有教学价值的文本。

以上各种改动所带来的版本差异，为其他表达样式的反向助读提供了资源。例如，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被选入教材后，结句“那怕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中“那怕是”改为“定然是”。这个改动是可以用于教学的。学生在比较优劣时，大多能联系前面的“定然”“定能够”， 发现全诗肯定语气的一致性，从而得出“定然是”优于“那怕是”的结论。这个助读资源的引入还能带动学生对诗歌主旨的主动探究。

3.不同译文中其他表达样式的反向助读

语文教材中也选入了一些外国作品。外国作品外文版本的差异一般无从考证，但不同译文中的其他表达样式却值得关注、开发和运用。外国作品因译者不同形成不同的翻译版本。不同译者的翻译风格、语言习惯以及对原作的理解把握各不相同，再加上翻译本来就是对原作的二度创作，所以同一原作的译文往往会有很大差异。外国作品教学文本与不同译文的差异，就为外国作品阅读教学提供了可资助读的其他表达样式。

《植树的牧羊人》在进入教材之前，有多种不同体式和版本的先文本。译介文本中，单单标题就有各种译法，如“植树的男人”“种树的男人”“种树的牧羊人”“种植希望和幸福的人”。在这些不同表达样式中，“植树的男人”这一其他表达样式是具备教学价值的。与“植树的男人”比较，“植树的牧羊人”对文本意蕴的揭示更为深刻，因为“牧羊人在西方文化传统中，是诸神、上帝、上帝使者的代称，牧羊人的职责就是救助行善”。^[7]以上是我备课时的预设。在实际教学中，有几个学生还能从语篇的角度发现退牧养蜂的情节与人物形象塑造的关联，从而強化了“植树的牧羊人”优于其他表达样式的结论，增加了运用不同译文中的不同表达样式进行反向助读的教学附加值。需要注意的是，不同译文中其他表达样式类助读资源开发与运用，其出发点和落脚点应该是语言文字学用、主题意义探究、思维品质提升。如果跨越这些语文教学边界，而纠缠于翻译的方法与策略，那就本末倒置了。

4.定制式的其他表达样式的反向助读

开发未定稿本、不同版本及不同译文中的其他表达样式类助读资源，对于一线教师来说，还是较为困难的。不定稿本、不同版本、不同译文的教学价值就是做“‘不应该这样写的标本”^[8]，用它们的不好或不十分好来印证教学文本表达的精妙。如果找不到现成的“‘不应该这样写的标本”，就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正如孙绍振所言，“某一词语的好处从其原生状态来看并不十分清楚，用一个近义词替换一下，其妙处就比较突出地显示出来了”。^[9]非但可以替换词语，还可以增删词语。增删替换的对象还可以是标点符号和语句语段。除此之外，也可以调换词语、句子、语段顺序，还可以改写段落、缩写全篇。这些通过对原教学文本所作的改写，是以教学需求为先导的。由此产生的其他表达样式，我们称之为“定制式的其他表达样式”。

潘庆玉教授在执教《湖心亭看雪》时，两次采用了删减词语的方法，引导学生通过比较来探寻文字之妙。两次改写都是删除“与”字：第一次删除了“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中的三个“与”。比读之后，学生发现并理解了原文“天与云与山与水”所展现的层次感、静谧感和意境美。第二次把“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中的“与”去掉，组织学生比较改文与原文的优劣，通过对空中、舟中两个写景视角的探寻，一步一步带领学生走进张岱精妙传神的文字所表现出来的“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其他表达样式，因是老师亲手定制，所以能引起学生的关注，激发他们比较、探究的兴趣。阅读教学中经常使用这种方法，有些学生或许还能加以模仿，由此也能获得一种解读策略，进而提升阅读乃至写作的能力水平。

综上所述，问题插图、错误解读、不同表达样式等异质资源教学价值的实现路径，就是为学生提供用于比较的反例，通过反向助读，让学生发现教学文本语言文字的精妙或思想意涵的深邃。这些异质资源的教学运用，是教师递上的锤子，变出的金手指。这种反向助读策略，能让学生在无疑处生疑，在无感时开窍，在不能时得法。久而久之，学生在耳濡目染中必能培养语感，习得读书之法，从而受益终生。

需要注意的是，引入异质资源，也需适时适度，切忌形成路径依赖和思维定势。首先，并非所有异质资源都有反向助读功效，并非所有异质资源都是不如教学文本的反例。异质资源的引入须精中求精，“价值不高的则不应涉及，以免徒增负担甚至扰乱视听”。其次，即使优质的异质资源也不可经常引入课堂。异质资源往往是以被否定被替代的身份进入课堂的，其任务和价值就是以“劣币”成全“良币”。若经常用于教学，学生便会形成条件反射式的定向思考，使思维空间受限，思维方法单一。因此，异质资源宜与常规资源配合运用，反向助读可与正向助读交替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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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刘福真.初中语文教材插图科学性与适用性研究[J].课程教材教法，2016（1）：60-65

[2]黄厚江.《背影》：我们教什么？[J].语文教学通讯，2015（26）：10-13.

[3]赖瑞云主编.文学解读与语文教学新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151.

[4]王唐平.名家解读助读四策略[J].语文知识，2017（5）：54-56.

[5]赖瑞云主编.文学解读与语文教学新论 [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147.

[6]黃厚江.课堂实录[A].魏本亚，尹逊才.十位名师教《老王》[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4：208.

[7]马志英.毁灭与创造：《植树的牧羊人》对人类二重性的揭示[J].中学语文教学，2020（01）：41-43.

[8]鲁迅.不应该那么写[A].鲁迅.鲁迅全集（6卷）[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321.

[9]孙绍振.名作细读[M] .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9：255.

[作者通联：江苏连云港外国语学校]

当然，除此之外，艺考和体考都更清晰地确定了自身的工作定位和人才定位。艺考要选拔德艺双馨的人才苗子，体考要选拔德体俱佳的专业人才。特别是对于艺考而言，针对一段时间以来在娱乐圈、演艺圈发生的不良现象，更说明艺考人才选拔具有重要的基础性作用。而对于体考而言，为奥运会、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等重大体育比赛和国家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体系提供人才支撑，是高水平运动队的基本定位，在国际重大体育比赛中能够赛出风采、为国争光，方能显示高校体育人才选拔的功能性。

从根本上讲，两份意见都是在进一步落实《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的指导精神，坚持问题导向，从党中央关心、群众关切、社会关注的问题入手，破立并举。在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中，调整考试招生的指挥棒，扭转部分不够科学的考试招生评价导向，完善人才选拔机制，推进考试招生制度中的关键改革取得实质性突破，向着形成富有时代特征、彰显中国特色、体现世界水平的人才评价体系而努力，着力选拔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中国教育报》2021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