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彝族传统民居建筑彩绘的文化基因解读★

李瑞益，郭 晶

(西南林业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4)

1 概述

彝族传统民居建筑彩绘蕴含彝族传统文化信息的内容，包括生活习俗、宗教信仰以及生产生活等，然而随欧美建筑装饰风潮的影响，使得许多专家学者对云南地区彝族建筑遗产的关注逐渐衰减。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明确提到“加强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文化街区和城市特色风貌等管理。通过‘文化基因’传承习近平‘以文圆梦’，激发人们的磅礴之力，于2025年，实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1]。目前“文化基因”成为少数民族文化遗产研究的热点。相关研究发现，基于“文化基因”的深层次认知能够挖掘彝族文化的历史脉络，建立对彝族人的真实面目和彝文化传承过程的系统认识。彝族传统民居彩绘文化基因的生命力十分旺盛，但却因彩绘的空间部位较为隐藏，无法直观解析出彝族彩绘文化基因的深层内涵。对此，本文以文化基因为研究视角，追溯楚雄彝族传统民居彩绘装饰的历史背景，通过对楚雄的彝族历史民居的彩绘的应用价值进行文化基因的解读。

2 彝族彩绘装饰的文化基因表述

“文化基因”是可用来表征人类“文化本性”、深刻影响文化性质的基本文化单位。这一概念最早出现于1976年由英国的习性学家查理德·道金斯在著作《自私的基因》中所提出的，用以表达“文化传递单位”的概念[2]。伴随着社会各界对文化基因的深入研究，国内的许多专家与学者们认为“文化基因”乃是人类文化系统的遗传密码，主要通过物质载体得以表现，是游离于意识形态和物质形态文化之间的活跃因子，其核心内容是思维与价值观念，具有“唯一性”的优势特征。文化基因如同一条载有着文化系统遗传信息的DNA链，链上的遗传信息通过“交换”“重组”“突变”等方式完成文化基因的有效传播与传承。文化基因分为物质文化基因与非物质文化基因。物质文化基因是以实体物质的形式存在，通过物质材料呈现、传播与传承，例如居住文化、生产文化便属于“物质文化基因”；非物质文化基因又被称为“活态文化”，是以精神状态的形式存在并通过口头讲述和亲身行为等方式来表现和传承，例如“信仰”“语言”“制度”等。总的来看，文化基因是对传统原始地域文化的民间艺术、宗教信仰、聚居形态等各种文化元素按照其各自的属性及内在的逻辑关系进行有序的排列组合与逐层解构，最终形成有秩序性的并且能完整记录地域文化所有历史信息的图谱。社会学大师布迪厄认为文化最重要的功能就是通过文化资源的转换和运作实现文化价值的积累，以主体基因作为核心要素，通过文化战略的嫁接以及文化符号的植入等模式进行传承，最终实现地域文化的全面复兴。为此，文化基因的完整构建是通过层层解构的过程，构建文化基因样本库能够清晰展示区域文化基因的内容、特性与相互关系。因此，云南彝族传统民居彩绘承载了彝族历史与宗教等丰富的遗传信息，是彝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彝旅民居彩绘装饰分为植物、动物、自然等三种类型(见图1)。每一类的图案纹样、构图以及色彩都不相同。“花鸟鱼虫、天地水火、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等各种图案被视为由民间的传统彝族文化浓缩而成的精华，储存着彝族人对动物与自然的崇敬、驱除邪恶、向往美好生活等完整的彝族文化基因的遗传信息[3]。

3 楚雄彝族传统民居建筑彩绘装饰的历史背景

自然与历史人文是彝族民居建筑彩绘艺术形成的基础与前提。从自然条件上看，楚雄位于云贵高原中部，为元江水系与金沙江水系的分水岭地带，光照充足，植物种类繁多，具有优越的生态环境。彝族在生产方式上形成了以“农耕为主，手工为辅”的山地农业特征；从历史人文角度看，彝族主要是以当地的土司文化为轴心，除此也将古楚文化与汉文化中的儒学文化进行汲取，最后使得彝族成为一个“复合民族”，也由此说明楚雄地区的彝族传统民居建筑彩绘也是以当地“土司文化”为根源，并且吸收楚文化与儒学文化后演变形成[4]。早于公元纪年前，经济生活以游牧为主的部族乃如今楚雄州的彝族先民，在元朝统一中国之后，土司在云南地区实行土司制度，主用于中央朝廷很难派官吏管辖的少数民族地区，它是维系中国多民族统一国家的重要制度之一。到了明朝，随着交通与文化的发展，土司制度严重妨碍中央集权，于是朝廷在西南地区实施“改土归流”，将世袭的土司改为朝廷任免的流官进行统治。

那氏土司在云南统治已超过300 a，建立了具有云南楚雄地域的彝族文化色彩，体现着彝族独一无二的土司府建筑特色，至今仍然隐藏于楚雄的万德乡，蕴含着彝族先辈们的建筑彩绘文化基因遗传密码(如图2所示)[5]。三进院结构的土司府的多数建筑已损毁，留有宗祠和闺阁及寺庙，空间结构精巧。从楚雄的“土司建筑彩绘装饰”，折射出彝族先辈对自身文物的打造极为重视。楚雄州的“土司府”建筑彩绘以强大的影响力拉开了整个“彝族传统民居的彩绘艺术”的序幕。公元前339年—329年，楚庄蹻带兵攻进云南，他凭借自身的武力征服云南的土著部族，之后便跟随将士们出任土著民族头领[6]。根据史料记载可知，庄蹻被称为“古滇王”，建立了云南古代彝族的奴隶制帝国。但从文化传播的角度看，每一次的外族入侵，便是不同地域文化的相互碰撞与交融。庄蹻入滇，可看做将楚国特色文化与彝族传统土司文化进行交融，使得彝族古老历史文明有了全新的发展，迈向了一个新台阶。随着楚国文化在楚雄彝族地区的不断传播，让楚国的图腾文化也在楚雄区域进行传播。凤凰为古楚国的氏族图腾，在《山海经》中有提到：“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此乃为凤凰最早记载[7]。因此，在楚雄彝族传统民居建筑的屋檐上面会有凤凰的图腾彩绘装饰，便是彝族人民对古楚文化汲取的有利证明。

明朝实行“改土归流”政策后，大批汉人入滇，随之 “儒、道”文化也传入云南楚雄，当地的彝族先民的生活习惯发生改变，逐渐地将彝族传统文化与儒道文化融合。道教的多数活动与彝族祭神风俗极为相似，因此楚雄地区的彝族先民便很好地将道教的崇拜观念与本民族图腾崇拜、自然崇拜通过彩绘方式在自家建筑的屋檐、墙面、顶面等空间部位装饰，从而表现出对中原儒、道文化的尊敬。中原的儒道山类的建筑彩绘与彝族地区的建筑彩绘相互结合，慢慢地滋养了云南楚雄地区彝族的文化沃土。儒学文化与土著文化多方面的接触、碰撞，两种地域文化皆靠“礼”维系着共同的民族秩序，有着共同的民族认同感。从本质上看，虽然彝族文化与汉族文化各有差异，但通过“德治”与“礼治”，让云南当地的土著先民们逐渐接受中原儒家文化的熏陶与滋润，把彝族土著居民的各种礼仪、思想、行为规范等统一到正统的儒学文化体系中。彝族彩绘艺术是跨时代下多民族的文化沉淀和技艺不断进步而形成的，楚雄彝族文化的形成是土著、古楚与儒道等多元文化因子融合与积淀的动态发展过程[8]。彝族先民以建筑与室内空间作为文化传播的物质载体，将农耕、宗法、伦理等多元文化通过彩绘方式让彝族文化的审美意蕴与哲学思想得到传承。

4 楚雄彝族传统民居彩绘装饰文化基因的应用价值

4.1 历史记忆价值

彝族传统民居彩绘保留了民间艺术的本质，具有极强的历史记忆价值。彝族彩绘图纹皆来源于生活与自然，是对自然的称赞与情感的传达、亘古不变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文化基因拥有绝对生命力[9]。彩绘是彝族文化遗产中文化基因与历史接轨、环境与时代交流的有效载体。无论是植物类、动物类，抑或是自然类图纹，聚集了彝族先辈的智慧，反映了民间特色的风俗人情。楚雄彝族传统民居是彝族历史的见证者，在几百年的建筑建造过程中积淀了深厚的彝族彩绘历史遗迹，虽经历了无数风霜雪雨却依然屹立在眼前。楚雄地区的多数传统民居的屋檐、横梁、柱子、墙面等装饰部位的彩绘图纹可唤醒现代人们对彝族先民的淳朴民风、生产生活以及图腾崇拜的时代记忆与文化记忆。

4.2 艺术审美价值

历史悠久的彝族彩绘文化凝聚了春秋战国到明清等不同时期彝族群体的智慧，流露着彝族民众纯正、古朴的美感，有着天然的审美属性。彝族民居彩绘源于生活与自然，它是彝族民众以乐观的情怀与辛勤汗水的精神活动，经过彝族人民群体累世的继承，同时与中原文化的相互交融、提炼而形成的艺术创造。彝族传统民居彩绘将古朴、粗犷的彝族土著图纹与隽秀、优雅的古楚图纹相互结合，形成别具特色的彝族民居装饰艺术风格。这些丰富的彩绘图案的造型组合，均体现着如诗般的抒情美，如画般的意境美的审美客体。而如今楚雄地区新建的民居建筑的室内空间缺少这样的灵气。因此，需要室内设计师多汲取彝族历史民居彩绘艺术价值特点，彻底表现出彝族历史民居彩绘文化基因的艺术价值。

4.3 文化传承价值

对彝族传统民居彩绘装饰的传承，是彝族文化基因的延续与传承[10]。彝族彩绘装饰艺术的文化传承价值体现于两大功能。一个功能是彝族民居环境的调节。彝族传统民居建筑空间是一个单独的立方体，让人感觉生硬，需要柔和的装饰对其调和。这是对彝族民居生活的深入考虑，能够丰富彝族传统人居环境空间的文化内涵[11]。云南楚雄彝族民居建筑的彩绘是和彝族人民的生活时代相互关联，不同朝代的更替与多元文化的相互碰撞与交融，在民居室内空间充分使用异彩纷呈的动物、植物以及几何型的彩绘图案对彝族民居空间进行装饰，是彝族人民内心深处的情感表述，这不仅有利于彝族文化于现代社会的传承，又可保留着彝族先辈们所遗留下的物质文化遗产。

5 结语

楚雄彝族人民将彩绘装饰于彝族独特的民居中，是我国少数民族的智慧结晶。作者从文化基因的视角，观察彝族传统民居中植物类、动物类以及自然类的彩绘装饰文化基因的样本，折射出彝人的自然崇拜与图腾崇拜的遗传信息。楚雄的民居彩绘文化是以土著文化为根源，之后“庄蹻开滇”，拉开了与古楚文化与土著文化交融的序幕。根据彝族传统民居彩绘的历史背景的追溯，对彝族彩绘文化基因内涵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挖掘更有意义的彝族彩绘装饰文化基因的历史记忆、艺术审美以及文化传承的应用价值。对楚雄彝族传统民居彩绘文化基因的解读，就是强调彝族民居彩绘作为物质文化遗产，保存了整个彝族文明中最为珍贵的历史记忆，使当代室内设计师清晰认识彝族人居环境的设计理念与手法，促进滇中地区彝族传统民居彩绘文化基因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