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文体学分析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的两个中译本

2012-08-15 00:49潘广琴
湖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2年9期
关键词:张译侍者文体学

潘广琴

(广西师范大学,广西 桂林 541000)

从文学文体学分析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的两个中译本

潘广琴

(广西师范大学,广西 桂林 541000)

文学文体学是评价译文质量的试金石。文章旨在从文学文体学的角度,比较和评析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的短篇小说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的两个中译本:《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曹庸译)以及《洁净明亮好地方》(张祥麟译),判断译文是否保留了原文文体以及其保留的幅度。

文学文体学;翻译批评;《洁净明亮好地方》

一、文学文体学的基本理论

Leech和Short在他们合著的书《英语小说的语言学入门》中提出了对小说的文体分析可以从四个包含文体因素的层面进行:词汇层面、句法层面、修辞层面以及衔接和语境层面。

刘世生则要分析小说文体,可以从几下方面入手:“词汇模式、语法组织模式、语篇组织模式、前景化模式、风格变异模式、话语模式、叙述视角模式、话语表述模式、思想表述模式、作家的风格、作品的风格。”(2002:194)

变异是文学文体学的核心概念之一。在文体学研究中共核语言(common core)中大量地按照普通方式运用的基本词汇、基本句式、基本表达手段的通常用法构成语言的常规,而一种文体的特殊用法则是对这类常规的变异或偏离(王佐良,丁往道,1987:1)。变异的表达方式给人带来陌生感和新鲜感,延长读者对文学作品感知的长度和难度,实现读者的艺术性体验。

文学文体学相关理论可以有效应用到文学翻译批评中来。文学文体学为翻译批评提供了新视角和内涵,无疑是评价译文质量的试金石。

鉴于此,本文旨在从文学文体学的角度,比较和评析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的短篇小说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的两个中译本:《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曹庸译)以及《洁净明亮好地方》(张祥麟译),判断译文是否保留了原文文体以及其保留的幅度。

二、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曹译本和张译本评析

2.1 词汇层面

词汇是构成文学作品文体特点的基本要素。对词汇的有意选择和运用不仅能给文学作品的文体施加明显的影响,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作家对文体的创新表现为对词汇的选择和运用。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如果忽略了作者精心选择的词后面所体现的美学效果和主题价值的话,就可能造成文体损失,影响译文的质量。

标题,是文章的主题。对于小说来说跃入读者的视野,给人留下第一印象的往往是标题。对于作者来说,标题大多是经过反复推敲后选定的具有重要的表义意义的关键词;而对于读者来说,标题不仅是了解文章的“线索”,更是文章的“主旨”。标题的重要性向译者提出了特殊要求,它不但要求在译入语中保存精练含蓄,又要体现美学价值,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对短篇小说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标题的翻译,曹庸教授译为《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而张祥麟教授则译为《洁净明亮好地方》。相比之下,张译更有韵味,与内容合拍。一个“好”字起到了画龙点睛之妙。“好”字吸引了读者的目光,激起了读者的好奇心和阅读兴趣,急于探寻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然而,在读完小说之后,这一“好”字与文章的内容和主题形成强烈的对比,起到了反讽的作用。海明威的这篇短篇小说发生的场景是一家咖啡店,情节的发展围绕老年顾客,中年侍者和年轻侍者展开。老人虽然富有,但生活对他毫无意义。财富不能帮他解脱空虚,他想以死结束痛苦却没有成功,只得找个整洁明亮的环境来逃避虚无。一战后,人们的生活充斥着孤独和空虚。海明威认为面对这个充满“虚无缥缈”的社会,人类需要光亮和秩序来重塑生活的勇气,战胜可怕的精神危机。而那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却是老人心灵的“避难所”。然而,这么一个“好”地方却容不得老人久待,从而形成了反差。张译在措辞上更精准,表达效果更强烈。

这篇小说中一个突出的语言变异在于以英文行文的主体中夹杂有西班牙语。这一现象并非偶然,是海明威刻意为之。这些西班牙语为读者推断故事发生的背景提供了线索,同时读者深思为什么行文中会使用西班牙语。海明威曾经说过:“除了我的祖国外,没有任何其他国家比这一个(西班牙)更叫我热爱了。”(主万,2001:3)第一次世界大战让当时美国的青年感到迷惘。他们的理想在战争中破碎,战后又适应不了现实。整整一代人茫然地徘徊在人生十字路口,对美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失望。而与这样的美国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还“未受到损害”的西班牙。对西班牙的喜爱使得西班牙成了海明威精神寄托之地。对于这些西班牙语如peseta,hombre,bodega,nada的处理,张译在直译基础上,加上脚注指明这些词原属于西班牙词,完整地保留了原文的文体特色,引起读者对这一语言现象的思考,比曹译略胜一筹。

2.2 句法层面

语言结构与文体效果有着密切的关系。有学者指出“超常的结构具有超常的意义。”实际上,句法具有相似性(iconicity)特征,即Hamian定义的“某一语言表达式在外形、长度、复杂性以及构成成分之间的各种相互关系上平行于这一表达式所编码的概念、经验或交际策略”的性质(张敏,1998:148)。在文学创作上,就是作者在创作时,会根据客观事实的某一特征有意识地控制句子的长度、复杂性及构成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等,使客观事实与句子形式之间形成相似性。因此,在翻译时译者必须具有敏感度。

例1:Some lived in it and never felt it but he knew it all was nada y pues nada y nada y pues nada. Our nada who art in nada,nada be thy name thy kingdom nada thy will be nada in nada as it is in nada. Give us this nada our daily nada and nada us our nada as we nada our nadas and nada us not into nada but deliver us from nada; pues nada.(Ernest Hemingway,1987:291)

张译:有些人身处其境但感觉迟钝。但他知道万事皆空奔忙一切空一切空奔忙一切空。我们在虚无中落空,虚无是你的名字是你的王国你的意志终将在虚无中化为乌有因为它本来的处境就是虚无。让我们得到这种虚无吧——这每日必需的虚无把我们虚化成我们的虚无因为我们虚化了我们的种种虚无可是不要把我们虚化到虚无里去而要把我们从虚无里拯救出来;为的都是虚无的名义。(2011:6)

曹译:有些人生活于其中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可是,他知道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一切都是为了虚无缥缈,虚无缥缈,为了虚无缥缈。我们的虚无缥缈就在虚无缥缈中,虚无缥缈是你的名字,你的王国也叫虚无缥缈,你将是虚无缥缈中的虚无缥缈,因为原来就是虚无缥缈。给我们这个虚无缥缈吧,我们日常的虚无缥缈,虚无缥缈是我们的,我们的虚无缥缈,因为我们是虚无缥缈的,我们的虚无缥缈,我们无不在虚无缥缈中,可是,把我们打虚无缥缈中拯救出来吧;为了虚无缥缈。(1995:433-434)

以他一贯的简约风格相悖,海明威在描写虚无时重复使用了一些词汇和冗繁累赘的语句,故意在语言上设置了障碍,减慢了叙述的速度,迫使读者放慢阅读速度,并注意到语言背后所蕴含的深意。这些貌似没有意义没有连贯的短句合在一起有了其特殊的含义,强化了小说的主题内涵:虚无。张译保留了原文的句式和文体特点,曹译则出于为译文读者考虑添加了标点符号来断句,改变了原文的句式,打乱了原文的节奏。这样做弄巧成拙,使译文的文体遭受到扭曲和变形,弱化了它的文体效果和美学价值,属于“假象等值”。曹译没有将原句句式上的不规则所体现的中年侍者内心的紊乱和无所适从的精神状态充分地展现出来。

例2:Now, without thinking further, he would go home to his room. He would lie in the bed and finally, with daylight, he would go to sleep.(Ernest Hemingway,1987:291)

张译:就这样,不必多想,他仍旧要回到自己的过夜处。他要躺倒床上去,并且终究,要熬到天亮,才进入梦乡。(2011:6)

曹译:现在他不再想什么了,他要回家,到自己屋里去。他要去躺在床上,最后,天亮了,他就要睡觉了。(1995:434)

海明威对中年侍者回家睡觉这件小事颇费笔墨地进行描写,使读者的感知节奏放慢了,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使每个细节都凸显出来,使观众仿佛身临其境。这样的表达方式让我们感受到了中年侍者的迷茫空虚以及不愿意过早回去的心情。张祥麟教授很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点,在译文中加以保留,以“过夜处”、“熬”等词语突显了侍者的心情和处境,延长了读者对虚无的感受。

2.3 修辞层面

文学的语言表达有多种修辞手段。每一种手段都有独特的语言艺术效果。翻译时,译者应对这些文体特征予以充分的重视,将其在译文中重现出来

例3:“Finished,” he said, speaking with that omission of syntax stupid people employ when talking to drunken people or foreigners.(Ernest Hemingway,1987:290)

张译:“完了,”他说,含糊其词,脑水稀薄的人跟醉汉或者外国人说话就这个说法。(2011:4)

曹译:“没啦,”他不顾什么句法地说,蠢汉在对醉汉或外国人说话时就这么说法。(1995:431)

在这里“finished”一语双关,具有多重含义。张祥麟教授在译文中加了脚注指明“完了”可以理解为“你杯中酒喝完了”、“本店存酒买完了”或“你完了”等意思。同时将“omission of syntax”意译为“含糊其辞”符合当时的语境和年轻侍者的心境。年轻的侍者急着回家,但碍于下班时间未到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赶走最后一位客人,只能用模糊的话语来表达。这句话表面简单却暗藏深意。张祥麟教授很好地挖掘出了这句话的引申义,通过脚注作出解释,将原文的审美信息充分地表达出来。此外,“stupid people”用“脑水稀薄的人”来表达诙谐幽默,为译文增色。

2.4 人物话语

人物话语是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翻译过程中要注意人物的话语特点,觉察出语言背后所要表现的主题意义和美学效果。人物的一言一行都体现着人物本来的身份。

例4:“Come on. Stop talking nonsense and lock up.”(Ernest Hemingway,1987:290)

张译:“得了吧。废话少说,锁门要紧。”(2011:5)

曹译:“好啦,好啦,别乱弹琴了,把门锁上吧。”(1995:433)

原文话语出自年轻侍者之口。他生活阅历少,受教育程度低。首先,曹译选用“别乱弹琴”来翻译“Stop talking nonsense”,措辞过于文雅,不符合年轻侍者的身份和教育程度,而张译把握了原文的意境,将年轻侍者行为的粗鲁和受教育程度低的境况表现得淋漓尽致。其次,曹译没有张译简洁,没有将年轻侍者急着回家的心情表达出来。

三、结语

文学文体学为翻译批评提供了一种理性化的依据。从具有文体特征的词汇、句法、修辞和人物话语的角度分析张祥麟教授和曹庸教授的译文,我们发现张祥麟教授的译文更符合海明威简练的风格,同时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文的文体特点和审美信息,与原文取得了差不多的文体效果。就这一点而言,张译比曹译略胜一筹。

[1] The Complete Short Stories of Ernest Hemingway(The Finca Vigía Edition)[M]. Charles Scribner's Sons:New York,1987.

[2] 陈良廷,等,译. 海明威文集·短篇小说全集[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

[3] 刘世生. 文学文体学:理论与方法[J]. 外语教学与研究,2002,(5).

[4] [美]欧内斯特·海明威. 危险的夏天[C]. 主万,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

[5] 申丹. 论文学文体学在翻译学科建设中的重要性[J]. 中国翻译,2002,(1).

[6] 张敏. 认知语言学与汉语名词短语[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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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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