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帖》所用底本及其与《淳化阁帖》的优劣:以《大观帖》第七卷为例

2012-08-15 00:53葛春蕃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内府摹本蔡京

葛春蕃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湖南长沙410205)

《淳化阁帖》是公认的“法帖之祖”,它把自魏晋至隋唐的书法资料汇集成整套法帖。宋淳化三年(992),宋太宗下旨由侍书王著编选内府所藏历代帝王、名臣、书家等墨迹,共100多人,400多篇,厘为十卷,用枣木板摹刻,澄心堂纸拓出,分赏给近臣。由于所拓有限,各地马上就出现了一些翻刻本,如山西的《绛帖》、湖南的《潭帖》、福建的《泉帖》等等。传至今日,可确信为宋代内府原刻原拓的《淳化阁帖》,只有第六、七、八三卷[1]60,藏于上海博物馆。

《淳化阁帖》后的著名丛帖是《大观帖》。宋大观三年(1109),宋徽宗因《淳化阁帖》板已断裂,且标题错误较多,于是命蔡京等更定第次,加以厘订,摹勒上石,也为10卷,因摹石在内府太清楼,又名《太清楼帖》。当时正值北宋经济繁荣的时期,百工技艺均极纯熟,宋徽宗和主事者蔡京都精通书法,对刻工要求十分严格,此帖不仅纠正了《淳化阁帖》在编次、标题中的许多错误,而且摹勒精细准确,刻工精良,为历代书法家所重视。但刻成后不久,汴京(今河南省开封市)沦陷,帖石流入金国,原石拓本极少,现已无全帙。故宫博物院藏有第2、4、6、8、10等卷,南京大学藏有第6卷,中国历史博物馆藏第7卷。本文论述所及《淳化阁帖》用上海博物馆藏本,《大观贴》第七卷用中国历史博物馆藏本。

一、《大观帖》所用底本

《大观帖》所用底本,前人多认为由内府所藏墨迹摹本勾勒上石。宋高宗赵构《翰墨志》中说“世有《绛帖》、《潭帖》、《临江帖》,此三书,《绛》本已少,惟《潭帖》为胜者,以钱希白所临本也。希白于字画得佳处,故于二王尤邃。若《临江》,则失真远矣。又《淳化帖》、《大观帖》,当时以晋、唐善本及江南所收帖,择善者刻之,悉出上圣规摹,故风骨意象皆存,在识者鉴裁,而学者悟其趣耳。”[2]陈思《宝刻丛编》载施氏《大观帖总释序》,中有“大观初,徽宗视《淳化帖》版已皴裂,而王著一时标题多误,临摹或失真。诏出墨迹,更定汇次,订其笔意。仍俾蔡京书签及卷首,刊石太清楼下”。汪珂玉《珊瑚网》卷二十一载“《大观帖》于《阁》本既毁之后,重出御府墨迹,勾填入石。较《淳化阁帖》眉高二寸有奇,与诸行列语句,亦多不同。主之者为蔡京,前标后题皆京笔。京事业不满人意,而书学视王著稍胜,故所拓有一种雄桀之气,与潭、绛诸本厌厌学步者不同。”[3]

按照以上说法,《大观帖》均由内府所藏摹本勾勒而出,其中尤以赵构的说法最令人可信。当蔡京主持摹刻《大观帖》时,他虽然只有两岁,但这套丛帖费时二十多年,可以说是伴随着他长大的,他又生长在宫中,当知晓此事。由于内府所藏摹本,前人很难见到,对此一直没有人提出怀疑,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蒋文光先生才提出“《大观帖》中有一部分是由《淳化阁帖》翻刻而来”[3]的看法,并有简单的例证。但在笔者看来,蒋文光先生的某些例证尚缺乏说服力,如他说“今天所见拓本,显露原拓《淳化阁帖》石花,如卷七第十二帖《足下时事少可帖》‘乖’字旁有石花,并且石花与‘乖’字相连,‘乖’字第二笔的笔势也误”。笔者仔细审视两帖的“乖”字,不见有和它相连的污损痕迹。为了顺利书写“乖”字第三笔,第二笔一般向右出锋,但为了取得在空中第三笔的逆势,向左出锋也无不可,且此“乖”字第三笔由右至左行笔,是为了顺利接上第四笔,说它“笔势有误”不是很妥当。又如“《向亦得万书帖》里的‘参军’的‘参’字,《淳化阁帖》有一半失笔处,《大观帖》在摹刻时随之有误。又‘悉’字,《淳化阁帖》勾摹失笔,《大观帖》亦同样失笔”。其实,这两字均草法正确,没有失笔的地方。

笔者认为,除非在两帖中找到明显的错误,才能证明它们的渊源,仅靠一二个字是很难说清楚这个问题的。在照相和印刷技术都非常发达的今天,读者要见到这两套字帖的宋拓本和当时内府藏的勾摹本并不是很困难,笔者拟以刻入两部丛帖第七卷的《秋月帖》、《桓公帖》和《寒切帖》为例,来证明《大观帖》所依据的底本就是《淳化阁帖》而不是内府摹本,以求方家指正。

首先看《秋月帖》,帖的内容为“七月一日羲之白:忽然秋月,但有感叹。信反,得去月七日书,知足下故羸疾。问触暑远涉,忧卿不可言。吾故羸乏力,不一一,王羲之白。”从摹本来看,“月”字第二笔的勾和里面由两横变化而来的两点有明显的牵丝,而刻帖均没有牵丝,两点的位置和摹本均相距甚远。“一”字摹本不出锋,两帖均出锋。“日”字摹本字形短促,“口”里一横和左边一竖相连,而不和右边一竖相连,最后一横把“口”字封闭,而两帖“日”字都比摹本大,用的是章草写法,略去最后一横,竖画略向左撇,且“口”里的横连接右边的竖而不连左边的竖。在摹本中“羲”字最后一笔和“之”字的点相连,两帖均把“之”字的点和“羲”字断开。“白”字在摹本里,撇和竖之间笔有明显的提按变化,行笔是曲线,而在两帖中是由重到轻的一竖,是直线行笔。“忽”字在摹本里“勿”的最后一撇和由“心”简化的一横相连,且横折出锋向下以引“然”字,两帖中均把撇和横断开,横的最后有明显顿笔和“然”字断开。摹本中“然”字的“勿”和“犬”间隔较小,由四点省写成的一横较长,而两帖中“勿”“犬”相距较远,最后一横很短。“秋月”二字在摹本中相连,两字由三笔写成,两帖均把“秋月”两字断开,由八笔写成。“但”在摹本中左边的撇和竖相连,右边“日”和下面的横相连,此字由两笔写成,在两帖中,左边的撇和竖均断开,《淳化阁帖》“日”字左边的竖描失,《大观帖》虽不失“日”字左边一竖,但把“日”和最后一横断开。“得”字在摹本中一笔写成,右边由两个折笔写成,两帖均由三笔写成,右边的三个折笔都变成了一个转笔。摹本中“去月”两字相连,两帖中都是断笔,“月”在摹本中是行书,在两帖中是章草。“七日书”在摹本中“七日”相连,“书”和“日”断开,两帖中“七”和“日”断开,“日”和“书”相连。“问”在摹本中一横,在两帖中都刻成了相连的两点。后一个“故羸”中的“故”字摹本字形完整,且和“羸”相连,两帖均没有把“故”字末笔刻出,和“羸”字也就断开了。“不”在摹本中和“一一”相连,《淳化阁帖》“不”为这一行最后一个字,和“一一”当然断开,《大观帖》误以为原书就是断开的,照猫画虎,也把它断开了。

《桓公帖》的内容为“得都下九日书见,桓公当阳去月九日书。久当至洛,但运迟可忧耳。蔡公遂委笃,又加廗下,日数十行,深可忧虑。得仁。”①两个“得”字和《秋月帖》一样,摹本中的一笔,变成了刻帖中的三笔。“九”“日”字在摹本中均向左下出锋,笔迹清晰可见,两帖均为断笔,后一“九日”,“九”和“日”在摹本中两字相联,两帖均断开。“当至洛”三字、“蔡公”二字在摹本中间隔比较大,《淳化阁帖》因为三字在一行的最末,空间不多,三字排得很挤,《大观帖》这三字在一行的中间,却写得很挤。“但运”二字,摹本相连,“日”的横折用转笔且笔痕较细,两帖“但运”均不连,且“日”的横折用折笔,笔痕较摹本粗。“迟可”二字、“深可”二字、“日数”二字摹本两连,“可”字一横较断,两帖均把“迟可”断开,“可”字一横又粗又长,“日”字,《淳化阁帖》误为“口”字。“十行”在摹本中字距很小,“行”最后一笔为长竖,两帖均字距较大,“行”最后一笔为曲笔。

《寒切帖》的内容为“十一月廿七日羲之报,得十四十八日二书,知问为慰。寒切,比各佳不?念忧劳久悬情,吾食至少,劣劣。力因谢司马书,不一一,羲之报”。“报”在摹本中,提手旁的第两笔和第三笔是断开的,两帖均连笔书写。“十八日”中的“十”字,摹本中为悬针笔,顺势向下出锋,两帖均有明显停顿,且折笔向左上出锋。“寒”字宝盖头下部分是草书,由从上至下的四点组成,在摹本中四点分两组断开,而两帖均没有断开,由一笔书写而成。“切”左边的“匕”字,摹本中写出一点一竖,两帖中均写成撇横再加一竖。“情”字的竖心旁也是如此。“因”在摹本中作口内部分湮成一团,仔细审视,可辨为“囙”,两帖均刻成“因”。

也许有人会认为,《淳化阁帖》、《大观帖》所依据的摹本不是现在所见到的摹本。如此就有两种可能:(一)两部丛帖所用的是王羲之的真迹,而我们现在所见到的摹本均为摹本;(二)两部丛帖所用的是唐人的另一个摹本,而不是我们现在所见到的这个摹本。其实,王羲之的真迹在唐初还有多少已经是一个谜,且真伪莫辨。《寒切帖》在“十四”旁有“僧权”二字,他是梁武帝时著名书法家,当时负责为梁武帝鉴定书法。凡是他认为可靠的法书,均会签上“僧权”二字,这是我们现在鉴定法书流传的重要依据之一。《秋月帖》前有褚遂良的题签“王羲之帖”,褚是初唐著名书法家,且长期在内府鉴定书法作品,既然他说是“王羲之帖”而不是“临王羲之帖”,说明在初唐时大家已经把它认定是王羲之所书。也许有人会认为褚书是伪造的,但至少宋徽宗认为是真的,不然,当会像王羲之其它许多法帖一样,享受宋徽宗的亲笔题签。到宋朝时,如果还有其他唐人的临本存在内府,稍有书法常识的人都知道当以褚书“王羲之”本为祖本,主持摹刻《淳化阁帖》的王著是当时颇有名气的书法家,《大观帖》的倡导者宋徽宗和主持者蔡京更是书法行家,不可能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秋月》《桓公》《寒切》诸帖均钤有“宣和”、“绍兴”等印,说明它们当时已经入藏内府,蔡京肯定见到过。如果还有其它摹本,至少应该参考这些摹本,且某些字如“羲之”“秋月”等字之间的连笔,从书法的行气来看,比断开更好,精于此道的蔡京见到了而没有采用更符合书法习惯和书法审美的这些摹本,是不可能的。

除了通过上面可以见到的摹本和《淳化》、《大观》两丛帖进行比较外,我们还可以找出两部丛帖第七卷中的一些常识性的错误。如《十月七日帖》中“当大惠也”中“大”字撇的下半部分,《淳化阁帖》明显很不协调,也不是正常书写所出现的情况,当属于刻工走刀不准所致,《大观帖》在此处把这个毛病刻得轻一些,弱化了这一不符合书法用笔的毛病,但还是可以看出它受到了《淳化阁帖》的误导。《小园帖》“欣喜无喻”中的“无”字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撇,笔势也不连贯,和王羲之其它帖中的“无”字都不同,当是《淳化阁帖》误刻,《大观帖》也跟着错了。《淳化阁帖》中《七十帖》“推之人理”中“人”字一捺的下半部分出现一个缺口,也不是正常书写所致,当是捶拓不精,《大观帖》也跟着错了。

由以上的论述,尤其是通过刻帖和摹本的比勘,我们可以肯定,《大观帖》是以《淳化阁帖》勾摹上石的。

二、《大观帖》与《淳化阁帖》的优劣

虽然《淳化阁帖》勾摹的时间早于《大观帖》,除最早谈及此事的宋高宗没有对两套丛帖进行品评外,历代书家都认为后者好于前者,如宋朝的刘克庄就有“《淳化》为祖,《大观》尤妙”的说法,后来王澧翁说“若论久近,则《大观》后于《淳化》,精确则《大观》前无帖矣”。明代何良俊说“淳化祖帖与宋拓二王帖为可宝,其馀皆不足观。况近时各处翻刻,大费楮墨,可笑可笑。……旧法帖中,惟太清楼刻定为至宝。盖因徽宗留意文翰,而蔡京工书,故摹勒皆精,远在祖帖之上。”[4]启功先生说“以摹刻的技术论,任何宋拓《淳化阁帖》,都比不过真本《大观帖》。”[1]61稍有异议的是元代陈绎曾,他认为“大观帖,淳化之弟。大观间奉旨以御府真迹重刻于太清楼。中有兰亭帖,蔡京摹刻。京沉酣富贵,笔偏手纵,非复古意,赖刻手精工,犹胜他帖尔。”[5]言下之意,《大观帖》质量高的原因不是蔡京描摹得好,而是刻工水平的高超。

为什么大家异口同声认为《大观帖》好于《淳化阁帖》呢?主要原因就是宋徽宗、蔡京君臣的书法水平高于宋太宗、王著君臣。董其昌认为“书家好观《淳化阁帖》,此正是病。盖王著辈绝不识晋唐人笔意,专得其形状,故多正局。字须奇宕潇洒,时出新致,以奇为正,不主故常。”[6]乾隆皇帝对董氏的这个说法极为赞同,他在王羲之《七月帖》墨迹摹本题跋中说“董香光深斥王著之谬,今以摹本相校,知此翁为书家董狐耳”,相比之下倒是陈绎曾说得比较客观,他认为《淳化阁帖》“虽近肥俗,深得古意,不见真迹,得此足矣。”[5]

王著的书法水平和修养自然不及蔡京,世人通常所说的宋代四大书法家“苏、黄、米、蔡”中“蔡”最初是指“蔡襄”还是“蔡京”,一直存在争论,书界大都认为最初指的是蔡京,只因他是奸佞小人,祸国殃民,而蔡襄耿直敢言,曾为范仲淹、欧阳修等因“庆历新政”失败被贬的志士仁人鸣不平,书法史上就以蔡襄取代了蔡京。笔者认同这种解释,一是因为四人中,蔡襄年最长却排在最末,于情理上说不过去;二是宋人书法尚韵,蔡襄的书法恪守唐人法则,按常理不会其余三人相提并论,而“笔偏手纵”的蔡京和他们在书法上可谓同道。

王著书法自然不能和蔡京相比,但并非泛泛之辈,黄庭坚说他“极善用笔。若使胸中有书数千卷,不随世缘碌碌,则书不病韵。”[7]黄氏从当时“尚韵”的书风出发,批评王著由于读书少而导致书法作品缺乏书卷气和洒脱之情,但也承认他“极善用笔”,笔法高超。

应该肯定,《大观帖》有胜过《淳化阁帖》的地方。作为后出者,它纠正了《淳化阁帖》的某些失误,如《淳化阁帖》第七卷误收的智永尺牍,《大观帖》将其剔出,归入第五卷;《淳化阁帖》中《爱为帖》前面漏收数字,后面又滥入它帖,《大观帖》将其补全,又把滥入部分删除,还其原貌。同时,《大观帖》还纠正了《淳化阁帖》的某些误刻之处,如《淳化阁帖·桓公帖》中的“日数十行”中的“日”字,误描为“口”;《时事帖》中的“更”误描为“吏”;《皇象帖》中的“皇”误为“王”;《贤室帖》中的“由”误为“日”;《长平帖》中的“患”字描错等等问题,《大观帖》一一将其改正。当然,《大观帖》不可能把《淳化阁帖》的所有失误都订正,所以,笔者不赞成蒋文光先生对《大观帖》某些近乎苛求的批评,如他在评说《大观帖》不足之处时,说“《省飞白迺致佳帖》,此帖在王澍《淳化阁帖释文考证》中说‘此帖笔弱语凡,亦室伪帖。其言甚是,但在勾勒《大观帖》卷七时,不加鉴别地按《淳化阁帖》的原样,勾勒上石”。要宋代的蔡京采纳清代王澍的研究成果,是强人所难。何况,王澍根据文辞和笔意下的判断,是否符合事实的真相,值得打个问号。

前人多认为《大观帖》好于《淳化阁帖》,当然有它的道理,但《大观帖》也有不如《淳化阁帖》的地方。

首先,《淳化阁帖》在摹刻的形式和行气上更接近原帖。《淳化阁帖》和《大观帖》的开本是不一样的,后者比前者高两寸左右。仔细比勘留存的墨迹,《淳化阁帖》更接近原貌。如《桓公》《寒切》两帖,《淳化阁帖》和摹本在行数和每行的字数上完全一致;《秋月》帖,《淳化阁帖》和摹本只有一个地方不一致,即摹本中“一一”二字在倒数第二行的最末,《淳化阁帖》中它们放在第三行的抬头。又如刻于唐代的《十七帖》中《七十帖》,此帖同时被刻入《淳化阁帖》和《大观帖》,它在《十七帖》和《淳化阁帖》中的行数和每行的字数完全一致,但在《大观帖》发生了变化。由此可见,《淳化阁帖》更真实于原帖。凡临池学书的人都知道,临摹时应尽量追求符合原帖,字的大小、每行的字数尽量和原帖一致,其目的就是为了追求原帖的笔势和行气。《大观帖》由于开本大,每一行的容量也就大些,原帖的笔势和行气全部被打乱。如《寒切帖》,摹本和《淳化阁帖》中第一行最末的“十四十”三字由于空间不够,安排比较紧凑,是很自然的,《大观帖》对此照描不误,但由于它的空间较多,三字安排太紧,显得很不自然,给人气满的感觉。《秋月帖》也是如此,摹本和《淳化阁帖》第二行“知足下故羸疾”六字为连续书写,空间不够,字距较密,《大观帖》中此六字分属两行,在笔势上很不连贯,在前一行的最后和后一行的开始都字距很密,不符合书写习惯,气息不流畅。

其次,《大观帖》某些单个字描摹不如《淳化阁帖》准确。从书法技巧的角度来看,大家认为《大观帖》超过《淳化阁帖》主要是因为它的笔画交待更为清楚、转折之处更显劲利,这种说法大体不错,但很多地方《大观帖》描摹不如《淳化阁帖》准确。如《参政帖》中的“何”字为草书,最后一撇出锋,《淳化阁帖》中劲挺有力,《大观帖》中显得很呆滞。《前从洛帖》中的“子”字,在《淳化阁帖》最后一横有明显的出锋,以引起下一个字,在《大观帖》中横为断笔,和下字没有丝毫联系,笔势不连贯。《阮生帖》中的“数”字最后一捺,《淳化阁帖》中向左下出锋,以引起下一个字,笔势连贯,《大观帖》中向右上出锋,违背了正常的草书书写习惯。《君晚帖》中的“君”字,《大观帖》明显描摹错误。《贤室帖》中“劳心知得”四字相距太密,显得非常突兀,给人以气满的感觉,缺乏王羲之书法的洒脱之气。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大观帖》和《淳化阁帖》互有优劣,学习者不可厚此薄彼。

注释:

①此帖在《淳化阁帖》和《大观帖》中都是完整的,笔者所见摹本只至此。

[1]启功.真宋本《淳化阁帖》的价值[A]//真宋本《淳化阁帖》:第七卷[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

[2]赵构.翰墨志[A]//上海书画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室.历代书法论文选[C].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369.

[3]蒋文光.宋拓《大观帖》第七考略[J].中国历史博物馆馆刊,1982,(4):98.

[4]何良俊.四友斋丛说[M].北京:中华书局,1959:252.

[5]陈绎曾.翰林要诀[A]//上海书画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室.历代书法论文选[C].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492.

[6]董其昌.画禅室随笔[A]//上海书画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室.历代书法论文选[C].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541.

[7]黄庭坚.山谷论书[A]//崔尔平.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C].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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