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澄之晚年信札系年考证

2016-03-17 11:50
古籍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尺牍收信人信札

吴 航

(作者单位:淮北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

钱澄之晚年信札系年考证

吴 航

一、 钱澄之晚年信札的存留情况

钱澄之(1612—1693),字饮光,初名秉镫,字幼光,安徽桐城人。明崇祯朝诸生。时届明季,以经济自负。明清易代之际,澄之在南明隆武、永历朝任职,参与抗清运动。斗争失败后,他逃禅避难,法号西顽道人。至清顺治八年(永历五年,1651)底返家。后数年,由释返儒,绝意仕进,隐居著述,自号田间老人。他治学广泛,著述等身,著有《田间易学》、《田间诗学》、《庄屈合诂》、《田间诗集》、《田间文集》、《藏山阁集》、《所知录》、《田间尺牍》等,在易学、诗学、文学以及“当代史”撰述等方面均取得重要成就,是清初学界具有重要影响的明遗民学者之一。

澄之的信札,基本保存在《藏山阁文存》、《田间文集》、《田间尺牍》三个集子中*(清)吴修《昭代名人尺牍》(清光绪三十四年上海集古斋石印本)卷一收录钱澄之手迹一通。。他在康熙二十八、二十九年之间亲自校刻著述,对于信札的编辑与存留问题,或有自己的考虑与斟酌。从撰写时间与主要内容上看,《藏山阁文存》收录南明弘光元年至永历四年(1645—1650)的信札八通,以及明崇祯十三年(1640)、清康熙二十年(1681)的信件各一通,因深涉明清易代史事而不得刊行。《田间文集》收录康熙二年至康熙十八年(1663—1679)的信札凡十二通,主要是学术研究、方志修纂方面的书札。此外,尚有大部分信札散存于书簏,其数量远远超过前两个集子所收录者。

至清末,歙县学者汪德渊从萧穆之子萧幼孚手中抄得《藏山阁集》与《田间尺牍》副本,并请龙潭室主铅印出版,刊入《龙潭室丛书》。其扉页左题“桐城萧氏钞本”,中题“田间尺牍”,右署“龙潭室主题”字样。每卷下皆署“桐城钱秉镫饮光著”,“龙潭室主、璱楼居士校刊”。至此,学界始能睹及钱澄之书信之大概。

《田间尺牍》凡四卷,收录澄之晚年信札共计一百一十通,包括康熙二十九年(1690)之前所作、前两集所未收者,以及著述刊刻以后至其辞世所不及刊刻者。所收信札编辑散乱,既非按收信人或事类分置,亦不是依写作时间编排,基本上是随选随编,没有一定的体例。我们会比较容易地发现:较早写作的信札被置于卷末,较晚写作的信札反而置诸卷前;同一收信人反复出现于不同卷帙。

二、 各札系年与收件人初考

《田间尺牍》涉及澄之晚年的生活、交游与学术研究、著述刊刻等情况,故有必要对之勤加考索。以康熙二十八年苏州昆山校刻著述为分界线,可以将澄之晚年信札分为两个阶段。现将康熙二十八年前所作信札作为一个部分,对其写作时间、收信人及主要内容等,作一基本考证。

(一) 康熙十四年(1675) 时年64岁

(二) 康熙十九年(1680) 时年69岁

卷四《与江磊斋》,收信人为江皋。按江皋字在湄,号磊斋,江南桐城人。顺治十八年(1661)进士。康熙五年(1666)任江西瑞昌知县*(清)姚暹、冯士杰修纂:同治《瑞昌县志》卷六《职官志》,清同治十年(1871)刻本。。七载后,转九江府同知。康熙十八年(1679),擢任甘肃巩昌府知府*(清)许容、李迪修纂:雍正《甘肃通志》卷二八《职官二》,《文渊阁四库全书》第册,第页。。事具《清史列传》本传。

信中明言“明年七十”,故系在此年。又称“旧年为徐健庵金玉约往谈《易》,谈虽未竟,乃于《易》理益有所得”。所述与徐秉义所云“己未春,家伯兄与同志迎先生至玉山,设讲席,思有以广其传,会有事,不果讲”*(清)徐秉义:《培林堂文集》第二册《桐城钱饮光田间易学序》,清道光间潘道根手抄本,上海图书馆藏(索书号:线善840805-10)。并见(清)钱澄之:《田间易学》卷首,合肥:黄山书社,1998年,第2页。相合。“旧年”即为康熙十八年己未(1679)。此又是一证。时江皋在巩昌知府任上。故信中云:“天水固形胜之地,……近闻烽烟俱靖,边塞晏然,益得以吏治之暇,吊古人兴废之迹,访昔贤题咏之所,幕有蒋诩,同声唱和,此乐何如?至于疮痍初复,修养实难,讼简刑轻,三秦赖以卧治,此又足下之本志,而赠别叙言之所为缕缕者,固不更陈矣。……游道既艰,游兴益倦,不复作陇西鹦鹉之梦,不知故人尚有恋恋之意乎!”

(三) 康熙二十年(1681) 时年70岁

卷四《与魏青城》、《与吴茂生》、《与杨嘉玉》、《与左峙匡》,收信人为魏学渠、吴李芳、杨磊、左晖。

致魏氏札首云:“客秋于吴郡,得见除目,知有湖西新命,且惊且喜。”按,魏学渠字子存,号青城,浙江嘉善人。顺治五年(1648)举人。除成都府推官。迁刑部主事,出为湖广提学道佥事。康熙十八年,赴考博学鸿儒科。次年,补任江西分巡湖西道参议*参见(清)江峰青、顾福仁修纂:光绪《重修嘉善县志》卷一九《宦业》,清光绪二十年(1894)刻本;(清)赵弘恩、黄之隽修纂:(雍正)《江西通志》卷四八《秩官》,《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康熙二十年,因老友左国棅之便,澄之致书魏氏,称:“新喻令吴茂生,为患难老友,到任七年,未通一字,见时幸致鄙私。”五月,澄之来清江县访魏氏*时湖西分守道署驻地清江县。参见(清)潘懿、朱孙诒修纂:同治《清江县志》卷三《公署》,清同治九年(1870)刻本。,并示之所著《诗学》《易学》二书*《田间诗集》卷二三《以所著〈诗学〉、〈易学〉示魏青城》,第481-482页。。

此后,澄之沿赣江而下,至新喻县访故人吴李芳,却被拒之门外。故临别之际致书吴氏,不免为之痛惜。信中称:“弟七十老翁,冒一千五百里之酷暑,访三十余年之旧交,不蒙倒屣之迎,竟同游客之拒,不惟无此人情,亦无此世法也。年兄前程万里,得毋于此道尚宜留心乎?况年兄生平履历本末,与弟略同。弟所少者,今日一新喻令耳,岂宜作此面目相向?使弟当时蒙面干进,宁渠不博一斗大山城耶?”按,吴李芳字茂孙,湖广邵阳人。明崇祯十二年(1639)举人。永历帝建国肇庆,吴氏往仕,累官至左都御史。与钱澄之、王夫之多所过从。吴氏后被洪承畴笼络,愿以科甲进,中康熙三年甲辰(1664)科进士,被当朝显宦王士禛讥刺为“本朝进士出身最奇者三人”*(清)王士禛:《池北偶谈》卷八《谈献四·三进士出处》,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183页。关于钱、吴交往之研究,参见拙文《明遗民钱澄之交游三考》,《白城师范学院学报》2016年第2期。之一。康熙十二年(1673)冬,吴氏赴京谒选,得新喻县令,与留滞京师的澄之再次相遇。澄之赋诗酬赠,追忆昔时交谊,诗中“吾道未妨踪迹异,交情终在乱离亲”*《田间诗集》卷一九《吴茂孙谒选都门,晤间有怀王而农》,第416页。之句,并未指责其变节行为。吴氏于次年到任*(清)陆尧春修:道光《新喻县志》卷七《秩官》,清道光五年(1825)刻本。,至此正好七年。

致杨磊札云“近为儿孙辈构一蜗庐,营之三载,未能落成”,与致魏氏信中所述“为小孙草构一椽,无力完葺,漂揺风雨中三年矣”相符;致左晖札有“去冬一病,几成长往”与致魏氏札中所称“岁底一病,几成长往”相合。故均系在此年。按杨磊字嘉玉,为姻亲杨森之弟,擅长医术*(清)廖大闻、金鼎寿修纂:道光《桐城续修县志》卷一六《人物志·艺术》,清道光十四年(1834)年刻本。;左晖字峙匡,为好友左国材之子*道光《桐城续修县志》卷一一《人物志·孝友》。。俱桐城人氏。

(四) 康熙二十一年(1682)作 时年71岁

卷三《寄严某》、《与张敦复》,收信人为严曾榘、张英。

致严、张两札,皆有“今年七十一”之语。严曾榘字方贻,浙江余姚人。康熙三年进士。其父严沆,系澄之旧友,卒于康熙十七年(1678)。至是年,严氏服阕,补江南道监察御史*(清)李桓:《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四九《卿贰九》引阮元撰《传》,清光绪间江阴李氏刻本。。是秋,澄之通过徐乾学长子徐树榖寄往京师的家书,附致严氏*(清)钱澄之:《田间尺牍》卷四《与严方贻》,合肥:黄山书社,2004年,第520-521页。。

致张英书称:“乃闻乞假返里,深幸晤言有期。昨鹢首过枞川,值弟赴秋浦之约,亟欲谋面,相去百里,驴背良苦,以何因缘更得布被论心乎?”按张英字敦复,一字梦敦,桐城人。康熙六年(1667)进士。康熙十九年(1680),官至翰林院学士,兼礼部侍郎。次年二月,以葬父乞归*王钟翰点校:《清史列传》卷九《大臣画一传档正编六·张英传》,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631页。。是年,张英来访,适值澄之近游贵池。澄之闻此讯息,致书再约。

(五) 康熙二十二年(1683) 时年72岁

卷三《与家介臣》,卷四《与介臣弟》,收信人为钱墋。致钱墋两札,卷三一札云“献岁佳祉,与日俱升,……仆生七十余年,未有去年之困顿穷愁也”。卷四一札云“比在署斋,过承同气之谊,授餐以外,百端劳扰。归为家人言之,咸深感戢”。按,钱墋字介臣,号韦亭,苏州昆山人。康熙二十年(1681)任贵池县儒学教谕*(清)陆延龄、桂迓衡修纂:光绪《贵池县志》卷一四《职官志·教职》,清光绪九年(1883)刻本。。次年,澄之来访,赋诗酬赠,有“广文同是旧王孙,世系分明属弟晜。研席频移为设榻,衣襦尽典与开尊”之句*《田间诗集》卷二四《酬家介臣广文》,第487页。。则此两札盖作于是年新春。

卷四《与喻武公》、《与任克家》、《与刘豫东》、《与房兴公》、《与严方贻》、《与王子喜》、《与孙某》等七通,收信人为喻成龙、任塾、刘光美、房廷祯、严曾榘、王燕、孙致弥。

是年春,澄之姻亲杨森为刘光美邀请入幕*(清)钱澄之:《田间文集》卷二五《哭杨嘉树文》,合肥:黄山书社,1998年,第487-489页。有云:“迨至癸亥之春,御史刘豫东邀子入都,予大喜。”。按刘光美字豫东,奉天人。康熙十四年(1675),由笔帖式擢任贵池知县*(清)张士范、王云万修纂:乾隆《池州府志》卷三八《名宦下》,清乾隆四十四年(1779)刻本。。康熙二十一年(1682),刘氏被行取至京城,任湖广道御史*(清)黄叔璥:《国朝御史题名》“康熙二十一年”条,清光绪间刻本。。但杨森贫乏至极,北行路费无着,澄之为之致书池州知府喻成龙,请求资助。故信中称:“嘉树苦益甚,……此兄生计,惟有都门一行。然资斧空乏,告急无门,不能远出一步,惟有坐卧而已。平生感恩知己如老祖台者,其何以策之?”则此函之作,必在临行之前。

值杨森北上之际,澄之致书都门旧友,以作援引。致任、严、王三札,均有“今年七十二”一语,故系在此年。致任氏札云:“嘉树入都赴刘侍御之招,取道花封,杯酒话旧,亦忙里偷闲一乐事也。”按任塾字克家,号鹤峰,安庆怀宁县人。康熙六年(1667)进士。时任磁州知州*据(乾隆)《三河县志》卷八《职官·文职年表》,任塾于康熙十三年任三河知县,至康熙二十一年擢任磁州知州。。此札后因杨森改道东行,而不得达*《田间尺牍》卷一《与任克家》,第453-454页。有云:“前岁杨嘉树赴燕台之招,取道贵治,托其面致寸函,并有寄怀诗奉正;乃嘉树忽由白门改从东路,又致浮沉,郁积何如!”。致刘氏札云:“今嘉树前来,凡弟所欲言者,嘉树能言之。……因舍亲行迫,挑灯作讯。”致房氏札云:“故人天上,野老寄讯甚难,报章不敢望,倘一下及,则贵衙门刘豫东处可寄也。”致孙氏札亦称:“顷因舍亲赴刘侍御之招,便附数行。嘉树至戚,今之古人也。弟嘱其时过高斋,览令先君子藏书处,知软尘十丈中,尚有闭户好修,如竹林金玉其人,相得甚欢可知也。”

澄之于杨森北上之时,附致京师友人,实际目的是请求资助刊刻著述。如,致房氏书称:“《田间易学》前次呈览,蒙许为合力流传。又有《诗学》一书,卷编略等。又,平生杂文及诗,得盈尺许,倘得及身见其剞劂行世,足以瞑目。足下有意乎?贵乡宦吾南者,颇多好事,只烦齿颊之余芬,一生心血藉以不朽矣,如何,如何?”致严氏札亦云:“(弟)惟有著述自遣,搜诸敝簏,更加删汰,计且盈尺。妄欲藉知己之力,付之剞劂,及犬马之尚存,亲自校订以行世,即死亦足瞑目矣。万念俱灰,惟此一事,不能忘也。拙著《田间易学》,向为尊公所留,许为授梓,雅意未遂。弟亦重加考索,较胜前书。并有《田间诗学》,卷编略等,虽为吴中当事取去,正恐锐意吏治,无暇及此,不无望于世翁之卒成前志也。近日宦游,颇多好事,惟须假之齿牙,足以济事,如何?”致王燕札称:“忆相公昔年,留意《诗学》一书,欲致书贵门生,为之授梓。此书今更加删定,颇多创获,虽为吴中当事取去,恐亦无暇及此。倘蒙不忘前诺,有宦吾土者,略以齿牙及之,一吹灰之力耳。此亦属望之一端也。”按王燕字子喜,为澄之故友王崇简第五子。时任户部郎中*李桓:《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一六三《疆臣十五》引国史馆《汉名臣传》。。

(六) 康熙二十三年(1684) 时年73岁

卷四《与余佺庐》,收信人为余国柱。按余国柱字两石,号佺庐,湖北大冶人。顺治九年(1652)进士。康熙二十年(1681)五月,擢左副都御史。十二月,外放江宁巡抚。至康熙二十三年正月,内擢都察院左都御史*《清史列传》卷八《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五·余国柱传》,第539-541页。又,《清圣祖实录》卷一一四,康熙二十三年正月丙戌,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影印,第176页。。二月,澄之东来,适逢余氏登舟北上*《田间尺牍》卷四《与张敦复》,第518页。有云:“弟以二月东行,到吴之日,即总宪登舟之辰,仓卒寒温,拉弟至扬州,解囊不足以供行李之资。”。故信中称:“顷者尾舟追随,拟得从容悉欲言,不期送者载道,应酬无片刻之暇,仅再奉见而别。”澄之赋诗作序,以作赠别*参见《田间诗集》卷二四《送余佺庐中丞内召掌宪》、《典裘歌》与《雨泊青枫市,望佺庐舟不至,枕上偶作》,第494-495页;《田间文集》卷一七《送江南开府余中丞入为御史大夫序》,第317-319页。。

信中称及著述,有“到家即命儿辈录成”之句,则澄之尚在外地。考澄之是年行程,二月东行,至扬州,留滞苏州,再至云间,至岁末始返*参见《田间尺牍》卷四《与张敦复》;《田间诗集》卷二四、卷二五诸诗,起《哭胡星卿(原注:甲子)》,迄《甲子除夕西田庄口号》。。则此札作于是年无误。其主要目的仍是请求资助刊刻著作,信中云:“所望于故人者,平生怀抱,毫发未申,惟少有著述,妄谓足传。四十年心血,尽于《诗》《易》两书,颇发先儒所未发,微言久绝,识者甚难。值知己当道之日,而不为传,将谁为传者?今四方皆知我公身任其事,旦晚可必行世矣。而弟勤恳不已者,盖欲及吾身亲见其行,且躬自校订,恐一有淆讹,遗误不浅。又南方剞劂既工,费亦稍省,更易以流通,正不必重耗廉橐。但金陵、吴门、武林数处,知交中有宦斯土者,出都时鼎言嘱致,以此书付之。千秋之业,固所乐事也。又,宛平相公曾抄去《易学》,许为托有力者付梓;徐立斋抄有《诗学》。皆系旧本,未经改定者。高谊铭戢久矣,倘得两公及健庵,大家出一只手,众擎尤易也。弟亦托陆翼王并致三公,如何?”

(七) 康熙二十四年(1685) 时年74岁

卷四《姚耕壶》、《张敦复》,卷一《与任克家》,收信人为姚文燮、张英、任塾。

致姚、张二札,盖在是年春。其致姚氏札有“闻溪上别业落成”一语。按姚文燮字经三,号羹湖,一作耕壶。顺治十六年(1659)进士。康熙二年(1663)任建宁府推官*(清)张琦、邹山等修纂:康熙《建宁府志》卷一八《职官》,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刻本。。澄之往游其幕,参与修纂《建宁府志》。康熙二十一年(1682),平定三藩之后,姚氏乞养回籍,隐居龙眠山中,营建别业最古园*(道光)《桐城续修县志》卷一二《人物志·宦迹》。。张英亦于是年春,请假南还,归葬其父*(清)张英:《笃素堂文集》卷五《内庭应制集序》,《张英全书》本,第320页。。姚、张为中表兄弟,别业相邻,连翩起舞*《田间文集》卷一六《两园和诗引》,第303-304页。有云:“两园者,姚耕壶之最古园、张澡青之赐金园也,林壑相望,皆据龙眠之胜。”。张英自称:“羹湖先生结屋其中,引流种树。每与予偕往,自翦刈荆棘,以迄于楼榭落成,无时不同觞咏于斯地,盖三年矣。予入都后,先生又搜奇剔异。”*(清)张英:《笃素堂文集》卷四《黄柏山房和诗序》,第314页。则姚氏别业之成,正在是年。而致张英书云:“倘北发有期,尚图力疾趋送,兼有所托耳。”至是年春,张英还朝,澄之赋诗送行*《田间诗集》卷二五《送别张敦复还朝》,第512页。。

致任塾札,明言“今年七十四”,故系在此年。重点仍是请求资助刊刻著作:“江村闭户,删定生平未刻诗文,遂盈数尺,授梓无期,但得佣书人,资其笔墨饔飧,抄一清本,藏之秘籍,足矣。然即此亦无力能办。台兄其有意存之否?……计不过费阁下一朝之飨,而能留故人数十年之心血,谅所乐为。”其次是向任塾引荐钱左车,以便交接。钱左车为澄之旧友钱邦芑(字开少,江苏丹阳人。明亡后逃禅,世称大错和尚)长子,时在开封业医。而任塾此时仍在磁州知州任上,距之不远。故信中云:“镇江钱左车,为弟宗侄,系开少兄长君也。……舍侄本京口名士,卖药汴城,其术甚精,名振大河南北,豪杰而君子也。倘阁下车骑入汴,往过其庐,足悉弟近况,亦得一方好友也。便附数行,托觅寄。”本年澄之亦有诗寄钱氏*《田间诗集》卷二五《寄家左车大梁》,第512页。,盖托任塾转致之。

(八) 康熙二十五年(1686) 时年75岁

本年所作信札,数量较多,共十六通,可分作四组。第一组:卷一《与李屺瞻》两通、《与左霜鹤》两通、《与扶升侄》、《与某》,收信人为李念慈、左国材、钱勖仍、佚名。

本组六札,多涉《庄屈合诂》一书。如致李氏第一札称此书“到家始能脱稿,颇觉发前人所未发。其书可二百余页,犹欲更加改窜,尚未录清也”。致左氏第一札云:“春光又去三之二矣。……弟不能闭户而能塞耳,于追呼啼号中,了得《庄屈合诂》一书,自谓能发前人所未发,因小儿久病,无人脱稿,末由寄览也。”而致钱氏札亦称:“《庄屈合诂》尚是草本,儿子久病未愈,无人脱稿,不便寄览。”则以上三札作于二月将尽,《庄屈合诂》已成、尚未誊清之时。

又,致左氏第二札称:“春尽,《庄屈》告成,喜不自禁,即日为浮山之游。”则此札作于浮山之游归来之后。《与某》札云:“今春了得《庄屈合诂》,此十数年盘纡胸中之物,幸已脱稿,颇觉发前人所未发。”则两札更在其后。又,以上诸函与致徐倬信所称“弟于去冬穷愁之中,又了得《庄屈合诂》一书。此书属稿数年,今始卒业,自谓无复疑义。……弟今年七十五矣”*《田间尺牍》卷二《与徐方虎》,第467-468页。相符,则作于是年不误。

第二组:卷一《与张梦敦》《与王忍亭》,卷二《与徐方虎》,收信人为张英、王然、徐倬。

是年秋,其侄钱光夔入京参加殿试,方正璂北上,澄之致书京师友人张英、徐倬,以作荐引。致徐倬札称“兹以舍侄光夔廷对之便,辄附数行”;致张英札云“舍侄光夔,顷以廷试入都,素蒙先生奖借,顺风之吹,知所不惜”。两札皆有“今年七十五”句,故系于是年。

其致徐、王两札,亦谈及著作出版事宜。致徐氏札,除上引论及《庄屈合诂》之外,又称:“诗文未刻稿,删定之余,卷帙尚逾尺许,合之《诗学》、《易学》,生平心血尽在此矣。向蒙司农许为流布,至今未见施行,然岂司农一人之责耶?先生宜与诸知己为分任之。南来当事,各任一种,似亦非难。弟今年七十五矣,将更何竢耶?惟留意万万!”致王然札云:“向者《易学》,蒙太翁先生既抄存邺架,初拟致中州藩台为之授梓,因弟遄归,托徐方老止之。今其书为敝乡当事取去,梓与不梓,尚未可知,而弟此外尚有《诗学》、《庄骚合诂》诸杂著,其诗文未刻稿甚多,不趁喘息尚存,故人当路为之流布,委诸破麓鹿煤,留覆酒瓿,宁不惜哉?藩台俨然开府武林,梓人辐辏,事等吹灰,相国尚有前言在意中乎?但得一种传,足以不朽,惟世翁宴闲之暇,偶一及之,未敢以野人妄相干渎也。”按王然,史传不著其名。检查慎行《敬业堂诗集》,有诗《王忍亭主事招游相国宛平公怡园二首》*(清)查慎行:《敬业堂诗集》卷七《王忍亭主事招游相国宛平公怡园二首》,清康熙刻本。按:本卷为《假馆集下》,原注:“起丙寅正月,尽十月。”丙寅为康熙二十五年。,系于康熙二十五年;“怡园”为王崇简京城别业,即为主动“招游”,则王忍亭很可能是王氏子嗣。又,徐乾学康熙二十七年所撰《文贞王公合葬墓表》,称其第三子为王然,“官监教习,见任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清)钱仪吉:《碑传集》卷九《国初部院大臣下》引徐乾学撰《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赠太子太傅保和殿大学士谥文贞王公合葬墓表》,北京:中华书局,1993年,第199页。。则王忍亭正是王然其人。

第三组:卷一《寄汪辰初》、《与方田伯》,收信人为汪蛟、方中德。

致方氏札,询及火灾之后藏书与著述情况云:“突闻回禄之变,恫骇累日,百年故居,一旦焦土。……年来著作无恙否?”按,方中德字田伯,为故友方以智长子。又,方中通致梅文鼎书称“去岁,家被火灾”,末署“时丁卯章月望日也”*(清)方中通:《陪集·陪古》卷二《与梅定九书》,清康熙间刻本。。丁卯即康熙二十六年,则方家火灾实在康熙二十五年。而是冬澄之西游武昌,并客岁于此,故此信必在西游之前。

第四组:卷一《与叶映榴》、《与张寿民》两通、《与某》,收信人为叶映榴、张介眉、胡胤铨。

是冬,澄之游来武昌,入湖广按察司佥事龚士稹(龚鼎孳长子)幕。值其初至武昌,得到时任湖广粮储道参议的叶映榴盛情款待,酒间相与论诗,赋诗酬答,并为其《叶李合刻诗意》撰序*《田间文集》卷一六《叶苍岩李梅崖合刻诗意引》,第305-306页。关于叶映榴史事,参见《清史列传》卷九《大臣画一传档正编六》,第626页。。其诗后失而复得。因而录呈前之酬酢之诗,并致信称:“前承虚怀忘势,邀集署斋,恕其衰残,纵其狂谈,诚知醉后语尤颠,亦见老夫颠倒于先生者至矣。一时坐上,尽属同声,诸君子应有佳篇,以纪盛事。弟亦漫呈口号二章,未经点定,忽失其稿。追思累日,了不记忆,平生疏放,此其概矣。顷偶得之舍亲张别驾署中,欣逢故物,不计其词之工拙,率尔录上,惟先生有一教之。直写情事,声病甚多,勿以弟老耄而吝指南也。岁晚江寒,难理归棹,已拟度岁于开远堂中,不知清宴之暇,尚获造膝一奉德音否?”所称“口号二章”,即《酬叶苍崖少参招饮》二首*《田间诗集》卷二五《酬叶苍崖少参招饮》,第521-522页。本卷首原注:“起甲子,止丙寅。”。

《与某》札有“弟七十五”一句,信首追忆往昔交游:“忆在南宫卧疾,时荷顾我榻前,殷勤慰问,关情骨肉,感戢肺腑。……今又十二年矣。”*《田间尺牍》卷一《与某》,第444页。考澄之南宫卧疾在康熙十四年,至此恰值第十二年,与之相符。时赋有《南宫胡次澹明府述其守城擒贼事》、《坠马卧疾南宫,枕上口占五首》等诗*参见《田间诗集》卷二一,第443-444页。。则“某”即胡次澹其人。按胡次澹名胤铨*按:清康熙十二年刻、雍正间增修本《南宫县志》(国家图书馆藏,索书号:地130.155/32)卷首载胡《序》、《凡例》、《修志姓氏》,每卷之下及卷六《官师表》,皆署为“胡胤铨”。此后诸志为避雍正帝胤禛讳,改作“胡景铨”。,一字逊斋,湖北孝感人。顺治八年(1651)举人。康熙十年(1671),授南宫知县*参见(清)朱希白、沈用增修纂:光绪《孝感县志》卷一四《臣林》,清光绪九年(1883)刻本;黄容惠、贾恩绂修纂:民国《南宫县志》卷一三《文献志·职官篇·宦绩列传》,民国二十五年(1936)刻本。。故信中有“弟则穷老无状,乃以饥驱,重过鄂渚,遥望晴川,即拟飞度,握手追欢”之语。

(九) 康熙二十六年(1687) 时年76岁

本年信札凡五通,可分作两组。第一组:卷二《与程非二》、卷四《与沈圣符》,收信人为程守、沈应瑞。皆为明末遗民人士。两札皆有“今年七十六”一语,故系在此年。

按,程守字非二,徽州府人。明末诸生。明亡后,拒不仕清,隐居著述。著有《静省堂集》、《汰录诗》行世*《明遗民录汇辑》引黄容《明遗民录》卷六,第837-838页。。其致程氏札,叙述生活艰难之状,旨在互通消息,通过汪士鋐邮致,“因汪扶辰兄之便,辄附数行”。

沈应瑞字圣符,号介轩,吴江人。两人之交在弘光元年秋,故信札回忆往昔交游与鼎革之际行迹。又称:“今年为苕上之行,舟过震泽,哀妻子之丧亡,念故人之高谊,倚篷瞻望,泣涕沾襟。值阴雨迷离,同舟遄往,无由登岸一扣云亭,中心悲恋,为不去怀数日。”*《田间尺牍》卷四《与沈圣符》,第527-528页。是年,澄之路经震泽,未得停驻,赋有《过震泽口号纪哀》诗四首*《田间诗集》卷二二《过震泽口号纪哀》,第452页。。信中所云“阴雨迷离”,与第二首“遗迹经过看不得,恰逢急雨闭篷窗”之句相符;“同舟遄往”一句,与第一首“老友情知催棹过,恐经遗迹益悲伤(原注:徐方虎命舟人速去,不得停泊。)”相合。考此事在康熙十六年,澄之六十六岁,不应自称“弟七十六矣”;若称“七十六岁”,则此信作于康熙二十六年。故“今年”或为“昔年”之讹。

第二组:卷二《与龚千谷》、《与张寿民》、《与陶诞仙》,收信人是龚士稹、张介眉、陶孚尹。盖在北游京师商讨著作出版之前致书友人。

致龚、张二札,均是乘友人方熊赴武昌之便而邮致。两札末皆有:“顷因新安方望子之便,辄附起居。”“今因新安方望子汉上之便,辄附起居。”澄之去年冬游武昌、汉口,至次年五月抵家*《田间尺牍》卷二《与张寿民》,第470-471页。有曰:“以五月抵家”。。九月,至江阴,谒谢李振裕*《田间诗集》卷二六《九月再过江阴呈李醒斋阁学》,第534-535页。。其后,欲赴昆山,商讨著作出版之事。故寄龚氏札称:“儿辈场事已毕,即买棹江阴,谒谢李醒斋,将便过玉峰,一晤果亭。因健老春间有约入都,弟老矣,不胜鞍马之劳,故往商之。”故两札盖作于此时。

致陶氏札称:“别后即送儿辈观场到白下,便过江上,又承文衡后命,扁舟再往,凡滞留月余,竟以衰病蹒跚,未上君山为恨。……弟春间未回时,昆山致书,有都门之约。今更承文衡怂恿,代为束装,且因舍侄孙公车之便,拟与同载北去。衰年远道,岁晚天寒,行装萧索,资斧缺如。敝邑诸友,相邀结伴,业已戒期。告急无门,徒有仰屋,先生其何以策我?”请求予以资助。按陶孚尹字诞仙,江南江阴人。康熙二十二年任桐城县训导*道光《桐城续修县志》卷六《职官表》。,约在康熙二十七年前辞归。

三、 各札系年与收件人续考

自康熙二十八年校刻著述至其辞世,为钱澄之晚年信札的另一阶段。现继续对相关信札的写作时间、收信人及主要内容等进行考证。

(十) 康熙二十八年(1689) 时年78岁

卷二《与查某》,忆及上年春季京师文人雅集云:“客都门八阅月,荷诸君子不弃老耄,往还唱和,欣慰何如!如文采气谊,极一时之盛,而真情爽致,古道照人,不得不推世兄领袖也。辱在通家,尤深依恋。朱悔人临别,约到皖查事,问抚军讯其游踪,颇深相念,正不知何时到皖也。京华春集,一时盛举,竟中废耶?当时分题而诗不齐,弃而不付梓,未免可惜。”考当时同集者凡十六人*《田间文集》卷二七《京华春集》,第542页。原注:“门人程松皋邀同朱晦人、杨端木、张寄亭、王令诒、查荆州、夏重、德尹、声山、陈叔毅、卫凡夫、孙恺似、吴震一、陈仲夔、张弘蘧、家阆瀛、从子欧舫集端木寓中,分得春星。”,海宁查氏有四人,即查嗣韩(字荆州)、查嗣琏(字夏重)、查嗣瑮(字德尹)及查昇(字声山)。信中称及“陆冰老知已到家无恙,夏重鲁兄再入都否?”“荆州、声山,近况当益佳胜”,则查某确为查嗣瑮。信中又云:“佳稿属题数语,贞一、令诒,皆以见委,此万不容已之文字,稿藏腹中久矣,俟到吴门撰上,即欲入集也。”则此时澄之尚未至苏州昆山。贞一当作震一,即吴卜雄,令诒即王原。所撰两序在《田间文集》卷十五。信中又称:“舍侄欧舫来,合志重兴,无令异己者为齿冷也。”考钱光夔(字欧舫)再赴顺天乡试,在康熙二十九年秋。其寄怀朱载震(字悔人)诗有“海门期竟爽,(原注:戊辰春集后,悔人返荆门,予亦归里,订以秋期过海门,谒杨中丞,得一把臂。)荆棘院锁仍同。(原注:庚午秋,复来京师,与予同试北闱。)”*(清)钱光夔:《欧舫集·粤吟》附录《寄怀京师诸旧游》,清丛桂堂刻本。

(十一) 康熙二十九年(1690) 时年79岁

是年所作信札颇多,其可考者凡十四通。第一组:卷一《与李醒斋振裕》、《与张敦复》、《与家绍隆》、《与孙恺似》、《与王某》,收信人为李振裕、张英、钱绍隆、孙致弥、王某。

其致张、王二札,皆有“明年八十”一语,故系在此年。且五札之首,皆称“都门别后,再易寒暑”。考澄之再入京城在康熙二十六年冬,次年春到京,九月返归。二十八年五月,澄之来苏州昆山,躬于著述校刻之役。至康熙二十九年,《易学》、《诗学》、《庄屈》、《文集》先后雕成,而《田间诗集》、《藏山阁集》因资费不继,尚未付梓*《田间尺牍》卷一《与李醒斋》,第445-446页。。故信中均有“拙集六种,甫刻其四”。自康熙二十七年至是年,正好接近两年。

三月间,值钱大镛(字禹铭,钱墋长子)北上入国子监读书之际,澄之顺便致书都门旧友*《田间尺牍》卷二《与张敦复》,第472-473页。有云:“三春间,因敝宗禹铭入都之便,附候一函,以拙刻《诗学》呈教,并真定公所赐二函,托为璧还,知俱达左右。”。一则互通消息,引荐大镛。如寄钱绍隆札云:“顷在吴门,较订拙集授梓,将及一年,得梧垣之报,喜而欲狂。……拙集六种,甫刻其四,卷帙浩繁,资费不赀,正不知告成何日。先以文稿付宗姪大镛,面呈大教。镛亦吾家佳子弟,颇有才笔,依人北上,肄业成均,特属其叩谒阶下,惟一切照拂之为荷!”按钱绍隆字仲扶,浙江海盐人。康熙十二年进士。康熙二十八年,迁为刑科给事中*(清)王彬、徐用仪修纂:光绪《海盐县志》卷一六《人物志》,清光绪三年(1877)刻本。,故信中有“得梧垣之报”。致孙氏札云:“弟以剞劂之役,久羁吴门。拙集六种,甫刻其四,资费不继,将欲歇手矣。幸东海公归,或犹可筹划以告成也。……拙集文稿一部,付敝宗姪禹铭,属为面呈。刷印即少,携带甚难,不能全奉,幸鉴之。禹铭名大镛,吴人,极有才笔,顷依人入都,将肄业成均,唯不吝齿颊为荷。”

其致李、张二札,希望协调地方官员资助,以卒校刻之役。寄李氏信称:“向蒙赐安、池两函,相见时极有口惠,竟未邀涓滴之润,大约皖守鄙吝,有取无与;池守依例以行,以致大虚台意。闻池守尚歉然未已,倘更得祖台数行,申致前说,或可小邀佽助,以了此局,亦祖台意中未了事也。如何?如何?”希望致书池州知府,予以资助。致张英札则称:“《诗学》借重弁言,蜀藻代为属笔,宠施多矣。谨寄呈大教。又拙刻《诗稿》,尚未有序,欲乞真定公数语,未敢冒昧上恳,先生能为转请乎?倘获所请,即便邮至吴门梓行,如何?”则潘江代笔之《田间诗学》序文,已有成文;并请张英为其转托梁清标为《田间诗集》作序。

第二组:卷一《与韩元少》、《与王子喜》、《与王某》、《与嵇尔遐》、《与江在湄》、《与傅蓬仙》,卷二《与查某》、《与张敦复》、《与宋实颖》、《与席元公》,卷三《与庸亭弟》,收信人为韩菼、王燕、王熙、嵇永福、席元功、江皋、傅登瀛、查慎行、宋实颖、钱中谐。

时查慎行在昆山洞庭东山参与《一统志》局修纂史事。澄之致查氏书,欲为孙、曾孙辈考试一事,以交接桐城县令。信中云:“昨早趁韩慕庐回舟遽去,不及晤别。仆老矣,不知后会尚有期否?言之惘然。……扇头诗句甚工,末有‘驰书枞阳令’语,能便附本人带去否?孙、曾考事,能得前列,为院试地,便是大惠。”信中所谓“枞阳令”即高攀桂,为查氏戚友,浙江钱塘人,康熙五年(1666)举人。至康熙二十八年(1689)擢任桐城县令*道光《桐城续修县志》卷六《职官表》、卷九《人物志·名宦》。。后得查氏寄高氏书,由其子撝禄面呈*《田间尺牍》卷二《与查夏重》,第467页。。

澄之又有致王、席、嵇、宋诸友之信,欲在归途中访之。如致王燕札云:“准拟望后归棹,东海相公复欲约至玉峰,为数日之聚,大约不出月内,当从老祖台践金焦之约也。晤之在即,不多及。”致席元功札云:“拙集託元郎转呈记室,乃蒙兼从远存,兼荷腆貺,益深惭悚。即日返棹,未及访戴虞山。”席氏行事待考。寄嵇永福札云:“顷梓事已毕,于六种中已刻其五,梓费不继,留竢异日采幽好事之人,以充秘籍可也。书既成,客囊且罄,不能印行,干求无路,开口甚难。”

寄宋实颖信有“明年八十”一语,且称:“弟以宛平、东海诸公高谊,为梓拙集,于去夏始事,今秋告成。羁滞吴门,两易寒暑,有集六种,已刻其五。祸枣灾梨,抑已甚矣。……弟所刻经解,有《田间诗学》、《易学》二种,又《庄屈合诂》一稿,《诗集》二十八卷,《文集》三十卷,承问及,敢如数以对。诸君子念其已老,留此一点心血,其书不足存也。……弟顷已买棹返里,刻板仍留吴中。……临行托洪丹霞兄致此数字,不尽欲言。”

其寄江、傅两札,盖值徐大纯远赴临洮省亲时互通消息*据《田间尺牍》卷一《与江在湄》,徐大纯字质愚,苏州府长洲县人,系钱澄之好友姜寓节女婿。。时江皋在庆阳兵备道任上,澄之致信称:“以刻书之役,留滞吴门,再易寒暑。所刻《田间易学》、《诗学》、《庄屈合诂》并诗、文二集,合得五种,所费不赀。先代许多关系文字,俱未及刻,以俟后来阐幽耳。”致傅氏札也称:“丁戊之间,都下故人,谋为拙集授梓,邀致北上,历年始归。随到吴门,有事剞劂,生平著作,刻其三分之一,资斧不继,暂尔辍工,留滞年余,今且返故山矣。”按傅登瀛字蓬仙,盖州人。康熙二十二年(1683)任官泾州知州,时仍在任上*(清)张延福、李瑾修纂:乾隆《泾州志》卷上《官师志》,清乾隆十九年(1753)刻本,国家图书馆藏(索书号:地180.73/134)。。

此外,又有卷二《与袁士旦》,收信人为袁启旭。按袁启旭字士旦,号中江,宣城人。为明遗民吴肃公高弟*(清)李应泰、章绶修纂:光绪《宣城县志》卷一八《人物·文苑》,清光绪十四年(1888)刻本。。信中称:“弟以昨暮抵关,拟过关后奉晤。乃有酒数坛,一路饮剩者,为关役稽留上税,计所费不过数分,淹阻归舟,未知何日始去?八十老翁,一生湖海,不意今日为斗酒累,可发一笑。兄能过舟一谈否?倘未能即行,当携手过云亭也。”是年九月,澄之从苏州乘舟归家途中,路过芜湖钞关时,以携有酒六瓿,为榷关使者稽留五日*参见《田间诗集》卷二八《过芜关,以酒六瓿见阻,报税率成》,第579页;《田间尺牍》卷二《与王安节》、《与韩慕庐》,第466、474-475页。。盖此札作于返归桐城、路经芜湖之际。

(十二) 康熙三十年(1691) 时年80岁

是年所作信札甚多,可考者凡十五通,可分为三组。第一组:卷一《与韩慕庐》、《与蔡九霞》、《与汪异三》、《与姜奉世》、《与王子喜》(第二札),卷二《与王安节》、《与潘括苍》、《与查夏重》、《与钱即九》,收信人为韩菼、蔡方炳、汪撰、姜寓节、王燕、王概、潘仁樾、查慎行、钱即九。

是年上元节后,澄之遣其子撝禄与仆小价分东、西两路,前往苏州、武昌,联系友人。其寄苏州等地友人信札,主要目的有三:第一,因徐元文病重,前来慰问。寄韩菼札云:“岁杪有人自吴门回,健翁传语立翁病状,为皇皇不宁者累日,即拟力疾冒寒,扁舟趋省,惟精神大不如前,未能强出;专遣小儿前来,代申下悃,并叩先生,面悉近状,惟进而教之。”致姜氏札亦云:“闻徐立老恙未愈,中心悬挂。衰病不能远涉,特遣小儿代候。……此公于我,情有独至,义不容已耳。”

第二,重刷书籍,以供出售。致汪撰书云:“去秋因刷印无资,携归拙刻甚少,此书颇为江上盛传,求者无以应之,不知别后,坊人有问津者否?小儿有事玉峰,亦便谋此事,惟世兄与酌之。照例随宜,不图获利,且多分书,以应所知之乞,如何?如何?错字尚多,已一一改正,召梓人修补印行,为嘱。”致王概札称:“献岁新禧,惟发笔大利市,是望。……拙刻付坊间,何法得推行?”按王概字安节,浙江秀水人。为亡友方文之婿。寄钱即九札云:“拙集颇盛江上,旧秋因无刷资,携回甚少,无以给求者。老弟向欲令坊间刷印分书,小儿来亦谋此事,幸指示之。”

第三,派其子至镇江参加院试,以践前约。寄王燕札云:“献岁新禧,盈庭安吉。……顷小儿有事于吴,特命叩谒,而悉近状,惟进而教之。……向承许以郡试列荐,不致临时有虚夙诺,便拜大惠也。”时王燕仍在镇江知府任上。

第二组:卷四《与余佺庐》,卷二《与叶见初》、《与黄冈县正堂》,收信人为余国柱、叶道复、钱顾琛。系遣其仆小价专程奔赴湖武昌所寄书信。

其致余、叶两札,皆有“今年八十”一语。寄余氏札云:“特遣小价,冒雪前来问讯,并赍刻过五种奉教。此皆台意素所欲成就者,即令授梓,犹是齿牙之余惠也。”时余氏寓居武昌*(清)邵遐龄、谈有典修纂:乾隆《武昌县志》卷九《人物·流寓》,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刻本。。余氏因深涉党争,康熙二十七年二月被御史郭琇弹劾,遭到革职。后回到原官之地南京居住。至次年三月,再被弹劾虽被革职,仍居南京,影响地方政务,“挟辎重往江宁省城,购买田宅,广营生计,呼朋引类,垄断攫金,借势招摇”,有违清廷禁例,被驱归原籍*《清史列传》卷八《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五·余国柱传》,第540-541页。。

寄叶氏札云:“偶有小价道经贵里,特命叩庐候问,便申鄙情。”按叶道复字见初,康熙二十九年举人。系故友叶封长子*(清)王岱《了庵文集》卷一三《叶见初诗引》云:“今阅慕庐长公见初之诗。”又,《碑传集》卷五九《曹司中》引王士祯撰《诰授奉直大夫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叶公封墓志铭》称:“吾友楚叶君井叔,……子男子五:道复,康熙庚午举人;道临,候选州同知;道谦、道恒、道豫。”。寄钱顾琛信云:“顷因小价有事于楚,便道附候,拙刻未及呈教,春夏之交,小儿或有江汉之行,当遣拜床下,奉教长公,并以诸刻呈正。”按,顾琛字献侯,吴县人。康熙十八年进士*同治《苏州府志》卷六三《选举五》。。后复姓钱。康熙二十八年至三十五年,任黄冈知县*(清)蔡韶清、胡绍鼎修纂:乾隆《黄冈县志》卷五《职官志·秩官表》,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刻本。。

第三组:卷三《与文行远》、《与叶见初》,卷二《与家枚一》,收信人分别为文行远、叶道复、钱选。三札皆有“年已八十”之语,为秋季幼子撝禄专赴武昌所寄信札。

值撝禄舟行赴楚,路经九江之际,澄之寄文氏书云:“小儿偶有楚江之游,道经浔阳,命其寻识旧居,恐仍在柴桑。留此数行附寄。”按,文行远字樵庵,江西德化(今九江县)人。康熙中贡生*(清)永瑢、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卷七七《史部·地理类存目·浔阳跖醢六卷》,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影印,第675页。。系故友文德翼子。

致叶氏札称:“春间小价回,接三世兄裁答,知大世兄已捷楚闱,不胜庆快。……拙集诗文二种,分之两世兄,存之笥中,以识畴昔唱和之雅谊,一展阅如省往事也。小儿与两世兄曾相识,顷到贵县,当有数日留,幸一切教诲之。”

又,致钱选信云:“春间小价有楚江之役,便附一函,伏承手答,略悉起居,为慰。”所称之札未见。又称:“小儿偶过武昌,花封对岸,命其抠谒琴堂,一拜长者于床下,非有希望于安邑也,惟进而教之。拙刻诗文二种,分赠乔梓,因艰于刷印,不获以全本各种请教,为歉。”按钱选字枚一,安庆府怀宁人。康熙二十四年进士。散馆,授广东茂名知县*朱之英等修纂:民国《怀宁县志》卷一八《仕业》,民国五年(1916)铅印本。。

(十三) 康熙三十一年(1692) 时年81岁

是年信札有十余通,可分为三组。第一组:卷三《与潘木厓》两通、《与石汉昭》、《与扶升侄》、《与姚绥仲》两通,收信人为潘江、石汉昭、钱勖仍、姚士藟。

是年秋暑酷热,同里老友陈焯、姚文燮相继辞世。其致潘、石、钱三札,均称及陈焯去世。按,陈焯字默公,号越楼,别业涤岑。顺治九年(1652)进士。康熙十七年(1678),陈焯六十寿诞,姻亲潘江赋诗为祝*(清)潘江:《木厓续集》卷二《陈越楼六十,赋以寄祝》,清康熙二十年(1681)刻增修本。按:此诗在分集《莱戏草一》,原注:“起戊午正月至七月。”。逆推之,陈氏生于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考康熙《安庆府志》本传称他卒年七十四岁*康熙《安庆府志》卷一五《事业》。,正在是年。致潘江第二札有云“陈、姚二老,相继长逝”,当在更后。

康熙三十年(1691)七月,徐元文卒于昆山,澄之往吊。故其致姚士藟(字绥仲。好友姚文燮次子)第一札首云:“秋间复往吴门,有慰吊之事,亦情不容已者。”至岁末,因姚文燮病重,往慰问之。故信中称:“冬底入城,专省尊公,气貌如旧,但神智罔罔,不能识人。”但澄之老人“舆马之劳,绝不能胜”,只好预约“俟水涨舟至孔城,力疾入城,当在四五月间”。则此信必在康熙三十一年不误。不久,姚文燮谢世,澄之再致书姚士藟慰吊云:“突闻尊公之变,痛不可言。病势知久不起,虽伏枕良苦,乃溘然长逝,终古不复相见,痛可言耶!”此札由其侄钱勖仍转交。

第二组:卷三《与方受斯》两通、《复倪叔昭》、《与倪越公》、《与休宁令廖明府》,收信人为方曾祐、倪叔昭、廖腾煃。

是年,因戚友倪叔昭失馆,澄之为营入幕事宜。其复倪叔昭书称:“枕上得手札,知有新安之游,披衣起作一函寄方世兄,托彼介绍,以见当事。仆未能遽致书也。”寄方氏书称:“仆今年八十一矣,……倪叔昭今年失馆,远求糊口于大阮,恐未必遂。望世兄多方周旋之,或介绍于廖公,云系仆肄业门人,借此与合邑士大夫往还,或有机缘。”后再复书方氏云:“叔昭贫乏如此,不能朝夕自给,走投乃叔,来往千里,未知馆谷之外,尚少有润色否?此人近体诗颇堪应酬,诸当事或有所需,惟不惜齿牙借之。即海阳门人,及诸相知,皆可推分也。留意,留意。”按方曾祐字受斯,桐城人。康熙二十六年(1687)任休宁县儒学训导*(清)何应松等修纂:道光《休宁县志》卷七《职官·题名》,清道光三年(1823)刻本。。澄之曾课督其父,故委托介绍入休宁县令廖腾煃之幕。然倪氏叔父倪田玉,时官休宁县儒学教谕,与廖氏“颇与格格”。故澄之致书以作化解:“弟于廖父母,微有并州之谊,然未敢未同而言。接台谕,知其意中尚有陈人,趣通一函,并寄拙集数种,托方受斯为装订呈去,不敢以劳先生也。……令侄孤身自奋,世族中之杰出者,一贫至此,其能始终成就之,则在先生耳。览其近体诗篇,不逊时辈,诸当事及相知中,倘有应酬,以之应命,或可稍为润色乎?”

澄之以所刻全集五种,委托方曾祐装订、奉寄,终得廖氏应允。值倪叔昭赴幕,澄之致函,倾述并州之谊云:“弟四十年前,曾游贵乡,嗣是凡三入闽关,羁栖既久,遂有室家。迄今内外数十口,半属闽人,视闽为并州,视老父母犹乡衮也。”且称:“尚有一集,亦已授梓,皆在贵乡与岭南所作,未免略涉避讳,不便印行,俟更续寄。”所指即《藏山阁集》。按廖腾煃字占五,号莲山,福建将乐人。康熙二十八年(1689)任休宁知县,在任六年*道光《休宁县志》卷七《职官·名宦》。。

第三组:卷三《与韩慕庐》、《与曹子青》、《与吴元朗》、《与魏州来》及《复何远侯》、《与王子喜》,收信人为韩菼、曹寅、吴暻、魏允札、何邦猷、王燕。

是秋,值徐秉义六十诞辰,澄之撰寿序一通奉祝。原拟由幼子撝禄代祝,因其训蒙九江*《田间尺牍》卷三《与潘木厓》:“小儿为查夏重荐入九江幕中课蒙,考后即去矣。”,故派方正琯为任此行。致韩菼信中称:“今八十一矣。……果亭初度,一文为寿,先生所喜阅者,暇时取一览如何?初拟如期命小儿代祝,乃以训蒙远去,舍亲方虞律为任此行。”其致魏、吴多称及方氏,故系在此年。

时值曹寅此年编选清初诗篇,征桐城诗篇于澄之。故致曹寅札云:“承命以册页征诗,敝邑人士,久慕风谊,勇于请教,而诗多页少,未能广征,然能诗者大半在此矣。”并令其子、孙、曾孙各赋一首。

是年,何邦猷擢任镇江府儒学教授*据道光《太湖县志》卷一七《职官志》,何邦猷字远侯,黟县人。康熙二十年至三十年任太湖县教谕。清道光十年(1830)刻本,国家图书馆藏(索书号:地230.155/36)。又,(清)鲁之裕《式馨堂文集》卷一二《复何远侯先生》,清康熙至乾隆间刻本。原注:“名邦猷,太湖学博,升镇江教授。”。因澄之与镇江知府王燕交厚,故受托引介。澄之复何氏书云:“月内即遣役吴门,专侯起居,并寄郡伯一函。此公素心耐久,自当一见深契,正不藉仆先容,然在仆固不容已耳。”随后,值方正琯东行,澄之寄王燕书云:“舍亲何广文远侯,迁润州司铎,叨在老祖台覆育之下,同人欣慰。”

(十四) 康熙三十二年(1693) 时年82岁

卷三《与黄平子》,收信人为黄中。信中有“今年八十二”一语,故系在此年。按,黄中字平子,号雪瀑,安徽舒城人。顺治十四年(1657)举人。后屡试不第,遂绝意仕进,以著述为业*(清)熊载升、杜茂才修纂:嘉庆《舒城县志》卷二一《文苑》,清钞本。。

四、 需要提出的一些问题

《田间尺牍》是澄之晚年信札存稿,所保存者多达一百余通,直接涉及交游人物七十余人。据笔者考定,其写作年代最早者,始于康熙十四年;最晚的信札,作于康熙三十二年,即他辞世当年。其时间跨度,前后近二十年。而贯穿这些信札的一个核心,就是澄之晚年因家境贫苦,孜孜丐求清朝仕宦诸友资助刊刻生平著述。所以,璱楼居士称:“《田间尺牍》四卷,皆肫肫于丐资刻集。”*璱楼居士:《田间尺牍跋》,《田间尺牍》卷末,第532页。

以上信札还保留了一些重要的历史资料。澄之诸友中有深涉康熙朝党争者,比如徐氏兄弟、余国柱等人,倒台后或被严厉搜查,或被驱归原籍。其晚年境况之惨,为清朝官方史书所不载,而澄之信札多有涉及。这些记载见诸卷二《与张梦敦》、卷四《与魏州来》、卷二《与余佺庐》等。且澄之与徐氏兄弟交厚,值徐元文辞世,八十高龄而不惜专程吊唁,并专函寄致京师旧友,希望为之斡旋解祸。此类记载,足补官方史书记载之缺漏。

一部分信札显示,澄之在著作刊成之后仍然撰作了大量信札和应酬文字,但都不得而见。比如苏州雕刻著作之际,潘江代张英所作《田间诗学》序文,是否存世;委托张英转请梁清标为《田间诗集》撰序,是否应允*《田间尺牍》卷一《与张敦复》,第446-447页。引文见考证(十一)“康熙二十九年”部分。。著作雕成之后,为狄亿文稿所撰序文,是否即是韩菼集中之序或其底稿*《田间尺牍》卷一《与韩元少》:“狄立人文序,留案头转致之。”又,韩菼《有怀堂文稿》卷五《狄立人续刻稿序》,清康熙十二年(1703)刻本。;所作《刘孝子传》*《田间尺牍》卷二《与韩慕庐》:“刘兄所乞尊先公传,春煖属草。弟近日精力已衰,文思大减,但如此纪传,不敢不力疾为之,决不负也。”卷一《与韩慕庐》:“《刘孝子传》遵命草上,诸大篇写事已尽,不过依样葫芦,未能别出机杼也。就中避地情事,从榖似两诗中得之,辄为补出,谅非诬耳。为致刘年翁,更乞先生改正数行,为荷!”,是否存世;为吴暻母所撰寿序*《田间尺牍》卷三《与吴元朗》:“去秋在玉峰,劳劳聚首,未悉彼我之怀。别后即有俚言为太夫人寿,略叙往谊,托道积转寄当到。”,是否存世;是否确为朱彝尊《日下旧闻》、蔡懋德《蔡忠襄公全集》、魏学渠遗稿撰序*《田间尺牍》卷二《与查某》:“朱竹垞《日下旧闻》,其书略未寓目,何以属笔?便以数卷寄玉峰,览其大概,方可作序,拙集中亦不可少此一篇序也。致之,致之!”卷一《与蔡九霞》:“《忠襄公全集》未蒙见赐,欲僭为一序,于拙集中不可少此一题也。见付为荷。”卷三《与魏州来》:“令弟复委序令叔遗稿,此仆意中一事。令叔稿不可无我序,拙集中亦不可少此一篇序文也。相候久之,讯字杳然,令弟或不汲汲于此。”;钱勗仍《听雪斋二集》刊成,希望澄之转请序于韩菼,澄之考虑实际情况欲为代笔*《田间尺牍》卷三《与扶升姪》:“二刻集样,且寄一览。目下即遣价往吴门,元少序,当为转乞。”卷三《与韩慕庐》:“舍姪钱勗仍,字扶升,敝邑有名诸生,亦有名诗人也。向刻有《听雪轩集》,弟为序之。顷刻二集成,欲得先生一语为弁,托弟转恳,知先生笔墨不暇,请为之代斲可乎?希示之。”,但最终结果如何,不得而知。此类史事与文献,均有待考证与辑佚。还有部分文章在文集刊刻行世之后,因不能编入文集而保存*参见拙文《钱澄之〈田间文集〉失收的两篇序文》,《安徽文献研究集刊》第6卷,合肥:黄山书社,2014年,第33-38页。。

当然,尚有数函,暂时无法确考其收信人或撰写年代。比如卷一《与某》,卷二《与某》、《与席元公》,卷三《与陈官仪》,卷四《章斐庵》、《与刘衡渭》、《与史某》,以及代笔之作卷四《与胶州牧张若騏》、《与丁某》二札。皆有待日后加意寻考。

(作者单位:淮北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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