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及其战略互动

张东顺 邵 萌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及其战略互动

张东顺 邵 萌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的签署，为美国与印度发展关系提供了契机，在美印关系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美印两国展开民用核能合作之后，尽管在核能领域的合作进展缓慢，却带动了两国其他领域的快速发展。美国与印度借助民用核能合作促进两国战略伙伴关系的发展，自展开民用核能合作以来，美印两国的战略互动不断加强，层次不断提升，合作不断深入。基于不同的战略需要，美印两国通过民用核能合作促使两国关系走上新的战略轨道，从而推动两国在新时代背景下的战略互动。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战略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是美国和印度两国关系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它的签署，为美印关系在新世纪的发展开启了大门，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美国和印度的国家关系史，一直以来受到核问题的影响。从印度独立之初，美国在核领域对于印度基于和平利用核能的设想给予大力支持。然而，1974年印度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美国从此停止对印度在核领域的支持，并因在核问题上与印度长期悬而未决的分歧而疏远了与印度的关系。1998年印度再次进行了核试验，以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立即对印度采取了制裁措施。由于国际战略形势发展变化，其中包括诸如反恐形势、印度战略重要性以及美国大战略需要等原因，美国很快认识到有必要与印度尽快解决长期影响两国关系的核问题，开启美印关系新的篇章。

转眼间，美印两国前首脑共同倡议进行核能合作已经走过了十年，美印两国关系在过去的十年里得到了飞跃发展，这无不受益于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重要作用。美印两国近期进一步就核能合作中所存在的问题达成一致，为未来的发展消除了障碍。自美印进行民用核能合作以来，两国关系不局限于核领域，而是得到全面发展。两国战略伙伴关系也随着核分歧的缓和与解决而不断升级。不仅如此，美国和印度的民用核能合作，也推动了两国在经济领域与能源领域的合作。在战略安全领域，美印两国就民用核技术、防扩散政策以及地区核安全等重大问题加强沟通与协调，在促进两国安全关系升级的同时，反过来也亟需推动两国的民用核能合作发展。

一、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发展态势

现实主义国际关系大师摩根索曾在其著作中提到，“政治是一门艺术，而不是一门科学，掌握这门艺术所需要的不是工程师般的理性，而是要靠政治家的智慧和道德力量。”①Hans J．Morgenthau：Scientific Man vs．Power Politics，Chicago：Univ．of Chicago Press，1946，Pp．ⅶ，245．美国和印度在从1974年到2005年的近三十年里，两国关系一直受到核问题影响，而没有得到改善。但自从进入新世纪，美印双方都表现出改善两国关系的积极态度，两国有意将影响两国关系发展的核问题转化为促进两国关系重新走向正规的新的动力。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形势所迫，实际上这种战略调整更多地体现的是两国政治家的智慧。通过进行民用核能合作，美印关系在新时期的战略态势正在向着越来越利于双方战略利益的方向迈进。

正如前文所述，美印民用核能合作是美印两国关系发展的拐点，在美印两国关系最近十年的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战略性意义。尽管美印核合作已经进行了十年，但是在核领域，两国的实质性合作却步履蹒跚。然而，随着2015年年初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印度，两国领导人就长期影响美印核合作的印度核责任法问题达成一致，这对美印民用核能合作无疑影响重大。本节将对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发展现状及其未来发展趋势进行简要的分析。实际上，在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开始的同时，美印政治上的战略伙伴关系也同步推进，并在过去的十年里得到快速发展。

（一）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发展现状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从2005年提出至今已走过十个年头，美印两国关系在这十年里得到了快速发展，而促使美印关系发生转变的美印核能合作却发展缓慢，这与当初美印签署民用核能合作协议时的期许有所差距。2008年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正式生效后，双方期待该协议可以促使两国展开全面的核合作，包括美国向印度提供先进的反应堆以支持印度的核能计划，以及结束美国和印度两国几十年来长期的不信任状态。②Robert Einhorn，Waheguru Pal Singh Sidhu，Operationalizing India－U．S．Civil Nuclear Cooperation，Brookings：India－U．S．Policy Memo，January 2015，http：／／www．brookings．edu／research／opinions／2015／01／20－operationalizing－us－india－civil－nuclear－cooperation－einhorn－sidhu．同时，印度也可以结束多年来的核孤立局面，而美印核能合作也将改变现存的全球核秩序。然而，美国和印度在核能合作领域的实际发展状况，相对于其他领域诸如经济、政治以及安全防务等，都显得较为缓慢。这种拖延两国关系发展大局的状态促使着双方高层给予更多的关注，令双方满意的是，在2015年初，美印两国就核能合作问题取得了新的突破。

自从2008年10月布什总统签署了美印核能合作协议之后，美印关系发展迅速。紧接着的2009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访问印度，并与印度签署了包括核反应堆在内的一揽子协议。2010年3月，美国与印度就有关核材料再处理达成协议，美国允许印度对用过的核材料进行再处理，并将此作为双边核合作协议的一部分。③Mark Hibbs，Moving Forward on the U．S．－India Nuclear Deal，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April 5，2010，http：／／carnegieendowment．org／2010／04／05／moving－forward－onu．s．－india－nuclear－deal．同年11月，美印双方宣布有关执行民用核合作协议的所有步骤都已经完成。美国包括西屋公司在内的核相关企业也与印度核电公司就相关合作事宜进行了磋商，以促进核领域合作的实现。2012年6月，美国西屋公司与印度核电公司就同意尽早达成“早期项目协议”（Early Works Agreement）签署了备忘录，美印在走向实质性合作的路上又前进了一步。实际上，为了早日实现在民用核能领域的合作，美印两国在2006年就建立了定期的会谈机制——“美印民用核工作组”（CNWG），并于当年一月进行了首轮磋商。该机制的建立，为两国解决核能合作协议中的分歧提供了一个平台。美印核合作在2015年年初美印领导人会晤后获得重大进展。

近几年来，美印核能合作一直受到印度核责任法影响而不能顺利推进，解决该问题成了两国的当务之急。2010年，印度国会在美国相关公司对印度进行实质性投资之前通过了核责任法，其规定，若出现核事故，不仅仅运营商要承担责任，核供应商也具有连带责任，法律赋予了运营商起诉供应商的权利，最高可索赔三亿美元。④“Highlights of the Civil Liability for Nuclear Damage Bill”，PRS Legislative Research，2010，http：／／www．prsindia．org／billtrack／the－civil－liability－for－nuclear－damage－bill－2010－1042／．实际上，按照国际惯例，供应商是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印度的这种法律则阻碍了两国的核合作发展。2014年印度总理莫迪访美期间，两国首脑就当前阻碍双方核合作的问题进行了讨论，并一致同意组建一个“联系组”，以帮助推动美印核合作。在双方领导人的督促下，由美印两国政府官员和核工业代表组成的“联系组”在美国总统奥巴马在2015年初访问印度前进行了不止两次的对话沟通，目的就是争取在奥巴马访问印度期间能够彻底清除阻碍美印实质性合作的障碍。⑤Robert Einhorn，Waheguru Pal Singh Sidhu，Operationalizing India－U．S．Civil Nuclear Cooperation，Brookings：India－U．S．Policy Memo，January 2015，http：／／www．brookings．edu／research／opinions／2015／01／20－operationalizing－us－india－civil－nuclear－cooperation－einhorn－sidhu．最终，2015年初奥巴马访问印度期间，两国就印度核责任法事宜达成一致意见，印度政府表示愿意设立一个数百万美元的索偿保险基金，以保障兴建反应堆的美国企业的利益。⑥Dan Roberts，“Obama and Modi agree to limit US liability in case of nuclear disaster”，The Guardian，January 25，2015，http：／／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5／jan／25／obama－modi－limitus－liability－nuclear－disaster．在清楚了这些阻碍双方核合作的障碍之后，美印在核领域的实质性合作即将全面展开。

（二）民用核技术领域的深入合作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正式生效以后，两国实质性的民用核能合作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进展顺利，双方一直在就一些具体合作事宜进行磋商，其中最敏感的莫过于有关民用核技术的合作问题。早在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签署之前，两国对有关核能合作中的核技术问题就进行了深入的沟通。美国方面要求印度将军用核设施与民用核设施分开，并让印度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对其民用核设施的全面监督，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防止印度将美国先进的核技术用于军事目的。

签署民用核能合作协议，美印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而得到美国先进的民用核技术就是印度的利益诉求之一。通过与美国签署民用核能合作协议，印度得以有资格从美国购买其较为先进的核技术，美印核合作开始后，印度购买了美国的一些可以军民两用的核技术，其中包括可以用于进行核浓缩以及对核元素钚进行再加工的核材料与核设备。⑦“钚”，是一种潜在的可用于制造核武器材料的化学元素。除此之外，印度还将从国外得到一些供其核反应堆使用的燃料。⑧Jayshree Bajoria and Esther Pan，“The U．S．－India Nuclear Deal”，November 5，2010，http：／／www．cfr．org／india／us－india－nuclear－deal／p9663．美印两国在民用核技术领域的合作远不止此。2011年，美国与印度在新德里进行战略对话会议期间，美国能源部与印度原子能部门达成了一项新的核合作协议，目的就是帮助印度加强在核反应加速装置以及高能粒子探测器方面的科学研究工作，该协议的签署，为美印两国进而在核物理与高能物理方面的研究与技术创新工作提供了法律框架。美国的一些先进科学实验室将为美印在民用核能领域的战略合作提供鼎力支持，而且还会积极展开高能粒子探测器、重离子物理以及超导高频加速器的相关研究。2013年，印度总理辛格访美期间，美国西屋公司与印度核能有限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双方同意进行机密信息共享，这是美印核能合作的一大实质性进展。⑨“India－U．S．nuclear deal：All that you wanted to know”，Hindustan Times，New Delhi，Sep 27，2013，http：／／www．hindustantimes．com／newdelhi／india－us－nuclear－deal－all－that－you－wantedto－know／article1－1127975．aspx美印民用核能合作促使两国在民用核技术领域展开密切合作，经过多年的谈判与磋商，美印在民用核技术领域基本已经达成共识。

随着2015年初美印双方领导人在印度“核责任法”问题上达成共识，美印两国间的实质性合作即将展开，两国的相关公司也将在民用核技术领域进行实质性的合作。美印双方在具体的民用核技术领域的合作，意味着美印关系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这对两国关系未来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民用核能合作与美印战略互动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当然也关系到美印两国的经济与能源领域。在全球化加速的大背景下，印度要想发展并实现其大国目标，就要积极地参与到世界经济之中。因此，印美民用核能合作为印度经济以及包括能源以及民用核能在内的诸领域发展创造了机会，同时也为美国乃至世界其他国家创造了机会。

（一）民用核能合作与美印经济关系

美国与印度的经济关系由来已久，而历史上美印两国经济合作有两次重大的转折点，一次是冷战后印度实行的经济改革，第二次就是进入新世纪后美印民用核能合作。每一次转折都给美印经济合作带来巨大的动力，但因为上世纪末印度核试验的缘故，使得美印原本向好的经济合作态势受此影响。而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展开，为两国化解分歧，重新推动经济合作创造了机会。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展开之后，美国对印度的投资进入了新的春天。近年来，美国已经成为了印度最大的外来投资者之一。据统计，从2000年4月到2011年2月，美国对印度累计投资额占到所有外部投资总额的7%，处于第三位。⑩资料来源：印度产业政策与促进部，Share of Top Countries－FDI Equity Inflows，http：／／dipp．nic．in／English／Publications／FDI_Statistics／TOP－COUNTRIES－INFLOWS．pdf．美国对印度的投资在过去的几年里也是急剧上升。在2013至2014财年，⑪美国对印度投资总额为8．06亿美元；而在2014至2015财年，美国对印度投资总额跃升为18．24亿美元；根据最新统计，2015年4月至5月，美国对印度投资额已达5．52亿美元。⑫资料来源：印度产业政策与促进部，Share of Top Investing Countries FDI Equity Inflows（Financial year），http：／／dipp．nic．in／English／Publications／FDI_Statistics／2015／india_FDI_May2015．pdf．下面是一张更直观体现美国近年来对印度直接投资的图：

通过这张图，可以看出，在2005至2006年这一转折点之后，美国对印直接投资大幅上升。这是美印2005年提出进行民用核能合作之后，两国经济层面的直接反应。

在美国对印度进行大量直接投资的同时，印度对美国的投资也发展迅速。从2002年开始，印度对美投资开始迅猛增长，平均每年增长75%。2006年的时候，印度对美国的投资价值估计约有20亿美元；而在2007年，印度对美投资出现了巨幅增长，其投资估值约有130亿美元。⑬“Bilateral Economic Relations”，Embassy of India，Washington，D．C．，USA，https：／／www．indianembassy．org／pages．php？id＝49．不仅如此，该趋势在之后几年还在继续扩大。通过以上数据可以看出，在美印两国进行民用核能合作之后，两国的互相投资出现明显增长，这足以说明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对两国经济关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根据一份麦肯锡报告显示，在2030年之前，为了满足其快速增长的人口需要，印度需要在医疗卫生领域投资1430亿美元，在交通设施领域投资3920亿美元，在能源生产领域投资1．25万亿美元。⑭Geoffrey Pyatt，Principal Deputy Assistant Secretary，Bureau of South and Central Asia Affairs，“U．S．－India Strategic Partnership：A Way Forward”，April 27，2012，http：／／www．state．gov／p／sca／rls／rmks／2012／188935．htm如此巨大的经济发展潜力，促使美印两国深化关系，朝着利于美印两国利益的合作共赢道路上前进。

资料来源：印度产业政策与促进部，http：／／dipp．nic．in／English／Publications／FDI_Statistics／FINANCIAL－YEAR－WISE．pdf

毫无疑问，2015年年初，在奥巴马总统访印期间，两国首脑就近年阻碍两国民用核能合作发展的相关问题达成一致，从而为两国未来的合作注入了新的动力。印度近年新组建的莫迪政府尤其重视经济建设，也特别重视发展与美国的经济关系。莫迪政府已经采取了一系列具体措施来促进印度经济发展以及美印之间的贸易与投资。不久前，莫迪政府宣布其首个对外贸易政策，目标就是争取在2020年实现将印度的货物与服务出口翻一番，达到9000亿美元。印度2015财年的预算聚焦重点也放在了基础设施建设以及简化税收方面，举个例子，预算中为政府设定了2016年4月的目标，通过调整货物和服务税这一举措，将会对印度的GDP增长贡献2个百分点。⑮Catherine A．Novelli，Under Secretary for Economic Growth，Energy，and the Environment，“State of the U．S．－India Economic Relationship”，CSIS conference on“Deepening the U．S．－India Commercial Partnership”，Washington，DC，April 15，2015，http：／／www．state．gov／e／rls／rmk／240723．htm．美印在印度“核责任法”上达成共识，对美印核能合作的后续推进具有重要意义，也为两国深化经济合作关系提供了机会。

（二）民用核能合作与美印能源关系

美国和印度在能源合作领域有着长久的历史，而美印能源合作关系的开始就是美印核能合作。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美国与印度在核能领域展开合作，并在塔拉普尔帮助组建了印度的第一个核反应堆，由此拉开美印能源合作的序幕。冷战期间，由于国际战略环境影响，美印两国在能源领域的合作相对较少。冷战结束后，美印两国关系逐渐好转，美国和印度对彼此的需求也逐年上升，两国在能源领域的合作日益加大。进入新世纪以后，美印关系全面发展，并建立起战略伙伴关系，两国的能源合作快速推进，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美印两国在核能领域的合作。

2005年是美印关系史上十分重要的一年，两国领导人在该年的会晤中达成展开民用核能合作的一致意见。同年，美印两国政府一致同意组建美印能源对话机制，以加强双方能源安全、提升双方能源贸易与投资水平以及促进清洁能源技术的发展。⑯“U．S．－India Energy Cooperation”，Office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U．S．Department of Energy，http：／／energy．gov／ia／initiatives／us－india－energy－cooperation随着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展开，影响两国关系发展的核问题分歧得以解决，两国能源关系开始快速加强。为了推动两国能源合作，美印两国近年来主要从两个方面来推动能源合作发展，一个是机制建设方面，另一个就是立法方面。在机制建设方面，除了美印能源对话机制，还有诸如能源合作指导委员会以及民用核能工作组等不同的促进能源合作的机制。在立法方面，美国国会在过去的几年里多次通过有关美印能源合作的法案，印度在其发布的《外国直接投资政策》白皮书中明确表示，欢迎包含美国在内的国外企业对其能源领域进行投资。2009年11月，美国总统奥巴马与印度总理辛格在会晤时强调要加强两国的能源合作，两国政府签署了在能源安全、能源利用率、清洁能源以及气候变化等方面加强合作的谅解备忘录，这也推动了美印两国促进清洁能源伙伴关系（U．S．－India Partnership to Advance Clean Energy）的建立。美印两国这种能源伙伴关系强调提高能源安全以及通过支持、创造并培养清洁能源创新来促进清洁能源的推广应用。未来几年，美印两国将一起努力推动清洁能源在包括印度在内的全球范围内的研究与推广。⑰“U．S．－India Partnership to Advance Clean Energy（PACE）”，A progress Report，June 2013，http：／／www．seriius．org／pdfs／062013_indo_us_pace_report．pdf作为一个快速发展的大国，印度对能源的需求不断增多，而为了维护全球能源市场的稳定以及美国自身的能源利益，美国选择与印度加强能源合作，并积极参与到印度的能源建设之中。据统计，到2030年，印度政府将需要投入1．25万亿美元到能源生产领域，以适应其快速发展的经济需求。⑱Geoffrey Pyatt，“U．S．－India Strategic Partnership：A Way Forward”，April 27，2012，http：／／www．state．gov／p／sca／rls／rmks／2012／188935．htm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印度进行经济改革以来，印度经济高速发展，其对能源的需求量也持续增长。这也为美国提供了一个巨大的潜在市场，尤其是在民用核能领域，有着巨大的发展前景。到2030年，印度计划将其很能发电量增加到六万兆瓦，如此巨大的发展规划，对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

2015年年初，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印度，并于印度总理莫迪就印度“核责任法”问题达成一致，从而解决了阻碍美国对印度民用核能领域投资的绊脚石。访印代表团中的一员——美国著名核能企业西屋公司总裁表示，“印度当前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核能市场，而西屋公司拥有世界上被认为最安全且效率最高的核反应堆，西屋公司期待参与到印度核能市场之中。我们已经与印度的一些潜在合作伙伴进行了讨论，我们将以一种适当的方式来向印度提供核能反应堆，这种方式在互利共赢的同时，也为美国以及那些与我们有商业合作的国家创造就业并发展其基础设施。”⑲“Westinghouse Accompanies Historic U．S．Delegation to India”，Jan．26，2015，http：／／www．westinghousenuclear．com／About／News／View／Westinghouse－Accompanies－Historic－U－S－Delegationto－India

美印核能合作既是美印两国关系的晴雨表，又体现出美印能源关系的发展态势，可见民用核能合作与美印能源关系的重要联系。美国和印度在民用核能领域展开合作，也就意味着两国能从大的战略格局出发，认识到两国关系的重要性。而相对较小的能源合作层面来说，民用核能合作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带动了两国在能源领域的全面合作。美印民用核能合作为印度发展核能提供了便利，也使得美国在印度潜在的核能市场上抢占先机，对美印能源合作的推进具有重要意义。

（三）民用核能合作与美印战略关系

长期以来，美国和印度两国关系都因核问题分歧而没能正常发展，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国际战略形势的变化，美国和印度都意识到发展两国关系的重要战略意义。实际上，要想解决美印两国的分歧，也就是要协调两国对待印度核问题的态度，而这个切入点最终集中在了两国的核能合作上。美印进行民用核能合作，意味着美国对印政策的重大调整。它为两国开启了战略合作的大门，也是美印两国发展战略伙伴关系的基石。2002年，美印决定建立战略伙伴关系。2005年7月，印度总理辛格访问美国，并与美国总统布什共同发表声明，提出了推动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倡议。同时，两国领导人还宣布双方在2004年1月开始的《战略伙伴关系步骤》中所规定的步骤已经完成，下一步两国将着手深化双边关系，最终建立起全球伙伴关系。⑳吴兆礼：《印美全球伙伴关系研究》，时事出版社2015年1月版，第45页。

美印两国对于建设战略伙伴关系都有着极大的热情。从印度的角度来看，印度当前关注的重点就是经济增长以及社会转型。而其主要的挑战就是促进经济高速发展以及提高印度众多人口的生活条件，因此，印度需要在当前这种复杂多变的战略环境中确保国家安全的同时，促进国家经济增长并改善民生。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发达且拥有最大话语权的国家，对于印度的安全来说至关重要，美国先进的技术和发展经济方面的经验也值得印度学习。印度注意到，有必要为了国家的政治稳定与经济发展，并在该地区创造一个稳定的地缘政治环境，与美国发展战略伙伴关系，而民用核能合作则是结束美印分歧并走向战略合作的关键一步。在美国看来，印度的地缘战略位置在其战略格局中日益重要，印度正在快速的崛起为一个世界性的大国，同时它的潜在市场对美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美国总统奥巴马曾称美印关系是21世纪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而在印度也有着一个共识，那就是自瓦杰帕伊政府到当前的莫迪政府，都一直认为美印两国是“天然盟友”或者说“不可缺少的伙伴”。两国领导人一致认为，要将美印关系在二十一世纪打造成“全面的全球战略伙伴关系”。㉑The White House，U．S．－India Joint Statement，press release，September 27，2013，http：／／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3／09／27／us－india－joint－statement．受此鼓舞，两国在各个领域的战略合作都经历着快速发展。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为美印发展战略伙伴关系奠定了基础。在2008年美印民用核能合作正式展开以后，美印两国战略关系开始加快推进。从2009年开始，美印领导人互访十分频繁。仅仅在2009至2012年的三年里，印度总理就访问了美国三次，美国总统也访问了印度两次；其他级别的访问更是不胜枚举。2009年也是美印关系中重要的一年，同年7月，美印两国开始启动新的战略对话机制，该机制的启动对于两国的战略合作具有重要意义。2010年6月，美印首轮战略对话在美国华盛顿举行，至2014年7月，美印两国共举行了五轮战略对话。㉒“The Fifth Round of the U．S．－India Stratwgic Dialogue”，Embassy of the United States，New Delhi，July 2014，http：／／newdelhi．usembassy．gov／strategic_dialogue．html．2009年11月，印度总理辛格访问美国期间，两国领导人发表了《印度与美国：为了更加美好世界的伙伴关系》联合声明，两国在该声明中决定将美印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推向一个新的阶段。2010年11月奥巴马总统访印期间，两国发表了名为《面向21世纪的全球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㉓Avtar Singh Bhasin ed．，India’s Foreign Relations－2010：Documents，New Delhi：Geetika Publishers，2011，p．1938．2015年3月，由大西洋理事会南亚中心联合美国驻新德里大使馆、维维卡南达国际基金会以及印度工业联合会主办的“印美2015：面向和平与繁荣的合作伙伴”会议在印度举行。会议为美印来自政府和其它各领域领导人提供了一次坦诚相对的机会，有利于美印双边战略关系更好的发展。㉔“India－US 2015：Partnering for Peace and Prosperity Conference”，Atlantic Council，March 16－17，2015，http：／／www．atlanticcouncil．org／en／india－us－2015－partnering－for－peace－andprosperity－conference／about－the－conference．2015年7月，正值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倡议十周年之际，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与印度工业联合会一起举办了场主题为“美印关系的未来”的会议，来自两国的专家学者以及政要出席会议并展开交流。两国参会者一致认为，美印两国在印－太地区、甚至更大范围内的亚洲地区，都有着巨大的战略利益，美印安全和防务伙伴关系在实现双方各自或共同的战略目标方面有着重要价值。㉕“The Future of the U．S．－India Partnership：Ten years After the Civil Nuclear Cooperation Initiative”，Washington，DC：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July 13，2015，http：／／carnegieendowment．org／2015／07／13／defense－and－security－partnership－for－stable－asia／idhj．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为美印战略伙伴关系的发展创造了机会，美印战略伙伴关系也反过来促进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发展。在当前美印全球战略伙伴关系蓬勃发展的背景下，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却停滞不前，两国领导人认识到解决核合作中障碍的重要性，于2015年年初就印度“核责任法“问题达成共识，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将迎来新的高速发展时机，这也是美印战略伙伴关系深化的一个体现。

三、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战略影响及其发展趋势

冷战结束后，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美国开始调整其国家政策，着手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战略部署，原本与苏联关系较为密切的印度成为了美国关注的重点之一。苏联的快速解体对印度领导人产生一定的冲击，印度紧接着就对其国家政策做出调整。在原本紧张的国际局势得到缓和之后，美国和印度在安全领域逐步接触并走向合作。过去这些年，对美印安全关系影响较为明显的事件就是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就在美印领导人提出进行民用核能合作倡议的 2005年，美印两国签署了安全防务合作新框架（New Framework for Defense Cooperation），在安全防务领域也开始迈向新的台阶。㉖“U．S．－India Security and Defense Cooperation”，Past India Chair Projects，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http：／／csis．org／program／us－india－security－and－defense－cooperation2012年 1月，在新版美国军事战略指导（US Strategic Military Guidance）中，奥巴马总统强调对亚太地区给予足够重视，并专门提到将印度视为“战略伙伴”。㉗“India－US Defense Relation”，Embassy of India，Washington，D．C．，USA，https：／／www．indianembassy．org／pages．php？id＝532013年，美印签署防务合作联合准则（Joint Principles for Defense Cooperation），表示美印将彼此视为最亲密的伙伴并共享安全利益。㉘“Framework for the U．S．－India Defense Relationship”，Department of Defense，http：／／www．defense．gov／pubs／2015－Defense－Framework．Pdf通过这些可以看出，近十年来，美印安全关系得到很大的发展，而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推进。

美印关系提升，意味着美国在南亚地区开始将印度的战略重要性置于巴基斯坦之上，而美国对印度拥核的默认，又会促使巴基斯坦寻求获取更可信的核威慑能力，以抗衡印度。印巴核军备竞赛会加大这一地区的紧张，两国长期以来的敌对状态在核军备竞赛下更是加剧了地区安全的不确定性。

（一）美印核能合作对印巴力量平衡的影响

美印两国关系的缓和，意味着巴基斯坦在美国的地区乃至全球战略中的战略地位有所下降，而印度的战略地位相应上升，美印核能合作对印度和巴基斯坦两国传统的力量平衡产生了重要影响。传统的地区平衡被打破之后，力量天平朝着印度倾斜，巴基斯坦承受的安全压力骤然上升。

由于美印核能合作协议的开展，印度的核能力无疑会有显著提高，这对巴基斯坦来说是个挑战，巴基斯坦所采取的应对措施就是保持最低核威慑能力的可信性。正如巴基斯坦前总理穆沙拉夫在描述巴基斯坦的核政策时所说，在巴基斯坦所面临的不管是传统还是非传统领域的潜在威胁前，巴基斯坦都会不断地寻求可信的威慑战略来应对。不管何时该地区出现了力量不平衡，巴基斯坦都会根据其最低威慑战略来重新将力量态势调至新的平衡。㉙Addressing Foreign Correspondents Association of Philippines，News Summery Associated Press Pakistan，April 21，2005．

实际上，美印两国除了达成民用核能合作协议之外，还签署了美印防务合作协议，这两个协议加在一起对巴基斯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美印核合作将会提高印度的核技术能力，而美印防务合作则会使得印度能够获取美国的先进武器装备以及技术，这又会在某种程度上扩大印巴两国间力量的不平衡。面对这种情况，巴基斯坦会有两种可能的选择——要么增加防务支出，要么加大对核威慑的依赖，而后者又会导致南亚地区的核不稳定。

美印核能合作对印巴两国所产生的另一个重要影响是印巴和平进程。尽管两国都一再坚称印巴和平进程不可阻挡，但有关两国和平进程的一些核心问题一直没有进展。除非两国间的一些主要问题得到有效解决，如此才会让两国在核问题上寻求实现核对等。然而事实表明，美印核能合作对于美印关系的改善有着重要影响，却大大地削弱了美国与巴基斯坦的关系，这意味着印巴传统的力量平衡因美国对外政策的改变而深受影响。

（二）美印核能合作对地区安全稳定的影响

美印核能合作协议的签署，除了印巴之间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之外，也对南亚及其周边地区的安全稳定有着重大的影响。在南亚地区美国默认印度为拥核国，从此，有关南亚无核区的提议将会成为历史。印度成为事实上的拥核国之后，也会促使该地区其他国家进行军备竞赛，从而对该地区的安全稳定造成潜在影响。另一个重要的影响就是中国。印度发展核武器的一个借口是中国的核武器对印度安全形成了所谓“威胁”。众所周知，印度与中国长期以来有着领土纠纷，而印度成为拥核国以及美国与印度的走近，无疑使得中印两国间的问题更趋复杂化。

美印核合作协议一旦实施，将不仅扩大印度核武库的数量，而且有助于其性能的提升。美国在协议里保证将永久向印度提供核燃料，这就意味着印度可以放心地将其国内储备的铀广泛地用于制造更多的核武器。美印核协议规定印度将其14座民用核设施与其他军用核设施分开，并且将所有民用核设施置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监督之下。但是其他的核设施不受监管，印度也可以根据自身需要，建造更多用于生产核材料的军用核设施。而作为对美印核合作协议最直接的回应，巴基斯坦国家最高指挥机构声称将寻求满足其国家安全的威慑需求。㉚“US－India nuclear deal”，Reaching Critical Will，http：／／www．reachingcriticalwill．org／resources／fact－sheets／critical－issues／5451－us－india－nuclear－deal．这意味着巴基斯坦将可能对其核燃料进行扩充。然而，印度与巴基斯坦的核燃料储备已经大大超出了其所谓的最低核武库需要。

美国与印度的核合作毫无疑问给印度加速发展其核技术注入新的动力。这不仅仅对巴基斯坦产生重大影响，也促使周边邻国产生一种刺激性反应，中国当然也不例外。美国与印度在核领域的合作大大地影响了地区的战略稳定。由此可见，美印核能合作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国家间的合作问题，它已经打破了该地区原有的战略格局，对南亚及其周边地区的安全稳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早在美印民用核能合作之前，南亚地区的印度与巴基斯坦就已经通过各自的核试验向世界展示了它们各自的核能力，两国的核竞争不断升级，从而加剧了南亚次大陆的安全形势。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展开，使得南亚地区核安全关系出现新的变化。尽管美印核合作有效预防了印度的核扩散，但是却对巴基斯坦与印度之间的核平衡产生了新的影响。中国与巴基斯坦的走近，又使得南亚地区的核安全关系出现新的变化。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签署之后，美国却没有与其盟友巴基斯坦签署相应的核合作协议，由此开始了南亚地区核安全关系的新变化。一些专家认为，美国与印度签署核合作协议是明显的对印度的支持，这反而加剧了南亚地区的紧张态势。㉛Jayshree Bajoria and Esther Pan，“The U．S．－India Nuclear Deal”，November 5，2010，http：／／www．cfr．org／india／us－india－nuclear－deal／p9663为了维护南亚地区的力量平衡，巴基斯坦寻求与中国合作，以应对印度与美国在南亚对巴基斯坦造成的巨大战略压力。2010年6月，巴基斯坦与中国签署了一份核合作协议，这被认为是对美印核合作协议的有力反击。除了进行核材料与核技术交易之外，该协议的首要动机就是平衡南亚地区的印度力量。㉜Nicholas Blarel and Hannes Ebert，“Deterrence at Risk in South Asia”，The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nd Security Network，August 30，2012，http：／／www．isn．ethz．ch／Digital－Library／Publications／Detail／？id＝188676＆lng＝en美国与中国的介入，已经将南亚地区的核安全关系延伸为一种超出地区范围之外的大国关系。中国与美国在南亚地区的核安全关系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近年来，南亚地区的安全态势随着美国与中国的介入，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中国与巴基斯坦建立了全天候战略伙伴关系，美国与印度也发展了全球战略伙伴关系并且还在推进全面合作。2015年初，美印在核能合作领域取得了新的进展，这为美印关系进一步全面发展铺平了道路。同年六月，美国国防部长到达印度，为的就是签署奥巴马总统在1月访印时达成的美印未来十年防务协议。㉝Shamil Shams，“How the new India－US defense deal would impact regional security”，Deutsche Welle，June 2，2015，http：／／www．dw．com／en／how－the－new－india－us－defense－dealwould－impact－regional－security／a－18492143正如美国国防部长卡特所说，2015版美印防务合作框架将开启美印在安全领域的全面合作。由此可见，美印两国在安全领域的全面合作也受到两国民用核合作的影响。美印在民用核能合作以及安全领域合作关系的快速推进，也对南亚地区的安全态势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对印度核力量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通过美印民用核合作，印度从美国获取的先进核技术，很有可能被印度掌握并运用到核武器研制上，而巴基斯坦对此早有猜忌。印巴两国的核竞争因美印民用核能合作而起，并将美国与中国牵扯其中，这使得南亚地区核安全关系更加复杂。

（三）美印民用核能合作的未来发展趋势

2015年对美国和印度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一年，人们在庆祝两国十年来所取得的成就的同时，也对两国核能合作的未来发展抱有更大的期待。在过去的十年里，美印两国一起努力克服了困扰两国关系数十年之久的巨大障碍，并着手展开核能合作，为两国关系发展开辟新的局面。时至今日，美印关系已经成为国际关系中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美印这对“天然盟友”近年来在各个领域都发展迅速，由此也令人对其未来发展充满期待。

2015年7月，正值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倡议十周年之际，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与印度工业联合会一起举办了一场主题为“美印关系的未来”的会议。参与会议的都是来自美国和印度政府与商界以及那些对美印关系发展发挥了促进作用的专家学者，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主席伯恩斯以及印度工业联合会总干事班纳吉共同主持了该会议。㉞“The Future of the U．S．－India Partnership：Ten years After the Civil Nuclear Cooperation Initiative”，Washington，DC：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July 13，2015，http：／／carnegieendowment．org／2015／07／13／future－of－u．s．－india－partnership－ten－years－after－civil－nuclearcooperation－initiative／ibbk．会议上，美印两国的专家学者以及政府官员就美印关系及其未来发展表达了各自的观点，同时强调了十年前美印核能合作倡议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印度驻美大使辛格发表了讲话，对美印两国过去在包括核能合作在内的诸多领域所取得的巨大成绩给予肯定。辛格大使在演讲中提到近年一直困扰美国核企业的两个政策性问题，一个是印度“核责任法”问题，另一个是政府在执行双边123协议方面的工作缺失问题，这两个问题在2015年年初美国总统奥巴马访印期间都已妥善解决。当前，美国的两家核企业正在与印度运营商就商业与技术问题进行着密切讨论。㉟Ambassador Arun K．Singh’s Speech at the CEIP－CII Conference on“the Future of India－U．S．Partnership，Ten Years after the Civil Nuclear Cooperation Initiative”，Embassy of India，Washington，DC，USA，July 13，2015，https：／／www．indianembassy．org／informations．php？id＝440．这两个政策性问题的解决，意味着美印停滞多年的实质性核合作将快速展开，两国核能合作走上了新的台阶。在过去的十年里，因为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协议的签署，美印两国关系得到全面发展，而在核能领域的切实合作却基本保持停滞状态。如今，美印两国在核相关领域的障碍都基本解决，美印核能合作的后期发展值得大家期待。

相反，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教授，曾参与到美印核合作协议谈判副国务卿伯恩斯则对美印核能合作的后续发展持谨慎态度。他认为，印度“核责任法”是个大问题，虽然当前美印已经就该问题的解决措施达成一致，但目前也只是刚开始着手解决印度“核责任法”的一些遗留问题。伯恩斯声称，尽管很多人对于美印两国解决相关分歧前景看好，但在他看来毕竟还没有实现。这或许跟伯恩斯之前的经历有关，因为之前就美印核合作协议谈判期间，印度方面经常会就已经达成的协议进行重新讨论，然后又得到另一个版本的结果。虽然对美印核合作进展持谨慎态度，但伯恩斯仍认为美印应继续扩展并深化两国的战略伙伴关系。㊱R．Nicholas Burns’ Speech at the CEIP－CII Conference on“the Future of India－U．S．Partnership，Ten Years after the Civil Nuclear Cooperation Initiative”，July 17，2015，http：／／www．rediff．com／news／report／we－need－to－finish－the－nuclear－agreement／20150717．htm．

总的来说，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在其十周年之际又有了新的重大进展，为美印关系将来更加全面且深入发展清除了障碍。在印度“核责任法”解决的基础上，美印核能合作的实质性进展已经启动，由于美印两国在之前十年核合作领域的停滞，未来两国在该领域的合作将会备受瞩目。

四、结语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推动了两国战略伙伴关系的突飞猛进，尽管美印全面的民用核能合作还没有得以实现，但是在美印进行民用核能合作以来的十年里，不能否认两国战略关系获得了长足发展，这令美印对两国战略关系的未来发展充满信心。然而，在国际关系中，国家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衡量标准。“任何一个国家都在不断寻求其经济、政治以及战略利益的最大化，国家之间在相互合作共赢的同时，也存在竞争关系。”㊲B．K．Shrivastava，“India’s Relations with US：Vision of a Global Partnership”，in V．D．Chopra，India’s Foreign Policy in the 21st Century，Delhi：Kalpaz Publications，2006，p．110．美国与印度也不例外，两国近十年来的战略关系虽然发展迅速，但两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仍有分歧。

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开展以来的十年，两国战略关系发展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在印度莫迪政府上任以来，美印高层交往更趋频繁，美印战略关系发展前景看好。这也是美国与印度根据国际战略形势变化调整其各自国家政策所取得的成果。美国与印度当前有着广泛的共同利益——经济上互相补充、政治上互相借重、安全上相互合作。印度将发展与美国的关系放在其当前国家政策的重要位置，视美国为其成就大国梦想的重要助力。美国逐渐注意到印度在地区与全球事务中的重要战略价值，美印民用核能合作将印度这一关系僵化的大国拉拢为亲近美国的战略伙伴是美国国家大战略的一座里程碑。与此同时，一个可以具体形容美印战略关系未来发展的就是美印两国各自近年提出的国家战略。美国提出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与印度提出的“东向政策”，在这一点上，可以预测，美国与印度在这个方面将会有着更为密切的合作，而这也将推动两国战略关系的深入发展。

美印战略关系的发展虽然表面看起来不断升温，但是两国在一些实质性的原则问题上仍有着难易调和的分歧。近几年来，迫于中国快速崛起的压力，同时美国综合国力的提升速度相对有所减缓，美国越来越需要其他国家，尤其是盟友对其国家战略的支持。美国一直试图将印度发展为其类似于英国、日本这样的盟友，然而，有着不结盟传统且一直追求全球性大国地位的印度，不甘心居于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国家之下，这已经成为美印战略关系的深入发展的一个瓶颈。㊳C．Raja Mohan，Impossible Allies：Nuclear India，United States and the Global Order，New Delhi：India Research Press，2006，p．265．其次，对于国际问题的处理方式，印度与美国有着不同的见解，印度一直坚持通过国际机制与合作来解决国际问题，而美国则往往更倾向于采取单边主义行为。此外，美印虽然在民用核能合作上已取得很大进展，但是并不意味着两国的核问题分歧得以解决。印度至今尚未签署《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这对美国来说或多或少都是一个遗憾。印度只是将其民用核设施处于国际原子能监督之下，其军用核设施仍照常运转。在战略合作因素减弱或淡化的条件下，美印将来仍然存在着因核问题而再次影响双边关系的可能性。

在可预期范围内，美印战略关系将会继续深入发展。然而，这只是基于当前美国与印度各自的战略需要而推断。从长远来看，美印战略关系的发展也会随着国际战略形势的变化而趋于不确定。正如伦敦经济政治学院发表的名为《印度：下一个超级大国》所言，那些培养印度对抗中国的西方人的愿望会很难实现。㊴“India：The Next Superpower？”，IDEAS Reports，March 2012，http：／／www．lsc．ac．uk／IDEAS／publications／reports／SR010．aspx．综上所述，美国与印度的战略关系发展在可预见时期内仍将继续深化，但也只是局限于战略伙伴关系，而不会发展为盟友关系。

张东顺，解放军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助教；邵 萌，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