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数字绘画的艺术性思辨

2017-03-08 06:18
关键词:意图程序艺术家

周 飞

(湖北经济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人工智能数字绘画的艺术性思辨

周 飞

(湖北经济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人工智能绘画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这个领域著名的程序包括AARON,The Painting Fool,以及谷歌研制的人工神经网络。然而,人工智能绘画的艺术性受到争议。本文深入浅出的分析了人工智能绘画能否被衡量为艺术作品的几个关键因素,包括人工智能绘画的意向性、过程和结果的价值比重,等;提出当前人工智能仍然不具备真正的创作意图,其程序自身的艺术价值要远大于其画作的艺术价值。而人工智能的发展,在现阶段仍然只是对人类绘画结果的模仿。要想让人工智能绘画突破模仿的屏障,本质问题回归到了人工智能自身的发展问题。

智能计算;人工智能;数字绘画

一、引言

人工智能从事的绘画创作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谷歌研发的人工神经网络“开始主义”、AARON,The Painting Fool等程序,都能够进行绘画创作。当然,这个过程也包含了11位谷歌工程师和艺术家的输入。如果程序开始识别某个特定的图片数据,操作员会进一步给它能够鼓励那种洞察感觉的图片。所以当电脑认为梵高的《星月夜》天空的某一部分像一只鸟,工程师团队就鼓励它。团队开发了技术可以创造独特的图像,迷幻分形图案,或者基于现有绘画作品风格而再造的作品。现在计算机并不仅仅只是在舞台亮相,绘画机器人,以及艺术批评,已经成为了一个事物。它们之间会比赛,其绘画过程,被人类通过互联网操控。这些程序生成的画作,被艺术展览展出、美术馆收藏、以及被拍卖。其作品受到的待遇堪比人类艺术家的画作。尽管这些作品以人类绘画的水准来衡量,仍然显得幼稚,但是当它作为人工智能的成果,则显得引人注目。因此,是否可以说人工智能是艺术家,它们创作的画作是艺术作品呢?

二、人工智能数字绘画创作的意向性

绘画创作的意向性,是绘画艺术创作的动机和根源。这种意向性可以是明确清晰、理性的,也可以是含糊、暧昧、非理性、情绪化的。无论基于理性或者非理性的意向,艺术家产生创作冲动,并付诸于创作实践。这种意向性,成为艺术创作活动的根基,同时也是人类自我意识的产物。而艺术创作活动的成果,就是这种意向性采用了适当的艺术表达手段之后产生的成果——在绘画活动中,无论是使用何种工具,包括电脑软件在内,只要是基于创作者的某种意图性,产生的结果都可以被认为是艺术创作。而当这个命题触及人工智能的时候,大多数人更关注的是人工智能绘画的结果,而忽略了艺术创作的根源动机,即意向性。对于人工智能这种新形势的创作主体的存在,我们更多关注的是它们能否好好的画出一张画出来。德国的Bethge实验室(Bethge Lab)研发的智能程序,能够学习任何一种绘画流派的风格,然后将这种风格应用到新的绘画中。所以它进行绘画创作的基本流程是:科学家给予它一些某种风格的绘画作品;它对这些作品进行视觉风格上的分析和学习(其本质是图像模式识别的智能计算),然后再给它一张新的图片,它能够按照之前学习到的视觉风格,将之转变为这种风格的图像。因此,假如让它学习一组梵高的绘画作品的艺术风格,它能够将任何一张照片,转变成梵高绘画风格的数字绘画。这样的学习能力和转化视觉风格的能力,的确让人惊讶。因为其背后的智能计算触及到图像识别解决方案的前沿领域。固然,这些被转换成梵高风格或者毕加索风格的图像,确实是由智能程序生成的。但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仍然必须被提出——创作者真的是智能程序吗?在此处,可以参考一个过程对照的思想实验:有一位艺术家,通过传统工具,包括笔刷、颜料、画布、刮刀等,创作了一张油画作品。第二位艺术家使用计算机电脑软件及硬件工具,例如Photoshop和Wacom数字绘画输入板,创作了一张油画风格的数字绘画作品。第三个“艺术家”是某一种基于智能计算的计算机程序,它首先学习了一组毕加索的绘画风格的作品,然后根据一张随机的照片,将之描绘成毕加索风格的艺术绘画作品。第一位艺术家毫无疑问是大多数人最认可的传统画家。第二位艺术家同样会被认为是艺术家,只不过其工具是新媒体技术和工具而已。那么第三位——人工智能程序,在这种情况下,能否被认为是艺术家的角色呢?基于此处提出的情况,笔者的答案是否定的。第三位艺术家,其实是设计这套智能计算程序的计算机程序工程师。他创作绘画使用的工具是计算机程序;他对这套程序输入了学习的材料;这套程序按照他输入的照片素材、根据他设计的机制,生成了符合他预期的艺术作品。因此,第三位程序工程师,跟前两位艺术家一样,仅仅只是绘画创作的工具和流程产生了一些变化而已。

实际上,当前的AARON,还有The Painting Fool等程序,都是它们的程序设计者选择输入信息的产物。它们并没有真正具备自发和自主的创作意图。及时它们具备自己的意图,这种意图也是人类程序设计者赋予它们的,形式上的意图。以AARON和The Painting Fool等智能程序为例,它们能够接受外界给予的信息,并通过程序机制产生绘画的对象和主题。然而这些机制是程序设计者创造的,其用途就是用来接受输入信息生成创造指示的。

类似的,当AI作曲被讨论的时候,在专业人事领域反馈出来的仍然是相当大的反对和怀疑。有的时候是来自反计算机派的。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贬低AI所取得的成绩,而是把它们当做一种对职业人类艺术家的模仿或者一个笑话,而非严肃对待。

在AI主导的绘画艺术中也有同样的问题。很多观点选择忽视AARON,The Painting Tool,以及其他同类型的创作,认为它们是非创造性或者是仿制性[1]的,因为他们相信计算机没有能力产生创造意图。

从本质上来说,真正的创作意图包含在这套机制的设计动机中——也就是意图来自人类程序设计者,而非程序自身。从这个角度来说,目前的人工智能,与其说是艺术家,不如说是程序设计者的艺术作品。这是一件能够“自主”创作绘画的艺术作品,其思想和意图都是人类程序设计者的艺术创作的结果。

三、人工智能数字绘画过程和结果的比重

The Painting Fool不是人类,虽然它可以鉴别人类情绪,并且发展处原始粗糙的机制,通过自定义的情绪,来指导它自己的绘画过程。但这些都仅仅只是人类设计意图下的一种模仿的表象。如同人工智能作曲家一样,人工智能绘制它们的画作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差异,如果当做是小孩或者学徒的作品已经可以被认为是杰作了。但是在计算机里面,要看到其美丽之处,仍然存在障碍。

而且我们尊重手工的瑕疵性。可能一个人相较于数字刺绣,更喜欢纯手工缝纫制品,或者畸形丑陋的自家种的天然西红柿和超市里面的圆润西红柿。因此也可能是艺术收藏者大多数情况下更倾向于选择人类绘制的画作,而非电脑生成的图像。

因为目前计算机创造的艺术作品难以超越人类艺术家创造的作品,仅就这些作品本身而言,并没有那么吸引人和被人需要。计算机创造艺术的过程显得跟作品本身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当今艺术发展的趋势,已经逐渐从基于物体转向基于体验。当代艺术中的装置艺术就是如此。当人工智能能够更加自如的创造艺术作品,我们看到艺术更少的基于物体,而是以体验参与[2]为中心。我们会看到更多的艺术作品的形式是体验式、分享、交互、社交性的。

当存在一种工具,可以轻易生成交响乐或者绘画,那么创作这些事物会显得乏味。相应的艺术家会更少的关注如何创造漂亮的音乐或者绘画,而更多的关注如何创造更有难度和挑战的,通过一系列数学函数搭建的东西。人工智能是这样一种能够轻易创作画作的工具的话,那么比起那些被它轻易创作出的画作,它自身被创建的过程显得更加有价值。即使目前有人收藏人工智能创作的绘画作品,也是因为对于作品产生流程和手段的认可,而非仅仅因为对其粗糙的绘画结果的喜爱。

四、当人工智能真正成为艺术家

如前文论述,当今的人工智能仍然没有具备真正的自发的意图,全然是人类赋予的。当然,计算机会继续作为艺术家的工具发展。但是如果计算机自己变得足够先进,能自己设计出软件来创造绘画、作曲、雕塑或者故事呢。那么谁是艺术家?这种情况下,计算机本身当然就是艺术家。因此这个论题可以归结为,人类能否创造出具备自我意识和实实在在用人类方式进行思考的强人工智能的问题。只有具备意识的强人工智能出现,才意味着人工智能真正成为艺术家,而非仅仅是一个机械模仿者或者道具。

哲学家John Searle的理论认为,这类人工智能是不可能存在的。他认为计算机可以模拟,但是不能复制人类的思考。他通过一个思想实验来论证他的观点:“The Chinese Room”。John Searle让我们想象一个计算机。有一个说中文的人,可以对计算机输入中文字符。通过一个软件程序的指示,计算机输出中文字符,回应输入的内容。所以那个说中文的人以为他正在和另一个人使用中文的人进行交流。那么继续设想有一个说英文的不懂中文的人,他被给予英文指示通过键盘输入字符,从而对中文输入者做出反应。虽然他可以智能化的生成中文反馈,但是他仍然不懂中文。Searle只是在重现电脑所做的事情。人工智能虽然表面上好像成功进行了智能对话,其实其智能程度是肤浅的。

Searle的论点存在众多争议。但是至少有一点是有价值的。在这个名为“中文房间”的思想实验中,人工智能并没有真正理解人类的语言,仅仅只是做形式上的交流。如果要使其真正理解人类的语言,势必要让它的内部构造和人类相当,让其本质跟人类智能达到相似[3]。如果仅仅只是在硬件上升级、计算机的存储位数增加,人工智能的发展就应验了John Searle的论点,永远无法真正懂得人类的语言,仅仅停留在机制模拟的表象上。

强人工智能的诞生,很可能最终导致一种全新生命形态的诞生——这种生命形态可能跟今天的基于机箱的电脑不同,其发展的思路应当是基于对于人脑和神经的再现和重构。谷歌团队开发的人工神经网络“开始主义”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探索,虽然只是刚刚起步。

不难预见,名为强人工智能的人造的新的“生命形式”,更少像计算机,更多像人类。它们可能会有意图,以及伴随之的情绪和想法能力,有可能帮助抑或妨碍我们创造艺术杰作。

五、小结

综上所述,尽管人工智能绘画伴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更多进入到我们的视野,但是其自主意向性的欠缺让人们看到它并非真正作为一个独立的创作个体,而更像是程序员的艺术创作成果。也正因为如此,对于人工智能绘画的艺术性,更侧重的是其绘画过程本身蕴含的创造性,而非其绘画结果。尽管有个人和团体收藏拍卖人工智能绘画,其艺术性仍然饱受争议。但是姑且不论难以解决的关于创造性的争议,人类和计算机之间的在艺术领域的协作潜能是巨大的。无论是作为对人类给予指示的有想象力的阐释,亦或是从数学序列的紧急组合,计算机可以创造细腻、微妙,原创的艺术作品。但是问题是,我们是否会接受它们。或者人工智能艺术家仍然只是一个模仿者或者人类艺术家的促成者。

当强人工智能产生之际,才是可以将人工智能成为艺术家的时刻。到那个时候,人工智能数字绘画或许才能真正和人类绘画并驾齐驱,甚至超越。

[1]彭圣芳.“数字绘画”思辩[J].美术研究,2007,(3):28-32.

[2]李红春.从“展览”到“参与”:艺术价值在当代的再转换[J].天津社会科学,2013,(6):114-119.

[3]王晓阳.人工智能能否超越人类智能[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5,(7):104-110.

本文作为项目研究成果,由湖北省教育厅思政处的青年项目“基于数字绘画的电子交互绘本形态创新研究”资助(16Q215)

周飞(1983-),男,湖北武汉人,取得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的动画专业硕士学位,湖北经济学院艺术学院动画系,讲师,主要从事新媒体交互艺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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