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系军阀与日本关系的演变

2017-03-11 00:35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17年7期
关键词:张作霖东北日本

李 馨

(延安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奉系军阀与日本关系的演变

李 馨

(延安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奉系军阀与日本关系的演变产生了一系列的影响。从奉系军阀开始与日本接触到二者关系趋于密切,再到日本为了实现其大陆政策企图以满蒙为跳板占领亚洲而与奉系军阀出现矛盾,日本因此策划了皇姑屯事件。这些变化产生的主要影响是奉系与日本相互利用,张作霖从中得利称霸东北,日本利用张作霖的地方势力间接控制东北地区,妄图独自称霸满蒙地区。最终奉日关系破裂。

奉系军阀;奉日关系;演变;张作霖

一、奉系军阀与日本关系演变的过程

作为北洋军阀的分支,奉系军阀形成的时间与北洋军阀的其他派系大致相同,但由于其所处地理位置以及张作霖个人经历的关系,奉系军阀在北洋军阀中有自己的独特之处。“由于1894到1904年间奉天省乡镇长期不安,促成了张作霖和冯麟阁两个军事集团的形成。”[1](P31)这十年间中国经历了从甲午战争到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变化。1904到1905年爆发了日俄战争,这个在中国土地上进行的帝国主义战争以日本的胜利而结束。经过几次战争使满清王朝的龙兴之地——东北成为备受煎熬的“重灾区”。虽然奉天省城当时还有俄国、美国、英国和法国的商务代表和领事,但他们的实力都无法与日本匹敌。“1905年12月,中国和日本签订了《会议东三省事宜正约》3款,附约12条。其中附约规定:将奉天省内的辽阳、凤凰城、铁岭、新民屯、通江子等,吉林省内长春、吉林等,黑龙江省内齐齐哈尔、海拉尔、满洲里等”,“16个城镇开为商埠;中国军队不得进踞日本驻兵界限20华里以内;在营口、奉天、安东划定日本租界;安东至奉天铁路由日本经营和改建。”[2](P286)这个签约使日本控制了南满地区。奉系军阀与日本的关系由此开始。

(一)奉日交好

1904年后,清朝在东北的王统地位逐步被地方势力蚕食殆尽。日本帝国主义夺取了东北统治权之后,开始拉拢地方势力以达到完全控制东北的目的。因此,1904年至1916年这段时间是奉日关系的蜜月期,即奉日交好时期。

张作霖本来是辽西地区的土匪头目,1902年8月在新民府的保荐下投降清政府,被整编为称作“奉天巡防营”的政府军队,张作霖成为一名营官。早在日俄战争期间,张作霖就极力投靠日本,日本的间谍土井之进少佐在自己的日记中记载了新民府的特务介绍他和张作霖见面时的场景。他写道:“这位名叫张作霖的中国人,是驻扎在新民府的营官。他表示自己对日本军方有很大的好感,今后愿意为日本军方效力。他主动要求将日方的特务隐藏在他的家里,作为搜集资料的处所。”张作霖立誓自己一定会援助日本军方,此后便开始为日本搜集情报帮助其战胜俄国。在清政府整顿地方,把奉天所有地方队伍改编为五路巡防营时,日本推荐张作霖升为前路巡防营统领,把军队由新民府移驻郑家屯。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为了镇压革命党人起义,东北三省的总督赵尔巽把张作霖军队调进奉天,成立奉天保安会。张作霖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军事部副部长。1912年民国成立,奉天巡防营改称为陆军第二十七师,张作霖担任师长,二十七师的各级军官,都是张作霖当年绿林时代的旧部,他们之间类似于家兵家将之间的根深蒂固的封建依附关系。二十七师名义上是国家军队,但国家却不能直接进行指挥和调动。这时的奉系已经开始寻求脱离袁世凯的管理,逐步形成了独立的军事集团而成为军阀。日本人此时急于寻找一位代理人控制东北,而奉系军阀刚好需要强大的靠山,于是二者一拍即合。在张作霖集团和冯麟阁集团的竞争中,日本人选择了张作霖集团作为其侵华工具。关东军高级参谋河本大作认为他们应该抓住一切亲日军阀,需要利用的时候就援助他们,不能利用时就想办法消灭他们。同时,张作霖本人也认为想要有所作为离开日本的保护或者无视日本对自己来说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于是张作霖开始争取与日本的接触,以图得到日本支持夺取更大的政治权利。

1912年1月6日,张作霖拜访日本驻奉天总领事落合谦太郎,向日本表示“日本国如对本人有所指令,本人自必奋力效命”。[3]1912年12月11日,日本关东督军福岛安政来奉,张作霖秘密拜访福岛希望其给予援助。1913年12月,张作霖两次访问福岛明确表示自己想要作督军,希望得到日本的具体援助。同时他表示愿意以中日合办的名义开垦蒙古地区,以此作为换取日本支持的条件。1915年,张作霖与日本在朝鲜的总督寺内正毅接触,密谈并陈述了自己的亲日主张,寺内表示支持张作霖获取奉天将军的职位。这次接触使张作霖看到日本对自己的需要,也开始了其夺取奉天将军的计划。1916年4月,利用袁世凯称帝失败的时机,他用软硬兼施的手段驱逐袁世凯安插的亲信段芝贵,在日本的支持下成为奉天将军。

(二)奉日生隙

日本与奉系军阀相互利用相互勾结,但在日本眼里奉系没有资格跟自己抢夺满蒙的权益。对于奉系来说即使再注重取得日本的支持,对于卖国求荣这种行为还是需要慎重考虑的。张作霖称王东北到1928年与日本签订《满蒙新五路条约》期间,是奉系与日本的矛盾期。

日本首先以借款方式夺取了吉林至长春铁路的修筑权,[4](P586-598)并且私自勘察了吉林至朝鲜会宁的铁路,[5](P832)日方想要修筑类似于南满跟安奉的铁路干线来控制吉林地区。1912到1928年,北洋军阀的统治经历了由袁世凯统治到皖系军阀、直系军阀再到奉系军阀时期,军阀混战和割据是这段时间的主要特征。日本在此时既加强与皖系的联系,又不忘记与奉系的勾结,北洋集团的核心主体表现是亲日的。1911年武昌起义后,日本首相西园寺对外表示日方坚持的是“不干涉主义”,背地里却支持清政府镇压革命。10月16日,日本刚上任的内田康哉外相以“清政府应尊重日本在‘满洲’的地位”作为条件,同意借给清政府270多万日元购买日本武器,用来镇压革命党,可见,日本当时已经觊觎“满洲”地区。1912年1月,清帝退位,日本看到革命的不断发展和清朝必然灭亡已成为不可逆转之势,便拥戴当时逃到旅顺的肃亲王善耆前往东北,并且指使喀喇沁王等人在蒙古发动叛乱,建立“满蒙王国”。以善耆为首,在内蒙古让喀喇沁王举事的经费和武器弹药都由日本提供。日本给喀喇沁王和巴淋王的借款,以卓索图盟“所有矿产作为抵押”。之后日本护送这两个人回到蒙古王府,在那里招兵买马准备起事。这是日本策划的第一次“满蒙独立”运动,最终由于各方压力不得不放弃而宣告失败。从这次策划可以看出日本对满蒙地区的重视,这次失败并没有使日本放弃对满蒙的吞并之心。1916年,日本驻奉天代总领事矢田七太郎和吉田茂认为,搞这种不成体统的掠夺性小暴动不会取得完全成功,反而会因为暴露丑态而闹得无趣。1912年的辛亥革命使日本停止了这一计划,因为担心中国革命会波及到朝鲜,影响朝鲜已经被控制的稳定局面。袁世凯成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后,日本以认可中华民国的成立作为交换条件,向袁世凯提出要求得到满蒙铁路的利益,袁世凯最终接受了日本的要求,于1913年与日本政府缔结了“满蒙五路秘密换文”。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日本提出“二十一条”,并且出兵侵占了我国山东,引发了全国人民的不满情绪。日本此时无法再继续推行侵略政策,但是针对北洋军阀与自己的合作以及满蒙铁路方面的权益仍然不愿意放弃。袁世凯去世后,北洋政府由亲日派皖系控制,东北地区与奉系张作霖的合作也没有结束,而是扶植他掌握了奉天的军政大权。在满蒙权益方面日本不允许有差池,因此在与北洋政府的交涉中由于北京政局不稳而无法实现这个阴谋。此时,张作霖正策划夺取统治东北大权,日本认为不如支持张作霖实现“满蒙独立”。他们企图搞垮袁世凯的统治,便以巨额金钱支持东北地区的宗社党,进行暴乱组织武装复辟,并且援助南方的反袁势力,想要扶植一个更便于操纵的政权,张作霖就成了他们最看好的一颗棋子。第二次“满蒙独立”随着袁世凯的去世发生逆转,石井外相等人拥护张作霖独立的事情也随着段芝贵的逃跑而使张作霖已经取得的实权得而复失。对于日本来说,这次行动的失败并不是其企图吞并满蒙地区的结束,奉系也没有得到想要的权利,二者之间利益冲突的表现并不是很明显。一直以来日本与中国军阀的合作基于相互利用,奉系军阀不过是他们摆布东北的棋子,因此不允许超出其控制范围。但是统一东北后的奉系并不满足于东北这块小地盘,对于日本也不再唯命是从。

1918年,直系在向南方进军的过程中,冯玉祥发出了“促进南北议和”的通电。对段祺瑞而言,如果出兵南方自己的势力会削弱而直系就会坐收渔利;如果不出兵,一统全国的梦想就会化为泡影。此时的段祺瑞幕僚徐树铮出主意让他“请奉入关”。奉系与皖系的合作成为张作霖得以将势力伸向北京的触角,经过“秦皇岛截械”事件使奉系的军事实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但是对日本来说,控制东北地区是其很大的利益所在,奉系率兵入关使东北的地方权力失去了“领头羊”,不便于控制。日本的利益受到损害,于是其开始对奉系不满。1920年直皖战争中皖系失败,日本失去了皖系这个投资很大的傀儡,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奉系军阀身上。日本之所以突然采取放弃皖系支持奉系的政策,究其原因:一是日本国内发生了政治恐慌,这次恐慌是日本战后发生最为严重的一次,已经自顾不暇;二是中国民众的反日情绪空前高涨,“五四运动”的汹涌浪潮,使得日本政府不得不有所顾忌;三是段祺瑞政府已经失去其维护日本在华权益的利用价值,日本必须选择新的侵华代理人;四是久踞东北且对中央有觊觎野心的奉系军阀张作霖的势力方兴未艾,正是可备选用作扩张“满蒙”的最佳工具。[6]奉系军阀此时在东北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基础。1921年,原敬内阁召开的东方会议上确定“满蒙”与日本“领土”(指朝鲜属于日本的部分)接壤,对于日本具有相当重要的作用,这些都要借助张作霖。日本实质上已经默许了奉系军阀,乘着直皖战争的机会将自己的势力伸入关内。而且在日本既定方针支持下,奉系也相应的得到了物资和武器上更多的支持。奉系在这次战役中加入直系这一派,使他有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到达察哈尔与热河地区。1921年,北京政府被迫将张作霖任命为蒙疆经略使,管辖东三省和热河、察哈尔、绥远地区,在当时相当于中国北部的一半之多,这样北京政权就掌握在直奉两派的手中。之后奉系与直系开始出现了利益抢夺的战争。第一次直奉战争开始前,奉系着力于取得日本支持但日本并没有明确表态。日本认为,奉系的表现已经达到日本控制“满蒙”的目的,如果再出兵南方可能将使东北有陷入军阀混战的危险。张作霖对日本的这一行为表示疑惑,更多的是不满,奉系与日本的矛盾由此慢慢凸显。这件事情更加表明,日本对奉系的支持并不是毫无保留的,他们没有完全的信任张作霖。这次战争中,日本所在意的满蒙地区并没有受到损失,对于直奉的斗争也是作壁上观,这就使得奉日矛盾的激化有了一个更加合理的因素。

(三)奉日破裂

日本看到奉系军阀逐渐失控,因此有了放弃奉系的想法。奉日关系完全破裂的标志就是“皇姑屯事件”。

日本为了保证自己在满蒙地区的利益最大化需要获得张作霖的支持,但是此时的奉系开始想要逐步摆脱日本。此时国民党军队已经在策划针对奉系的北伐战争。1928年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后,蒋、冯、阎、桂组成4个集团军兵分三路向北京进发,奉系瞬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1928年4月,北伐军进展顺利,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北京政府。奉系失败,日本必须重新找到代理人,因此“或等待奉天派势力的动摇,或采取坚决手段”,[7](P283)并且指出使用以往的办法已经不能使奉系重新归顺日本,而且担心奉系会更加傲慢,建议采用强硬措施来制约奉系,即禁止军用列车通过满铁附属地等。与此同时,北伐军向着奉系军阀发起了攻击,这样使得奉系处于内外交困的状态。日本似乎又看到了控制奉系的希望,企图通过支持张作霖达到解决满蒙问题的目的,实行“满蒙分离”。但是日本内部对于满蒙分离的计划发生意见分歧:外务省中的强硬派代表主张将奉系政权傀儡化,用武力逼迫张作霖下台强行实施满蒙分离政策;军人们认为应该废弃张作霖为首的东三省,拥立符合日本要求的新政权,让其脱离北京政府,以便日本控制。强硬派的主张受到了很大的支持,但是外务省的其他官员则持反对意见认为,对于日本而言不应该让奉系与日本作战,而且田中外相也否决了强硬派的意见,认为仍然需要利用奉系此时的状态来解决拖延很久的铁路问题,拖延北伐军队,榨取张作霖的剩余价值。最后,日本的高层会议决定:第一,如果张作霖在国民军未到达京津地方之前撤退,则准其撤还“满洲”,日本就会阻止国民军进入山海关;第二,如果张作霖与国民军交战或接触后再向“满洲”退却,则南北两军任何一方都不准武装进入“满洲”。[7](P285)因此,日方劝阻张作霖撤退回到奉天准备下野,但张作霖却没有按照日本所安排的计划来实施。张作霖以“如果自己下台中国就会完全赤化”作为理由,拒绝后退,同时宣布决定与国民军决以死战。日本看到张作霖已经脱离控制,因此威胁张作霖说,如果战火危机“满洲”地区日本将会采取强制措施。这次张作霖一改往日的回避妥协态度,言辞犀利的拒绝了日本的无理要求。他认为东三省和京津地区都是属于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主权不容践踏。日本对张作霖的这一行为既震惊又恼火,使得奉日矛盾开始走上逐步激化的道路。张作霖自知情况并不乐观,奉军也无心恋战,军心涣散,失败的局面已经不可逆转,因此张作霖决定退守东北。日本方面对张作霖的期望是维持第二次直奉战争后的状态,让奉系宣布独立,结成奉日同盟继续日本在满蒙的控制。因此,日本采取了强硬措施来恐吓奉系,如果奉军需要通过山海关就必须解除武装。这时的张作霖候已无计可施只能选择退回东北自保。日本的两种不同观点:即援助张作霖还是逼迫张作霖下野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尤其是其《满蒙新五路协约》没有得逞,最后剩下一份《吉敦铁路延长垫款合同》张作霖也采取回避的态度,也就相当于日本援助张作霖多年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权益。此时日本与奉系之间积怨颇深,从而使得日本产生了“杀之而后快”的想法。田中外相之所以坚持援助张作霖,源于他担心东北局面失控,如果张作霖被清理,东北地区就会群龙无首更加混乱,不利于日本统治;但是另一部分反对者认为,只要杀掉张作霖,奉系军阀就会鸟兽四散,根本不会影响日本统治。这样张作霖其实已经处于一种被日本掌握生死的境地,虽然他深知自己与日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他并没有想到日本会如此着急的消灭他。1928年5月,日本关东军高层选定执行刺杀张作霖的计划。6月4日在皇姑屯张作霖回东北的路上日本引爆了炸药,张作霖在劫难逃,抢救无效身亡。张作霖被暗杀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震动了中外。中国两个政府强烈谴责,要求严惩凶手,日本推卸责任不予承认。通过各方调查,即使日本否定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日本只能选择回避和拒不承认。虽然日本制造这次混乱的目的地趁机出兵占领东北,但是事实证明日本完全低估了中国的实力,奉系少帅张学良成为了张作霖的继承者,他临危受命,力挽狂澜。

张作霖被刺杀之后东北地区混乱不堪,日本人对东北地区虎视眈眈,英美也趁机宣布为了公平起见需要介入调查,这时的东北局面更加复杂。张学良迅速返回东北主政,结束了奉系的混乱状态。1928年6月19日,张学良宣布就职,各国没有了继续干预东北的理由,奉系军阀与日本的合作也到此完全结束。

二、奉系军阀与日本关系演变产生的影响

(一)张作霖称王东北

1904至1916年间,奉系军阀与日本关系密切,主要表现为利益相交。奉系利用日本“狐假虎威”,日本利用奉系“以华治华”,二者相互利用的交好关系使奉系军阀有了立足东北进而控制东北的“后台”。日本与奉系的合作以交换利益为前提,对于张作霖来说利用日本的影响来控制东北具有很高的价值。

日本对奉系军阀的支持只是一个方面。在奉天取得的胜利让张作霖开始注意取得整个东北的统治权。随着奉系与日本关系的密切,张作霖距成为“东北王”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袁世凯政权的倒台成为张作霖继续行动的契机。1916年,袁世凯忧愤交集最终离世,北洋军阀的统治掀起了权利争夺大潮,张作霖在日本的暗中支持下有了夺取东北统治权的机会。1917年黑龙江的督军与省长争权夺利,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张作霖借机向北京政府推荐他的儿女亲家鲍贵卿出任黑龙江督军,黑龙江就此变成了张作霖的势力范围。对于吉林省的控制,张作霖认为必须从长计议,因为吉林督军孟恩元的抗拒,暂时还不能完全控制。1918年,直系军阀跟皖系军阀之间发生了争夺统治权的府院之争,奉系此时就有了进入北京的理由,即充当调停人派兵入关,以武力支持亲日派皖系段祺瑞。事后黎元洪下台,皖系军阀成为北京政权的实际控制者,其与日本之间相互勾结利用的关系使得日本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而对于奉系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北京政府授予张作霖东北三省巡阅使,节制吉林和黑龙江两省军务,张作霖开始成为“关外王”。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张作霖为了继续得到日本支持,压制东北地区并要求北京政府严惩“肇事者”。同年6月,张作霖开始正式发起对吉林督军孟恩远的“征讨”,与日本配合对吉林军进行了武装干涉,对孟恩远施压。孟恩远在这种情况下放弃了吉林督军的职位。这时张作霖坚持让北京方面调鲍贵卿为吉林督军,再让自己兄弟孙烈臣担任黑龙江督军,这样一来整个东北地区的行政与军事权利都掌握在了奉系军阀的手中。张作霖就在与日本的合作下实现了称霸东北的目标,成为真正的“东北王”。他不仅得到了权利的满足,也得到了地盘的满足,足以成为独霸一方的军阀。

1904至1916年间,中国经历了从袁世凯称帝到失败,张作霖的奉系军阀开始正式崛起,成为北洋政局内不可小觑的一支武装力量。而奉系军阀与日本关系的密切,使得奉系军阀完全有能力控制整个东北。对于日本来说奉系仅仅是其控制东北的工具,一旦二者权益出现冲突则交恶在所难免。

(二)日本欲独霸满蒙

1916至1928年,奉系对日本的态度开始发生转变,日本因而重新确定了对奉系军阀的态度,进而开始了独自称霸满蒙的计划。但是由于奉系军阀的不合作以及中国人民的反抗,日本的企图并没有实现。

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失败后,张作霖决定宣布东三省独立,脱离北京政府从而使得直系军阀无计可施,直系担心冒然闯出关外会使自己实力受损,同时得罪日本,因此作罢。这次失败对奉系军阀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打击而日本想借此趁机更好的控制张作霖,于是给以贷款让其扩充军备。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张作霖在充分准备的基础上打败了直系,奉军十万多人入关很快控制了长江以北地区。此次战争,奉系取得了巨大的政治收获:首先成为日本在中国政坛的代理人;其次奉系的势力从东北逐步进入关内,比如北京、天津等地。奉系入关后,日本原以为有了更大的筹码,可以堂而皇之的要求满蒙权益,但是在全国反日浪潮中,奉系无法给日本确切稳定的答复。张作霖认为,如果要进行统治全国的计划,单单依靠日本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因而开始采纳“以夷制夷”的方针,希望通过英美的实力来牵制日本从而达到坐山观虎斗的目的。同年,奉系主张成立东北交通委员会,建立东北铁路网,希望通过修建这条铁路能够将奉天、吉林、黑龙江同内蒙连起来,但日本持反对意见。然而,张作霖并没有遵从日本的意愿,日本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得心应手的控制奉系。1925年,“郭松龄反奉事件”使张作霖惶恐不已,不得不求助于日本。日本外相币原坚持“不干涉”政策,日本社会人士强烈要求援助张作霖。日本当局在权衡利弊后,为了避免失去张作霖这个培植很久的代理人,决定帮助张作霖。这件事情成为日本要挟奉系的砝码,要想取得支援,奉系就必须接受日本提出的条件,主要包括:“(1)日本臣民在东三省和东部内蒙古,均享有商租权和居住权;(2)间岛地区(即延边地区)行政权的移让;(3)吉敦铁路(吉林到敦化)的延长,并与图们江以东的朝鲜铁路和联运;(4)洮昌路(奉天省西北)所属各县准许日本开设领事馆;(5)以上四项的详细实施办法,另由中日外交机关共同协商决定。”[8](P502)日本与张作霖的合作以“日本阻止郭松龄军队通过满铁沿线,必要时日本关东军出兵保护张作霖,维持省城治安,给张作霖等要人提供避难场所等”条件达成。[9]

日本给奉系的支持相当谨慎,在支持张的过程中又担心张失败而被牵连,因此日本权衡张作霖和郭松龄两面的利弊之后主张“多面下手”,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如果郭松龄一旦掌握了政权,他在阅历、资望、力量、才智等方面都很欠缺,让他主政对日本来说无疑是不利的。但是同时如果张作霖无法取得成功,日本就需要重新物色对象。因此,日本也与郭松龄进行了接触,希望他能够在权利确定之后,跟张作霖一样来投靠日本。但郭松龄并没有答应将东北主权作为交换的条件,才使得日本不得不将支持张作霖作为掠夺东北的条件。而在援张成功之后,张作霖开始回避当时答应日本的条件,使得奉日矛盾更加激化。可以看出奉系军阀的对日政策并不是一味的投敌卖国,而是在妥协中反抗,对于奉系这样的做法日本很是反感。

1927年,日本外相田中义一在东京召开了“东方会议”,决定采取“满蒙积极政策”加强对奉系军阀的控制。毕竟在日本眼中“满蒙”是盘中肥肉,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来分一杯羹。吉田茂的观点是:“(1)东三省目前的现状及组织制度对我们来说是方便的,但是对于张作霖来说却并非如此。如果张作霖他们内部拥有能够支持自身的力量那当然再好不过。但是如果他们内部已经没有得以为计的支撑力量那么我们还是继续支持他,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百害而无一利。换句话说来就算是张作霖自己的命运那也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现在让他自己扩充实力才是当务之急;(2)我们在满蒙势力的扩张,如果要依靠奉系军阀的政权或者张作霖的好意帮助使得我在满蒙的目标实现,这种事情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我们之所以能够在‘满洲’地区拥有租借地、铁路、附属地行政权、驻兵权、矿山以及其他条约上的各种权利完全是日本的实力所在,而不是其他的微弱之物。我方在以前政策制定时总是忘了这一点,一味过度的讨好张作霖使他骄傲蛮横,反而使他得到了意外的收获损害我们的利益。”[10](P553)可以看出,日本想获得奉系的大力支持,以实现他们在满蒙地区利益最大化的企图。但张作霖并不是日本最满意的人选,总是对日本的命令有所忤逆,这成为奉日关系最终破裂的决定因素。1927年8月,日本召开了第二次东方会议,主题完全是针对奉系的铁路政策,即坚决不允许东三省任何的中国铁路建筑跟日本利益相抵触,同时扩大铁路权限。

在签订《满蒙新五路协约》过程中,日本外相田中义一对张作霖很是怀疑,他认为张作霖“缺乏诚意”,一定会提出各种理由来拒绝实行这个条约,因此日方要求张作霖向日本公使正式送交交换函件。此时日本报纸报道了日本与张作霖会谈这件事情,中国报纸也纷纷转载,国民革命军根据报纸作为宣传材料来加强反奉热情,社会上疯传张作霖已成为日本傀儡,东三省必然会变为日本殖民地。在社会舆论的攻击下,张作霖处境更加尴尬。张作霖认识到自己的困境因此在与日本交涉中希望日本能够缓和一下,表示自己对该“协约”并非反悔,只是担心国会泄露协定使他将被骂为卖国贼,甚至使他失去现有的地位。最终,田中同意张作霖以个人名义送交公文,表示可以理解张作霖的苦衷。但由于国内混战情势使奉军越来越处于不利地位,张作霖惶恐不安对形势无法把握,订立合同的事暂时搁置。此时,吉林群众纷纷酝酿抵抗,对日本的反抗斗争成为东北的主旋律。张作霖不敢轻易签署合同,不得不恳求日本“从缓解决”。一直到1928年5月,张作霖才被迫同意签署最后的合同。然而,在吉林人民的反抗之中,这个合约并没有成功实施。日本想霸占满蒙铁路,通过《满蒙铁路计划》把朝鲜与我国吉林、黑龙地区的铁路连在一起,以便用军事力量控制东北地区,同时将东北的大量资源运往日本,“铁路计划”实质成为日本突破满蒙地区的重点。奉系军阀认识到这一点,在东北反日浪潮愈加高涨的情况下,奉系军阀认识到亲日必将失去民心,因此,在统治过程中尽量作出抵抗。之后,日本觉得奉系开始反抗自己,认为张作霖羽翼丰满之后威胁到自己在满蒙的统治,于是日本走上了想要独自称霸满蒙的道路。

(三)北洋统治到末日

1928年,“皇姑屯事件”不仅使奉日关系破裂,而且使北洋军阀在中国的统治拉开帷幕。同年12月,张学良“东北易帜”,意味着奉系军阀的统治结束,宣告了北洋军阀在中国的统治成为了昨日黄花。1929年,中国出现了形式上的统一,日本再也无法采用拉拢或讨好的方式来培植东北军作为间接统治东北的工具。

1929年,东北地区平稳的渡过了权利交接期,日本想要趁机夺取东北统治权的企图完全破灭。张学良是张作霖的长子,他曾经接受过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认为富国强兵才是国家兴旺的关键。通过与有进步思想的军官接触使他深深懂得爱国;跟随父亲沙场作战也使他对军阀混战给人民造成的灾难体会深刻。因此,张作霖去世后,他宣布“东北易帜”,完成祖国统一的最后一步。那段时间,张学良面临着艰难的困境,如何决定东北去向成为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日本方面希望通过继续控制张学良,这样张作霖的死就成为很好的契机。但张学良一改以往父亲对日本的态度,采取与国民党合作的办法。日本便开始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给年轻的少帅施压,妄图使张学良继续接受其控制,从而霸占东北。奉系军阀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以杨宇霆为代表的老派人物反对“易帜”,主张依靠日本实现“自治”。这些老将与张作霖生前是生死之交,对于张学良主政他们心有不服。张学良的压力相当大,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必须慎之又慎。最终,张学良的爱国情感让他选择改旗易帜,克服种种困难走出困境,使日本的企图最终破灭,维护了祖国统一。

1928至1929年,从张作霖被炸到张学良“东北易帜”,北洋军阀在中国的统治完全结束。北洋军阀统治时期,日本在中国政坛上的影响从未结束,从皖系军阀到奉系军阀,日本一直未能实现完全控制满蒙地区的目的。在日本的暗中支持下,北洋统治一直苟延残喘,随着奉系与日本关系的完全破裂,北洋军阀失去了最后支撑的砝码。奉系军阀作为落幕统治,成为北洋军阀统治结束最鲜明的标志。日本在北洋军阀时期对各军阀的影响及控制也并不完全左右整个局势,但是日本相应的政策足以使军阀得以继续扩张被其利用。因此,北洋军阀的统治结束也就意味着日本想要控制军阀来统治中国的企图破灭。

三、结语

在1904至1929年间,奉系军阀与日本关系的演变产生了一系列影响,奉日之间实质上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虽然此间日本一直觊觎中国的东北地区进而妄图控制整个中国,但是其企图当时并未实现。现在虽然我们已经生活在富强的中国大地上,但是我们仍然应该谨记历史,勿忘国耻。

[1]周大文.张作霖集团的形成[A].吉林文史资料选:第4册[C].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3.

[2]步平.东北国际约章汇释(1689-1919)[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

[3]胡玉海.论奉系军阀[J].东北史地,2008,(2).

[4]王铁崖.中外旧约章汇编(第二册)[M].北京:三联书店,1982.

[5]吉林省社会科学院《满铁史资料》编写组.关于满蒙铁路网[A].满铁史资料·路权篇[C].北京:中华书局,1979.

[6]沈予.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英与日本在华新角逐和日本侵华策略的演变[J].近代史研究,1998,(1).

[7]尹俊春.北伐时期奉系军阀与日本[A].走向近代世界的中国——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建所40周年讨论会论文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1990.

[8]章伯峰.北洋军阀1912-1928[M].武汉:武汉出版社,1990.

[9]喻军.从满铁档案看郭奉战争中的日本当局[J].兰台世界,2006,(4).

[10]章伯峰.东方会议对北方政策[A].北洋军阀1912-1928:第5卷[C].武汉:武汉出版社,1990.

责任编辑:张 庆

The Gradual Change of the Relation Between Fengtian Army and Japan

LI Xin

(Yan’an University,Yan’an 716000,China)

The gradual change of the relation between the Fengtian Army and Japan made a series of effects. At the very beginning they had a very close contact and later they had conflicts for Japan’s scheme of conquering the whole Asia with Manchu and Mongolia as the diving board. Japan plotted “Huanggutun Incident” for their disagreement. The main factors for the change of their relation were their interest conflicts. Zhang Zuolin intended to make use of the power of Japan to rule the Northeast China while Japan desired to use Zhang to control this area and made himself the sole power. This led to the final broke-up of the two parties.

Fengtian Army;the relation between Fengtian and Japan;the gradual change;Zhang Zuo-lin

2016-09-12

李 馨(1992-),女,陕西凤翔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1004—5856(2017)07—0095—07

K262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07.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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