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白鹿原》的语言与婚俗文化

2018-07-13 03:27杨姝琼内蒙古广播电视大学呼和浩特010011
名作欣赏 2018年33期
关键词:白嘉轩白家关中地区

⊙杨姝琼[内蒙古广播电视大学, 呼和浩特 010011]

一、《白鹿原》的语言

在小说《白鹿原》中,作者使用了大量关中地区所流行的方言土语,这些看似粗俗的词语中却隐含着当地丰富的婚俗文化,生动形象,有着极强的表现力。比如《白鹿原》第八章中,鹿子霖想要给白嘉轩儿子白孝文做媒时说:“冷大哥还有个二闺女,有意许给孝文。我向冷大哥自荐想从中撮合,八字也都掐了,没麻达。就看你老哥的意思了……”这句话中的“麻达”,意思是问题或者麻烦。这一情节通过“做媒”“八字”反映了关中地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俗观念。再如,白嘉轩娶第六房女人时,“聘礼之高足使正常人咋舌呆脑,二十石麦子二十捆棉花”;《白鹿原》第十章中,“那可儿生得这般俊俏,进来我家,抬着三箱聘礼”;第十一章中白嘉轩迎娶仙草过门时候说的“你这小妮,如此的柳眉细腰,怎做得了这男人的活计儿,亏我白家尚用十锭赎金把你娶进家门”;第十三章中,“第二天傍黑回到家,看见鹿三徐先生贺家兄弟以及两个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人正坐在上房明间的桌子旁,只见得桌上摆满了聘礼。一旁的贺家兄弟笑得挤眉弄眼,这次只用少许就娶回来个如此美娇娘,出身清白,与我贺家也算门当户对”;白嘉轩在娶第七个老婆的时候说“只要你能够给我们白家生出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就行了,这也就是我娶你的目的”。小说通过“聘礼”“十锭赎金”“门当户对”“传宗接代”展示关中地区传统婚俗。其中做媒、聘礼、定亲、婚礼、闹房、回门等都是传统婚嫁礼俗当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白鹿原》第八章中,两个大烟鬼因为抽大烟搞得倾家荡产,媳妇也出去要饭了,作为族长的白嘉轩问两个大烟鬼:“你俩的屋里人和娃娃呢?”第十章中,鹿兆鹏想要休了自己的媳妇,鹿子霖却对冷先生说:“你放心,他兆鹏甭说当校长,就是当了县长省长,想休了屋里人连门儿都没得!”两句中的“屋里人”是指“媳妇”,这是关中地区特色的人物称呼,关中人常把已婚妇人称作“屋里人”,其渊源与过去封建社会“男耕女织”有关。过去的农村,男的在田间劳作,女的在家纺线织布,男主外,女主内,内外分明,各行其是,久而久之,关中大地上便出现了把男人叫“外头人”,把女人叫“屋里人”的说法。从这些日常用语可以看出来,这些都是对当地关中门第观念、婚俗文化习惯的描写。住在白鹿原上的人们,依旧坚持着门当户对的观念。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思想深深地扎根在他们心中。

二、《白鹿原》中的婚俗文化

中国传统婚姻观念当中,衡量一门亲事是否合理的重要判断依据,就是看婚配的双方是否门当户对,而门当户对具体是指男女双方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等是否不相上下。在小说《白鹿原》中,不管是老一辈的人,如白嘉轩的婚姻,还是白孝文、白孝武这一辈的婚姻,都是以门当户对作为主要标准的。白嘉轩前三次选择要过门的媳妇儿时,作者一再强调了这三次所选女方的出身背景以及家庭情况,都属于恪守本分的家庭。白嘉轩在选择儿媳妇的时候也是遵照了这一原则。在描写白嘉轩的大儿子白孝文的婚礼时,《白鹿原》运用大量笔墨对当地婚礼中的各种风俗习惯进行详细的叙述,例如在新媳妇儿过门之前要先去祠堂拜祭白家先祖。另外又着重强调了男女双方家庭地位都平等,这门亲事也是合情合理、门当户对。此外,白嘉轩受到了当时门当户对婚俗观念的影响,没有把冷先生的第二个女儿许配给孝文,而是将其给许给孝武做了媳妇儿。因为冷先生的大女儿已经嫁给了鹿家当媳妇,如果二女儿再给白家的大儿子做媳妇,在白嘉轩看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体现。当时门当户对这一婚俗观念对人们的禁锢可谓是非常之深。人们选择配偶往往都是以门户观念为主,并非是双方感情投入,选择结婚也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和尊严,扩充家族势力,以及传递香火。

《白鹿原》当中对传统婚俗的描写除了要求门当户对,还有一个特殊要求就是女方必须要比男方大几岁。在《白鹿原》中,由于白家男丁少,为了白家香火能够得以延续,为了白家人丁兴旺,白家的男人很小的时候就被家族安排成了婚。他们的结婚对象往往会比自己大几岁。白嘉轩的第一位妻子就是在他过完十六岁生日的那天直接迎娶过门的,而他的妻子是西原上巩家村大户巩增荣生下的第一个女儿。这女的要比白嘉轩大两岁,这种婚俗观念一直延续了多年。白家娶媳妇儿过门,就是希望她们传宗接代和做家务,让这些女子嫁入夫家之后能够承担起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的繁重劳动。因为她们比男方大,不管是在身体还是心灵上都要比男方成熟得多,在操持家务、男女情爱方面,能够起到一个启蒙的作用。妇女在婚姻中只是一件工具,“夫为妻纲”,她们要听从丈夫的话,勤劳、忍耐、顺从夫家。在《白鹿原》中妇女的命运非常悲惨。

白鹿原上的人们在对于男女婚姻问题的考虑上,首先要想的是传宗接代延续发展,这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头等大事,至于男女之间是不是两情相悦,是否男欢女爱,都不重要。白嘉轩母亲对白嘉轩说道:“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家产花光了值得,比没儿没女断了香火给旁人占去心甘。”其实这种对后代繁衍的焦虑,很早就开始出现了。当然,若是在娶不到亲,无法完成传宗接代任务的情况下,他们会对门当户对的要求放宽条件,退而求其次。白家也是这样,白嘉轩的大儿子选择娶亲的时候就是如此。因为白孝文是老大,急需传宗接代,所以就找了个大两岁的女子。在《白鹿原》中,白嘉轩三儿子白孝义的媳妇不能生育,不能为白家传宗接代,即便是家务各方面都做得非常好,是“无可弹嫌的好媳妇”,白嘉轩依旧是打算将她休了。

传统婚俗中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男女双方来说,要想成亲,就首先要获得双方家人的共同认可。在娶亲之前,男女双方都没有见过对方,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只需要完成传宗接代的目的就行了。白嘉轩总共娶过七个老婆,但是只有仙草一个是他提前见过。其实白嘉轩的七次婚姻可以作为中国封建婚姻的一个缩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具有绝对的合理性和强制性。就像小说当中所描写的那样,老一辈的人都对这种强制性婚姻观念非常认同,非常维护。因为在他们看来,婚姻往往就是孝和性的结合体,他们之所以成婚,并不仅仅是为了得到身体上的满足,更多的是出于对家族的一种责任、对父母的一种孝顺。但是如果有人违反了这一观念,他们就会极力反对,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大不敬,是不孝不义的举动。

《白鹿原》中处处体现“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婚俗观念。男人有着绝对的权力和主动性,在娶妻生子方面往往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在这种历史背景下,虽然白鹿原上的人们对于婚姻有着非常强烈的执着,但是因为封建思想的根深蒂固,这些婚姻绝大多数都埋藏着悲剧。当时的白鹿原,其实存在着很多买卖交易,比如说男方为了可以买到一个媳妇儿,有时候会倾家荡产。《白鹿原》中许多婚姻都是通过包办买卖直接成的,田小娥就是包办婚姻和纳妾婚俗的祭品。在白鹿原上,女人只不过是男人泄欲和传宗接代的利用工具,她们没有任何地位,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她们只是被当作一种可以买卖的商品,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

地域、文化、历史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民俗。小说《白鹿原》中涉及的各种婚礼习俗,与关中的环境、风土人情有着紧密的联系。《白鹿原》中各种民俗语言及方言的运用,使得小说具有当地独特的民俗文化气息,具备了深厚的文化沧桑感。

总之,语言与民俗文化密不可分,通过分析《白鹿原》中的民俗语言及方言,剖析语言背后的婚礼文化习俗,不仅可以直观地为我们展现当时关中地区的风土人情、社会风貌,而且也将当时关中人们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嫁观念,传宗接代的婚嫁思想和男尊女卑的婚俗习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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