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秸垛》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2018-07-13 03:27孙媛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曲阜273165
名作欣赏 2018年33期
关键词:麦秸花儿感情

⊙孙媛[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 山东 曲阜 273165]

铁凝的代表作《麦秸垛》是她的“三垛”系列的开篇之作。小说取材于农村的知青生活,主要讲述了男女知青间的爱恨纠葛,其中穿插着他们所在的端村中村民们的故事。这篇小说中出现了多个女性形象,虽然这些女性的身份与经历各不相同,但中国落后的封建传统思想对女性精神上的压迫,却在她们身上有所体现。本文通过研究分析《麦秸垛》中的女性在面对爱情、亲情、生活时的情感状态,揭示铁凝对整体女性命运的思考以及这种思考对女性现实生活的意义与启示。

一、爱情:心向往之,现实失望

小说《麦秸垛》的主线是两位女知青——杨青、沈小凤与男知青陆野明之间的情感纠葛。杨青是一位勤劳能干、得体内敛的传统女孩。下乡第一年,杨青就注意关心陆野明,并得到了他的感情回报。在面对陆野明的追求时,杨青并不急于表现自己,而是尽力克制情感,正是这种欲迎还拒使得陆野明更爱她。从细节描写中可以发现,杨青对陆野明的感情更多的是驾驭和占有欲,而不是纯粹的爱情。同为女知青的沈小凤则与杨青产生了鲜明对比,她会大胆热烈地向人们证明自己喜欢陆野明,并有意展示他们的一切。陆野明对沈小凤的情感也逐渐发生变化,终于在一次电影放映结束后,二人在麦秸垛旁发生关系。随后事情曝光,沈小凤承担下所有指责,并提出通过为陆野明生孩子来延续感情,这一言行彻底激怒陆野明,陆野明不再理会她。沈小凤感到伤心失望,再也没有回过知青点。与此同时,杨青选择原谅陆野明,认为二人之间仍互相喜欢,但也发现已失去最初的纯真感情。知青生活结束后,杨青与陆野明返回城市,即使见面也不再有原先的激动。最终三人都没有收获真正的爱情,增添了人生的遗憾。

通过以上对比可以发现,杨青对于爱情的态度体现了中国传统的道德要求:女性要节制自己的情欲,掩饰对感情的渴求。由于受这种思想的控制,杨青与陆野明的爱情反复波折,直至最后不再真挚。相反,沈小凤愿为爱人付出一切,但作为那个时代的进步女性,她在思想上还没有摆脱传统的男权意识,寄希望于生育来挽留感情,这样做的结果是其爱情与前途都以悲剧收场。这里必须要说明,陆野明在两位女性的爱情悲剧中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他意志坚定,就不会使三人陷入情感旋涡,痛苦不已。波伏娃曾在《第二性》中说:“女性是男性的猎物,供其占用。因此对女性而言,她们的历史地位并没有改变,仍然处在受支配的地位上。”确实,沈小凤倾其所有为了陆野明,但爱得太过卑微,最终在这段感情中彻底受伤;而杨青与陆野明平平淡淡,只想对得起他们在端村的日子。沈小凤是得不到的绝望,杨青是得到后的失望,这一结局表现了女性在情感态度上的困境与失落。

二、亲情:渴望儿女,现实打击

《麦秸垛》除了讲述知青男女的感情外,还有一些端村村民的故事,其中大芝娘就尤为引人关注。

大芝娘善良贤惠,朴实坚忍,但她的言行明显受到传统礼教的制约。她结婚三天,丈夫就离家参军,再次回到家时,已是一位干部。他直接对大芝娘提出离婚的要求,认为包办婚姻缺乏感情基础,承认在外参军时与一名护士自由恋爱。两人离婚后,大芝娘进城寻夫,希望能生下一个孩子来弥补感情上的空缺。丈夫与其发生关系后,她很快返回村中,随后大芝出生。大芝娘勤快地经营着与女儿的一切,日子过得很幸福,但不幸的是,长大后的大芝在一次劳动中,被绞死在脱粒机里,大芝娘经过很长时间才重新出来做活儿,她没有表现得很悲伤,照常生活。后来,感情受挫的沈小凤住进大芝娘家,作者巧妙运用沈小凤这一独特视角来表现大芝娘丧失爱女的生活状态:睡觉的被窝里总是放一只布枕头来充当女儿,抱着这个枕头心里就像有了着落。沈小凤每次醒来,都会看见大芝娘点着油灯纺线,端村的人也都在夜晚听过纺线声,但真正理解大芝娘通过这种方式来想念孩子的人并不多,这种痛苦的感情只有自己每日每夜品尝。

大芝娘的行为思想受到了落后封建意识的压制与束缚,她的命运是特定的文化背景和时代观念造成的,丈夫的遗弃使她的生活失去支撑,唯有生育才能证明其曾经作为妻子的身份与价值,孩子成了大芝娘最好的情感补偿。但女儿的不幸离世又给大芝娘的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向往亲情,渴望儿女,无奈现实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大芝娘只能靠抱着布枕怀念女儿,依靠纺线度过长夜,一方面慰藉心灵,另一方面宣泄作为女人的情感欲求。虽然大芝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但她身上的母性并没有消失,她依然心存善念,把母爱延续给其他需要关怀的人,爱护身边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们。比如她过年期间收留沈小凤,主动抚养四川女人花儿留下的儿子,这些做法都令人感动。大芝娘作为母亲,把爱传递给每一个需要她的孩子,这种行为是伟大的、值得敬佩的。

三、生活:用心面对,现实无奈

在这篇小说中,还有一位女性人物四川媳妇花儿,她因家庭贫困,经人贩子介绍嫁给端村的小池。花儿体贴丈夫,灵巧好强,主动承担家里的劳作,受到村里人的夸赞。后来小池发现花儿的怀孕周期与他们的结婚日子不符,从而推断孩子并非亲生。原来花儿在来端村前,在四川和原来的男人早已有了孩子。小池痛苦地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出生后,花儿干起活来更不惜力气,想要弥补对小池的亏欠。当花儿真的怀上小池的孩子后,她在四川的男人竟然找来,经过一番争执,花儿还是跟着男人离开端村,再也没有回来。

在小说最初描写这个女性人物的时候,我们能从花儿身上看出天真淳朴。婚后的花儿积极料理家务农活,处处体现了她想要过好日子的决心。生下孩子后,她为了弥补对小池及长辈的歉意,更是努力干活。但事实上,在原先的婚姻生活中,低微的女性地位和不够完善的保护制度还是让花儿屈从于现实。从一而终的思想是男性控制女性的精神枷锁,当原先的丈夫找来时,花儿跟着他走了。那时女性在生活中的行为还是受到传统封建意识的束缚,花儿用心面对生活的态度就这样被现实逐渐消磨。

小说中的另一女性人物大芝娘也同样用心面对生活,她每天辛勤劳作,料理家事,攒下足够的粮食和积蓄,确保与女儿的生活稳定。困难时期,大芝娘把丈夫全家接来,直把粮食瓮吃得见底,也毫无怨言。看到花儿留下的孩子时,她主动要求照顾,给他喂奶,尽心种植孩子爱吃的辣椒。但这一切付出的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心酸:丈夫不再回来,夫妻情分也逐渐消失。看到花儿的孩子没有妈妈的关爱,主动给予关怀,这何尝不是对逝去女儿的思念与寄托?她想重新找回当母亲的感觉。面对生活,花儿和大芝娘的情感里有着一切美好的想象与憧憬,她们本性纯良,用心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但无奈置身于传统封建秩序之中,再加上自身不坚定的反抗,生活带来的忧伤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四、结语

通过对《麦秸垛》中女性人物的分析可以发现,她们对男性具有依附性,自身具有软弱性。大芝娘面对丈夫的情变,没有任何意见地同意离婚,甚至还想通过与他再有孩子保持传统意义上的母性,及做女人的尊严。花儿在传统观念的驱使下,没有选择地跟着四川丈夫走了,继续过以前不幸的生活。两位女性在面对情感上的伤害时都没有坚决反抗,封建传统意识在她们的精神深处根深蒂固,她们不自觉地陷入其中,甚至还影响了其他人。如沈小凤为了喜欢的男人,献出自己的一切,她对男性有强烈的依附感,失去本该拥有的成熟思考。女性应学会解放自己,不受传统封建观念的束缚,适当地释放情感和生活上的压抑,给自己和异性留有足够的空间。虽然《麦秸垛》中的女性形象本质善良,但自身落后的观念和做法还是值得我们反思的。

“文学应该承担一种功能,即使不谈责任,但是至少得有捍卫人类精神的健康和我们内心真正高贵的能力。”作为21世纪的新女性,观念已开放许多,在保持本性善良的同时,也应该使自己更强大。面对爱情,女性要学会保护自己,要有理性的思考、独立的人格。面对亲情,面对生活,要保持纯洁真挚的本质,遇到挫折,要提高认知辨识能力,学会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以迎接美好的时代。

小说《麦秸垛》对女性世界进行深入探索,挖掘情感中的本质,给人们带来诸多思考,给予现实中的女性重要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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