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之家
——失能贫困户余国蓉的“新家”

文︳王耀东 谢文涛

失能人员正在收看电视节目 图//奉节县失能人员供养中心

2018年6月21日，奉节县永乐镇，小雨。

汽车在沿江公路上忽上忽下地前行。不一会儿，一幢红色建筑映入眼帘。

走进建筑，整洁明亮的大厅里，坐满了正在观看电视节目的“特殊”观众。

之所以说他们“特殊”，是因为在这些观众里，有头发花白、基本丧失劳动力的老人，有肢体残疾的人士，还有智力残障的少年……

而这些“特殊”人群栖身的“家”，也很“特别”。

这个“家”，就是奉节县在脱贫攻坚战中探索失能人群兜底扶贫的重要成果——永乐失能人员供养中心。

“今后女儿可怎么办啊”

中午时分，记者见到了余国蓉。

坐在电动轮椅上的她，正望着窗外出神。

而一直精心照顾她的护工蔡国碧正站在轮椅旁，手里还拿着水杯，不时给余国蓉递水喝。

看到记者，余国蓉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余国蓉今年35岁，家住奉节县新民镇长棚村。余国蓉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不料，2004年一场突然而至的疾病打破了这个家的宁静生活——那年，余国蓉突患结核性脑膜炎，虽然经过多方治疗，病情却不见好转，身体免疫机能严重受损。2011年，一场感冒使得余国蓉的病情迅速恶化，腰部以下失去知觉，大小便失禁，导致肢体一级残疾。

在这7年间，余国蓉的父亲余定元和母亲黄方兰倾尽全力为女儿治病。重庆渝东医院、奉节县人民医院……都留下了老两口陪女儿寻医问诊的身影。他们甚至尝试了各种土偏方，却都无济于事。

为给女儿治病，余家不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也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致使整个家庭严重贫困。

时间不仅一点点夺去了余国蓉康复的可能，也慢慢使这个家庭失去了希望。

众所周知，因病致贫是脱贫攻坚中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俗话说“一人失能，全家失衡”。为了照顾失能的家人，贫困家庭里有劳动能力的成员被束缚住了手脚，既无法外出务工，也不能在家专心发展产业，整个家庭的自我脱贫能力也因此急剧下降。对于这类贫困户，除了采取低保、救济等方式进行政策兜底，似乎很难找到其他有效的扶贫办法。

自从余国蓉卧床不起，余定元和黄方兰只能长期守护在女儿的床边，连农活都没时间打理。眼看自家的300株脐橙就要变成“野生植物”，老两口在2014年时不得已将果园交给邻居打理。

断了经济来源后，余定元只能在照顾女儿的间隙四处打零工糊口。多年来，这个家庭年收入仅两千余元，生活极其困苦。

“不怕自己吃苦劳累，就担心女儿今后的生活。”说到这里，余定元一声长叹。对此，老两口也无能为力，只能蹲在门前不住地叹气。

“我们会把你女儿照顾好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奉节县失能人员供养中心工作人员张罗下，余国蓉一家乘坐“专车”，从新民镇长棚村来到了位于永乐镇的失能人员供养中心——余国蓉的新家。

“党和政府给我女儿提供住处——竟会有这等好事？”盯着设施齐全的供养中心，余定元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现实证明，他并不是在做梦。

在脱贫攻坚战中，奉节县对不具备自我脱贫能力的失能人群进行了排查——全县约有1000余名像余国蓉一样的失能人员。

在这些失能人员背后，是上千个深陷贫困泥潭不能自拔的家庭，以及数以千计被束缚住手脚的家属。

为帮助这些家庭脱贫，奉节县积极探索出了一条脱贫攻坚新途径——按照“政府兜底保障，释放劳动力，助推脱贫攻坚”的方略，在全国率先对贫困家庭和农村失能低保户实施集中供养，从而解放失能贫困家庭的自我脱贫能力。

蔡国碧（左）为余国蓉修剪指甲 图//奉节县失能人员供养中心

余国蓉即将入住的这个供养中心，就是奉节建立的三家失能人员供养中心之一。

余国蓉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集中供养政策推行后，长棚村驻村扶贫工作队了解到了余国蓉的家庭情况，于是上门宣传奉节县失能人员集中供养政策。起初，余定元对这个政策不了解，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入住，说什么也不同意。而本就不愿再拖累家庭的余国蓉，在了解了情况后，极力劝说父母让自己入住。再加上村干部也反复做老两口的思想工作，余定元终于点头同意。

2016年6月初，经余国蓉本人申请，新民镇政府审核，上报奉节县民政局审批后，不到20天，所有入住手续全部完成。

余国蓉永远忘不了自己入住供养中心的那天下午：供养中心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安排她入住，母亲黄方兰眼含热泪牵着女儿的手不愿松开，父亲余定元向工作人员打听着这里的生活作息情况……

女儿入住后，余定元倚在供养中心门前，久久不愿离开。这时，供养中心的专业护工凑过来，拉着余定元的手向他保证：“请你们放心，我们会把你女儿照顾好的。”

闻言，余定元这才拉着妻子的手，乘车回家。

“原本爱笑的女儿回来了”

记者和余国蓉聊天时，常常被她爽朗的笑声所感染。

从这笑声中，你很难想象，余国蓉现在腰部以下都没有知觉，左腿上还缠着绷带。更严重的是，她上半身也行动不便——四肢中，仅剩左臂还能活动。

“新家”里的娱乐很丰富 图//奉节县失能人员供养中心

每天早上5点半，余国蓉会在蔡国碧的帮助下洗漱、穿衣，之后会用左手拨弄轮椅，到大厅里透透气。

7点吃过早饭后，余国蓉会稍加休息，而后坐电梯前往供养中心四楼的理疗室，进行为期一个多小时的气压、火罐等康复物理治疗。因为身体原因，除吃饭、理疗外的大部分时间，余国蓉都会躺在床上休息。

针对余国蓉的病情，供养中心卫生室的医生童玉军会经常来关心余国蓉的身体状况，而后进行对症治疗。

“今年7月，由奉节县残联捐助的专业康复训练器械就会安装完毕。到时候，余国蓉还可以进行康复训练，相信这会对她有所帮助。”奉节县失能人员供养中心院长石宗祥说。

余国蓉入驻供养中心之初，余定元会时不时地来探望。几个月后，他有了一个重大发现——笑容，重新绽放在女儿脸上了！

这可把余定元乐坏了。回到家里，他兴奋地对妻子喊道：“咱们爱笑的女儿回来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余定元又将自家的果园收了回来。老两口起早贪黑地劳作，精心照料着果园里的300株脐橙，仿佛要将之前照顾女儿的精力全部放在地里的脐橙树上。年底最忙的时候，余定元还要雇人帮忙采摘。

“之前他们四处给别人打零工，现在反而雇人来帮忙，变化真大哟。”区民政局相关干部笑道。

付出总有回报。2017年底，余定元家收获脐橙8000公斤，卖了近3万元。

“我们对脱贫很有信心”

2018年6月21日，午饭后，余国蓉在中心大厅里看起了电视。

记者问：“你最喜欢看什么节目？”

余国蓉笑答：“最喜欢看法制频道的《道德观察》节目。”

记者发现，看电视时，余国蓉很入迷。碰到轻松幽默的节目，她还不时发出笑声。

在距离养护中心20多公里的新民镇长鹏村，余定元和妻子黄方兰正在照料补种的脐橙幼苗。

去年，余定元家享受到了2万元无息扶贫金融贷款。他用这2万元重新栽种了200株脐橙苗。现在这批脐橙苗长势喜人，再过两年就可以挂果。

今年，余家可谓好事连连——因为享受了危房改造政策，余定元也正在筹建新房子。预计今年底前，一间120平方米的砖瓦房就会完工。“新房子就要住上了，年底的脐橙也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未来，我们对脱贫很有信心。”余定元笑呵呵地说。

在奉节，和余国蓉类似的失能贫困户还有很多。目前，奉节已经建成投用永乐、草堂、吐祥三个贫困失能人员养护机构，总床位460张，现入住345人，累计供养453人。据初步统计，依靠这些供养中心，奉节全县已释放718名失能人员家庭劳动力外出务工，帮助贫困家庭每年实现增收2100余万元(按每人年增收3万余元计算)，300多户失能人员贫困家庭迈上了摆脱贫困的快车道。

【采访札记】

干净整洁——这是记者走进奉节县失能人员供养中心的第一印象。在这天的采访中，记者又切身感受到了工作人员对失能人员的细心呵护——在物质生活保障之外，下象棋、“每周一歌”、参与或观看坝坝舞、演讲比赛……失能人员享受到的精神生活也很丰富。

这里，不仅让失能人员过上了有尊严的生活，也在很大程度上解放了失能人员家庭的劳动力，提升了他们的自我脱贫能力。由此，数以百计的失能贫困家庭、数以千计的失能贫困户家属，得以迈上脱贫致富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