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约何处来

董小源

每年，我都会在家里的冰箱日历贴上把3月21日（欧美一些国家春天起始日）用红笔圈出，提醒自己不要让春天的第一天从眼皮底下溜走。这样做，于我，已经成为一种祈求春天来临的仪式。其实春天来访的日子，并不总是这一天。

多年来，我们镇上的报春使者是利昂和喬，他们拥有一家DQ冰淇淋店。每年冬天从佛罗里达州度假回来后，他们都会贴出“现在招聘”的告示，准时开门迎春。我从小店门口路过，瞟见二人在店里忙忙碌碌的样子，仿佛看见冰层融化的样子，这比任何日历都准确。他们死后，店被他们的子女卖给了一家时装连锁店。当小店变得全年无休以后，这让镇上的节气变化难以掌握了。

春的身影需要仔细寻觅，镇西边的工具店停止销售雪犁，转而开始销售割草机时，说明春天不远了。除了工具店，我们还能从比尔·艾迪的穿着判断春天的到来。比尔是镇上的管道工，当第一片叶子在秋天枯萎坠地时，他就会穿上厚实的棕褐色工装外套，这一穿就是一个冬天。不到春天，他绝不会换衣服。我和比尔是小学同学，几十年的交情让我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我敢说就算2月他带妻子去加勒比海出游，到了人人都穿泳衣的地方，他也一样会穿着自己的冬季专属外套。比尔对四季的认知是恒定的，必须符合本镇规律。

仔细看，细心找，春的痕迹还真不少。鹿的皮毛颜色变浅了，狗儿开始掉毛了，嫩芽开始生发，山南坡的雪开始融化了。我们在小树林里种的美洲血根草的叶子伴随着花开，越来越舒展；才降生的小牛痴缠着母牛，哞哞地表达着它很饿；农民把牛粪收集起来，撒在田地里。听着牛叫的我，以为还有谁会需要日历提醒呢？

春的可爱之处在于它的生发跳跃，无拘无束，满载希望，似乎无所不能。冬天，面对着一派萧瑟的景象，你很难期许未来，可是一旦身处春天的怀抱里，你也可以很自信地对癌症病人表示，只要充满信心，没有治不好的疾病。

我曾在冬天向我的妻子求了12次婚，都被她无情拒绝了。想到13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我本没抱多大希望，可是我成功了，我的妻子在一个春天的早晨，答应了我的求婚。春是多么可爱啊，竟然能破除13的诅咒。

“咱们明年春天举行婚礼。”春光无限美好，最美好的是那一刻妻子的笑颜，还有比这更美的春的馈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