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独舞：老年体育休闲文化现状调查研究
——以FR 镇老年协会的田野调查为例

焦富芝

（福建师范大学，福建 福州 350117）

近年来，随着老龄化人口的增多，老年体育休闲文化随之快速发展，也逐步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热点，老年人的体育休闲活动形式越来越丰富多样。有学者指出体育娱乐的商业化与世俗化促使大众化体育呈现多元行为表达趋向[1]。张辉提出村落民俗体育通过了整合、提取、附加、改变形成旅游民俗体育[2]。朱勇提出村落原生态体育是实现农村体育繁荣，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路径[3]。有研究认为老年体育文化得以发展还源于老年群体的个体孤独感，如周欢指出老年人退休后无子女陪伴，越来越多的老人留守空巢[4]，王芊霓指出孤独是她们参与广场舞非常重要的因素，广场舞是疗愈孤独的方式，满足了她们的人际关系和情感共鸣[5]。莫再美等提到休闲体育行为可以提高老年人社会交往的技能，传递社会体育文化，对促进老年人社会角色的适调有着重要的价值[6]。体育休闲文化的开展逐步增多，但在发展过程中也存在较多的问题，如张红品指出目前老年体育项目大多以跑步、散步这种简易的休闲活动为主，随着年龄的增长参与的人数在减少，参与的形式单一，也缺乏组织和指导[7]。牛晶晶等指出老年人的锻炼缺乏主动和有效组织，休闲场地、设施不足阻碍其发展[8]。

通过对老年体育休闲文化的文献梳理发现，以往的研究体现了老年体育文化多元发展的重要趋势，而老年人参与这些活动缺少社区的指导，导致老年体育文化发展存在很多问题，如活动形式单一、场地的欠缺、器材的匮乏、以及社会指导不足和管理松散等。相对来说，调研点FR镇的老年体育活动都是有组织的，他们有自己的管理模式和活动流程，且内容丰富多样，参与者积极性较高，聚集性强，活动地点固定在拥挤的闹市路边。从这些现象来看，FR 镇老年体育休闲文化的发展主要聚集在街角闹市与前人研究的活动的形式以及场所等形成较大反差，基于此，本文试图对FR 镇老年人积聚街角的参与现状进行考察分析，以此对当地老年人体育休闲文化的发展与治理问题进行研究，为老年体育治理提供借鉴意义。

1 田野简述

1.1 初入田野点

W 村的“二、五、八”是赶集的日子，早上八点在街角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聚集着60 多个平均年龄约70 岁的老人，他们占据着道路和部分的商铺位置，偶尔会有赶集人穿梭其间打断他们的节奏，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一点左右会出演山歌、高腔、打腰鼓、打花鼓、下山棋、打九字鞭、快板、扭秧歌、摆手舞等活动，每个项目大约半小时，在车水马龙的街角一如既往多年。据调查常到街角闹市参与活动的老年社团有十一个：FR 镇金秋红队、FR 镇老年队、FR 镇汉剧团、FR 镇土家溜子队、FR 镇新区龙灯队、FR 镇新市场文艺队、FR 镇百胜腰鼓队、芙蓉社区中老年人娱乐队、猛洞河山歌队（土家族原生态艺术团）、永顺县FR 镇老年土家山歌队等。

1.2 社会文化背景

FR 镇是湘西四大名镇之一，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镇，是土家族、苗族、汉族杂居镇，其中土家族占人口的绝大多数。现为国家4A 级景区。通过对FR 镇年龄分布调查发现，FR 镇总人口数约为25040 人，而老年人口（66 岁及以上）为2978 人，占总人口的11.89%。国际上认为，一个国家或地区60 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的10%，或65 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的7%，即意味着这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口处于老龄化社会。对于FR 镇来说，66 岁及以上人口占当地总人口数量的 11.89%，远远超过老龄化人口的比例（7.00%），已出现严重老龄化现象。因此老年人的体育休闲文化的开展成为当地老年人的基本需求。

2 老年群体参与体育休闲文化现状分析

2.1 喧嚣中的静默

在对过往路人的访谈中了解到，路人对街角开展的活动有着不同程度的质疑与不满，“人行道多了六十多个老人，我们走路都得小心，集市边上，有些人拿的东西又大又重，你说碰到了怎们办。”“我有次背了东西，有些长，拐弯时不小心碰到一个老人，很轻的碰到，我急忙道歉，那老人很生气的瞪着我，还好她没碰瓷。”当然也会有一部分人对此持理解的态度。而对于周围的居民来说，他们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处于这个活动带来的“噪音”中，路边的一家商铺说到“一开始还觉得新奇，现在很是苦闷，本来是要让他们去街头空地，他们嫌那边没什么人，你说又没人看他们表演，要什么人那。”以上这些都是区别于到此活动的老人的群体，他们关注的更多的是自己的主观感受。在对街角表演的访谈中得知，他们不是没有更好的去处，也不是政府不支持不给予经费，只是他们觉得这里比较热闹。在问起为什么要在街边活动时，一位老奶奶说到“街头就有一片空地，那里稍微整理就很大的地方，可是过去就我们几个老人，冷冷清清的”，另外一位老人补充道“热热闹闹的多好”。我们可以看到，老年人在街角图的无非是个热闹，认为在闹市里就不会冷清，而路人商铺老板等人那里他们更看重便利与自我感知，恰似将他们排除在闹市之外，看似锣声满天的老年休闲活动却被覆盖在闹市的喧嚣中。

2.2 边缘化的孤独

人来人往的街角，驻足观赏活动的却只有我们几个调研的学生，街角独奏，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

在调研中，当几位老奶奶看见我们挂着牌子，拿着相机对她们拍照，手里拿笔记本记着什么，就主动迎上来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当了解我们是来看他们表演的时候，有位老奶奶迫不及待的说：“你要不要听山歌，等会我唱山歌给你听，和编的广场舞一起哩，别走了哈。”紧接着我们又被几位老奶奶拉过去问：“九字鞭更有意思，你们看不看，我们打给你们看。”九字鞭开始刚一会儿，另一位老奶奶拿出快板要给我们打快板。访谈中一位老者知道我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感兴趣时，比我们还要着急，兴奋的拉着我们走了近两里的路，生怕我们嫌远不去了，嘴里不停的说：“就到了，就到了，别急。”当气喘吁吁的到家里他来不及休息，就激动的给我们看他的器械、非遗的证书，但这些非遗的文化都是躺在一座阴暗狭小的茅草棚里，一张床，几个桌子就占满了房间。街角老年群体孤独与被边缘的无奈表现的淋漓尽致，看似繁华的街角却无人感于老人们竞相表演的肢体动作和语言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停下脚步的似乎只有调研的我们。

“家庭成员间的代际关系无时不刻影响着老年人[9]。”恐怕只有在街角这一大群的老年人“阵营”里他们才不会因跟不上年轻一代的步伐而相互间产生间隔，相比与后代间的代际问题，他们更能通过集体的体育休闲文化带来依靠、理解与安慰，在参与活动的过程中，因彼此间的鼓励、教学等交流而形成的认可，使他们也逐渐找寻到认同与自我的存在感。边缘化在这个特定的群体里似乎得到削弱，同时也满足了她们的人际关系和情感共鸣，使他们能更加积极的面对日常生活带来的挑战。正如他们所说：“孤独的老年人为了缓解晚年生活带来的焦虑，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获得了社会安全感[10]。”

2.3 集体化的温度

路云亭提到从人类学角度讲，体育活动具有凝聚民族心理的功能，在活动中完成自我对群体、种族的皈依和超越[11]。

在访谈中，我们多次了解到，FR 镇人以前宗族性活动、集体娱乐性活动是比较多的，而现在几乎没有了。在对杨先生的访谈中他说道：“家里有一本杨氏家谱，同一祖先的，比较正统，以前每年宗族里会举办活动，现在家族活动愈来愈少，同姓之间几乎是没什么交流了的。”而在街角老年人体育休闲活动里更是包含了对早期的历史文化回忆，有演井冈山会师的故事，也有自己创编词曲的，如：“各位在座老年人，给你讲段故事听；这个故事好热闹，从头听我说分明；贺龙大战桑植城，场面精彩真传神；神机妙算有韬略，无敌将帅显威名。”通过对历史的回顾和访谈了解到，对于以前的FR 镇来说，他们的宗族活动较多，而现在则很少，宗族观念的淡化，宗族活动极具减少，使其他的集体性活动也逐步减少。对70 岁左右的老人来说，他们经历过宗族联系较为密切的时期和红色文化年代，集体是有温度的，它代表着不是独自一人，也正因为如此，每个赶集日老年人的相聚和体育休闲活动的开展对这一代老年人显得尤为重要，它是心灵的慰藉，情感的依托。社会学家哈布瓦赫强调记忆历史性的重要性，在一个社会中有多少群体和机构，就有多少集体记忆，集体记忆不仅仅只是对过去的事件和情景的简单再现，集体记忆定格过去，却由当下所限定，且规约未来[12]。

3 结论与建议

3.1 结论

如果说小孩是初生朝阳生机盎然，那70 多岁的老人便是街角独舞别样红的夕阳之花。通过对FR 镇老年群体的体育休闲文化的现状调查分析得出，FR 镇人口严重老龄化；FR 镇的老年体育活动场地资源匮乏，这一现状长期未改变，老年人在车来车往的街角锻炼娱乐成为寻常事；对于老年人来说他们成立了自己的组织协会加强了自身的归属感，集体活动的开展也为老年人的生活提供精神的支持，孤独与边缘化等社会问题得到一定的调节。

3.2 建议

这种集体式休闲活动的出现不是巧合是历史必然和未来的发展趋势，让老人安享晚年时以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看待代际关系和边缘化问题，为老年人提供适应社会和面对生活挑战的调试途径。（1）创造良好的参与休闲体育活动的环境，加大场地设施、器材、体育经费的投入；（2）将老年协会的活动开展与中小学文体活动相结合，即丰富了老年人活动形式，又为老年群体搭建了与子孙后代交流的平台；（3）结合FR 镇景区的开发，发展老年协会的特色项目，不仅可以为景区的活动增添色彩，还可以搭建老年人对外交流的平台，加强了老年群体参与的积极性；4、完善农村体育休闲组织，健全农村体育组织与管理的服务体系，为农村老年人参与休闲体育活动提供保障；（5）大力发展农村家庭体育，实现终身体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