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语言学视域下的东营村居地名研究

2020-01-15 21:54陈小康
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村名黄河口东营

陈小康

(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 文法与经济管理学院,山东 东营 257000)

“地名是一定的社会群体为特定的地域所约定的专有名称。”[1]当地的居民为了生存和发展的需要,用语言文字赋予地理实体相应的代号,以便识别和交流。它以自然形成的方式为主,少数由官方命名,并用语言文字为其代号,表征了其中特定的历史、地理和人文精神的内涵,成为一个城市“凝固的自传”。在那些流传至今的地名中,尤其可以透视这些文化特征的遗存与变化。英国语言学家L.R.帕默尔曾说:“地名的考察是令人神往的语言研究工作之一,因为地名本身就是词汇的组成部分,并且地名往往能够提供重要的证据来补充并证实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的观点。”[2]东营有近2000个自然村,它们的地名各具特色,蕴含着东营的历史记忆,呼应着东营的地理风貌,展现着东营的经济、军事、文化生活,传播着祖祖辈辈东营人的精神气质。本文通过田野调查和文献考证,从文化语言学的角度对东营村居地名进行分析,从中透视这片土地的历史印痕、兴衰忧患、沧海桑田。

一、东营村居地名的命名成因探究

“文化语言学是研究语言和文化的关系的科学,因此同语言学、文化学都有关系,是语言学和文化学的交叉学科。”[3]文化语言学所阐释的是语言与其所赖以生存的人文环境之间的关系,“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方法就是对语言现象、语言形式、语言结构作出符合其人文本质属性的阐释。”[4]具体的研究方法是探讨制约某一或某类地名取名和改名的文化起因或动因,并从文化内涵的角度考察地名中蕴含的历史记忆、地理风貌、经济生活、驻军营卫、宗教信仰、民间传说等。东营市大部分村庄成立较晚,地名更替的情况并不显著,故将着重从命名的成因来进行探究。

(一)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对东营地名的影响

东营有些村庄的渊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广饶花官乡有“西桓台”“东桓台”二村,村名与齐桓公在此地的“柏寝台”有关。相传此台是齐国都临淄时,齐桓公为会盟诸侯所建立。据《韩非子·外储说·右上》记载:“齐桓公于晏子游于少海(即渤海,作者注),登柏寝之台而望其国。”[5]《史记·孝武本纪》载:“少君见上,上有故铜器,问李少君。少君曰:‘此器齐桓公十年陈于柏寝。’已而验其刻,果齐桓公器。”[6]明洪武年间,秦姓、张姓由直隶枣强迁于此地,村名取齐桓公的“桓”字,取柏寝台的“台”字,并以方位区别,故名东、西桓台。当然,这并非孤例。利津县明集乡有个“望参门村”,传说唐太宗征高丽,路经此地,三军宵迷,望参而行,得地名望参门,后来划分为五个行政村。东营区龙居镇有个龙居村,相传宋太祖赵匡胤在后周做将领时曾东征于此,后来他做了皇帝,这里的地名就改为龙居。这些地名流传至今,体现了东营部分村庄悠久的历史。

除了帝王将相的典故与传说,东营的村名中还隐含着普通民众辛酸的移民历史。“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问我祖上在哪边?本是直隶枣强县。”这些歌谣传唱了几百年,唱出了背井离乡者的辛酸。近代以来黄河运动频繁,携沙造陆,每年生成大片新土地,黄河口一度成为历代统治者的“宽乡”,无数流民来到这里垦殖、拓荒。历史上,黄河口有过三次较大规模的移民。一是明朝洪武、永乐年间,统治者有组织地从陕西、山西一带向黄河口移民,并以山西洪洞县、直隶枣强县为集散地。二是20世纪30年代,国民政府在黄河口实行军事屯垦,后又从鲁西南地区迁来大批移民。第三次是新中国成立后,伴随着军垦、农垦和石油开发,又有一大批建设者来到东营定居。三次较大规模的移民中以明代移民影响最大,黄河口的村庄很多都是那时形成的。清初稻庄镇西家村西若涛有诗云:“鼻祖东迁离枣强,公输事业姓成庄”[7]。移民者的姓氏、职业,就成了村庄的命名的主要依据。在东营市各区县志书中,有许多关于早期村庄来历的记载。例如: “明洪武二年,梅现道由山西省洪洞县迁此建宅定居,故名梅宅。”[8]“清光绪三十二年,沈鸿庆自山东省沾化县义和庄迁此建村,故得名‘沈家屋子’,后简称‘沈家’。”[9]这些村庄除了以单个姓氏立村外,还有以两姓立村的,如董王庄;还有以三姓立村者,如桑竹马家、吴苟李家;四姓的村庄也有,如崔王张于家。这样命名是为了表示村子里不同家族之间的和睦。也有用地理方位对同姓的村子加以区分的情况。如东庞村和西庞村、东薛村和西薛村、前毕村和后毕村皆属此类。此外,也有用村人的主要职业与姓氏组合为村名的,如银匠王、打渔张、弓手刘、高卜纸、簸箕刘等,就是因为村人以做银匠、打渔、生产草纸、制作弓箭、编制簸箕为业而得名。现阶段,以姓氏命名的村庄占据了东营村庄的半数以上,是村庄命名的最主要的依据。

(二)地理风貌对东营地名的影响

东营地处黄河入海口,留下来许多与“海”有关的地名。一是来源于海洋有关的地形地貌。不少村名中带有“坨”字,如河口区的小坨村、坨子村、刘坨村、李坨村,垦利区的坨东、坨西、坨南三个村子,都是源于地貌(并非所有带“坨”字的村名都是来源于地形地貌,也有部分与制盐业有关)。“坨”是高地的意思,其本义是“海中沙洲”。据清代吴嘉宾《海疆善后疏》载:“海中沙洲,俗呼为坨,亦有周广至百里者,或荒或种,并无赋藉。”[10]这些带“坨”字的村名,是东营海洋地貌的一种体现。二是来源于海产品,例如,利津县的“小牟里”,原名牡蛎嘴,是大清河的入海口,因近海盛产牡蛎,海岸又有牡蛎壳堆积而得名。更有不少村名直接带有“海”字或与 “海”相关。垦利区原有个宁海村,建村时因地处黄河三角洲的顶端,取名“凝海”,后来逐渐演变为“宁海”,有祈盼临海安宁之意。广饶县的李沧村、刘沧村,皆因海水大沸,李氏、刘氏迁居于沧海浪头所止之处,故以此命名。利津县刁口海铺,是刁口河入海口。这里水深河宽,有大鱼出没,渔民在此捕鱼,渔贩前来发卖渔货,形成巨大的海产品交易地,故称“刁口海铺”。这些地名,向我们展示了黄河入海口居民期盼海洋安宁的心理,以及他们靠海谋生的生活图景。

黄河对东营人民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纵观东营的村居地名,很多与黄河的变迁、黄河的治理有密切的关系。黄河下游分成多条支流入海,河尾时有摆动,素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演变。天长日久,冲刷出许多新的土地,引来民众垦荒种地。双河、现河、“某家夹河”村都是由于村址在黄河故道与黄河之间,或两条黄河故道之间而得名。那些带有“口”字的地名,常常是黄河决口之处,如北口、南口。带有“滩”的村庄,很多是由于黄河淤漫而形成,如西滩、南西滩、东西滩等。带有“台”“坝”的村子,显示了村民在黄水泛滥后寻高处而居的情况,如老台子、新台子、北坝头、东坝。此外,还有许多表示与黄河位置关系的村名,如临河村、西河村等;有表示黄河地貌的村名,赵嘴东、赵嘴西、朱嘴(两河交汇,形若一嘴);有表示黄河生态的村名,如“渔洼”“北渔洼”是因为黄河泛滥冲刷出大水洼,滋生淡水鱼类而得名。

东营特殊的水土特征也对村庄的命名产生了影响。东营有大片盐碱地,地下水苦咸,故出现了许多以“井”字命名的村庄,如甜水井、耿井、南井、鲍井。这些村庄多是因打出了“甜水井”而得名,可见这里的民众对甘甜的饮用水的渴望。还有许多村名中带有“沙”字,如沙窝于家,由于黄河在于家决口,村址淤成沙地,故称沙窝于家。又如迟沙、王沙、宋沙等村,也是以“姓氏+土质”的方式命名。这些村名昭示着黄河口曾经的自然状况,也隐含着对美好生态环境的渴望。

黄河三角洲有丰富的鸟类和植物资源,这在村庄的名字里也能略窥一二。与“鸟”有关的村名中,以“乌鸦”和“喜鹊”最为常见。利津县有个老鸹岭(后改名为老鹄岭),河口区有个老鸹嘴(后改名为老鸦村),老鸹就是乌鸦的俗称,由于树林中栖息着很多老鸹,因此得名。广饶县有个李鹊村,则是由于这里林木繁盛,喜鹊很多,李氏迁此居住,就以李鹊为村名。在以树木为名的村子中,有用树名直接命名的,如杨柳村、榆林村;有用“姓氏+树名”或“树名+姓氏”的方式来命名的,如柳行高、柏茂张、刘家枣行。村名中还体现了一种黄河口特有的植物——红荆条,例如垦利的荆岭村,因建村于长满红荆条(学名柽柳)的长坝土岭上而得名。红荆条耐盐碱,在黄河三角洲生长得十分茂盛。杨树、柳树、榆树、红荆条都是该地较为常见的植物,体现了黄河三角洲独有的自然风情。在利津县,有许多村名中带有“草”或“洼”字,如利津县的草场地、草洼子、三老洼(三棱洼)、割草窝、牛家草场、张家草场、董家草场。原来,清末民初时,那里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大洼,没有村庄,人们会结伴到那里放牲口,有些会以姓氏对草场领域进行区分。后来有了村庄,就延续了此前的名字。垦利区有大量带“林”字的村庄,如永林、兴林、盛林等。这要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黄河改道,新淤积的土地十分肥沃,长满了野草和树林。这里先是建立了孤岛林场,后来又从梁山、东平、阳谷等地迁移灾民到这里建设林区,形成了20多个村庄,在拟定村名的时候,自然就带上了“林”字。立志“永远发展林业生产”的取名为“永林”,祈盼“林业兴旺”的取名为“兴林”,立村之处树林繁盛的取名为“盛林”。从这些村庄的名字里,我们似乎可以看见黄河三角洲到处是树、遍地是林的繁盛景象。但这美好的景象并没有保留下来,由于毁林种粮、随意砍伐,加上黄河断流、土地泛碱,生态急剧恶化,现如今只剩这些带“林”字的村庄铭刻着黄河三角洲那段光辉的历史。

(三)经济生活对东营地名的影响

黄河口自古以来有着繁荣的制盐业。据《管子·轻重甲》载:“楚有汝汉之金,齐有渠展之盐,燕有辽东之煮,此阴王之国也。”[11]可见“渠展”是齐国的盐业生产基地,是春秋时期的三大财源之一,是齐国成就霸业的重要经济支撑。据清康熙《利津县新志》载:“渠展在县北滨海,古置盐所。”[12]这说明渠展在利津县城北部沿海地区。此外,利津考古发现的古窑群遗址和盐业遗址,也为渠展在利津提供了佐证。受盐业的影响,东营有不少带有“盐”“坨”“灶”“滩”等字的村名。早期制盐的主要方式是立灶煮盐(或曰熬盐),以此为生计的人家被称为“灶户”,故产生了许多以“灶(皂)”字为名的村庄,例如,利津的谢家灶、王家灶、杨家灶、孔家灶、荆家灶、灶户刘家、皂户、皂李都是因此而得名。后来,晒盐取代煮盐成为主要制作方式,故又出现许多以“滩”字为名的村庄,如近滩、虎滩嘴、曹家大滩、北扈家滩都是以平滩晒盐而得名。从某些地名中,可以窥见盐业给这里的村民带来的丰厚收入。如“斗滩”,有年进斗金之说,故得名;又如“金盆底”,是李家的盐滩,因为产盐多、质量好、盈利大而得名;再如“永阜”,原是盐滩高地,物阜民丰,故名永阜。另有一些村庄建立在原来屯盐的地方,村名中就会带上“盐”字或“坨”字,例如盐窝、盐坨、坨上等。清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夺大清河入海后,连年水患,盐场全部被冲毁,千万顷盐滩淤为沃土。后来,垦户来到这里种地,建村时沿袭了原来盐滩的名字作为村庄的名字。现如今只有这些村名记录着当年山东八大盐场之冠的辉煌了。

黄河口有着悠久的农垦历史,这也对东营地名产生了重要的影响。那些以数字为名的村庄,大多与黄河三角洲开荒、屯垦、种地有关。由于黄河几度改道、决口,带来大量的泥沙,每年都生成新的土地,因此前来垦荒种地的人很多。不论是官方组织的移民还是民众自发的迁移,在划分土地时,都常常使用数字来命名。20世纪30年代,韩复榘任山东省政府主席。当时的山东天灾频繁,匪患四起,百姓流离失所。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就包括向黄河三角洲迁移灾民。1935年7月,黄河在山东鄄城董庄决口,殃及菏泽、郓城、嘉祥、巨野、济宁、金乡、鱼台等10多个县,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韩复榘将4 200余人迁移到利津北洼(今垦利区永安镇附近)开荒自救。这些灾民每200人编为一个大组,每组分配一段荒地,因此建立了一村、二村、三村等29个村庄。难民们结草为庐、开荒种地,在艰苦的环境中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些村庄的名字有些至今仍然保留着,如五村、六村、十七村、二十村等,成为了当年垦荒历史的见证。此外,韩复榘曾命其治下的二十师五十九旅赵德新部开往利津剿匪,因匪患深重,短时间内无法根除,部队就驻扎了下来,一面剿匪、维护地方治安,一面耕种以自足。现在,名为“二十师”的村子,就是当年二十师的军管地,而羊栏子村就是当年的劳兵局所在地,人字局村就是当年的治安局所在地[13]。除了官方的移民屯垦,还有不少民众自发迁来这里垦荒,其村名也和数字有关。如十八户、三十八户、六十户、九十六户等,是以建村时的户数来命名的;头段、二段、东三段、西三段、四段,是由分配土地时分在哪一段上而得名;六百步、一千二,是以所得土地的长度而命名;三顷三、五顷、六顷、七顷、二十四顷、余丈村、四扣村、六扣村,是以所得土地的面积而命名。除了数字之外,那些带有“屋子”“窝棚”的地名,似乎更能体现当年开荒种地的艰苦和荒凉。为了生计,灾民们背井离乡来到黄河口,这里土地肥沃却荒无人烟,只好临时搭建一些简陋的住处,当地人称为“屋子”或“窝棚”。这里地广人稀,居民点非常分散,形不成村落,所以就把姓氏和原籍地加在前面来命名,如张家屋子、肥城屋子、寿光屋子、崔家窝棚等。随着时间的推进,来这里开荒种地的人多了起来,逐渐建立了村庄,但当年的名字还是保留了下来。

东营的村居地名中,还有大量以职业命名的村庄,如前文所提到的银匠王、打渔张,簸箕刘、高卜纸等,可以看出黄河口繁荣的经济生活。这类地名以历史悠久的广饶县最为常见。这里的红盆村是以烧制红盆为业而得名,铁匠李、生金李、刁炉、灰堆等村,都是以打铁为业而得名,足见制造业的兴盛。书房刘村是少有的与教育行业相关的村名。刘氏迁此立村,“四世德举夺经魁,执大兴县。后归老林办学,教授生徒,课子弟。夜静读书声琅琅,村名遂改为书房刘村。”[14]书本李村,则是因村人以印刷书本为业而得名。从这些村名中可以窥见当地深厚的文化底蕴。

此外,还有些以交易地来命名的村庄,大多是在“集”字的前面加上姓氏,如辛集、杨集、董集、耿集、孟集。“集”是指定期买卖货物的市场,人们在这里交换生活物资,久而久之,附近的村庄就用交易地的名字来命名了。那些带有“店”字的村庄,如店子村、中古店、黄店、大店、南店、北店等,很多是因为这里开过一间商店,远近闻名,就将其作为村名流传了下来。虽然很多集市、店铺早已不在,但这些地名依旧向我们展示出黄河口早期民众生活的一个剪影。

(四)驻军营卫对东营村名的影响

黄河口一带自古就是屯兵重地,因此东营市的村名中,许多带有“营”“寨”“屯”字样的地名。这些地名大多出现在沿海边防要塞和屯垦地区。广饶县军屯村是因为明朝徐达曾屯兵于此而得名。西营、东营、营子村、王家大营、陈家大营、高家大营、任家大营、项家大营等,也都是由于建村于古兵营遗址附近而得名。“寨”字也常在东营村名中出现,如东营区的成寨、寨王,广饶县的张寨、崔寨、常寨、北张寨、聂寨、河南寨、西南寨等。根据《汉语大词典》的解释,它的原义是“防卫用的栅栏”,“多指四面环围的驻军处、兵营”,可推断这些村庄也大多是建立在古兵营的附近。

(五)宗教信仰、民间传说对东营村名的影响

村名中有许多以“寺”或“庙”来命名的,这些大多是明代起就已经建立的古村,一般是因为寺庙雄伟壮观和传说而得名。广饶县的娘娘庙,明嘉靖十二年(1533年)建立,宏伟壮观,每年正月十五有盛大的香火会,远近闻名,遂将村子命名为娘娘庙;双庙村,则是因为村中盖起两座庙——关帝庙、观音庙而得名;吴家庙村,是因吴姓迁此立村,村址处南海大士庙旁而得名。从这些村名可以略窥早期黄河口的宗教信仰情况,佛、道两教皆有,“观音娘娘”“玉皇大帝”的信仰十分普遍,观音庙、娘娘庙、玉皇庙之类的村名较多可以说明这一点。而伊斯兰教、基督教的信仰并没有在村名中留下痕迹。此外,由于依海傍河,饱尝水患之苦,也有不少供奉龙王、且以龙王庙命名的村子。

还有一些村子的命名和民间传说有关。如广饶县的碑寺村,其名的由来有两种说法,一说因村西有一古寺,院内有一高碑,村前有一古河渡口,故村名为碑寺口,后演变为碑寺。第二种说法则具有传奇色彩。唐代时村中爆发瘟疫,一老者日夜忧心,梦仙人指点,此地需建一寺庙以消灾,故带领民众集资建寺。寺庙建成后,瘟疫就消失了。这座寺庙从当时的都城长安算起刚好是第一百座,故为“百寺”,在当地方言中,“百”字读bēi,与“碑”的发音相同,遂得名[15]。

二、东营地名中所呈现的文化传统

东营村居地名呈现的文化信息十分丰富,并从历史、地理、经济、军事、宗教等文化实体中渗透出来,几乎涵盖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小小的地名中,记载着东营的沧海桑田的变化,蕴含着先祖创业的艰辛,也展示着东营的文化传统。

在这些文化传统中,最为显著的是移民文化。历史上三次由官方组织的大规模移民,和民间自发形成的移民,使百姓们从天南海北汇聚到黄河口。这里的村民祖籍复杂多样,移民杂居共处,不同的地域背景和民间文化在这里相互磨合、相互交融,共同形成了东营开放、包容的多元性移民文化。其次是农垦文化。黄河口东部地区是近代黄河冲积的广阔平原,在移民到来之前,“犹系洪荒世界,芦苇蔽天,杳无居人。”[16]迁居到此的百姓凭辛勤耕耘,最终使天地改换了样貌,从“洪荒世界”到一片繁荣。那些带有“顷”“扣”“步”的村名正是朴素的农耕文化的体现,带有“屋子”“窝棚”的村名正是这种艰苦创业精神的体现。第三是生态文化。黄河自古忧患深重,那些带数字的村名,带“坝”“台”字的村名,叫“某家夹河”的村名,向我们展示黄河变迁的历史,也记录了民众的苦难,以及他们与恶劣的生态环境作斗争的艰辛历程。垦利的带有“林”字的村庄,昭示着黄河口曾拥有美好的森林资源,也昭示着民众对美好生态环境的向往。最后,儒家文化的传统也在村名中有所体现。如利津县的光前、裕后两村,村名皆有出处。“光前”一词出自南朝文人徐陵的《广州刺史欧阳顾德政碑》:“方其盛业,绰有光前。”[17]是指光大前人的功业乃至胜过前人的意思。“裕后”出自《尚书》的名篇《仲虺之诰》,其中有“垂裕后昆”[18]的说法,指恩泽流传及子孙。这四个字正体现了儒家传统文化中“孝”的内涵。

总之,东营村居地名蕴含着丰富的文化资源,它是黄河口历史生动的注脚,是这片土地耀眼的文化符号,对其进行发掘、整理和宣传,对于保留城市集体记忆、弘扬乡土文化、唤醒市民对城市的归属感和自豪感有着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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