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佳妮 傅瑞春 黄炳川
药物性肝损伤(drug-induced liver injury,DILI)指由各类处方或者非处方的化学药物、生物制剂、传统中药、天然药、保健品、膳食补充剂及其代谢产物甚至辅料等所诱发的肝损伤[1]。DILI占所有药物所致不良反应的10%~15%,可导致患者肝功能衰竭甚至死亡。本研究分析116例DILI患者的临床资料,探讨临床特征及相关因素,以期为临床防治DILI提供参考。
从2015年至2019年泉州市中医院上报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系统 “不良反应/事件名称”为“肝损伤、肝损害、肝炎、肝功能异常、肝功能衰竭、肝酶/转氨酶升高、肝酶/转氨酶异常、碱性磷酸酶升高”等涉及肝功能指标异常的264例ADR报告表中,筛选符合DILI诊断标准的病例。
所有病例均按照2015版《药物性肝损伤诊治指南》[1]推荐的DILI标准进行诊断,根据RUCAM(Roussel Uclaf Causality Assessment Method)量表进行评分,临床分型、严重程度分级均参照指南推荐的判断标准。排除不符合诊断标准的病例。共116例符合标准纳入研究。
采用回顾性研究方法,对患者性别、年龄、基础疾病、饮酒史、致DILI可疑药物及关联性评价,DILI临床症状、临床分型、严重程度分级、临床转归等进行统计分析。
使用SPSS 20.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数资料以例数(百分数)表示,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表示,多组比较采用Kruskal-WallisH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16例DILI患者中,男性54例(46.55%),女性62例(53.45%),男女比例为1∶1.15。患者最小年龄为7岁,最大年龄为87岁,年龄为(48.2±16.1)岁,主要集中在41~70岁(69例)。49例有基础肝病(7例曾有DILI史,其余多为脂肪肝、慢性乙型肝炎),25例有胆囊疾病(多为胆囊结石),31例有心血管疾病,其他主要是胃肠道疾病、肾脏疾病、高脂血症、糖尿病、恶性肿瘤等。17例有饮酒史,其中10例为长期饮酒,7例为机会性饮酒。
引起肝损伤的化学药物共占78.15%,中药占比21.85%,其中中成药为16.51%、中药饮片类为5.34%(因方剂药物组成多,或部分病例为中药饮片类与西药联用,其具体药物组成不详,故以方剂计1例次)。引起DILI的主要药物构成依次是中成药、抗菌药物、抗消化性溃疡药、抗甲状腺药、抗肿瘤药等(见表1)。此外,116例患者中有61例使用了两种或两种以上药物(占52.59%),主要是多种化学药物、多种中成药、化学药物与中成药、化学药物与中药的联合使用。
主要为口服给药172例次(83.50%),其次为静脉滴注30例次(14.56%),肌内注射3例次(1.46%)和腹腔灌注1例次(0.48%)。因部分病例怀疑药品不止1个,给药途径不同,故总例次数(计206例次)大于病例数。
40例(34.48%)评分>8分,为极可能相关;59例(50.86%)评分6~8分,为很可能相关;17例(14.66%)评分3~5分,为可能相关。
主要表现依次为乏力68例次(15.25%)、身目黄染58例次(13.00%)、食欲减退57例次(12.78%)、上腹不适46例次(10.31%)、口干44例次(9.86%)、尿黄38例次(8.52%)、恶心呕吐21例次(4.71%)等,少数患者出现肝掌、皮肤瘙痒、局部出血、腹水积液等,另有40例次(9.00%)患者无症状。因1例患者可能有多种临床症状,故总例次数(计446例次)大于病例数。
116例DILI中,肝细胞损伤型102例(87.93%)、胆汁淤积型11例(9.48%)、混合型3例(2.59%),分型以肝细胞损伤型为主。不同临床分型DILI患者实验室指标比较见表2。
DILI临床分型与严重程度见表3。
116例DILI患者ADR报告类型,新的严重17例(14.66%),新的一般6例(5.17%),严重75例(64.66%),一般18例(15.52%)。
表1 DILI涉及药品种类及构成比
表2 不同临床分型DILI患者实验室指标比较(±s)
表3 DILI临床分型与严重程度分布[例(%)]
116例患者经停药和(或)保肝治疗,8例(6.90%)痊愈,100例(86.21%)好转,2例(1.72%)未好转,0例死亡,6例(5.17%)因转院治疗预后不详,总有效率达93.10%。
本研究DILI患者女性略高于男性,患者年龄主要集中在41~70岁,与该年龄段人群一般患有多种慢性疾病、需长期联合用药,以及与中老年患者肝脏的药物代谢酶活性降低、器官的功能减退等因素有关。DILI患者的主要基础疾病是肝胆疾病和心血管疾病,既往有基础肝病患者占42.24%。基础肝病是发生DILI的因素之一,有基础肝病的患者,肝脏代谢和转换速率下降,清除能力降低,机体对药物肝毒性的易感性增加[2]。其他基础疾病对肝功能也有影响,如心血管疾病会影响血糖代谢,引发胰岛素抵抗,最终影响肝功能。此外,长期饮酒也是导致DILI的危险因素[3]。本研究提示,中老年、有基础疾病尤其是肝病和心血管疾病、长期饮酒患者为DILI发生的高危人群,此类患者用药期间应注意监测肝功能,对于有基础肝病的患者应尽量避免使用肝毒性药物。
目前已知全球有1100多种上市药物有潜在的肝毒性,国内外致肝损伤的药物品种差异明显,欧美国家以非甾体抗炎药最多,而国内则以中药、抗感染药(包括抗结核药)最多[4-6]。本研究中,引起DILI的药物依次是中成药、抗菌药物、抗消化性溃疡药、抗甲状腺药、抗肿瘤药物等。目前,许多人对中药仍存在“天然无毒副作用”的认识误区。中成药组方往往包括数味甚至数十味中药,化学成分复杂,此外中药原料质量参差不齐,中药材种植和炮制过程中的污染也是增加DILI发生风险的重要因素[1]。再者,部分中成药本身含有肝毒性药物,但因存在患者自行购买服用现象,说明书上关于不良反应和禁忌等项又多为尚不明确,警示内容少或无,患者易误以为安全而超量或长期服用,致使毒性成分蓄积引起肝损伤。抗菌药物以青霉素类和头孢类为多,可能与这两类药物在临床的应用较多有关,对肝的损伤主要由异质性反应引起。抗消化性溃疡药主要涉及质子泵抑制剂(PPI)和H2受抗拮抗剂。PPI主要通过肝脏细胞色素P450酶系统代谢,对肝脏有一定的毒性,也有观点认为与患者的个体特异质有关[7]。PPI上市后有致肝坏死、肝功能衰竭等严重肝毒性报道[8]。H2受抗拮抗剂为雷尼替丁和法莫替丁,两种药物主要经肝、肾代谢,致肝损伤有相关报道[9-11]。消化性溃疡患者购药自疗倾向性较强,且需长期用药,患者诊疗时应提醒定期复查肝功能。抗甲状腺药物包括甲巯咪唑和丙硫氧嘧啶。甲巯咪唑致肝损伤机制尚不明确,目前认为可能与机体的异质性反应有关,免疫介导的肝细胞损伤或变态反应可能起重要作用[12]。丙硫氧嘧啶所致肝损伤比甲巯咪唑更严重且常见,有潜在的危及生命的肝细胞毒性[13]。由于甲亢本身也可导致肝损伤,临床应用前应检查肝功能,用药期间还需定期监测,同时尽量避免联用其他肝损伤药物。抗肿瘤药物大部分具有肝毒性,其毒性反应主要表现为肝细胞功能障碍、静脉阻塞性肝病和肝纤维化[14]。抗肿瘤药多为联合用药,疗程较长,肿瘤患者免疫力低下,容易导致肝损伤。
口服给药为肝损伤药物的最主要给药途径,口服药物大多数经肝脏代谢,患者可自行长期服药。本研究联合用药导致的DILI占52.59%。多种药物同时使用会加重肝脏负担,或者协同诱发DILI,是导致DILI发病率增加的重要因素之一,另外药物代谢产物相互作用,降低肝脏的适应性与耐受性,可导致肝损伤[15]。临床用药应尽量避免联用肝损伤药物,以降低DILI的发生率。
本研究DILI临床症状多无特异性,可以从无症状的肝酶升高到急性肝炎甚至暴发性肝衰竭。临床分型以肝细胞损伤型最多,其次为胆汁淤积型,最后为混合型,与部分研究为混合型次之胆汁淤积型最少不同[16-17]。本研究中,患者的ALT、AST、ALP、GGT、TBil均有不同程度的升高,肝细胞损伤型患者ALT、AST水平升高显著,胆汁淤积型以ALP、GGT、TBil水平升高显著,混合型以ALT、ALP、GGT水平升高显著。各型之间的ALT、ALP、GGT平均水平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DILI严重程度分级以1级为主,在发现DILI时病情总体偏轻,病情重者一般为长期服药、不规律监测肝功能,或出现不适症状未能及时识别及时停药就诊。停药是治疗DILI的关键,预后与DILI分型关系不大,与其严重程度和患者机体状态有密切关系。本研究DILI病例经积极治疗,痊愈及好转率达93.11%,临床转归良好。
DILI发生受多种因素影响、部分起病隐匿、临床表现无特异性、缺乏特异性诊断标志物等,故DILI上报数量低于实际发生数,临床工作中应提高对DILI药源性疾病的认识,加强ADR监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