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体·框架·破立·援引
——例谈高考作文之辩论陈词写作的四个支点

贵州

2020年高考共有五套卷由教育部考试中心统一命制，除2020年新高考Ⅰ卷(供山东省使用)之外，其他几套试卷中的作文题全都带有情境设定的交际任务，这与《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中的核心词“情境、任务、辩证”完全契合。而1991年高考全国卷作文题，即以某班开辩论会为情境，一方的观点是“近墨者黑”，另一方的观点是“近墨者未必黑”，要求考生选定一方，写一篇发言稿参加辩论。虽未明确文体为辩论陈词，但是已经有了辩论陈词的特质。基于此，笔者认为，在高考写作中，情境任务型的辩论陈词出现的几率会越来越大。

辩论陈词是一种基于情境与任务的交际性应用文体，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命题者所设置的两个辩题呈现针锋相对的正反态势，且正反皆有道理，不存在谁优谁劣，考生只需要选择其中一个观点，进行充分地论证分析即可。譬如国际大专辩论赛中“温饱是谈道德的必要条件/温饱不是谈道德的必要条件”“钱是万恶之源/钱不是万恶之源”等辩题，就是“背道而驰”的正反两种观点。因此，考生在写作时不必在孰优孰劣的问题上过多思量，不管是选择正方观点或是反方观点，关键是要做到以理服人。

就高考的考查意图而言，将辩论陈词文体纳入交际语境写作，重点不在于辩论活动本身，而在于让考生在写作中运用思辨的素养陈述观点、说服对方，用理性的表达呈现思维的逻辑性与深刻性。此外，辩论陈词还可增强考生交际的目的意识、角色意识、受众意识、背景意识、读者意识和驾驭规范、准确、生动的书面语言的能力。为此，考生需要让自己置身于辩驳情境之中进行交际写作，最终在雄辩的论述中驳倒对方观点，树立己方观点，并使陈词持之有据，言之有理。

【试题呈现】

阅读下面的材料，根据要求写作。(2020年贵阳市博雅集团校高三质量监测卷作文题)

中国男足在2022年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四十强赛中1:2不敌叙利亚队，丧失出线主动权。有人认为，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中国踢球的球员均是有钱人，你别指望一群千万富翁为了荣誉而竭尽全力去拼命；反之，身处战乱困境中的叙利亚球员，足球不仅是他们热爱的一项运动，更是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标志。

博雅集团校拟以“忧劳则兴，逸豫则亡/忧劳未必兴，逸豫未必亡”为辩题在集团校内开展辩论赛。如果你是一名参赛选手，请就辩题选择正方或反方写一篇立论陈词或结论陈词。

要求：结合材料，选好角度，确定立意，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得泄露个人信息；不少于800字。

【试题分析】

该作文题分为材料、情境任务和要求三部分。

材料部分共两句话。第一句话直陈预选赛中中国男足不敌叙利亚男足的事实。中国男足可谓国家重视、民众支持、企业家不惜花费重金培养，而叙利亚常年处于战火之中，民不聊生，其男足队员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难以得到保障。两者在生存的物质层面上对比强烈，极大的反差引人深思。第二句话借“有人认为”来探究比赛胜败的原因：中国男足只是把踢足球当作赚钱的工具，不太可能为了“荣誉”去拼命，这就暗合了辩题中的“逸豫则亡”的观点；而叙利亚男足除了本身热爱足球运动之外，踢足球还是证明他们“活着”的标志，他们的胜利也成为“忧劳则兴”的有力佐证。两者在精神上的对比形成极大的反差，令人反省。

情境任务部分只有一句话，共有四个关键点：

一是设置的交际情境及交际者身份。“博雅集团校”之间进行的辩论赛，也就是说交际的情境在博雅集团校内，交际的对象为集团校学生。

二是明确了辩题为“忧劳则兴，逸豫则亡/忧劳未必兴，逸豫未必亡”。正方观点“忧劳则兴，逸豫则亡”，古今中外的相关论据甚多，易于论证分析；反方观点“忧劳未必兴，逸豫未必亡”的论据则相对偏少，但是辩题却充满了思辨色彩，有更多“进可攻退可守”的论辩空间，易于在辩证上出彩。

三是确定了写作者的身份是“一名参赛选手”，即和交际者同样的身份。

四是考生只能选择辩题的正方或者反方观点进行辩论，而且必须锁定文体为辩论中的立论陈词或结论陈词。这就需要考生对立论陈词或结论陈词的结构框架、行文格式有最基本的了解，对立论陈词的论证技巧或结论陈词的驳立路径有较好的把握，如此，才能对文本驾轻就熟，“手到文来”。

要求部分有四句话。第一句话强调了立意要基于材料，不能让立意“随意”；题目不一定用辩题，考生也可以紧扣辩题核心立意拟定，使之更具文采、更显陌生化，以吸引阅卷者的阅读。第二句话对于情境任务型作文而言，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因为交际情境和交际对象始终处于动态之中，几乎没有套用及抄袭的可能。第三句话是就保密信息而言的。第四句话极为关键，按照阅卷规定，每少50字会扣一分。在具体的阅卷操作中，作文字数最好是超过800字三行左右。

【佳作展示】

忧劳则兴,逸豫则亡①贵阳一考生大家好,主持人好:②我是正方四辩,很高兴和对方辩友来进行这场辩论赛。下面请允许我代表正方进行总结陈词。适才反方以马化腾之富上加富、马云之盛而不衰为例反驳我方观点,其中有两处明显错误:③其一,对方辩友以此二人之财富,与我方论点中的“逸豫”类比,不免有偷梁换柱之嫌。闲适安乐、享朱门酒肉而弃粟米田耕方可谓之逸豫。而财富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条件,如若大富大贵之人皆为享福弃苦之士,那福贵又怎可为世人所求?而逸豫岂不成了富贵人家的代名词?其二,马化腾、马云之成功并非对方辩友所称的“钱滚钱”。马化腾在大学毕业之后精准抓住互联网市场商机,得以翻身做“首富”;马云在阿里巴巴兴盛之后另辟蹊径“开疆拓土”,使得支付宝成为行业翘楚。你可以说他们锦衣玉食的富裕生活是钱给的,但你能说这样的进取思想与商业理念也是钱所赋予的吗?而这样的头脑皆是书中淘金、商场拼搏积累而成。由是观之,对方辩友倒是为我方论题提供了良好的例证。④请允许我继续阐述我方观点:忧劳则兴,逸豫则亡。⑤首先,忧劳炼人意志,逸豫消人信念,安乐与疾苦给予人的是韧性与意志上的差别。正如《上堂开示颂》所言:“不经一番寒彻苦,怎得梅花扑鼻香。”历史上无数凌寒独开的“傲梅”给予了我们最好的证明。朱元璋乞儿出身,一番辛劳开大明王朝;宋濂负箧曳屣,不慕他人读圣德贤书。正是命运之苦疾、生活之忧劳打造了他们一身的铮铮铁骨,帮助他们在忧患之时拥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顽强意志。《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不是和安灭国,而是甘于当下安定的态度亡身;不是富裕使国足败阵,而是无谓输赢的心态注定了失败的结局。⑥其次,忧劳不仅给人精神上的强大,也使人在身体机能上有所改善。方仲永本天资过人,奈何止步不前,不思忧劳而享安逸,终“泯然众人”;中国女排在成功之后不断突破,才有了女排精神的历久弥新。忧劳给人以明镜,使人正视自己的不足;给人以空间,使人开拓前进的道路。个人如此,社会亦如此。故曰:忧劳则兴,逸豫则亡。⑦综上所述,忧患劳苦是策马的缰绳,使人知耻而后勇,知难而上进。从心灵上锻炼意志,从身体上磨出利刃,岂不马可奋蹄、春风得意哉?⑧谢谢各位!⑨ ①直接用正方辩题做文章题目,紧扣观点,给人以斩钉截铁之感。②符合辩论陈词问候语格式。③反驳反方观点直截了当,极具“杀伤力”。④以两个事实论证反方观点的错误,论据充分,分析透彻,用语简洁。特别是最后的“由是观之”,更充满了论辩的智慧,有“杀回马枪”及“四两拨千斤”之效,令人击节。⑤先破后立,干净利落,给人以明快之感。⑥此段先摆明观点,再用《上堂开示颂》和《孟子》两个引证、朱元璋和宋濂两个例证进行分析,论据丰富,观点辩证,颇有语言张力。⑦此段紧承上一段,由精神层面论及身体维度,以方仲永和中国女排构成正反论据,最终在对比中明确、彰显观点。⑧总结观点,以反问收束,戛然而止,极有余音绕梁之效。⑨符合陈词格式。

【技法分享】

一、确定文体，明确行文着力点

从文体特征上看，考生首先要厘清“辩论”这个概念，然后才能明了“陈词”的含义。那么何谓辩论呢？辩论通常是指彼此用一定的理由来说明自己对事物或问题的见解，揭露对方观点的谬误，以便最后得出正确的认识或达成共识。辩论比赛一般分为一辩立论陈词、质询、自由辩论和四辩结论陈词四个部分，特殊情况下的辩论可能还有主持人的总结陈词。其中一辩立论陈词、四辩结论陈词以及主持人总结陈词的时间均为3分钟，所需字数与800字高考作文字数相当，故而高考作文命题让考生写辩论稿，实则就是写立论陈词、结论陈词或者总结陈词，以此考查考生的思辨能力。譬如例文中考生的写作身份，就是正方四辩，其文章就是结论陈词。

从辩手排序上审视，一辩立论陈词即正方或反方的立论过程，其陈词往往能够在整场辩论赛中确定己方的论辩基础、思路、逻辑和方向，写作顺序一般可布局为：渐进式的提出观点、论证分析、证明观点正确三个主要部分；而四辩结论陈词则主要采取先破后立的驳论方式论证，先集中火力攻击对方弱点，指出对方漏洞，并从逻辑上逐一反驳，之后重申己方观点，并进行雄辩论证与主旨升华，以达到强化己方观点的目的。譬如例文，考生先指出反方的两处错误，并对其错误的原因进行逐条分析，然后重申己方观点，并对其进行更为深入的论证分析，最后以“综上所述”强化结论，完全符合四辩结论陈词的论证要求，很好地凸显了陈词这一应用文体的基本特征。至于质询和自由辩论两个论辩环节，由于是正反双方多人次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对抗，故而在高考作文写作中的可操作性不强。

二、建构框架，梳理思维勾连点

从文章的结构框架上看，一种为可变结构，一种为不可变结构。就大多数应用文体而言，只要文体确定了，那么结构也就几乎不变了。故而考生需要切实掌握好作为高频考点的文体结构的规范写作，切不可“自成一体”。辩论陈词有着相对稳定的结构，考生必须精准搭建行文框架，并将显性的结构与隐性的逻辑勾连在一起，使之不仅在结构上简明清晰，而且在思维上辩证深刻。

这里以一辩立论陈词为例进行阐释。

一辩立论陈词的写作框架，除了首尾的问候语和致谢语之外，主要有提出主张、阐释并论证观点、得出结论三个部分。

具体来说，开篇顶格写称呼、问候语，譬如“尊敬的主席、评委、对方辩友以及在座的各位同学，大家好”，这个问候语兼顾了在场听众的不同身份，体现较好的情境交际。然后直截了当地提出己方观点，譬如“我方观点是:中学封闭式管理有利于学生成才”，准确无误地表明观点，将辩论的“靶子”立了起来。主体部分阐释观点并借助论据来论证观点，需要运用分论点来呈现观点的梯度或者拓展观点的宽度，譬如“第一，封闭式管理是什么”“第二，为什么要在中学阶段实行封闭式管理”“第三，实行封闭式管理的意义”，这三个分论点很好地将“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进行有机勾连，不但在结构上环环相扣，而且在逻辑上也步步推进，直抵问题的核心，极易说服对方。倒数第二段一般是得出结论，目的是再次强化己方观点，给听众留下深刻印象，譬如“综上所述，从大学生主体属性着眼，研究创业的自我属性，再配合现阶段的政策。我方重申，在校大学生创业利大于弊”这个结尾，就再次强调了己方观点，使结论毋庸置疑，铿锵有力。结尾为致谢语，譬如“我的发言结束，谢谢大家”，既能体现自身修养，也能让文章前后呼应。

三、先破后立，守住立场逻辑点

从说理方式上看，有的辩论陈词类似驳论文，在观点上有破有立。简言之，就是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理去分析问题、论证观点，以揭露对方的矛盾、驳斥对方的错误，进而说服对方，最终获得对事物的正确认知。由此可见，考生在批判对方观点时要抓住要害，陈述自己的观点时要有理有据；语言既要说理，还要注意气势，便于口头表达；行文要基于论辩情境，重视排比手法的运用，以及引证与例证的结合。总之，辩论陈词的关键在于辨明是非观点。因此，内容既要立场明确，又要一分为二、辩证客观。

这里以四辩结论陈词为例进行阐释。

四辩结论陈词的布局建构、首尾的问候语和致谢语与一辩立论陈词相同，在此不再赘述。至于其破立部分，则主要分为阐述观点、分析对方错误之处、论证己方观点、得出结论四个部分。

具体来说，阐述观点需要单刀直入明确己方观点，譬如“一项工作能不能高标准地完成，一项任务能不能出色地完成，取决于多个方面，就人的因素而言，取决于责任心和能力两个方面，并且责任心比能力更重要”，在阐述这个观点时，考生在适当铺垫后顺势亮出观点，干脆利落，直奔主题。分析对方错误之处属于论证中“破”的部分，这犹如“抓蛇要抓七寸”，要求考生抓得准、捏得紧、击得狠，譬如例文“适才反方以马化腾之富上加富、马云之盛而不衰为例反驳我方观点，其中有两处明显错误”“其一，对方辩友以此二人之财富，与我方论点中的‘逸豫’类比，不免有偷梁换柱之嫌”“其二，马化腾、马云之成功并非对方辩友所称的‘钱滚钱’”，考生先指出反方观点的“两处明显错误”，之后对应地从两处错误着手分析其原因，逻辑严密，一气呵成。论证己方观点属于论证中“立”的部分，也即确立己方观点，并论证其正确。譬如例文“请允许我继续阐述我方观点：忧劳则兴，逸豫则亡”“首先，忧劳炼人意志，逸豫消人信念，安乐与疾苦给予人的是韧性与意志上的差别”“其次，忧劳不仅给人精神上的强大，也使人在身体机能上有所改善”，确立观点与论证观点的过程就是基于先破后立的论证过程，整个论证观点明确，结构条理清晰，并始终在与对手交流，因此，不管是在显性的立场上，还是在隐性的逻辑上，都有着很好的关联。得出结论是对之前分论点的总结，考生需要简短精练地再次强调己方观点，譬如例文以“综上所述”来承上启下，紧扣辩论语境，经过简短论述之后，有力地强化了观点。

四、援例引据，丰富论证支撑点

从论据上看，如果内容翔实清晰，引据典型恰当，并能切中要害，“一例中的”，对辩论是极为有益的。因此，恰当运用例证与引证，是增强辩论陈词说服力的“左膀右臂”。

使用例证，除了所选用的事例要典型、新颖、准确、贴切以外，考生最好运用概述性的点例或者由点例组接而成排比的面例，且不管是点例还是面例，最好都能够以论证为桥梁，借助分析将之联系起来，使论据与论点融会贯通、合二为一。譬如例文在驳斥反方观点时就运用了马化腾和马云两个点例，以论证对方观点的错误；在树立己方观点时，运用了朱元璋、宋濂与中国女排三个正例和方仲永一个反例，以对比的方式论证了己方观点的正确，且均将事例融入分析之中，使例与析彼此依托，浑然一体，共同支撑观点。

引证的方式主要有三种，分别为直引、嵌引和化用，就辩论陈词的具体交际情境而言，为了达成传声性的目的，嵌引与化用均过于模糊，不利于辩论中的语境交际，故而考生仅选择直引即可。譬如例文引用了《上堂开示颂》与《孟子》中的名句来论证“忧劳炼人意志，逸豫消人信念”的观点，不仅丰富了论据，增加了说服力，还给文章增添了深厚的文化底蕴，给人以文采斐然且言之有理之感。当然，引证的句子既可融入分析之中，也可放在段首作为领起句，以起到造势、铺垫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