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中的类词组合初探

卓 蕾

(喀什大学 外国语学院，新疆 喀什 844006)

俄语中存在两种词，即有形态变化的词和无形态变化的词。有形态变化的词在数量上居多，因其具有强大的构词功能而历来被广泛研究。无形态变化的词主要包括副词、前置词、连接词、语气词、感叹词和某些代词，其作为次要辅助单位在发展历程中一度被边缘化。随着语言的发展及情感表达的需求，无形态变化的词以实词加前置词的形式和词的组合等形式频繁出现在语言活动中，并逐渐受到国内外俄语学界的关注。这些形式和组合在语义和功能上与词相近，被称之为类词或类词组合。

一、类词组合研究述评

(一)国外研究现状

20世纪40年代，维诺格拉多夫在《俄语熟语单位的主要类型》一文中首次提到这类功能词，并将其称之为类词。之后这一语言现象在苏霍金、斯米尔尼茨基、雅尔采娃、帕诺夫等人的著作中也得到了积极讨论，该现象也一度成为苏联科学院语言学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一系列会议讨论的主题。在《八〇年语法》中，有相当一部分这类组合根据其意义和功能被视为复合前置词、复合连接词、复合语气词、非原始感叹词等。1983年，罗戈日尼科娃在其编著的《类词组合词典》中首次明确提出了“类词组合”这一说法，该词典共收录了650例意义和功能上与词等值的词组，代表了俄罗斯词典学对类词组合描述的最初经验。在1983年版词典的基础上，罗戈日尼科娃对词条内容进行了引证更新，于1991年和2003年又分别编著了《类词词典》和《类词组合详解词典》。2003年版词典共收录了约1 500例类词词组，是当前俄罗斯研究类词组合最有价值的参考资料之一。值得一提的是，罗戈日尼科娃将原本收录在1991年版词典中的某些代词合成词形(кое без кого,кое к чему, кое за кем等10例)从2003版词典中除去，在她看来这些词形是由кое-кто、кое-что这些词派生而来的。

(二)国内研究现状

在我国，最早是从惯用语和固定短语等角度对类词组合展开论述的。目前，将类词组合作为一种语言现象专门展开论述的文章屈指可数。通过中国知网输入关键词搜索，仅能查到 4 篇与之相关的论述，且年代都较为久远。分别是董政民《俄语词组合手册》(《外语界》，1986年第1期)，肖雨潞《俄语中的类词组合》(《中国俄语教学》，1987年第4期)，毛树智《俄语的词类短语》(《外语与外语教学》，1987年第7期)，王丽明《浅析俄语中的类词固定组合》(《山西大学学报》，1999 年第1期)。其中，董政民仅是对罗戈日尼科娃1983年版《类词组合词典》进行了简单介绍。毛树智则是从词组分类的角度入手，将类词短语归入非自由词组中加以论述。肖雨潞和王丽明则都对类词组合的特点和功能进行了初步的梳理。在专著方面，目前只有肖雨潞、李淑英、黄道秀翻译的《类词词典》(罗戈日尼科娃，1991)，以及郭宏仁、郭玉莲编著的《俄语惯用语手册》(2004) 和《俄语固定词组手册》(2016)。

不难看出，类词组合虽作为一种语言现象早已存在，但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迄今对类词词组的研究尚未形成体系，相关研究还有待深入开展。

二、类词组合的主要特点

(一)类词组合的内涵

何谓类词组合？按罗戈日尼科娃的观点，类词组合是指由几个词语单位组成，但同时又不是熟语的固定组合。维佐维克对罗戈日尼科娃的观点加以总结，认为类词就是处于词汇化和语法化不同阶段的组合。所谓词汇化是指类词组合在组合内部各语素词义融合构成新义的过程中，该新义已经有了整体的意义，不能再简单分解为各成素的含义。所谓语法化是说类词组合在构成新义的过程中常常伴随着语法地位的改变。

类词组合在结构、语义、语音上都有鲜明的特点。首先，在结构上具有固定性。这主要表现在：第一，其组成成素的排列顺序固定、音位单元顺序固定、语法形式固定。当组合中的一个成素改变自己的形式时，其稳定性仍然存在。如как таковой(таковая, таковое, таковые)、так называемый(называемая, называемые)等。第二，在语义上具有整体复现性和意义统一性。整体复现性是指类词组合可以在言语活动中作为统一的整体复现；意义统一性则是指类词组合各成素之间像词一样，是不可分割、不可渗透的整体。如только что вот(只是、唯有)，чуть ли не(可能、差不多)，во имя(为了)等。第三，在重音方面一般只有一个基本重音。个别类词组合没有重音，如не без(有些、带点儿)、не до(顾不上、没心思)等。个别类词组合有两个重音(这种情况通常由两个实词构成)，如вероятнее всего(很可能、多半)，во всяком случае(起码、毕竟)等。

简言之，类词组合就是带一个主要重音的词汇单位所组成的结构固定、意义统一、不需要在言语单位中临时创造且在语义和功能上与词相近的固定组合。

(二)类词组合与词组、熟语的区别

类词组合与词组之间的区别主要体现在结构构成上。《八〇年语法》对词组的定义：“词组是一种在一致关系、支配关系、依附关系这些主从联系的基础上构成的句法构造”，“其意义在于表示其各组合要素之间的关系”[1]。不难看出，词组必须是实词与实词的组合，且必须建立在主从联系的基础上。而类词组合可以是实词与实词的组合，如больше всего(尤其)、в равной мере(同样地)等；也可以是实词和虚词的组合，如в большинстве(主要是)、без малого(几乎)等；还可以是虚词和虚词的组合，如ай да(真是)、а ну(喂)等。除此之外，有些类词组合可以表示并列关系，如рано или поздно(迟早)、так или иначе(不管怎样)等。

类词组合与熟语之间的区别主要体现在组合关系和修辞色彩上。就组合关系而言，熟语包括功能相当于词、意义上表达概念的词的组合(词组式熟语)和功能上相当于句子、意义上表达判断的词的组合(句式熟语)。其中后者包括谚语、格言等，且具有较强的形象性和民族性修辞色彩，如ни пуха н пера(祝愿顺利)、чёрная кошка пробежала(感情破裂)、без блина не масленица(没有薄饼不算谢肉节)等，这一点是类词组合所缺少的。值得一提的是，在一些词组式熟语的论述中，可以看到类词组合的影子。

三、类词组合的结构及句法功能

(一)类词组合的构成特点

但纵观类词组合内部各成素组成，可发现类词组合的构成模式有迹可循，大致可分为以下四类：

1.两个完全实词的组合

如больше всего(最)、всё время(总是)、всего хорошего(祝一切都好)、всё равно(反正)、главным образом(多半是)、друг друга(相互)、как всегда(照常)、когда угодно(随时)、кто куда(莫名其妙)、мало где(很少的地方)、одним словом(总而言之)、правду сказать(说实在)、сколько угодно(有的是)、собственно говоря(说实在的)、стало быть(因此)、таким образом(因此)、что и говорить(毫无疑问)等。

2.完全实词与前置词或语气词的组合

如без конца(不断地)、без меры(无限地)、в адрес(针对、有关)、в будущем(今后)、в виде(作为)、в духе(根据)、в моде(时髦)、в общем(总之)、во время(在……的过程中)、вот это(可真是)、для интереса、до ужаса(了不得)、за рубежом(在国外)、за счёт(依靠)、казалось бы(好像)、к месту(恰好)、к себе、не раз(不止一次)、тут же(立刻)等。

3.两个或两个以上非完全实词的组合

如а то(否则)、а не то(或者)、а то и(要不就)、вроде бы(好像)、вряд ли(未必)、не без(有些、带点儿)、будто бы(好像)、как будто(好像)、так что(因此)、да хоть как(随便怎样)等。

4.几个单音节完全实词和非完全实词的组合

如до сих пор(迄今)、с тех пор(从那时起)、ещё раз(又)、на сей ра(在这种情况下)、до тех пор(在某一时刻之前)等。

(二)类词组合的句法功能

按照言语功能划分，类词组合的句法功能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2]：

1.在句中充当某一词类

主要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完全或基本属于某一词类且拥有该词类的全部功能；第二种是具有某个词类的功能，可以作该词类用。

其中，第一种情况中的类词组合在言语交际中占据重要地位，用来表示限定、修饰、让步、说明、比较等句法关系，亦或用来表示话语发出者的情感意义。如：

?

第二种情况的主要特点在于组成这些类词组合的各词在结构语义和句法功能上仍保留了原词的特点。如：

?

2.在句中充当某一成分

类词组合在句中可以充当谓语，用来说明动作发出者的动作、行为或变化。类词组合也可以在句中充当插入语，表示说话者的态度和看法等。如：

注：以上所有俄语例子均出自《类词词典》(罗戈日尼科娃，1991)。

当然，除了上述所提到的类词组合在句中的主要句法功能之外，还应注意到某些类词组合可能是同音异义词。另外，在句中起副词和插入语作用的类词组合所构成的庞大类群也是不容忽视的。

四、类词组合的实践教学策略初探

词组合作为俄罗斯人言语活动表达中一种普遍的语言现象，被广泛使用于政论语体和口语中。无论从俄语学习的理论角度，还是从实践应用的角度来看，掌握类词组合都大有裨益。

(一)要不断提升对类词组合教学的重视程度

类词组合兼语义、修辞、语用功能于一身，饱含俄罗斯人民的生活习俗、心理定势。从整个现代俄语语法体系来看，类词组合虽然被认为是语言表现的次要方面，但其蕴含的丰富语言文化内涵仍不容小觑，在一定程度上，类词组合掌握的好坏是衡量学生俄语水平地道与否的重要标准。纵观当前俄语课堂教学，类词组合相关的语言知识点多是以课外补充的形式出现，课上只是零星地被提到。无论是低年级，还是高年级的学生，在类词组合的难点和偏误类型方面，常常遇到许多困难，尤其是对类词组合的望文生义和感情色彩表达偏误。如果掌握了类词组合，不仅能使学生快速理解文本、提高阅读速度，还能使学生进一步了解俄罗斯人的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更重要的是说出更地道的俄语，可谓“一箭三雕”。因次，重视类词组合的课堂教学势在必行。

(二)加强俄语基础阶段类词组合的语义层教学

类词组合的学习难点在于，不仅要学会其如何表达，更要学会在实践应用环节如何掌握。这不仅体现在政论语体的文本之中，更体现在二语习得的交际场所。鉴于该语言现象的重要性和在课堂教学的缺失性，笔者认为有必要在基础阶段重视并强化类词组合的语义层教学。首先，要在宏观上给学生讲明白类词组合的来龙去脉，让学生在刚接触类词组合时就能够分析其与词组、熟语的联系与区别。其次，要从内涵、语义结构和句法功能方面为学生建构一个清晰的类词组合学习框架。让学生知道和理解主要的类词组合，尤其是前置词类词组合、副词类词组合，以及做不同成分的类词组合的具体表现。再次，还可通过类词组合的近义词、反义词、同音异义等内部聚合形式去加深对类词组合的了解。当然，在俄语基础学习阶段，大量相关词汇量的掌握也是必不可少的。另外，还要弄清楚副词、前置词、连接词、语气词、感叹词和某些代词，这些无形态变化词的本质特点，如此在学习类词组合时才能够准确地进行语义分析，从而为高年级阶段的相关学习夯实基础。

(三)重视语境教学法在类词组合教学过程中的应用

语境教学法最早由张士一先生提出，1921年其在关于英语教学法的演讲中明确指出“语境”对于语言教学的重要意义[3]。教学中创设教学语境有助于学生将语言的“意义”与生活环境或语境相关联，可以充分调动学生语言学习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参与性，融洽师生关系，多元化语言教学方法，切实提升教学效果。类词组合自身所具有的语义、修辞、语用功能，其本质上就是俄罗斯民族丰富历史文化的一个缩影，在类词组合教学实践中运用“语境”进行知识的迁移，创设一个融视、听、说于一体的语言情景,改变现有的枯燥、抽象的教学“情境”，俄语教师在具体教学实施中要紧紧以类词组合教学为抓手，通过深挖其中蕴含的历史文化资源，为学生创设一个生动、形象的俄语学习情境。

五、结语

语言作为认知世界的重要工具，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世界观。俄语类词组合在意义上整体化、结构上固定化，其在言语活动中能够快速复现并长期使用，代表了俄罗斯人在长期的社会生产生活过程中不断积淀下来的智慧结晶。对俄语类词组合的掌握，能够丰富俄语学习者的话语交际内涵，有助于其俄语思维的培养。因而，无论是从理论认知层面，还是实践应用环节，都有必要进一步加强对俄语类词组合的学习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