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精神和进步史观在《满族文学史》中的体现*

2021-12-06 07:47韩丽霞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女真满族文学史

韩丽霞

(赤峰学院 师范学院,内蒙古 赤峰 024000)

赵志辉、邓伟、马清福主编的《满族文学史》以史为纲,以文本为主要依据和支撑,既能从全局、整体上把握史的脉络,又能使读者对文学作品本身有具体形象的感知、理解和领悟。从而构成血肉丰满、重点突出、详略得当、鲜明生动的长篇巨制《满族文学史》四卷本。这部书时代意识突出,能够把作家作品放到相应的社会环境中,进行分析和评价。又能做到重点突出,详略得当。如对纳兰性德、纳兰常安、尹继善、曹雪芹及其《红楼梦》,列出专章加以介绍,突出文学大家的作品的典范价值。同时,把每个时间出现的众多作家也专门进行介绍,使读者看到一部立体生动的《满族文学史》。

一、《满族文学史》对民族精神的颂扬

《满族文学史》重视对满族文学文献的保存,重视对文献的搜集、整理,并辩证地加以利用。这部书把不常见的散见的有关满族的文学文献搜集起来,加以展示,以方便对其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

(一)突出满族文学史的民族特色,体现满族的民族意识、民族自尊心

对满族民族精神的颂扬与讴歌是该书最值得肯定的特点。该书指出保持女真旧风的进步意义,对保持本民族的特色进行准确的评价:“世宗(按:指金世宗)提倡女真旧风,当然不是反对学习汉人的先进文化,主要是为了使女真人不忘本,不忘女真祖先艰苦创业的精神。他一再提到女真旧风为‘纯厚之风’‘纯实之风’‘纯直之风’,是因为他看到了女真旧风有质朴的先进的特色,他所要保持的也就是这些先进的特色。”[1]252

满族的各类文学作品都带有本民族的特色和情感,体现着本民族的民族意识和民族心理:“女真民族的民族意识和心理素质,在汉与女真的融合过程中,在一定程度上使金院本的内容带上了女真民族社会的特色。”[1]294

女真散曲作家刘庭信的民族性:“女真散曲作家刘庭信等人的创作,民族特色仍然粊浓厚。他们的作品仍然表现出那种放纵情思、不受形式束缚,不失清新、明快、自然的特征。”[1]321

(二)突出满族作家在满族文学史、清代文学史以及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和价值

《满族文学史》的定位意识非常突出,通过横向和纵向的比较,突出满族作家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并客观准确地评价其著作的价值和意义。

如《满族文学史》第二卷对纳兰性德的描述,全面展示其在词、诗、赋和散文创作方面的杰出贡献。“纳兰性德是清代最为著名的满族文学家。他是一位大词人,又是诗人、经学研究家、散文家和文学理论家。他在满族文学史上的地位是不朽的。”[2]177突出纳兰性德词作的民族特色。他的作品表现了满族的生活特点,体现了具有民族特色的思想情感。《满族文学史》以《浣溪沙》(一半残阳下小楼)写一年轻女子骑马由“小楼”前经过,“体现了满族原以游牧射猎和征战生活为主,女子亦骑马的民族特色。而‘见人羞涩却回头’一句,有如特定镜头,也体现了满族少女较少受有汉族传统封建礼教影响,敢于回头顾盼陌生男子的情况。”[2]188

纳兰性德的《浣溪沙·小兀喇》生动地描绘了小兀喇(可能指乌拉部中心地区)满族人的生活特色:

桦屋鱼衣柳作城,蛟龙鳞动浪花腥,飞扬应逐海东青。

犹忆当年军垒迹,不知何处梵钟声,莫将兴废话分明。

“他们主要以渔猎为主,用当地盛产的桦木造房,穿着鱼皮制的衣裳,又植柳为墙,外掘壕沟,以障内外,称柳条边。……词中以‘蛟龙’比喻大鱼;用‘浪花腥’形容大鱼在江中的欢跃,表露出作者的欣喜之情。……词中写了在空中飞逐猎物的海东青,描绘了当地满族人特殊的生活色彩。”[2]188这些词作鲜明地体现了纳兰性德创作的民族特色,又是民族精神的颂扬。

(三)实事求是的写作态度

《满族文学史》有一份材料,说一份话,不妄加评论,不做没有根据的猜测和判断。使立论能站得住脚。立足原典,不空发议论,而是在对文献材料、对作品的分析中加以立论。

对不能确定的观点,不下肯定性的判断:“宣圣庙乐歌,即祭孔的乐歌。《金史·礼八》载录9首,《全金诗》未收,不知何故。这部分乐歌不见于《金史·乐志》,这可能是《全金诗》未录的原因。宣圣庙乐歌,可能制作于大定十四年。”[1]810

(四)筚路蓝缕的开拓之功

以前只出版了赵志辉主编的《满族文学史》(一),让读者对《满族文学史》的全貌有了更多的期待。到了2012年,《满族文学史》四卷本终于出齐,以飨读者。弥补中国文学史在民族文学史方面的一个重大缺失。

二、《满族文学史》秉承进步的民族观和历史观

(一)对民主思想和进步史观的褒扬

《满族文学史》对作品的分析角度具备初步的民主思想,如奕绘对侧室顾太清的情深意长[3]451,崇恩对侍妾对董蓉庭的真挚情感[4]41。

完颜璹《沁园春》一词写于晚年。诗人把晚年的生活遭遇和自己的襟怀作了细致的描摹与抒发:

壮岁耽书,黄卷青灯,留连寸阴。到中年赢得,清贫更甚。苍颜明镜,白发盈簪。衲被蒙头,草鞋著脚,风雨潇潇秋意深。凄凉否,瓶中匮粟,指下忘琴。

一篇《梁父》高吟。看谷变陵迁古又今。便《离骚》经了,《灵光》赋就,行歌《白雪》,愈少知音。试问先生,如何即是,布袖长垂不上襟?掀髯笑,一杯有味,万事无心。

完颜璹中晚年处在蒙古崛起、金室衰微之时,南迁之后金廷防忌同宗甚严之际。词中即隐含了对这种现实的反叛心理。这也是《沁园春》词具有进步历史意义之所在。[1]236-237

(二)对反封建思想的大力颂扬

《满族文学史》(一)以刘庭信散曲为例,分析其中蕴含的反封建思想:“刘庭信的散曲,能在元代后期仍保有通俗化的特色,实是他曲作的可贵之处。他继承并发扬了诸宫调、赚词、话本小说等通俗文学的传统,大量使用口语,表现出质朴自然、鲜明泼辣的风格。应该看做是创作思想上的一种进步。尽管刘庭信的散曲中爱情题材很多,这一点与前人是相同的,然而就其表现看,并未落入俗套;风格清新、大胆,思想比较解放,很少受封建礼教的束缚;表现了市民阶层的情趣,反映出少数民族的风尚与道德标准。”[1]323并分析这种思想形成的的历史原因和社会原因:“女真族在入主中原以前,妇女在劳动中与男人的地位基本是平等的,妇女的社会活动是自由的,这种思想随女真族进入中原地区后,首先就形成了一股对封建道德的冲击力量。同时,由于金代女真人在男女两性之间没有汉族那么多的清规戒律,这种解放的思想,和汉族进步文人的反封建礼教思想融为一体,就给当时那个现实社会带来了妇女解放的呼声。这就是金代出现大量大胆描写情爱、性爱作品的根本原因。这种倾向为院本杂剧的出现创造了条件。”[1]324-325

(三)对一些作家的文学成就进行重新品评和定位

重新客观公正评价历史人物的文学创作,给予恰当的定位,力争还历史本来面貌。 “金朝第四代皇帝完颜亮,是一位‘一吟一咏,冠绝当时’的女真诗人,是金代立国初期葆有民族风格的杰出女真词作家,也是一位推动女真社会全面封建化的君主。但是由于历代史学家对他持贬斥的态度,否定他的政治生涯,从而也就蔑视了他的为人与品德。于是关于他的文学活动,他的诗词成就,也就随之不被人提起。因此,完颜亮的许多诗文著作也被历史湮灭了。其实这是不够公允的,应该还历史本来面貌,重新评价完颜亮。在重新评价完颜亮的同时,自然对完颜亮的诗词也要重新认识。完颜亮的诗词被辑留下来的已经很少了,目前只能见到十首左右,但从现存的十余首诗词中,也可以看出完颜亮是一位杰出的女真诗人。”[1]160

(四)体现民族交流与融合的进步大民族史观

对满族作家作品与汉族作家作品进行比较分析,从而突出满族文学的特点,突出满族作家善于向汉族及其他民族学习,突出满族与汉族及其他民族的文学文化交流和融合,揭示民族团结与共同繁荣。很多满族作家拜汉人为师,这说明满汉相互学习,共同发展,已经逐渐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运用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中的文学观来构建满族文学史,“意味着中国文学观念的根本性的变革,这种立足于中国文学创作主体的多民族身份、多文化背景、多文学传统、多语种、多种文学样式的历史和现实根本点的文学观……展开了中华多民族文学真实的历史画卷”。[5]53

评价完颜璹在文学史上的地位,突出其在民族文化融合方面的杰出贡献:“完颜璹身为女真宗室,他的大量作品都是用汉文字写作的,这表明他热爱汉文化,热心学习汉文化并成绩显著。在其内心中和他的诗词文章里,他已把汉族文化与女真文化融合在一起,难以分开。他为繁荣在汉文化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女真文化作出了巨大贡献,其功绩是不朽的。可以说,完颜璹是使女真文化与汉族文化融合的第一位有功之臣。他的文学成就,在中华民族的古代文学史上也当占有不可忽视的地位。”[1]242-243

对进步的民族观和历史观的倾心歌颂:“诗人在这首词中完全打破了女真族所建立的金国政权和汉族人所建立的南宋政权之间的隔阂,打破了历史与地理的界限,把这些内容统统归纳于中华民族在中华大地上演绎的兴衰成败的事例中。这是一种进步的民族观和历史观的体现,表明了完颜璹有不同凡俗的识见。”[1]233这首词指金代完颜璹《朝中措》:

襄阳古道灞陵桥,诗兴与秋高。千古风流人物,一时多少雄豪!

霜清玉塞,云飞陇首,枫落江皋。梦到凤凰台上,山围故国周遭。

三、用世界的眼光、多元开放的视角来书写满族文学史

要把满族文学史置于中国文学史及其他少数民族文学史大的历史背景下加以考察,这样,更能突出满族文学在中国文学史以及世界民族史上独特的地位和价值。要用世界的眼光来看待中国的民族问题,来书写中国各民族文学的历史,尤其是中国各少数民族的历史。赵敏俐教授强调要用世界的眼光,采取多元开放的视角,来建构新世纪的中国诗歌史观:“站在21世纪的起点上撰写一部中国诗歌史,同时需要具有世界的眼光。当下的中国已经不再是一个独立自足的封闭国度,而是一个开放的现代国家,世界文化已经融入中国,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因而,从世界文化的角度认识和发现中国诗歌的民族特色,认识它在世界文学史上的独特价值,这是历史给我们提出的新的要求,更是中国学者的自觉意识,也是我们开展诗歌通史研究的认识起点。”[6]要全面认识中华民族文学创作中多元一体的文化格局。在书写满族文学史时,只有用世界的眼光,才能更好地体现满族文学的成就、地位和价值,才能更好地体现满族文学在民族交流与融合当中的不可取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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