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点”书写在城市气质建构与文化遗产“变现”中的作用
——以华岳庙与华阴市为例

2021-12-24 08:01程建虎
临沂大学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天王华山节点

程建虎

(西安工业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710021)

两京道是唐代路网的“枢轴”[1],馆驿栉比,逆旅络绎,夹道粉墙红亭,春旗衍漾,酒馔飘香,马嘶驴鸣,驿吏馆娃,语笑嫣然,好一幅喧闹热烈、充满烟火气息的“馆驿行旅图”,诚如《通典》卷七“食货七”载:“东至宋、汴,西至岐州,夹路列店肆待客,酒馔丰溢。”[2]在这条路上有不同类型的“景观”,包括馆驿、城邑、山川、河流、人文胜迹等。在文化地理学领域,“景观”是一个被广泛使用的、概念化和抽象化的术语,研究者将之作为研究工作的开端及重要内容[3]9,11,325。尽管“景观”被认为是一个民族或某一“地方”居民性格和气质的物化凝结,但因其概念的广延性、包容性、模糊性及使用的随意性,往往会引起误解。相比之下,道路“节点”概念更加明晰,内涵和外延也更为明确,是研究景观“含义”的更佳切入点。

“节点”是美国学者凯文·林奇在研究城市意象时提出的概念,他将“节点”作为城市意象五种物质形态之一。[4]35所谓“节点”,指“在城市中观察者能够由此进入的具有战略意义的点,是人们往来行程的集中焦点。 它们首先是连接点,交通线路中的休息站,道路的交叉或汇聚点,由于是某些功能或物质特征的浓缩而显得十分重要,比如街角的集散地或是一个围合的广场。某些集中节点成为一个区域的中心和缩影,其影响由此向外辐射,它们因此成为区域的象征”[4]36。 从林奇这段话我们可以得知,“节点” 首先是道路中起到关捩作用的“景观”,可能是一个城市,可能是一个乡聚,也可能是一个建筑,甚至是一个重要的空间;其次,“节点”具有“连接”和“汇聚”两种功能,连接道路不同区域,行旅者或休憩、或休整、或回忆、回流连,从而成为一个聚集区;最后,“节点”对一个城市非常重要,它甚至可以成为城市的整体象征。

节点最重要的特点即其“可意象性”。 何为“可意象性”? “即有形物体中蕴含的,对于任何观察者都很有可能唤起强烈意象的特性”,“这也可以称作‘可读性’,或是更高意义上的‘可见性’,物体不只是被看见,而且是清晰、强烈地被感知。 ”[4]7“节点”必须具有某种“意蕴”,可以使行旅者每到此地均会产生强烈的情感活动和深切的体验,诚如凯·安德森所言,节点“可以从暂时性和历史性方面加以重造,突出景观历史叙事在激发当前行动、由景观视野形成并触发而来的记忆和历史事物,以及将过去意识包含到未来梦想和焦虑的信念景观的突发历史等方面所发挥的作用”[3]323。 而且这种意蕴具有“泛应曲当”的普遍性和共同性,“它应该是大多数市民心中拥有的共同印象,即在单个物质实体、一个共同的文化背景以及一种基本生理特征三者的相互作用过程中,希望可能达成一致的领域”[4]5。 也就是说,道路中的节点必须能引起本民族或居住地人民共同的情感体验和认同,并形成居住于“地方”的人们自发的、一致认定的“情感图像”。

节点所展示出来的“情感图像”有助于我们抽绎节点所在城市(城邑)的气质。城市气质是从城市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遗存中抽绎出来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审美取向、格调气韵和“抽象氛围”的融合[5],是城市在历史进程中积淀下来的物质、精神文明的“化合”,既包括共同的生命经验,又涵盖在共同生命体验统摄下的个体经验,是一种朦胧难言的“感觉”“感受”或“氛围”,是游离于抽象与具象间的“准”物质。 仔细剖析其内涵,城市“氛围”如“磁场”一样可感知却无法捉摸,通过节点的“情感图像”,我们可以相对具象地把握城市具有个性特点的“氛围”,而节点书写是还原节点“情感图像”的优质文本。 文化地理学者认为,“任何一部小说均可能提供形式不同,甚至相左的地理知识,从对一个地区的感性认识到对某一地区和某一国家的地理知识的系统了解。 ”[6]55也就是说,节点书写包含着节点及节点城市的地理信息,这是其“实”与“具象”的一面;更为重要的是,它可以帮助我们形成某地区的“感性认识”,而这种主观的“感性”却恰恰“言及了地点与空间的社会意义”[6]56。 英国文化地理学者迈克·克朗列举了一些西方诗人的作品来揭橥诗歌文本背后的意蕴:“我们可以看看戈德史密斯(Goldsmith)描写荒废村庄的诗。 早期的田园生活在工业化进程中衰败,诗中描写的每一间倒塌的驿站,每一处长草的屋檐都在诉说着悲伤。由此,诗所唤起的情感达到了极致。 布莱克(Blake)的诗《耶路撒冷》(Jerusalem)将英格兰的心脏视为‘青山的绿’。 与之相比,工业革命则被看作是‘堕落邪恶的磨坊’。他的同乡,浪漫的华兹华斯(Wordsworth),同样用诗描写了大湖地区的山脉:在那里,他‘闲云般孤寂地游荡’,寻求感受大自然的美。 ”[6]58在迈克·克朗看来,“倒塌的驿站”“长草的屋檐” 是悲伤的象征, 代表着人们对工业化的态度,是这一景观背后的意蕴所在,也正是节点或节点城市“虚”与“抽象”的一面。而抽象的一面却揭示着更为深远的 “真实”, 诚如波科克所言:“小说的真实是一种超越简单事实的真实。 这种真实可能超越或是包含了比日常生活所能体现的更多的真实。 ”[6]57节点书写将“虚”与“实”、抽象与具象绾合起来,还原出节点的“情感图像”,使我们可以在感性与现实、人文与地理的交叉地带感受到节点所在城市的气质。

华阴是两京道上的重要城邑,连接潼关与长安两个道路“区域”,华岳庙是华阴的“节点”。 据传从黄帝和尧舜时已经开始祭祀华山,延及夏、商及周,有所谓“一岁三祷”之说。 秦汉时在阴阳五行学说影响下,华山主神被定为少昊,佐神为薄收,镇守西方,掌管稼穑收成,并在华山脚下修建了祭祀少昊的集灵宫。 约在武帝元光初年, 集灵宫迁至两京道附近,名“西岳庙”,此后香火不断,先后有皇帝亲祭九次,遣官致祭一百八十三次。[7]唐时对西岳的崇拜达到高峰,玄宗封华山神为“金天王”,作为自己的本命神,并且改西岳庙为“金天王神祠”。 杜佑《通典》卷一七三“华州华阴县”载:“玄宗开元十二年,於华州岳祠南之通衢立碑,御制其文及御书,旧路在岳北,因是移於岳南。 ”[8]天宝九年玄宗下诏欲封禅华山,后因岳庙失火而未克。 天宝十一载玄宗亲飨西岳庙,拜谒金天王,亲撰《西岳太华山碑序》。 天宝十三载,杜甫上《进封西岳赋表》云:“维岳固陛下本命,以永嗣业;维岳授陛下元弼,克生司空。斯又不可以寝已,伏惟天子霈然留意焉。 ”[9]3649-3650杜甫称西岳为玄宗本命神,赐予玄宗肱股之臣,力劝玄宗封禅西岳,并献上《封西岳赋并序》,借玄宗之口,云华山堪与泰山、梁父相比,雄镇三辅,地位尊崇,实堪封禅。 但因“泰华最为难上,故封禅之事,郁没罕闻”[9]3644-3645,当亲临岳庙,翠葆霓旌,云台高筑,万国共襄,飨蘩荐萍,诚祭山神。 玄宗在其《西岳太华山碑序》中称华山“踞中土西偏,当七官正位”,故“载历三千,祀典相因”、“一祷三祠,无岁而缺”[9]447。序文最后感慨道:

於戏! 维岳配天,上弼予志。 予欲大康兆人,岳翼予欲。 定礼乐谐神人,岳听予思。 其维岳降神,生此多士,无俾申甫,专美於嵩。 语酌古训,心通神境,善而不答,诚而不应,未之有也,岳其念哉。[9]448

西岳是“天”的“代言人”,代表天意辅弼帝王,定礼乐谐天人,荐多士为肱股,于岳庙祭祀祷福,求必有应。 可见这些赋作给予岳庙的“含义”和“图像”是民族象征、神圣尊崇与闳伟庄严。

职是之故,岳庙散文书写中的特殊部类“华岳题名”也应运而生。 据清人王昶《金石萃编》卷八〇载:“华岳题名共得拓本七十二段,皆分刻于《华岳颂碑》《述圣颂碑》《精享昭应碑》《告华岳文碑》之左右,凡姓名三百余人。 ……始自开元二十三年,迄于唐末。 ”[10]从这七十二段文字看,题记的背景大致有赴任、官成、祈雨雪、秋祀以及私人的登山谒庙、祈求福慧平安,均与行旅有着密切的关系,其中不乏颜真卿、韩愈等大家作品。这些题名有短者几字,长者也不过几十字,功能有类于当代人在名胜处刻“到此一游”,蕴含着时人想借华岳庙之尊崇以传名于后世的理想,诚如欧阳修《集古录跋尾》卷八言“甘棠馆题名”时云:“至于登高远望,行旅往来,慨然寓兴于一时,亦必勒其姓名,留于山石,非徒徘徊俯仰,以自悲其身世,亦欲来者想见其风流。 ”[11]古人重“三不朽”,传名于后世的不朽胜事自然须借助尊崇无比的胜迹方可实现,足见华岳庙在唐人心中的崇高地位。

唐人认为金天王具有无限神力,可以主生死,定祸福,保平安,这一“含义”多表现在岳庙空间叙事中。 出于《奇录》的《张偃》载:

进士张偃者赴举,行及金天王庙前,遇大雨,于庙门避雨,至暮不止。 不及诣店,遂入庙中门宿。 至四更,闻金天视事之声,嗢喝甚厉。 须臾,闻唤张偃,来日午时,行至某村,为赤狸虎所食。 偃闻之甚惧,侯庭下静,遂于门下匍匐而入。 自通名而拜,金天曰:“汝生人,何事而来?”遂具前事告金天。金天曰:“召虎来。”须臾虎至。金天曰:“与二大兽食而代偃。”虎曰:“冤家合食,他物代之不可。 ”金天曰:“检虎何日死。 ”有一吏来曰:“未时为某村王存射杀死。 ”金天曰:“命张偃过所食时即行。 ”及行至前路,果见人喧闹,问之,乃曰:“某村王存,射赤狸虎。 ”果金天所言。 偃遂自市酒,求鹿脯,亲往庙谢之。[12]2464

张偃赴举遇雨,夜宿金天王庙,四更时见金天王审案,云己将于来日午时被虎所食。 偃惊惧万分,匍匐求免,金天王召虎入庙,虎云偃为冤家,合当食之。 小说至此似无退路,忽而一转,金天王复问虎将于何时死?查明后让张偃过虎死时辰再出行。张偃天明依言出时,果见虎为王存射杀矣。 金天王不仅可主人之生死,亦可主其他畜类生死,且智慧仁爱,非他凶神可比。 张偃事又发生于行旅中,故金天王亦有护佑出入平安之神力。 又如出于《广异记》的《王僴》[12]2398,云开元间王僴夜宿长安城西槐树下,被一人引至岳庙,闻院内有人被棒杖所撘,叫声甚哀,偷窥方见其妻被捆绑于庭树,遂求于岳神,得免。 僴骑狐归家发棺救其妻,举家欢愉。 旬日后僴肉身方至,与先期到家的魂魄翕然相合。 无独有遇,出《广异记》的《仇嘉福》故事结构完全相似[12]2390-2392,富平人仇嘉福赴洛应举,路遇一白姓少年(东皇太乙神)同行,至华岳庙,少年云非凡人,赴华岳庙问案,邀嘉福同去。 进庙后竟见其妻被笞甚苦,遂求少年免之。 少年借嘉福骏马,星驰归家活其妇。 四五日后又一嘉福骑驴挈仆归来,与先期归家之嘉福合体。两则故事非常相似,只是《仇嘉福》又加上了崔司法妻在华岳庙为山神所掳,嘉福祈太乙神相救事。发生在华岳庙的故事多为“神祇主命、后终得免”结构,从这些作品中我们可知华岳庙这个“节点”牵系着人们求生爱生、渴望平安顺遂的美好愿望。 岳庙节点的这一“含义”在诗歌中也有表现,西岳庙诗歌作品很少,唐人写于华阴(包括华山、岳庙、长城驿、琼岳宫)的诗作共24 首,但仅张籍有《华山庙》(一作《华岳庙》)诗作于岳庙,其诗云:“金天庙下西京道,巫女纷纷走似烟。手把纸钱迎过客,遣求恩福到神前。”[13]张籍此诗写于宪宗朝,距华岳庙在玄宗时的鼎盛已过去半个多世纪,但行旅者凡路过华阴者无不祭拜以求恩福,可见“金天王”及岳庙的“神力”。

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与华岳庙相关的叙事文学其主人公多为科考途中经过岳庙,或在庙中受到华岳神的暗示,或主动求前程于岳神,或经历与岳神相关的神异故事,且主人公多会因此而受到加封,如韦叔文赴长安应举至岳庙,金天王索其所画之马,第二年春闱果及第(《韦叔文》,出《闻奇录》)[12]1637;杨彦伯天复间进京赴选,宿华阴逆旅,祀金天王托梦,翌日店妪告知其爵禄在江淮,官至门下侍郎,后果如其所言(《华阴店妪》,出《稽神录》)[12]553;郑昌图表亲之仆路遇给金天王送榜之使,透漏他状头与榜尾之人姓偏旁有“阝”,名为两字,最后一笔在“口”中。 遂劝郑昌图应考,果及第为状头,状尾为邹希回(《郑昌图》,出《玉堂闲语》)[12]1368-1369;崔生赴举至路遇天官崔侍御,邀其至岳庙,崔生已故的表丈人托崔生求天官将已之敷水桥神升为南山觜神, 天官与金天王商议后, 果许之。 翌年崔生擢第。(《进士崔生》,出《录异记》)[12]2463-2464;有书生赴举途中遇神女,女自荐枕席,后与书生生活七载,育二子一女,缘尽而去,自谓华岳第三女(《华岳神女》,出《广异记》)[12]2397-2398;刘可大进京考举人,遇华岳神之子,告知其明年方可考中,此后仕途顺遂。刘可大固求当年考中,许之,以荥阳尉终(《刘可大》,出《广异记》)[12]2402-2403;赵郡李湜开元间谒岳庙,遇三位神女与之狎昵,因问前程,云其必进士及第,然以县令终。 后果如其言(《李湜》,出《广异记》)[12]2384-2385;张光晟早年落拓,至华岳庙祭金天王问其仕途,云当拜相,果应验(《张光晟》,出《集异记》)[12]2410-2411;李靖过岳庙,厉声责金天王告其官位,出庙门后有声云“李仆射好去”,后果至相位(《李靖》,出《国史记》)[12]2361;淮南军卒因替金天王赴蜀送信而擢为裨将(《淮南军卒》,出《宣室志》)[12]2411-2412。兹将上述传奇的大致结构列表见下页表一。

从表一可看出,“华岳庙”节点叙事文学共17 篇,除了《三卫》《李主簿妻》《桃林令》《王勋》4 篇外,余13 篇均与科举、擢官相关,占比76.4%。 这种现象当非偶然,岳庙因金天王的“神力”与“灵验”而受人尊崇,其位置又位于京汴道这一“名利路”旁,是通往长安这一具有鲜明“事功文化”特点都市的必由之路。 士人赴举、铨选、流贬均需路过此地,作为即将进入“名利场”的“前哨”,岳庙成为人们汇聚、休憩、休整的重要节点,在这里人们可以整理心情,揆度或梳理即将面临的命运裁决,并将美好的愿望、期待诉诸金天王,期望得到护佑和救拔。这些“科举擢官传奇”的主人公均得偿所愿,这反映出人们想要通过文学作品驱遣想象、达成梦想的努力。

英国文化地理学者迈克·克朗指出:“文学作品不能被视为地理景观的简单描述, 而且文学作品帮助塑造了这些景观。 文学作品的‘主观性’不是一种缺陷,事实上正是它的‘主观性’言及了地点与空间的社会意义。 ”[6]56此处的“社会意义”其实就是富有意蕴的“情感图像”,通过它可以将景观的理论研究与现实钩连起来。 文学地理学是“摭实”学科,不仅观照景观“是”或“意味着”什么,更要探究它“做了什么,以及作为某种文化实践它如何运作。 ”[3]325岳庙节点书写赋予华岳庙这一节点以丰富但又并不棼乱的“情感图像”,在民族象征、尊崇灵验的统摄下,包括决定前程、保佑顺遂、有求必应、达成梦想、厚生爱生、渴望顺遂平安等内涵,这是钩稽华阴城市气质的重要文化资源,具有鲜明的现实针对性和当下意义。

如前所述,“节点”塑造城邑气质。 华山上古始祀,汉唐尤盛,华岳庙是帝王于“中华之山”下建立的纪念性建筑,其代表性和象征意味不言而喻。文化地理学者指出,“通过纪念性的地理景观使空间民族化。地理景观本身就向我们阐释了为什么一个国家要建立在一个特定的模式上,而这个模式又通过地理景观使其合法化。此外,也可通过重写历史使空间民族化,赋予古代地理景观以新的象征意义,从而给空间以权力,权力也通过空间得以彰显。”[6]50然而长期以来,与泰山、岱庙等相比,华岳庙的民族性、权力意义被忽视了,它所蕴含的中华民族山祇崇拜的神圣性、对天人关系的敬畏和融合,没有得到很好的阐扬。 泰山、岱庙等早已于1987 年成为我国乃至世界上第一个联合国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华山却仍仅以其险峻知名,其文化内涵远远没有得到发掘。华岳庙早在1988 年便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古柏森森,建筑古朴,碑碣林立,但其知名度及旅游热度远远不够,大部分游客仅登华山,并不会下山专程拜谒岳庙。究其原因,华岳庙的民族象征、保平安、定前程、成梦想、笃灵验的文化内蕴未受到很好的重视和弘阐。与之相关,华阴市的城市气质很模糊,城市形象系统也未建构,从而影响了城市文化形象的传播。如何深度发掘华岳庙的文化内蕴,并对之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打造全新的城市形象品牌,是当地政府面临的新挑战。

要构建华阴城市气质,需要对华岳庙文化及文学遗产进行深度发掘和创新,以鲜活的、可感的创意产品重构、展示和凝定城市独一无二的形象。 联合国贸发会议将文化创意产业分为四类,分别是文化遗产、艺术、媒体和功能创意,每一个类别下又分为不同的子类。在第一大类文化遗产类中指出:“文化遗产被认为是所有艺术形式的来源,它是文化与创意的灵魂。 它是此分类的起点,多在各方面融合了历史、人类学、族群、美学和社会角度的传统遗产。 它影响着创意,并且是许多文化遗产产品与服务、文化活动的根源。 ”[14]从这一分类可知,传统文化与文学是文化创意的重要源泉,对其开发集中在两方面,一是“传统文化表现”,包括与传统文化相关的艺术品、手工艺品、传统节日与节庆活动;二是“文化场所”,即考古遗址、博物馆与图书馆、文化艺术展览等。 华阴市当充分利用与华岳庙相关的节点书写,进行“创造性破坏”。 20 世纪初,德国创意经济思想家熊彼得(Joseph Alois Schumpeter)提出了“创造性破坏”“创意”及“企业家精神”等概念,从其“创造性破坏”理论可知,要进行创新,首先要“破坏”,即除旧布新,打破陈规成见。[15]在“守正”的基础上对岳庙文学遗产进行改造、革新,结合当代人的审美和消费需求,生产出引人入胜的“故事”及为中外游客所喜闻乐见的“内容”,将“文化”与“经济”绾合起来,使城市在提升外在形象和内在品质、吸引外资、增加旅游收入方面实现增值[16],从而实现文化遗产的“变现”,提高华阴市的知名度与美誉度。 途径有以下三端:

首先要坚持“创意为王”,用创意的智慧之光“激活”“点化”和“再造”文化遗产。 长期以来,华阴市在华山“光环”的掩盖下,几乎没有存在感。当地政府完全可以以华山和西岳庙为“两轴”,打造空中和地面两个文创区:华山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景区,目前要做的是不断完善基础设施,推进世界文化及自然遗产的申报;西岳庙则大有文章可作,作为祭祀金天王的庙宇,是华山在地面的“总部”,甚至可以说西岳庙是华山精神之“根”。从岳庙书写中可以钩稽出崇高、闳大、国家祭祀、民族精神、平安顺遂愿景、逢考必过、仕途亨通等“关键词”,以此为出发点设计系列文创产品,通过产品及服务塑造华阴市新形象,打造城市品牌,并进而带动华山与西岳庙形象的进一步提升,推进当地产业调整和经济转型。

其次,以“碑”为中心,通过创意打造全新的、丰富的文创产品及业态。 作为行旅文学的组成部分,“华岳题名”满足了中国人的“好名”情结和喜题“到此一游”的“积习”,恢复唐时“题名”显然不现实,但可以采取数字技术,运用虚拟空间满足游人的“题名”要求。建设一个虚拟存储空间,将西岳庙碑的字做成字库,游人可根据自己的喜好编辑内容,选择字体,扫描制作后保存入存储器中作为礼品相赠,亦可将题名内容制作为书签、折扇、石刻等文玩用品;通过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技术为书法爱好者提供欣赏岳庙碑碣及华山摩崖石刻的专业服务;提供拓碑体验、书法临帖体验、勒碑体验等文创产品,并将体验活动制作成短视频存档或赠送;建设大型人机交互式数据库,游客再访或其亲朋来谒,均可查询并观赏到昔年的“题名”及视频,从而提升旅游体验的层次和深度。

最后,以体验为旨归,将唐文化与演艺、节事、美食“嫁接”,催生全新的创意产品。 借鉴山东省政府斥资3 亿打造的“中华泰山·封禅大典”,还原盛唐祭祀西岳庙大典的盛况。从历史性看,华山地位虽不如泰山,但它有着与泰山不同的文化内涵,且唐时祭祀金天王的仪式也相当隆盛,以西岳庙为背景策划大型实景演出,突出西岳庙保平安、祐顺遂的“神力”,将之与游客登山前的忐忑心理需求绾合,强化体验性,吸引上山游客绕道前来观看,打造岳庙文化品牌。另外,唐时华岳庙节点书写中记载了大量春祀、秋祀、祈雨、祈雪仪式,非常盛大,将这些仪式与现有的“三月三朝山会”等民俗“化合”,打造全新的节事活动,催生新的文创业态,吸引更多的游客参与和体验,改变赴华阴、登华山只有“险”的感受的单一体验,将游客“留”下来,使游客“住”下来,从而促进“全域”旅游产业的繁荣,实现城市的全面增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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