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粤港澳大湾区”短视频多模态功能语言学分析

李婉瑄

(广州卫生职业技术学院公共基础部， 广东广州510450)

一、研究背景

互联网蓬勃发展的今天，媒体传播方式和大众社交手段有着翻天覆地的变革。短视频的传播方式广受大众青睐，它以其视频制作简单化、传播速度快、即拍即传、滤镜和特效等特点盛极一时。其中一款拍短视频的音乐创意视频软件“抖音”，自2016年9月上线以来，国内日活跃用户数高达2.5亿，月活跃用户直逼5亿，因此，抖音短视频以其受众面广，信息承载量大，传播性强，一举成为当代中国新的大众话语形式。兰登温纳指出，技术发展具有潜在的政治意味，为权利模式的搭建创造了便利的条件，且与独特的政治生活紧密联系。[1]随着短视频欣欣向荣的发展态势，政府日益对其功能和特征展现出兴致盎然的态势，开始在抖音、快手等热门短视频平台注册账号，热情参加内容设计和制作。相较于以往死板乏味冗长的政务宣传视频，在抖音等平台上展现的政务短视频搜索热度持续上涨，俘获了众多粉丝，吸引了大众的热切关注，达到了高质量的宣传效应和反响。抖音的超高热度近年来吸引着对外宣传话语研究者的眼球，但多模态分析研究在对政务宣传短视频的分析极为少见。笔者从多模态话语分析视角对抖音“粤港澳大湾区”话题短视频进行分析和解读，并融合社会语境进行意义构建，对其作为官方话语和对外宣传手段方面进行深度探索，为我国相关政府机构宣传政务、建构对外话语体系和宣扬中国文化提供语言学理论依据和支持。

二、理论基石

随着多模态话语交际方式的盛行，90年代末国际语言学界开始关注多模态话语研究，其中以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多模态话语分析为重要研究分支。系统功能语言学路径的多模态话语分析以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为基石，从三大元功能理论出发，进行不同模态的话语协同和不同符号的资源共建。Kress和van Leeuwen[2]首先将功能语法提出的三大元功能投射到图像研究中，系统阐释了图像对于意义表述的深刻影响，并创建了视觉语法理论框架，这是多模态话语分析和意义筑建研究者们普遍选择的理论框架，同时奠定了多模态语篇分析成为独立学科的基础。Martin、Rose和Painter[3]在研究儿童图画书的叙述路径时构建了视觉叙事分析框架，对传统的视觉语法进行了衍生和发展。研究对象的选取从单个图像转为多个图像的立体多模态语篇，另将读者与图像的情感互动也融入到视觉叙事分析理论框架中。然而前两种理论框架视角局限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言层次研究，而忽略了语境的元素。Djonov、Knox和Zhao[4]首次将社会语境与三大元功能结合，以系统功能语言学和社会符号学的角度对多模态元素，如文字、图像和它们的整合方式等产生意义的资源进行动态立体剖析，有助于我们理解多模态符号资源对整体意义的建构，有目的性地对各符号资源进行深入阐述。笔者以功能语言学的多模态分析法为理论基石，对视频语篇的图像和文字等主要符号资源深入探寻，将语料从概念、人际和语篇功能方面分析，归入社会语境元素，开展评价性和批判性的阅读解析，探索多模态语篇呈现客观物质世界的表现手法和模式，以及其建构社会关系和价值观的途径，力图挖掘一种融合语言元功能和语境的分析模式，为新媒体语篇分析研究做好充分的准备，促进新媒体语篇的话语分析研究深度，丰富新媒体语篇话语形式和技巧。

三、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的多模态分析

(一)语料概述

在抖音APP上输入话题字眼“粤港澳大湾区”，播放次数居多的主要分类如下：“粤港澳大湾区”(3425.3万次播放)、“粤港澳大湾区深圳花展”(458.3万次播放)、“粤港澳大湾区灯光音乐节”(27.2万次播放)、“粤港澳大湾区大学生电竞联赛”(12.4万次)、“腾飞吧粤港澳大湾区”(7.6万次播放)、“粤港澳大湾区文化艺术节”(4.4万次播放)、“粤港澳大湾区规划”(1.8万次播放)、“粤港澳大湾区人才”(1.5万次播放)、“粤港澳大湾区自行车比赛”(1.4万次播放)、“首届粤港澳大湾区学生体育节”(1.1万次播放)。迄今为止，在抖音APP中共显示有1752个粤港澳大湾区相关视频。根据视频图像标题中图像的显著特征，即其主要表现的概念意义，可将其分为人物、城市相关、大湾区标志、抽象概念、自然摄影、文化艺术活动6类。其中视频以人物为主的相关报道内容通常为知名人士对粤港澳大湾区发展的看法(如霍启刚发表的《粤港澳大湾区对香港年轻人是机遇》)；与城市相关的视频主要简明阐述粤港澳大湾区是由哪几大城市组成及各城市的明确分工；大湾区标志主要侧重于地理位置和标志性建筑入手(如粤港澳大桥、深圳世贸中心和广州塔等)；抽象概念则集中在购房和投资等领域；自然摄影见于粤港澳大湾区各大城市风貌剪影；文化艺术活动出现在粤港澳大湾区艺术节现场。本研究从抖音APP中选择了点击量最多的2个视频作为此次研究分析的语料，其视频的封面标题分别为：“9+2城市群涌进香港和澳门”和“厉害了我的国粤港澳大湾区”。

(二)概念意义(实例化)

在对视频进行归类时，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就是视频或图像三大元功能的概念意义，[5]概念意义在视频研究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战略性作用。本研究在概念意义方面主要分析“厉害了我的国粤港澳大湾区”这一视频，考察内容主要有：视频包含的动态图像和文字，动态图像和文字的关系，以及他们如何为整体内容建构进行排列组合等。

当视频图像中的组成成分与视频中某些文字的概念意义一致时，作为抽象概念的文字就被具体的场景图像以实物的形式展现出来，即文字被图像视频实例化。在视频图像的叙事过程中，文字也参与其中，并被视频图像以更浅显易懂的形式实例化。因此选择不同的视频图像，将建构不同的概念意义。以“什么是湾区”为例,这一系列图像以蔚蓝色大海为背景，岛屿、跨海大桥以及海湾的实例化将一种重要的滨海经济形态展现出来。大海营造的包容、自由和生机勃勃的氛围，正好与湾区的开放、创新、宜居和国际化特征相呼应。湾区独特的地理优势使得其具有强大的集聚外溢功能和发达的国际交往网络，在全球经济发展中发挥着引领创新、聚集辐射的核心作用。

视频图像的呈现顺序也是其概念意义构建的一种途径，以“粤港澳大湾区地位”为例，视频中，以广州塔为地标的鸟瞰广州市CBD城景，城市繁荣夜景，到绚烂多彩的烟花绽放，预示着粤港澳大湾区以开放程度高、经济活力强的珠三角九市为依托，充分发挥粤港澳综合实力，深化内地与港澳合作，打造宜居宜业宜游的优质生活圈，一跃跻身成为与美国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日本东京湾区并称的世界四大湾区。视频最后烟花绽放代表着喜悦、富足与美丽，也坚定了对粤港澳大湾区的光明前景和未来的信念。再以“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组成”为例，图像中在左上角显眼位置依次闪现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的名字，如“广州、深圳、佛山、珠海、澳门和香港等”，图像采用大众普遍认同的各城市标志性建筑，如“广州塔、深圳世贸中心、珠海大剧院、澳门旅游塔和香港维多利亚港湾等”，将城市形象实例化，具体化。

(三)人际意义(情感态度)

在人际意义方面，研究主要针对文字在视频图像中发挥的人际作用，与观众、作者或其他视频成分的互动关系；文字和视频图像如何交相呼应，选择合适的语态与观众交流感应，并让观众有强烈的代入感；视频图像意义和社会价值是通过怎样的感染力和亲和力传输给读者。本研究在Kress和van Leeuwen[2]提出的视觉语法辅助系统中，选取接触、社会距离、态度和情态，同时借助Painter等视觉意义系统[3]中的亲和力和感染力两大概念共五个角度来解剖“9+2城市群涌进香港和澳门”视频图像的人际意义。

作为抖音APP的公众号，广州广播电视台截取“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全国政协十三届二次会议”的一小段视频。政协会议极具影响力和权威性，与观众的距离本应疏远且情感淡薄，但本研究选取的这则视频是第十三届全国政协港澳台侨委员会委员霍启刚答记者问时的情景。霍启刚不仅因其为霍英东集团副总裁身份广为人知，其卓越的教育、学识背景和与郭晶晶的幸福婚姻都让他成为深受大众欢迎的政坛、商界和娱乐新闻的大咖。视频中，平易近人的霍启刚就“粤港澳大湾区对香港年轻人是机遇”这一话题发表评论。首先，他的目光不是直接指向视频观看者，而是面向政协记者会上的记者，因此接触关系就不存在，即为提供(offering)类图像，此视频以提供他对大湾区的见解为主，视频中图像下方则同步显示他的说话内容，从“肯定中央政府努力”、“听取港澳年轻人的意见”、“对‘北上’的态度”到“家的扩大和延升”，霍启刚发表了他对大湾区建设的正面态度，也承认了大湾区对香港青年是一个非常大的机遇。另外，社会距离决定了图像中参与者与观看者的亲疏关系。[6]视频中霍启刚的人像占据了整个图像的中间位置，图像上下方分别用红底白字的形式将政协记者会的场合和主题呈现出来，极大程度地拉近了政协委员与普通大众的距离，也凸显了其亲民的形象。而态度则是通过参与者与观看者的视角来表达参与者所持的主客观态度，[6]视频中霍启刚与观众成水平视角，给人一种平等、感同身受的感觉，试图让大众与他持有共同观点，排除对大湾区发展的顾虑，巩固大湾区建设的信心。最后，作为抖音APP上的公众号，选取有趣、简洁和有吸引力的视频图像以弱化文字的权利影响，在加强视频直观、真实和重要性基础上，让观众感受到更多的亲和力和感染力，提升视频点击量和转发次数，达到宣传和与观众对话的目的。霍启刚谈到港澳青年到广东不是“北上”时，面露微笑，用手掩面流露出游子回家时的喜悦和期盼，家的扩大和延伸给他带来的自豪和骄傲。也正由于这种亲和力和接地气的笑容拉近了与观众的距离。

(四)语篇意义(显著性)

文字的所处位置及显著性体现了其表达意义的焦点[7],在调查“9+2城市群涌进香港和澳门”语料的语篇意义过程中，视频文字出现了颜色、字体、排版位置的变化，使文字在图像中呈现出独特的意义显著性。在文字与视频图像联结时，文字语篇顺应视频图像的变化，内容的改变和字体大小颜色的凸显，以顺应新出现图像的意义资源。视频图像与图像中文字的显著部分对比情况。

该视频文字语篇的显著性与视频图像的显著性基本一致，当视频文字部分的显著性与视频图像显著性一致时，视频图像多数对其文字进行实例化。如不能完全一致时，文字语篇与视频图像在建构意义过程中有着相互添加融合的联系。视频图像通过其他模态的加入，如色彩、音乐或其他艺术表现手法，为文字语篇添加了更多立体多元的信息，但视频图像资源作为与文字语篇共建意义，务必反映文字语篇提供的信息，同时起到补充、融合和统一的作用。如在介绍“湾区”和“三大湾区”的情况时，文字通过改成粗体、绿、蓝、黄三种颜色增加文字语篇的显著性，顺应视频中图像的变化，起到阐释和明确视频意义的作用。而“纽约世贸中心”“金门大桥”“东京塔”三幅视频图像又将抽象的文字语篇具体化、实例化，便于观众领略视频的涵义。当“粤港澳大湾区”这一概念出现时，为了突出其核心地位，文字颜色从白色变成深蓝色，各组成的城市名称也用亮黄色来表示，包括最后粤港澳大湾区的特点“开放性、创新性、宜居性、国际化”的字体颜色也继续沿用亮黄色强调。最后着重用青绿色突出粤港澳大湾区在“经贸、技术、金融”三大方面深度合作的愿景。在短短53秒的抖音视频中，信息量立体而丰富，除了视频图像形象的描绘，具有显著颜色的文字说明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五)语境的多模态构建

系统功能语言学倡导社会和语言紧密依存，互相影响。语言一方面反映现实世界，另一方面社会现实又构建语言的选择。从上文对视频语料的三大元功能分析，可知视频图像的选择是根据需要实现的三大元功能来选取的，在选择过程中必定渗透立场、目的、道德等众多社会信息，而这种社会信息的汇总就是语境。从多模态意义分析的角度探讨语言符号是如何在语境中运用的，语境又是如何影响语言符号的选择。本研究选取的抖音短视频可以被视为社会为实现某种意义的实例宣传，视频图像和文字一同构建意义。因此，多模态的短视频是如何与社会语境相互作用？这种互动关系又如何解释呢？

语境首先影响语言符号的选择和使用，本研究选取的“9+2城市群涌进香港和澳门”短视频实际上是人大会议的截选片段的拼接，从内容的取材方面反映了制作者的立场态度，也就是官方媒体的意识形态。虽然在粤港澳大湾区发展中，社会制度差异、人文差异、城市发展差距、交通基础设施、能源劳动力成本持续走高和创新能力薄弱等方面都存在巨大的挑战，但如果在产业、人才、科技创新、体制机制创新等方面加大力度，成为国际一流湾区的机遇不可小觑。因此，视频在选取文字及图像时，重点截取政协委员霍启刚发表的“其实中央用了很长时间谋划大湾区建设”、“凸显了中央对港澳年轻人地位的认可”、“我们必须改变‘北上’的概念”和“家的扩大和延伸”等措辞，附上他坚定、自信和平易近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也反作用于粤港澳大湾区光明前途的社会语境，使观众也萌生了对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坚决信念。在抖音短视频中，由于时间限制，文字内容和数量都受限，比如在本研究选取的语料“厉害了我的国粤港澳大湾区”中，文字更多的使用名词和形容词词组，重点词语加粗变颜色使意义的焦点突出。另外，视频图像也因受文字内容的限制，只能将文字的部分内容实例化，比如“广州塔城景”代表广州市。通过图像中成分的位置和显著性改变读者的关注点，同时也运用色彩等艺术手法将文字没有表达的情感和态度一并呈现，将语境用更淋漓尽致的方式展现在观众面前。比如在短短53秒视频中，多数图像都以海洋和天空的湛蓝为背景，反映了粤港澳大湾区所处的优势地理位置；绚烂的烟花和熙来攘往的城市繁荣景象也再次证实了粤港澳大湾区的兴盛富强前景。

四、结语

新媒体时代的发展使大众传播和交际方式有了质的变革和发展。在短视频风靡之际，新媒体所独有的多模态话语形式和新颖的陈述方式受到大众青睐。多种资源的整合协作使多模态语篇的意义更加多元丰厚，适时调整观众的关注焦点，取得最高效的意义传送。本文尝试将语境与语言元功能结合的分析视角，对抖音短视频语料展开体系化微观的剖析。研究发现，基于系统功能理论分析，视频图像和文字有如下几个特点：(1)视频图像内容是文字的实例化，视频图像的呈现顺序对意义建构起着增强的作用，图文相互补充意义，聚焦观众的关注点；(2)视频图像能将平淡的文字变得有感染力和亲和力，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煽动情绪以达到意义建构的目的；(3)视频图像对现实客观展现，为文字铺垫完美的情境，也深层次的带动了文化语境的传播。在粤港澳大湾区规划发展初期，新媒体传播平台对大众价值观有着关键的导向作用，探讨新媒体平台中多模态意义建构的方法，有利于提升粤港澳大湾区的国内及国际地位，促进创新力和竞争力的增强，推动世界级城市群的建设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