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冬奥会背景下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传承与发展思考

2022-11-05 02:10蒋珊珊夏思永
武术研究 2022年2期
关键词:冰雪民族运动

蒋珊珊 夏思永

西南大学体育学院,重庆 400700

自北京冬奥会成功申办以来,冰雪运动得到爆发式关注与发展,一跃成为“时代宠儿”。民族传统冰雪运动是拥有独特民族风情与冰雪特色的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部分。为适应严寒的气候条件,满族先民在与大自然和谐共处时,创造出以冰雪为依托的传统体育项目,并成为生产生活、交通运输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随着社会现代化进程加速,原始生存基础日渐缺失,传承道路愈发艰难,曾经兴盛一时的传统冰雪运动不再喜闻乐见,而沦为民族传统体育中的“病态儿”,处于自行发展状态,亟待保护、传承与创新。

1 灿烂文明: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历史追溯

在我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明演进过程中,生存在广袤寒域的满族先民在不断探索御雪技能过程中就创造出具有鲜明地域特色、冰雪特色的传统冰雪运动。纵观历史长卷,我国传统冰雪运动的历史发展可概括为:初次骊探、孕育雏形、继承创新、巅峰盛行、日渐衰落五个时期。

初次骊探时期,满族先民用智慧主宰寒地,踏上冰雪探索之旅。裴松之在注《三国志》中云:“北钉灵有马胫国,其人声音似雁鹜,从膝以上身头人也,膝以下生毛。马胫马蹄不骑而走疾马也”,有力地论证了马蹄是当时的滑雪器具,中国新疆阿尔泰山脉一带是世界滑雪的发祥地,钉灵族是开展冰雪活动最早的民族。孕育雏形时期,先民在常年冰雪寒地威胁下创造出“骑木而行”的滑雪方式,以满足狩猎生活需求。《隋书·室韦》中提到:“气候最寒,雪深没马…饶嗜鹿,射猎为务,食肉衣皮…地多积雪,惧陷坑阱,骑木而行”。在《文献通考》、《北史·室韦传》中也均提到“骑木而行”之说。从《新唐书》中提到的“俗嗜猎射,少耕获,乘木逐鹿冰上”可知,直至唐代,冰雪活动依然以满足狩猎生存为需要。继承创新时期,满族冰雪运动的功能日渐叠加,在宋、元、明时代实现创新和发展。宋代首次出现“凌床”及“乌拉滑子”。《梦溪笔谈》中述:“冬月作小坐床,冰上拽之,谓之凌床”。凌床即冰床,制作简单易行,常被用于交通运输。而“乌拉滑子”即是在鞋底绑木板或滑条,用双手持杖滑行。元代的满族冰雪运动在继承基础上实现创新,创造了以狗为牵引的冰上出行工具——“狗车”(与狗拉雪橇相似),并在我国东北部设立以狗供役的驿站。在晚明之时,努尔哈赤将滑冰技术应用于作战部队的日常训练,使其在军事上发挥特殊作用。巅峰盛行时期,满族冰雪运动实现从民间活动向宫廷体育跨越,从自行发展向政府推崇转变,从日常生活需要向多元文化需求扩展。经过几代清朝帝王的传承与发展,传统冰雪运动的发展于乾隆时期达到巅峰。其中,以冰嬉为突出代表,被誉为“四大国俗”之一。据《大清会典》记载,乾隆钦定冰嬉为国家典制,建立组织机构,制定规章制度,设立“技勇冰鞋营”,按例举行“冰嬉大典”,供皇室娱乐观赏。冰嬉是冰上项目的总称,其内容主要包括“抢等、抢球、转龙射球、摆山子、打滑挞、花样滑冰和冰上杂技等六大类”。除溜冰以外,雪地走、溜冰车、打冰嘎、挂狮像、推雪人、雪爬犁、双飞舞、踢行头、冰蹴球、走百病等满族冰雪运动也成为民众健身娱乐的重要方式。日渐衰落时期,综合国力日见空虚的朝廷已无暇顾及文化的繁荣与发展,传统冰雪运动呈衰微之势,军事训练功能消弭,健体娱乐的功能则继续保留。

2 举步维艰: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现实状况

2.1 生存基础匮乏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认同弱化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国策决定中国步入现代化与全球化是历史必然,发展环境的历史变迁对部分依赖原始生存场域的传统文化提出巨大挑战。原始生存基础日渐缺失使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原有发展模式及运行机制随之发生变革,导致人们的原有认同模式与认同格局遭遇“滑铁卢”,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承认与接受形成模糊局面。“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这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铁律,古往今来,概莫能外。在围绕“什么是民族传统冰雪运动”这一核心问题时,人们的自我定位与价值取向存在差异,更多人选择自我边缘化,从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传承担当者的身份中脱离。即出现“排它”思维,形成民族传统冰雪运动是古代特有的项目,是封建时期的标签,与当代社会无关等思维误区。具体则表现为“四不”:不了解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不参与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不承担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传承责任,不关注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时代发展。人们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认同弱化是导致发展“断带”的重要原因。

2.2 政府引导不足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关怀缺失。

党的十八大以来,民族传统体育身影开始活跃在国家各类体育发展规划及政策体系中,为民族传统体育繁荣发展提供制度性保障。显而易见,政府的政策引导、经费扶持等宏观调控使众多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实现由自行发展向计划发展跨越,在延展其生命长度、确保生命质量中功不可没。尽管如此,政府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传承的宏观引导依然存在项目发展不充分,地区发展不平衡的境况。虽然在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影响下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略显苏醒之态,但项目挖掘、基地建设、经费投入等方面仍然缺乏政府的系统规划。同时,放眼东北华北各省市,唯有北京市一枝独秀,其他地区依然处于角色淡漠、角色缺席状态。北京市政府强有力的引导为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发展提供不竭动力:2014年,北京市民族传统体育协会对冰蹴球进行挖掘整理,2016年,冰蹴球项目纳入北京市社会体育指导员培训体系,2018年,冰蹴球首次亮相北京市民族体育运动会,2020年,北京市首次举办京津翼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会等一系列传统冰雪体育赛会。基于历史总结与现实骊探,没有政府意志作为后盾,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尝试依靠自身微弱的生命力实现文化延伸显然是乌托邦式的幻象。

2.3 片面追求经济效益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生存异化

在计划经济作用下提出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口号使文化在经济领域的生产和再造成为普遍现象。把手段当成目的,把发展简化为经济,用物理取代人礼,以大众媒介模式为突破口将文化零碎、表浅、简化地推向大众成为常态。拉扎斯菲尔德早在 40 年代就曾列数大众媒介的四大罪状:“使大众丧失辨别力,安于现状;导致大众的审美鉴赏力退化和文化水平下降;剥夺大众的自由时间;具有麻醉精神”。片面追求经济效益,导致传统文化精神内涵丧失,使大众对优秀传统文化的辨别能力逐渐削弱。当人们以“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传承者”走进冰雪游乐园时,会惊喜于在五花八门的现代冰雪娱乐项目中探寻到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身影,亦会感叹于其表虽存,其心枉然,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已不复当初。在民族传统冰雪运动进入市场的过程中,存在部分商家抓住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草根性、娱乐性、易操作性等特征进行盲目改造,以追求经济利益。巧立名目,通过编造娱乐活动冠以传统冰雪体育名号谋求经济利益,使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化无为有”,误导大众。盲目开发,通过嫁接、挪用、效仿的形式使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化身游乐园特色项目,使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化有为无”,模糊大众。无论何种形式,以获取经济利益为目标的嫁接、挪用、效仿是加速民族传统冰雪运动被误读、被模糊的重要原因。

2.4 奥运冰雪计划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发展冷落

在举国体制号召下,以奥林匹克运动为代表的现代体育项目成为大众追随的时代潮流。体育社会学家卢元镇先生曾言“在金牌至上的体育价值观左右下,中国传统体育文化正在失去昔日的光环,在《奥运争光计划》的一统天下里,中国传统体育文化正在被逐渐边缘化”。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在主流体育项目的渗透与扩张过程中难以冲破藩篱,生存空间日益狭小。曾经喜闻乐见的抽冰噶、滑冰床等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不再是群众娱乐健身的主要活动,取而代之的是丰富多样的现代化运动项目。面对现代化运动项目强势涌入,人们自然而然被新鲜与好奇、先进与时尚所吸引,又自然而然忽视民族传统冰雪运动所带来的冬季乐趣。除此之外,在筹备2022北京冬奥会的历史时刻,竞技冰雪运动成为党和国家的重点关怀对象,对竞技冰雪运动的普及推广所谓是稳扎稳打、有序推进,激起高度的社会参与和实时的科研跟踪。对竞技冰雪项目的偏爱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冷落,忽视了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对激发群众冰雪兴趣,夯实群众冰雪运动基础的重要作用。

3 未来可期: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发展路径

3.1 充分肯定人民群众的力量,走群众体育之路

习近平同志在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宏伟目标中充分肯定群众的主体作用,提出“中国梦归根到底是人民的梦,必须紧紧依靠人民来实现,必须不断为人民造福”。在复兴民族传统冰雪运动这场革命里,首要任务是肯定群众力量,充分调动群众自觉性,将最广大人民群众凝聚一心,为传承民族传统冰雪运动提供最有力支撑。如何凝聚人心?“将文化建设源于人民、服务人民、满足人民作为一以贯之的工作原则”,将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社会作用紧靠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通过政府部门牵头,体育管理部门落实,加强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专项资金的投入,挖掘和整理深受广大民众喜爱的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培养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社会体育指导员,多渠道增加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冬季健身场所,满足人们休闲时代追求自我完善的需要。在2022年冬奥会的热现象下,在依托现代体育运动的群众基础上加强协调发展,将民族传统冰雪运动项目嵌入到现有的冬季运动会、社区趣味活动等基层活动中,实现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生活化、常态化。例如,实现对雪地走的创造性转化,借鉴“马拉松比赛”的优秀经验,开展“雪地马拉松”等贴合人们现代化需求的群众体育活动,力争使更多的群众感受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发展成果,加深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认同感与归属感,以此实现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历久弥新,而非短暂的三分钟热度和昙花一现的火光。

3.2 依靠核心素养培育主阵地,走学校体育之路

在《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明确提出“将优秀传统文化全方位融入体育教育环节,丰富拓展校园文化,推进传统体育进校园”,为民族传统体育嵌入学校体育的发展路径提供思路。冬奥会背景下提出的“冰雪运动进校园”的红利辐射圈,则为民族传统冰雪运动跨入学校大门按下快捷键。打冰嘎、冰蹴球、冰爬犁等传统冰雪运动简单易于操作,游戏感与融入感强烈,结合教学教法能够有效激发学生冬季走向雪地进行身体锻炼的热情。对重点推广的民族传统冰雪运动采取“多角度,全方位”的方式引入现代教育体系,使民族传统冰雪运动活跃在校园趣味运动会、校园大课间、校园社团等文体活动中,有效激发学生冬季走向雪地进行身体锻炼的热情,为“冰雪运动进校园”奠定情感基础。打造校本课程,在吸收现代体育教学经验的基础上,根据实际情况对表现形式、参与形式等进行创造性转化,从理论与实践两方面落实考核制度和标准的设置,力争培育新一代文化传承人。有效推动民族传统冰雪运动进校园,充分发挥学校体育的桥梁作用,推动学校主导-学生传播-社会辐射的联动机制,使传承人趋向发散性扩张;充分发挥学校体育的跳板作用,利用学校丰富的教育资源、科学的教育体系使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原始形态趋向科学化、规范化和普及化;充分发挥学校体育的引领作用,将传承与发展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作为己任,将民族传统冰雪运动潜移于形,根植于心。

3.3 实现历史功能的沿袭复现,走竞技体育之路

回眸过去的一个世纪:中国人从20世纪初对竞技体育的萌芽初识,被列强讥笑为‘东亚病夫’,到世纪末的世界‘竞技体育强国’目标的初步实现,我们确实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落后到领先的过程。我国古代的“武举制度”即是竞技体育的雏形,通过对刀枪棍剑,骑射武艺等科目进行考核展示优胜者的彪悍和强大,以此为国家选拔将才之士。身体的对抗性、动作的高超性、制度的明确性使传统体育拥有鲜明的竞技特征。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中的竞技项目以“冰嬉”为突出代表,在乾隆时期就已拥有完整的比赛规则、专门的场地设施以及完善的组织竞赛机构和统一奖赏制度,具有强烈的技巧性、挑战性、观赏性。着眼当下,北京市政府则牵头将传统冰上项目“蹋鞠”研发为适应时代特征的“冰蹴球”项目,在抓住“塌鞠”的核心精髓基础上不断规范冰蹴球比赛规则,赋予强烈的竞技性,以期登上冬奥会舞台。冰蹴球的成功改造与开发将成为民族传统冰雪运动走向竞技体育的标杆,体育决策部门可以此为参考,调整竞技体育发展战略,加强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扶持力度,加强传承基地建设,使现代冰雪运动与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协调发展。选取重点省市进行优先试点,统筹协调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竞赛工作,将竞技特征较为鲜明的运动项目列入少数民族运动会。除此之外,积极学习与借鉴现代冰雪运动技术与管理经验,加强民族传统冰雪运动员后备人才队伍的建设与专项教练员的培养,从“人与物”两方面做足做实准备。

3.4 坚持传统特色与创新发展共存,走产业融合之路

产业融合是推动产业价值多元创造、产业结构完善升级的重要手段,是敦促传统产业实现改革,谋求发展的重要驱动力。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创新性发展应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坚持时代性与实践性相统一,在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中引入新时代元素,满足人们对现代化时尚的追求。除此之外,坚持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生态发展是防止被异化、被模糊、被扭曲的重要限度。总体而言,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文化生产能力还较为薄弱,其产业化发展仍处于起步阶段,因此加强与相关产业的有效融合成为了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重要手段。旅游产业以综合性强、关联度高、产业链长等特性被冠以“产业融合主力军”称号,历来是民族传统体育发展的重要交流载体与传承平台。加强与旅游产业的融合是实现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生存空间扩展、文化效益提升的重要推动力,是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翻身做地主”的有效途径。加强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产业化开发,借助知名冰雪旅游平台的感召力,打造具有地域特色与项目特色的民族传统冰雪运动标识。将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周边产品融入旅游消费之中,有效延续和强化游客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喜爱与认识。除此之外,加强与时下新兴媒介平台的融合,借助高科技产品,提升“互联网+”对民族传统冰雪运动产业开发的推动与整合。

4 结语

面对环境的变迁,时代的变化,民族传统冰雪运动正逐渐由喜闻乐见走向无人问津境地,振兴图强刻不容缓。秉持“多维度、全方位、大容量”的方针,力争“群众体育、学校体育、竞技体育、经济产业”共同推进,不断汲取营养、衍生发展,实现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再繁荣。同时,在筹备和举办北京冬奥会的历史时刻,将民族传统冰雪运动的时代价值躬行实践,激发群众冬季运动热情,力争讲好中国冰雪故事,展现中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魅力,提升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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