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仪式:数字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象化的载体和场域

2024-01-21 04:43毛嘉琪
关键词:仪式实体共同体

毛嘉琪 张 新

[提要]数字媒介的深度介入改变了理念传播和信息阐释的通用方式。新的精神沟通维度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从现实层面泛化至虚拟层面并嵌入人们的社会日常生活,提供了新的切口和支点。从单一现实转向虚实结合的传播环境和从传统媒体转向多元媒体的传播媒介,为数字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的媒介仪式呈现奠定了现实基础。 通过具身沉浸的传播逻辑、群体画像的整合功能和社会展演的脱域呈现,媒介仪式能扩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的阈限,重塑各族人民共同在场。具体可从议程设置、符号编码和协作书写来增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的实践效果。将一般的“理”转化为具体的“路”,在网络社会互动框架内,生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路径。

在数字时代新形势下,基于现实社会需求又指向民族发展未来,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和“纲”的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战略部署,毋庸置喙,也同样面临着传播要素时代化和宣传语态大众化深刻变革的发展境遇。具有多重理论内涵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掌控新闻舆论阵地的关键”[1](P.3),依托丰富媒介、特定仪式和网络资源等适宜载体进行日常性表达,使其具象化“为人们在日常社会生活中可感知、易体认、可参与的行动化过程”[2]。这是切实获得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社会实践效果的关键之一。

大众媒介在维系民族团结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新的精神沟通维度为仪式庆典从现实层面泛化至虚拟层面,在新的媒介域中嵌入人们的社会日常生活并且联结各族人民的意识,提供了新的方式。通过媒介仪式的传播,实体仪式转向手机、电脑和电视等媒介工具的屏幕终端中虚拟呈现,持续促进各族人民“牢固树立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3],形成意志坚定、信念持久的认同状态和行为取向,从而推进中华民族的现代化建设历程。概而论之,借助数字媒体融合发展、全面覆盖的“网络强国、数字中国”[4](P.30)强劲趋势,以节点恰切和主题契合的媒介仪式为依托,将“四个与共” “五个认同”等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相关理念在各族人民中有效传播。这是符合“构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宣传教育常态化机制”[3]的理论研究创新和实践路径思考。

一、数字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象化的媒介仪式传播和呈现

“仪式是把个体存在与社会存在相连接的阈限性社会活动”[5],是根植于集合群体之中产生的行为方式。仪式本身具有一定的高于世俗生活常态的天然神圣属性,“以团体或共同体的身份把人们吸引到一起”[6](P.7),能激发、维持或重塑群体中的某些特定心理状态,实现制造共识、社会整合的积极功能。媒介凭借其传播资源在现实世界和精神观念之间搭建想象的仪式空间,在促成人们共同关注某一重大事件的仪式构建过程中,使受众的思想与仪式传达的意义正向耦合。经由数字媒介平台的记录传达功能外在赋权之后,广大受众在现实社会实践和虚拟媒介实践的互动过程中共同参与,具有仪式特征的社会活动升级转型为兼具“作为传播现象的仪式”和“作为仪式现象的传播”两种意涵的媒介仪式。诚如英国学者尼克·库尔德里(Nick Couldry)在其著作中指出“媒介仪式是围绕关键的、与媒介相关的类别和边界组织起来的形式化的行为”“正是大量的日常行为、思想和信念为媒介仪式这一特殊类别提供了可能性”[7](P.33,34)。伴随着我国移动互联网与各类智媒技术迅猛发展,社会的现代化极大地拓展了大众媒介实践的延展时空,使数字媒介深度嵌入社会领域。以“全程媒体、全息媒体、全员媒体、全效媒体”[8]为基础特征的信息传播数字生态业已形成。这种情况对现实社会生活产生了重要影响,与此同时,也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象化的媒介仪式传播呈现奠定了现实基础。

(一)从单一现实转向虚实结合的传播环境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衍生创设情境

“仪式化的中心特征是它如何依据空间来组织我们的行动,使我们对环境中那些建构的东西认为是真实的,从而再造蕴含于仪式所依赖的类别区隔中的那个重要的符号权威。媒介仪式背后那种对实践的仪式化也遵循类似的运作机制:通过对围绕着与媒介相关的类别(‘媒体人/事/地点/世界’,‘现场感’,‘真实’;详细讨论见第三章)产生的各种社会活动进行组织。这些类别在各种社会空间中得到复制”[7](P.34)。从街头的电子屏幕到个人手中的手机屏幕,以物联网、人工智能、多维成像等新媒体技术综合构成的数字媒介,作为信息传播工具,已广泛应用到日常社会生活中,成为各族人民了解、感知和认识外部世界的重要中介。随着现代数字媒介的迭代,当代实体仪式展演的条件和受众接受信息的方式也不断更新。媒介仪式通过虚拟传播,实现数字空间维度的集体共享仪式,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的仪式效力进行增强,能够突破传统的仪式意义传递模式。在新的传播格局视域下,媒介仪式以生动、便捷、高效的记录方式和文字、声音、图像交互的展现途径,进一步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延展出虚实结合的数字时空场域。 在保留实体仪式原有特性的基础上,媒介仪式通过全媒体报道的壮观景象,从碎片化和泛娱乐化的日常信息中,将个体的注意力吸引到媒介仪式中,构成各族人民共同参与媒介仪式的群体过程。“媒介载体的移动代替了人的移动,符号信息取代了物质载体的象征性”[9],以实在与虚拟相叠合的内容全息呈现方式,媒介仪式搭建创造出令人身临其境的超现实拟态场域,突破受众与仪式事件之间的时空距离,把各族人民与共享的实体仪式社会现实相联结。在具象化的媒介仪式中,受众生发和把握抽象化的理念思想。

聚焦于全国各族人民国家认同的国庆仪式,具有重要历史和文化意义,是国家盛大的政治仪式。先进科技力量的赋能,使其具有前沿性,它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虚实结合传播的典型媒介仪式。自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党和政府便通过文本、会议、法定节假日和艺术活动等一系列国庆庆祝形式,来充分塑造国庆仪式的仪式感。在从单一现实转向虚实结合的传播环境的现实背景之下,VR直播国庆阅兵、AR国庆主题灯光秀、数字国庆主题烟花秀、裸眼3D巨幕直播国庆联欢晚会等数字活动形式的媒介传播逐步融入广大人民日常生活。国庆仪式的神圣权威在经年累月的连续操演中已经具备了不证自明性。通过媒介仪式屏幕终端的全程直播,国庆仪式实现跨时空全媒体报道,能够让各族民众跨媒介共同关注这场有组织成系统的仪式操演。将物质空间的基础性环境与多屏幕环绕的沉浸式复现相耦合,在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的多模态共振中,媒介仪式借由AR、VR、人工智能、数字孪生、全息投影等前沿科技,塑造出国庆仪式中阅兵式、群众游行和欢庆晚会等实时庆祝活动的屏幕终端现场感,同时网络端口可以弹出虚拟小国旗分发给每一个以虚拟分身模态在场的数字主体。由此而言,国庆媒介仪式进一步通过仪式行为的具身化,把个体纳入组织。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一系列理念在媒介系统中的具象化呈现,促进其传递效果的正向增益,达到凝心聚力的理想效果。

(二)从传统媒体转向多元媒体的传播媒介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发轫拓宽渠道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象化过程需要社会文化基础支撑和有效的社会场域传播”[2]。随着数字媒介不断融入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它不再仅仅是传递信息的中介,而是一切社会机构运作不可或缺组成部分”[10],也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象化的载体呈现拓展了渠道。在数字媒介与社会运行交互作用的长期动态变迁过程中,媒介仪式依托于新智媒体与传统媒体,联合构筑起一种多中心的立体化矩阵传播新闻生态架构,盘活信息资源。这种突破时空维度来强化受众仪式参与度的方式,能够促使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的辐射范围不再局囿于特定的地域和有限的范围。其内蕴的社会精神文化的传播力更具覆盖性,影响力更具持久性。

电视、网络直播、社交媒体等多种媒介融合叙事的渠道布局,建构全景式信息出口,综合传播,系统展现。借由数字媒介力量营造总体话语氛围,媒介仪式将现场发生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推介扩散到全国各族人民的视野范围中,对其日常生活进行立体浸润。更加广泛的用户触达,在很大程度上助力实体仪式受众覆盖的效果优化和效率提升,促进广大受众在特定氛围中直接感知自身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特性,充分发挥高度仪式化的媒介实践凝聚社会共识的积极作用。媒介仪式作为仪式成员与实体仪式之间的纽带,甚至可以在很长时间里进行持续的跟进建构。通过多模态地对仪式主题进行后续再造和深入呈现,媒介仪式把个体、他者与实体仪式相联结,以更宽泛的意义来延长仪式庆典的直播分享时刻。在时间意义向度上对散点阈限的聚积,能够弥合时间与仪式成员之间的间隙,促使各族人民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的不断媒介复现中真正深刻理解、体认这一理念、信念,并有效升华转化为恪守的意志、行动。

“七一庆典”属于全党和整个国家层面的典型仪式,有助于促进广大受众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依托多元媒体联动报道,形成全面传播模式。作为从传统媒体转向多元媒体来进行媒介传播的实体仪式,“七一庆典”将碎片化分布的受众重新纳入媒介仪式之中,提升各族人民对国家大事中党的活动的参与感。央视直播、新华社等媒体矩阵设置主声部、主旋律、主框架,微博、微信、腾讯、抖音等媒体矩阵发挥便捷性、可触达性、互动性,“将全方位、全媒体的全景式报道与小切口、小典型的聚焦式报道相结合”[11]。不同时段的先进模范颁授表彰仪式、七一主题文艺汇演仪式、建党周年大会仪式等系列事件传播,将仪式前期的气氛预热、中期的受众互动与全程跟踪、后期的再造内容产品与巩固整体效果融为一体。一个稳定的社会里一般会存在着一种领导力量,将社会整合在可控的一定程度的分化中。在“七一庆典”政治媒介仪式中,用户每一次数字化仪式参与的共同在场,都让其深刻了解跟谁走、怎么走、往哪走以及成员间的关系处理原则。经由对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周年大会凝聚意义的内化,促进各族人民对中国共产党的高度认同升华为牢固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二、阈限扩展:融媒重塑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仪式的各族人民共同在场

全媒体传播实践格局,赋予各族人民参与媒介仪式的物理身体缺席与虚拟身体在场的控制能力,拓展了实体仪式时间与空间的阈限外延。在报道主体多、时间线程长的收视互补中,处于日常社会生活中的广大受众,注意力重新聚合,不同地域打破空间的藩篱实践仪式,不同时段跨越时间的维度接力参与,一致性地关注同一社会事件。在实体仪式被多元载体全效呈现的虚拟媒介场域中,各族用户深度参与仪式过程,共同经历仪式本身“存在的结构、运行机制以及运行逻辑发挥的文化功能”[12]。媒介仪式在社会环境中广泛传播,从形式和深度上强化各族人民与实体仪式的日常关联,经由个体层、群体层和国家层三个维度,循序递进地增进仪式成员对仪式传达意义的接受。由此,媒介仪式促进受众鲜活感知并深刻认同自我与各族人民在一个仪式系统之中的共生属性,正向搭建起“他们相互联结的意向”[13](P.6),坚定各族人民对中华民族的高度认同。

(一)媒介仪式的具身传播,突破个体实体在场,深度生发各族人民情感共振

就受众而言,基于数字技术媒体生态的媒介仪式,“以物质性与感官性为一体的身体媒介参与”[14]的实践形式,在个体的生理体验与心理状态之间建立具身联系。借由情感力量深度介入的传播逻辑,诉诸集体情感的共振与放大,“使得广泛的情感网络和情感共同体的形成真正具有了结构性的基础”[10],媒介仪式将数字技术、现实仪式和各族人民深度联结,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提供了具有更强动员性的新形式。通往仪式中心的共同社会性收看行为,作为重要的仪式运作环节,通过时空场域的设定与转换,突破个体亲身在场体验的阈限认知方式,经由数字媒介把广大受众与正在发生的社会现实仪式事件相联结。视听编码的有力传播,以强烈的代入感,打造感官的沉浸式在场。受众不再局限于实体仪式身体在场的所感所知,能够充分、忘我地投入到媒介仪式中。更加柔性的方式,激发起人与人之间的感性对象性活动即情感共鸣,“继而影响人们对现实的感知”[15]。特定的观念被准确传达和深刻强化,实现仪式主体之间的“关系生产与确认”[12]。在全媒体要素的沉浸式包裹中,报道内容和受众之间建立联结,用户能够快速感受到整个仪式过程中的内容表达,直接体验到互动仪式链中强烈瞬时的群体情感共振。当仪式情感被仪式成员内化为维护民族团结的内在动力,各族人民会联结得更加紧密,从而更加牢固地树立“四个与共”的共同体理念。

在烈士纪念日向人民英雄敬献花篮仪式、国家公祭仪式和清明节等仪式活动中,仪式参与者的个体情感能被充分调动。“悼念亡者是一种典型的‘对集体起到促成作用’的记忆”[16](P.63)。国家公祭仪式为悼念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和所有在日本侵华战争中惨遭杀戮的中国同胞而举行,作为感性对象性活动,涵容着“中华民族解放斗争中同呼吸共命运”[17](P.149)的群体情感。它通过充分发挥仪式成员之间的情感共振力量来紧密联结各族人民,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重要作用。借助增强现实虚拟视觉技术、AI多模态动捕系统、4K摄像机实时摄影与采集视频流瞬时剪辑等信息化媒介技术,在现场基础上的系统编辑和精心排布,创设逼真拟态情境,搭建重构互动方式,强化广大受众身体媒介的心灵感知与网络环境的媒介仪式融为一体,媒介仪式能实现从实体仪式的部分受众扩展到全社会沉浸式情感展演。多元媒体的移动直播和短视频呈现,以多种角度展现出现场内容。现场仪式中全体奏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拉响防空警报、汽车停驶鸣笛、行人就地默哀这些声音和画面,带给受众身临其境的现场代入感和真实的参与感。全过程低沉、悲痛的情感基调,以具象化的感性叙事脉络,触碰着受众的内心,对仪式参与者进行情绪牵引,赋予其作为仪式主体的共通群体情感。广大受众在一致的具身体验中,清晰和直接地感受中华民族在危难关头的命运与共,置身于群体的悲痛心灵状态中,深切缅怀无辜死难同胞和民族革命英雄。仪式成员之间形成超越面对面状态的仪式互动链中“想象的共同体”[13](P.1)的情感共振,生成和塑造出稳定且持久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情感内核。

(二)媒介仪式的整合功能,唤醒民族集体记忆,广泛联结各族人民共通身份

“仪式的先验性并不是在抽象意义上的,它是人类用来想象他们与社会群体成员共享的纽带关系的绝对属性的途径”[7](P.153)。仪式起源于原始先民集体性的祭祀和庆典,“通过特定社会的观念和行为集结,将人、物、关系、事件和历史表述等展现在同一个行为的复合系统之中”[18](P.153),为维系共同体成员过去、现在与将来的连续性提供了一整套惯例性的社会实践基本方式,目标指向参与者的群体认同。现实的个人受到历史条件制约和社会条件影响,既是历史的存在也是社会的存在。借助现代传媒技术,媒介仪式通过对广大民众传播仪式画面,将镌刻着集体记忆的仪式活动嵌入各族人民的日常社会生活中。“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15](P.22)被数字呈现。经由数字空间的仪式互动,媒介仪式能唤起各族人民外在群体记忆并且注入内在个体经验记忆中,强化实体仪式群体画像的仪式效果。“历史的延续性规定着人们社会认同的连续性”[12]。媒介仪式对实体仪式中集体记忆的数字重现,能促进现场的仪式参与者和媒介化的仪式参与者,超越时间和空间,在仪式过程中共同立足于当下对过往进行追忆,进而能动地自我归类于中华民族,实现与仪式中其他成员的类聚合。受众的中华民族属性被确认和强化。共有的身份特质维系着群体成员的类整合,成为构筑和塑造各族人民群体认同和身份归属的重要工具和介质资源。

媒介仪式在群体中的聚合效能须依托各族人民的共同参与。国家宪法日、春节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等仪式活动,都是各族人民共同参与的仪式。“当满族老人剪起了窗花,布依族妇女酿上了米酒,白族小伙开始上山搜集松针,意味着年又到了……汉族的春节如今已经成为各族人民共同的节日”[19],能够自然而然地唤起各族人民的中华民族身份属性。春晚作为跨年迎新文艺晚会的典型媒介仪式,定期召唤广大民众聚集至屏幕前,在虚拟公共时空中,参与天涯共此时的欢庆盛宴和团聚典礼,融入“民族文化共同体的想象”[20]。其中丰富的中华民族集体记忆内容,全程贯穿在仪式流程中,有助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民族歌舞大联唱、网友互动、零点敲钟等固定节目设置和歌舞、杂技、魔术、戏曲、相声等多种艺术形式,再现历史记忆,描摹时代境况,既是对过往的继承,又是对当下的认同,与中华传统文化元素和国家主流价值观相联动,从而唤起、更新和同构全国各族人民团圆、幸福、喜庆的集体记忆。“集体记忆的作用范围包含两个方向:向后和向前。记忆不仅重构着过去,而且组织着当下和未来的经验”[16](P.42)。光与影、声音与画面、歌舞与戏剧等仪式文化要素,通过其可重复性载体特征,周而复始地在当下时空再现集体记忆。衍生于时间连续性的确证感和信任感,有助于各族人民坚持正确的中华民族历史观,增强对中华民族的认同感和自豪感。观看者在每年固定的民族歌舞大联唱中都会被带入中华各民族话语符号的共享性集体记忆中,接收彼此守望相助、手足情深的隐喻,在仪式实践中厘清我是谁和我们是谁的关系范畴。《国宝回家》特别节目、三星堆文物现场发布等庄严神圣的重大仪式,镌刻着集体记忆的原型意象,经由艺术化的表现形式,解读过去的影像内容,唤起观众的民族意识和民族自豪感,进而促进参与者完成自身仪式身份的逻辑再确证。

(三)媒介仪式的虚拟呈现,传递中华博厚文化,长效坚定各族人民价值共识

媒介仪式借助各类载体和平台,形成大规模、集中化的新闻报道和话题讨论。这种全媒体覆盖的媒介生态与各族人民的日常数字精神生活产生关联,从而建构起更大范围参与度的媒介仪式。在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相统一中,媒介仪式制造感召卷入效应,促使相同的文化他者进入仪式的文化系统,完成对信息和意义的中介传递,以此铸牢仪式成员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仪式展演是媒介仪式的实践方式。借由数字时空场域,媒介仪式将依序展演的现场仪式完整再现。联结历史、当下和未来的文化资源,积淀着中华民族深层次精神内核和共识性价值体系。价值共识作为基本且持久的内在动因,是“人心凝聚、团结奋进的强大精神纽带”[3],促进各族人民把集体价值追求作为自身价值追求,担当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家国责任,勠力同心、继往开来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建设主题文化活动、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全国少数民族文艺会演、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和中华各民族传统节日文化展等仪式展演中,都内蕴着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经由媒介仪式,广泛传播到全国各族人民的屏幕终端。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既蕴含着历久弥新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又涵容着丰富多彩的各民族文化,通过媒介仪式的广泛传播,有助于各族人民正确把握中华文化和各民族文化关系。作为世界级别的媒介仪式,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经由205个国家的电视、视频网站、社交媒体等平台联动脱域呈现,在一种总体性的社会氛围中,将受众凝聚到国家体育场现场中和数字终端屏幕前共襄盛会。其中一系列具象的图文音律,密集且环环相扣,内蕴着独特文化与象征意义,集中展示出中华民族辉煌灿烂、兼收并蓄的文化符号和形象,传递着源远流长、博采众长的思维方式、精神禀赋和伦理道德等价值特质。中华各族儿女都可以在此观看过程中,寻找到自身历史的连续性和民族文化的一体性。欢迎仪式篇的国旗入场环节,由56个身着各民族服装的儿童簇拥着国旗走出,既呈现了丰富多彩的各民族文化,又隐喻着中国56个民族和为一家。文艺演出篇中的灿烂文明和辉煌时代这两个环节,通过叙事、抒情的情境史诗,用深入浅出的表达方式,串联了中国历史文化、各民族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等多种文化。其中画卷、文字、戏曲、丝路、礼乐、星光、自然等可听、可视、可感的艺术典型,超脱了节目内容本身,表征了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及其内蕴的价值理念。在此镶嵌着中国文化底蕴和中华民族价值观念的媒介镜像中,各民族文化产生发展、中华文化不断交融的过程,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回溯和呈现。这个过程潜移默化地促进各族人民对中华文化和各民族文化关系的正确把握。

三、媒介仪式增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仪式效果的实践路径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事关民族发展未来和国家稳定大局,需要适宜的路径选择和持续的创新推进,才能耦合当前时代变化和各族人民需求,在稳中求进中协调主体、内容和方式,切实获得和有效提升人心凝聚、团结奋进的社会成效。“发挥信息化对经济社会发展的驱动引领作用”[1](P.127),借由可视、可听、可参与的媒介载体,以实体仪式的本源内容为基础,媒介仪式深入各族人民日常数字生活,增强实体仪式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方面的效果。这符合中国特色解决民族工作的正确道路,与时俱进,守正创新。通过议程设置、符号编码、协作书写,媒介仪式进一步发挥出实体仪式的凝聚功能,引导各族人民牢固树立“四个与共”的共同体理念,“构建网上网下同心圆”[1](P.61)。

(一)在媒介仪式流程中镶嵌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容

在多种媒介功能互补、多方媒体信息共享的数字时代,虽然媒介之间的内容边界愈发模糊,但媒介仪式信息生态仍然具有明显延续的层级性。通过流程设置,媒介仪式能将显性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容转化为隐性的状态,于无形之中嵌入“四个与共”的共同体理念。就仪式开始前这一前期层面而言,通过播报精彩环节、展示彩排花絮、发起话题讨论、各族人民送祝福等媒介形式提前预告,来营造社会氛围,为正式仪式的举行作出铺垫。就仪式过程中这一中期层面而言,在同一时间点以大量播出资源,赋予媒介仪式优先占有受众时间和注意力的权力,即时凸显仪式事件的显著性和重要性,在广大受众心中建立起此仪式的认知优先级。就仪式结束后这一后期层面而言,在一个相对较长的时间线程中,通过反复的话语报道,对实体仪式所产生的社会意义进行后期强化和巩固。在此过程中,媒介仪式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容环环嵌入流程中,通过对受众的认知环境产生一定程度影响,潜移默化地引导各族人民牢固树立“四个与共”的共同体理念,有效提升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体仪式的传播效果。

整个流程中前期、中期和后期环环相扣、循序渐进的议程设置,是媒介仪式得以顺利展开的基础。春节、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清明节等仪式活动都具有明显的层级表征。清明节作为中华民族自古以来隆重盛大的祭祖节日,凝聚着中华民族精神,传承了中华文明的祭祀文化,且每年周期性、固定化地开展相关社会活动。清明节祭祀仪式,能够通过异时异地的祖先祭拜活动,再次唤起和强化各族人民对中华民族大家庭续祖连根的成员身份定位,坚持正确的中华民族历史观,推动各民族坚定对中华民族的高度认同,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重要作用。故而,此处用这个实体仪式进行媒介仪式的举例阐释。《民政部办公厅关于做好2020年清明节祭扫工作的通知》中,明确指出“积极开发推广网上祭扫”[21]。网上祭祀仪式是清明节祭祀仪式的数字化新样态,能够在网络空间延续各族人民日常现实生活中同根同源的关系。根据民政部清明节祭扫工作办公室统计,2023年4月5日,“全国共有247.30万人次选择网络方式祭扫”[22]。一方面,系列报道的前期预热,以国家权威媒体为中心扩散传播的多媒体网络矩阵的中期传播,跟踪报道的后期巩固,在信息流的编排上为清明节网上祭祀仪式赋予优先级,为慎终追远心意表达的家国同构群体行为实践累积了数字转型意义。这不仅有利于个体在网络形态中弘扬孝道亲情、唤醒家庭伦理,还可以促进群体中全网范围的家族成员乃至各族人民的凝聚力和认同感。另一方面,在后台机制的隐性把控中,创建逝者纪念馆、打扫整修坟墓、燃亮香蜡纸钱长明灯、献上祭品、叩拜祈愿留言等祭祀流程,围绕中华儿女同宗同源的仪式主题层级化展开。从仪式序幕到仪式尾声,此仪式基本按照传统民俗程序进行,充分发挥祭祀实践内部结构的功能。通过便捷的网络方式,受众依次经历清明节祭祀媒介仪式流程中环环相扣的内容,被定期唤起续祖连根的缅怀之情。

(二)在媒介仪式文化符号中活化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信息

“进入新时代,文化在振奋民族精神、维系国家认同、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等方面作用充分凸显。”[23]文化符号以一种精神层面的联系对日常现实生活进行符号化表现,作为传播的重要流动载体和扩散的意义表征元素,“第一层次的意义指向客体事物,存在于以能指为形式的所指中,第二层的意义指向所指概念意义的内蕴,巴尔特称之为隐喻”[24](P.77)。媒介仪式依托数字技术,将现实仪式场景转化为虚拟仪式场景进行传播。更加宽广的编码空间,衍生出迭代更新的文化符号。传统的中华民族文化符号被编码为具有现代化特征的数字化中华民族文化符号。媒介仪式则集中展示呈现视听符号的意义建构持续更新。其中次生型视听符号具象编码的有力活态传播,作为建构着代与代之间对话和联结的互动媒介资源,在仪式机制中完成内容传达。广大受众在不同程度上由外到内的抽象解码,思考和感知其中的意义,进而理解和把握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

符号系统是媒介仪式用来传递信息的介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文物古籍展、杭州第十九届亚运会开幕式、北京冬季奥运会开幕式和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等仪式活动中都蕴含着诸多科技赋能的文化符号。北京冬季奥运会开幕式作为浓缩的中华民族文化再生产形式,既内嵌着丰富多元的文化符号,又具有浓浓的科技感,是饱含创新符号的代表性实体仪式。其中科技赋能后的中华民族文化符号中涉及的叙事信息,经由媒介仪式,可以传递到屏幕终端共同观看的各族人民心中,促进大家对中华文化的认同。开幕式在东方艺术美学的原有基础上,以先进精良的科技手段为突破口,运用具有强大再生能力的包括语言、文字、图像、音乐等在内的中华民族文化视觉听觉符号表征机制,集成重新书写叙事。将仪式现场置入反映民族文化历史和社会发展历程的严密而复杂的系统音画符号世界中,挖掘并呈现出各民族民俗文化和人文风情的时代性。作为超越时空的联结纽带,活化的中华民族文化符号有助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借助舞台景片、高清LED屏、舞台装置等设备,开幕式表演中出现中国传统历法二十四节气这一各民族共有共享的中华民族智慧结晶[25]。搭配虚拟投影、特殊摄影、XR 等视觉方式,冰雪五环从中国画这一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中破冰而出。在此过程中,观众可以鲜活直接地感知和解读中华文化和各民族文化的关系,“将全部社会生活认同化为纯粹符号的肯定”[26]。

(三)在媒介仪式互动中讲好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故事

全媒体视域下数字用户的广泛参与和深度介入的基本实践机理,让广大民众在线受邀成为正在发生的媒介仪式参与者。在社会与个体互动的双向建构性行为中,平等的、对话式的意义接收通路,以一种高效率的共享方式,召唤和“增进各民族对中华民族的自觉认同”[3]。一方面,多元媒体联动的多样态集成传播,复现实体仪式本身。媒介仪式依托多种多样的媒介传输渠道,把从实体仪式中引出的无数支流联结起来,系统传播。多屏联动的传播局面,既具有传统媒体高权威性且资源丰富的天然优势,又融合新兴媒体强吸引力和及时互动的后发优势。经由多层次传播和多样态表达,媒介仪式促进实体仪式因地制宜地满足不同地区各族人民个性化的仪式呈现需求。受众能够自由地选择线下或线上参与仪式。另一方面,各族人民作为媒介仪式参与者,便捷地表达意见。技术手段的升级让前台与后台的边界愈渐模糊。借助提问、评论、转发、点赞等环节,多元的叙事主体在媒介系统参与仪式。仪式活动与广大受众互相接收话语信号。借由覆盖广泛且传递迅速的功能,媒介仪式形成一个立体交流且及时反馈的闭环。实体仪式内容本身的感染力在媒介互动中被放大。在此过程中,媒介仪式本体与观众参与行为发生融合,“观众互动被征用为仪式内容,仪式的语用效果作为仪式本身得到呈现”[27]。在仪式价值和个体价值的碰撞与流动中,客体内容与主体认知有效贯通。媒介仪式互动展演进一步增强实体仪式的实际效果。

多元媒体的联动报道,形成了媒介仪式的主体。在实体仪式演展主体和虚拟仪式参与客体之间动态互动的过程中,主流媒体和自媒体形成协作书写模式,以媒介仪式的形式,共同讲好体现“五个认同”“四个与共”的中国故事。在中国民族影像志摄影展、升国旗仪式和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这些实体仪式中,都可以延伸和拓展出许多个人或集体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故事。

国旗是国家的象征性旗帜,它通过一定的样式、色彩和图案反映一个国家的政治特色和历史文化传统。升国旗仪式在天安门广场、国家各级机构、出境入境的边境口岸、学校、公共文化体育设施等场所定期举行,具有爱国主义教育和集体主义教育的社会意义。凭借媒介仪式赋权,升国旗仪式被充分嵌入民众的日常数字社会生活中。新型社交媒介、移动视频客户端、网络直播平台等新媒体都具有传播迅速、涉及面广、自由互动的新特征。借助这些媒介形式的组合运用,媒介仪式配合实体仪式,进行仪式的组织和传播。通过发布周期性升国旗仪式直播或片段,同时设定话题标签、主持人连麦等环节,吸引线上受众评论、分享、点赞等,媒介仪式能够更广泛地吸引受众融入升国旗仪式这一集体活动过程中。在此意义上,借助数字媒介便捷性与互动性的崭新特征,媒介仪式可以引领观众进行自我书写,将一个个与国旗、国歌等关涉中华民族团结一致奋斗历程的爱国主题的成长故事、人生感悟娓娓道来,让个体经验与国家仪式对接。例如,新疆塔城古稀老人沙勒克江·依明十几年如一日地在自家院子里举行升国旗仪式的故事,经由直播、短视频、新闻稿报道等形成仪式化媒介传播,感召了更多线上用户观看、转载和评论。媒介仪式中贯通不同主体的互文叙事,更容易联结观念、凝聚共识,在受众之间构建起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坚固思想长城。

在以表彰先进、交流经验为主要任务的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来自各民族、各地区、各行业、各条战线上为民族团结进步作出突出贡献的优秀代表,在大会现场受到国家表彰。他们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的个人经历或集体故事也随之来到全国各族人民的视野中,进一步推动民族团结进步事业向新的广度和深度发展。这些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集体和模范个人的嘉奖现场和先进事迹,借由现代媒介仪式,扩散到数字屏幕终端。实体现场仪式的多元媒体联动的集成传播复现和虚拟媒介仪式的数字参与者之间的线上互动,促进广大受众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这一媒介仪式中同频共振。各个民族团结进步模范集体和模范个人的先进事迹,都生动地体现着现实生活当中各族人民“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3]。

网络时空映射着现实时空。从各种媒介仪式中,广大受众体会到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认识到维护祖国统一和加强民族团结是全国各族同胞的共同愿望和根本利益所在,进而万众一心、不懈奋斗地担当起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民族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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