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汗王朝和于阗国宗教冲突的开始时间

2010-08-15 00:46布阿衣夏木阿吉尼扎吉喀迪尔
黑龙江史志 2010年13期
关键词:伊斯兰教格拉伊斯兰

布阿衣夏木·阿吉 尼扎吉·喀迪尔

(1.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师范学院人文系历史教研室 新疆 喀什 844007;2.新疆喀什师范学院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课教学研究部 新疆 喀什 844007)

喀喇汗王朝和于阗国是新疆古国中的两大毗邻之国,十世纪中叶,喀喇汗王朝的统治者萨图克信奉伊斯兰教,建立和巩固新的伊斯兰政权之后,以“圣战”的名义,不断向跟自己不同宗教文化特征的毗邻之地展开了大规模的扩张。于是,当时新疆境内的佛教之国于阗很自然的成为喀喇汗王朝的宗教敌国。喀喇汗朝在萨图克的领导下开始了对外推广伊斯兰教,萨图克的这次推广到达于阗国领地时,于阗国与喀喇汗王朝之间爆发了长达数十年的宗教文化和民族认同上的征服与反征服之战。因各层次的“民族”间并没有存在绝对的界线[1],在于阗与喀喇汗朝的长期宗教之争中,世居于于阗的塞种民族,在民族历史变迁上逐渐成为征服者民族——喀喇汗朝的回鹘民族了[2]。伊斯兰教传入于阗以后对于阗的传统文明、传统的民族及政治体系等方面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伊斯兰教征服和田,伊斯兰材料中关于这些主要事件的确切历史情况的记载是非常缺乏的”[3]但是,近年来随着一些新史料的发现,我们也对这场战争有了较多和较为正确的了解。如下笔者分析有关残缺的资料,并且将这些资料跟《布格拉汗传》相互对比,最后得出本人的结论。

一、于阗语文献中的有关记载

于阗语或于阗塞语,属于印欧语系伊兰语族的东伊兰语支,是用中亚婆罗米字母书写的塞语方言之一,所以又称于阗塞语,其年代从公元300年到1000年[4]。当时于阗语文献中极少记载了关于于阗与疏勒国关系的珍贵的资料。如:法国学者伯希和得自敦煌的一件于阗文书—P.5538a《于阗王尉迟徐拉与沙州大王曹元忠书》是于阗王尉迟徐拉(Visa sura)在969年7月—970年1月9日率军佉沙(疏勒国都)时亲笔写此文书的。文书曰:“我们已于七月率军到佉沙(疏勒)之城。该地居民期望归顺。敌视我们的Ta’zik(大石)Tsun Hien的宝物、妻子、大象、良马及其他,还有他部下的财物,都已献于(于阗)王庭。”文献中还有“我们按照王族的利益行动现在已经是第八年了”[5]

于阗王尉迟徐拉攻破疏勒之后通过此文书,向沙洲曹元忠告捷,信中俘获的战利品正包括有象,向宋庭遣使时,拜访沙洲,由沙洲再赴宋都开封,于阗入贡,大多采取这种走法。

从此句话我们可以推断,于阗国与疏勒的喀喇汗王朝之间已发生冲突,而且,到969~970年的这一阶段时,于阗打败了喀剌汗王朝。虽然,这段中关于冲突开始的时间,起因,过程没有直接的记载。但从“我们按照王族的利益行动现在已经是第八年了。”的记载学者们推断,喀剌汗王朝与于阗的冲突开始于962年,因为这文献是970年记载的,就说天尊四年(970)于阗王Visa sura给其舅沙州大王曹元忠(945~947年在位)的封信[6]。

高永久《西域古代伊斯兰宗教综论》(2001年),马品彦,赵荣织《新疆宗教史略》(2001年),李进新《新疆宗教演变史》(2003年),《新疆史纲》这几本书也讲;10世纪60年代,信奉佛教的于阗国和信奉伊斯兰教的喀喇汗王朝之间爆发了持续近40年的战争,一般认为这斗争和伊斯兰教的扩张有关[6]。

这些学者根据这件于阗文书中记载而持,于阗和喀喇汗朝的宗教冲突开始于962年左右的观点。

二、汉文文献中的记载

《宋史》卷490《于阗传》中有着基本上与以上于阗文书相同的记载,如:宋开宝四年(971),其(于阗)国僧吉祥以其国王书上来,自言破疏勒国,得舞象一,欲以为贡[7]。

除此之外,《伽师乡土志》及《于阗乡土志》中也有类似记载:

宋太祖开宝四年(971年),(回教国)沙买泥(地名)“阿则勒提苏塘”(官名)阿卜拉司里者,…攻取喀什,称“帕夏”。阿布拉司里死,传子玉山。玉山死,传子玉素甫卡底乞兵于西国……[8]。

据以上两种文献,喀喇汗朝和于阗国之间的宗教冲突开始于962~971年之间。

在喀喇汗朝时期的维吾尔语基础上形成的察合台文献中,关于伊斯兰教在于阗的传播及发展的资料相对而言还较多。而且这些文献为我们提供了关于伊斯兰教在于阗传播及于阗伊斯兰化过程的第一手资料,因此笔者在研究察合台文献《布格拉汗传》过程中发现,这两国之间的宗教冲突并不是开始于十世纪60年以后的,而是955~956年之前的事情。

以下我们分析《布格拉汗传》中有关喀喇汗朝和于阗国的宗教冲突开始于955~956年之前的理由。

三、察合台文献《布格拉汗传》中的记载

像以上的汉文、于阗文等文书中的记载一样,察合台文献《布格拉汗传》中也没有很明显有关这两国冲突开始的具体时间的记载。但我们依据传中的一些间接的记载来推断出这一冲突开始的具体年代。如:萨图克·布格拉汗在人生途中,倚仗宝剑威力,使西至拜力赫辖地阿姆河河沿,东临库格(Kokyar),北抵喀拉昆仑(Qaraqurum)一带的异教徒皈依伊斯兰教,让圣人穆罕默德的伊斯兰教教法在这些地区扎下了深根。

斯坦因先生所说的“……论及沙土克伯格拉汗(Atuk Boghra khan)皇家的第一个伊斯兰教统治者及全突厥斯坦流行传说中的英雄的——胜利的传奇、亦不是全然缺乏历史真实的成分”[9],我们也不能完全否认传中这段话所包含的历史真实,即萨图克·布格拉汗……北抵喀拉昆仑一带的异教徒皈依伊斯兰教这里北抵喀拉昆仑一带……的这句话在一定的程度上为我们提供了在萨图克·布格拉汗在位时喀喇汗朝对于阗国的宗教战争已开始了的一个重要信息。虽然他的这次征战不能说是获得了持续长久的胜利,但是他已辟开了对于阗佛国宗教战争的序幕。萨图克·布格拉汗在萨曼王朝的支持下夺取汗位,巩固自己新的伊斯兰政权之后,为进一步扩大自己的领地及推广伊斯兰教,而把喀什噶尔以南最近的邻国于阗定位最先扩张的目的地。萨图克对于阗等非伊斯兰地区的征军可能得到中亚穆斯林志愿者的帮助[10]。因此刚开始时很可能得胜,但不久当时被称为“解放者”的于阗国王尉迟僧乌波即李圣天(Visa Sambhawa)撤退。

日本学者井之口太淳先生据“解放者、ya—saina(?)、王中之王尉迟僧乌波(李圣天),以此无上功德,面获之慈悲;hedava(?)转轮王尉迟输罗以此无功上德,而获弓射永寿;沙洲太博亦以此无功上的,而获弓射永寿。”的这一于阗文资料说:尉迟僧乌波有“解放者”的称号,这恐怕是说,对于阗国来说他打破了吐蕃或回鹘的统治[11]。

如果我们认真地分析当时的西域总体形势的话,很容易就得知,这里所说的“回鹘统治”指的是,当时征服于阗的萨图克·布格拉汗的统治。尉迟僧乌波的“解放者”之名可能是因他打破萨图克的伊斯兰势力,将于阗居民摆脱了伊斯兰教强制政策而称的。因为,当时(尉迟僧乌波在位的912~966年)吐蕃势力已退出了新疆地区。这样,尉迟僧乌波攻破吐蕃,从吐蕃的压力摆脱于阗居民,而得名为“解放者”是不可能的。况且,尉迟僧乌波执政时,喀喇汗朝的伊斯兰势力日益强盛,而对于阗的佛教信仰构成很大威胁,这使以信仰佛教的塞种民族为主的于阗政权和居民处于非常困或的政治和社会状态[12]。在这种情况下,尉迟僧乌波很可能跟自己同样宗教信仰的吐蕃国结盟,来抵抗共同敌国喀喇汗朝的伊斯兰势力。再之,于阗东北部的高昌回鹘也同样信奉佛教,所以在喀喇汗朝的伊斯兰势力日益扩大的共同威胁面前,同样信奉佛教的于阗和高昌政权之间发生冲突,而高昌回鹘人占领于阗国也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没有任何关于他们之间发生过冲突的文献记载。所以我们断言说,尉迟僧乌波在位时,征服于阗的是萨图克领导的喀喇汗朝,而不是吐蕃或者是高昌回鹘势力。

总结而言,喀喇汗朝在萨图克时期(956年之前)就开始了对于阗的宗教之征。“哈喇汗朝中最出色的王为萨图克·布格拉汗(Stuk Boghra Khan)他的帝国的疆域据说东到秦,巴拉沙滚是他常驻地。喀什噶尔(也叫鄂尔杜干)、和田、喀喇昆仑、怛罗斯和福拉卜(讹打拉)都归他统治。他曾远征阿姆河流域(mavarannahar)取布哈拉(buhara)在于 993年死于返回途中。”[13]

这一段虽然有些夸张,但从中可以证明,萨图克在位时期喀喇汗朝对于阗的宗教斗争已开始的史实。虽然他的这次征服并不能算是个长久性胜利,但是他的这次征军,是为了将伊斯斯兰教推广喀喇汗朝境外地区,为后来新疆的伊斯兰化,奠定了必要的基础。在这一基础上,他的后代进一步进军于阗等佛教政权而最后得胜,将佛国于阗改为伊斯兰之地。喀喇汗王朝对于阗的这场战争对塔里木盆地西部和南部地区的社会经济,文化结构等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和无法估量的损失,给广大劳动人民带来深重的政治和社会灾难。

通过这么一场宗教斗争,喀喇汗王朝当时只达到将自己的领地扩大到于阗地区,并让于阗地区的佛教居民强迫信奉伊斯兰教的一个目的。但是为了这一目的,双方都付出了很重的,不可偿还的代价,但这场战争促进于阗塞种民族被回鹘民族同化,从而为当代维吾尔民族整体的形成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注释:

[1]王明柯.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10.

[2]喀喇汗王朝的建立之族是至今争论不休的问题,学术界有各种说法,但笔者持的是回鹘说.

[3]斯坦因.古代和田.转引黄盛璋.喀喇汗朝征服于阗圣战年代过程与于阗国都变迁综考[J].新疆文物,2005,(4):48.

[4]《Indo-Scythian Studies Khotan Tes》h(tesvolumⅣ)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H.W.Bailey.Tedin collection,Cambidge At The University Press1961(Translation And Commentary)P53.

[5]黄盛璋.和田文〈于阗王尉迟徐拉与沙洲大王曹元忠书〉与西北史地问题[J].历史地理,1983,(3):42.

[6]张广大,荣新江.和田、敦煌发现的中古于阗史料概述[J].新疆社会科学,1983,(3):80.

[7]苗普生,田卫疆.新疆史纲[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4:219.

[8]《宋史》,卷490《于阗传》.

[9]《伽师乡土志》及《于阗乡土志》,转引于冯家昇,程溯洛、穆广文《维吾尔族史料简编》,民族出版社1958:52.

[10]黄盛璋.喀喇汗朝征服于阗圣战年代过程与于阗国都变迁综考[J].新疆文物,2005,(4):52.

[11]魏良弢.喀喇汗王潮史稿[M].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1月,第74页、普里恰克《喀喇汗王朝》,253页,转引于热夏提·干吉《喀喇汗王朝国家组织》维文版,新疆人民出版社,1990:47.

[12]井之口太淳.《于阗语资料所记之尉迟王家系谱和年代》[J].荣新江.新疆文物,1988,(2):114.

[13]布阿衣夏木·阿吉.论于阗国国王尉迟僧乌波(李圣天)的族属问题[J].新疆地方志:维文版,2008,(1):28.

[14]E.Bretschneider,Mediaeva l Reseachs From Asiatic soures,london,191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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