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民间美术的地域之养与民俗文化内涵

2012-08-15 00:45罗奋涛
大家 2012年17期
关键词:客家人民俗文化民俗

罗奋涛

一、引言

法国著名艺术理论家丹纳认为,文学艺术创作与发展主要取决于三种力量,既种族、环境与时代。客家民间美术作品作为文化与艺术的综合体,一直在民间的艺术土壤中茁壮成长,从艺术角度反映了客家地域特色和本土艺术精神,反映了客家人的文化意识与价值观,融入客家人的创新意识、生活态度和乡土的情结。它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在村民的生活实践中产生的,它的创作和使用都离不开客家人特定的地域环境,也离不开客家人内涵丰厚的地域性文化及审美意识。在目前所见的各类客家民间美术的著作中,研究者多偏重于客家民间美术的类别区分、艺术价值、美学特征等方面的分析探讨,对作品所承载的民俗文化内涵及其所处的乡土社会环境却涉及不多。因此,基于对已有研究成果的借鉴和反思,我想尝试与相关学科相结合,通过深入实地的田野调查,在此基础上思考一些新问题。

二、地域环境对客家民间美术的影响

艺术,尤其是民间美术,总是以展示民众生活情境、寄寓民众审美情趣为本质的。民间美术作为一种典型的非物质文化形态,广泛根植于社会文化生活中。它的存在与发展受到地域环境、生活习俗、经济状况、民族语言等诸多变量的影响。“无论是艺术还是非艺术的审美现象,都要受地域环境的一定制约。独特的地理环境在人类千百年的开发与适应过程中,往往以地域文化的面目影响着人的审美经验”。任何艺术都是受特定地域环境影响的人所创造的,地域环境对客家民间美术可谓是具有基础性潜在影响力的因素。客家民间美术突出的地域之养,与其特有的生存环境、生产和生活方式,以及因此而形成的民族文化心理结构等有关。我们知道,在历史上相对于汉民族所占据的中原地带而言,其他少数民族均主要聚居于边远偏僻之地,客家人居住地所处的地理位置偏远且相对闭塞,加之运用可在有限范围交流的本土语言,以及其他诸多相关因素使其从生活到人文习俗方面在很大程度上自成系统,客家民间美术的地域性特征都十分鲜明。高高的群山,静静的溪水,如画如诗的青山秀水;巍巍的土楼,幽幽的古道,古色古香的山寨村落,这种阔静儒雅的自然环境以及特有的生产、生活方式,陶冶并造就了客家人独特的民族性格、文化类型和风俗习惯等,同时也形成了客家人特有的审美心理及美学追求与特点。形成的古朴、奇特、灵秀、尚力而又重情的性格。这种审美心理与审美追求的特征,在各类民间美术作品中都有鲜明的体现。以福建连城培田古民居建筑群的雕刻装饰为例,它汇聚了明清两代雕刻艺术的众多实例,成为展现明、清时期传统民居雕刻艺术魅力的历史长廊,同时,培田的地方文化是具有迁徙特质的文化,包含多样文化性格特征,综合反映在培田建筑的雕刻装饰中,使其古民居建筑装饰呈现出工艺精湛、刻画精美的地域艺术特征。在无论是木雕、石雕、砖雕、还是彩绘,或刚劲强韧、粗放不羁,或精巧柔美、细致华丽;或挺拔简约,或繁复细密;或追求平面分割组合,或追求多层雕琢深度。其迥异的地域特色可见一斑。还有那异彩纷呈的刺绣,从外在形式到内在神韵,作品充分展示出材质自身的特征,使主观的创作意图与材料自然的形态完美地结合,这正是客家民间美术自然观念的体现,反映了客家民间美术创造倾向于自然,与自然亲和天人合一的特征。

中国古代老庄哲学中讲“天道自然”、“道法自然”,“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等等,所突现的亦可谓是人与自然的整体观。所谓“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世说新语·言语》中讲:“王武子、孙子荆各言其土地人物之美。王云:‘其地坦而平,其水淡而清,其人廉且贞。’孙云:‘其山巍以嵯峨,其水泄渫而扬波,其人磊而英多。’”特定的地域环境会造就特有的群体性审美意识,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定地域的艺术家所特有的心理定势,当艺术家进行民间美术创造时,他便会下意识地按照这套“图式”去发现、构思和表达,于是他的艺术美学风格便受地域环境特征风格地影响,形成创作者审美个性的自然基础。”在各自特定的地域中,各少数民族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特有的对于自然环境的相依相适关系,甚至相信万物有灵,视苍天大地、乃至一草一木、一鸟一鱼,都与每个人以及整个民族灵性相通、结缘深远。这便使每个民族在其所处的自然环境中界定了自己的乡域,并扎下了首先是属于本民族的“天人合一”的根系。”客家民间美术以戏剧的美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对生活的热爱;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是人们怀恋和期盼的理想境界,是人们寻找宁静、恬淡、淳朴的精神家园的载体。以客家土楼建筑及装饰为例:山峦纵横、沟壑交织、坡度各异的地势,构建了参差错落、层次分明、蔚为壮观、依天然地势而建的土楼建筑风貌,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景致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而自给自足、且自适的环境中,以在农耕的生产方式中渐渐形成的与自然环境感应相适、自给自足而安居乐业为生存模式的最大特征,在人文构建方面往往形成以村落或部落为承载单元的客家文化。那些点缀在土楼建筑体之上的楹联、字画、雕刻等就是客家人在共同的生产方式、生活范式、习俗信仰、审美价值取向等形成的内聚性的影响下,形成并强化着对乡域的体认。正是通过这些装饰物的刻画,体现出客家人“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等天人同构的观点,及对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的追求与实现的渴望。

三、客家民间美术作品中融入深邃的民俗文化内涵

客家民系的真正形成,也许只有短短几百年的历史,然而客家人所创造的博大精深文化、独特的风情风貌可谓是源远流长。客家是中国历史上独特的一个民系,客家人一方面,在由北往南的长途跋涉和频繁迁徙中,保留了古老的汉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承继了中原传统文化精髓;另一方面,又融合迁徙地文化而逐渐形成了风情万种、云蒸霞蔚、特色独具的客家民俗文化。客家民间美术与客家民俗的关系是相互依存、互为表里、融汇交织在一起的。正如张紫晨先生所说:“民俗与民间艺术是民间文化的重要表现。”客家民间美术是客家民俗文化的物质载体,是客家人在漫长的迁徙过程中,吸收各地美术风格并综合应用的创造性艺术。客家民间美术的创作多以客家民俗活动为基础,客家民间美术在创作时离不开民俗文化寓意的应用,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客家民俗文化寓意的应用,客家民间美术就失去了其赖以生存的土壤,就不会有与其相关的客家民间美术造型的出现。广大的客家乡村的社会背景不仅成就了民俗文化,同时也造就客家民间美术。无论时节令、人生礼仪、宗教仪式、婚丧嫁娶、游艺活动的民俗活动,还是建筑与器物上的装饰,都集中体现着人们对生命、繁衍、欢乐、圆满、幸福的渴望与祝愿。而民间美术围绕着这些主题,积淀形成了众多的寓意符号、体现了人们坚定乐观、积极向上的审美理想。客家民间美术在内容上崇尚喜庆和吉祥,在构图上追求圆满,在造型上趋向丰厚与完整,表现了中华民族文化心态的稳定特征。

民俗文化活动是客家美术的创作基础。作为客家民俗文化的载体,客家民间美术的的内容和形式大都受到客家民俗活动和民俗心理的制约。春节的年画、元宵的花灯、婚礼的喜字花等等都体现了不同客家民俗活动中的民俗文化内涵。在众多的客家民俗活动中,客家民间美术以其形象、直观、生动的形式强化了民俗的活动情境。无论是坎市的“大新婚”、湖坑的“作大福”、陈东的“四月八”、还是李坊的“游大龙、走古事”、林畲的“庙会”等,都离不开客家民间美术参与。以湖坑的“作大福”为例:湖坑是客家人先对集中的客家集镇,客家民俗文化村和南溪土楼群就坐落在其境内;“作大福”是湖坑镇的大事。在重阳节后农历九月十一至十六举行的“作大福”是民间的迎神赛会活动,清康熙以前称为“打醮”。 月初十,全村开始斋戒,家家素食,守规守矩。农历九月十一,各村的“公王”先到马额宫汇齐。迎福队伍一路彩旗飘飘、旌旗蔽日,旗高两三丈,旗面红、白、黄,镶金边,上面绣有龙或凤等吉祥图案。各村1000多户同时上供,供场摆满供桌,桌上有全猪、全羊、全鸡、全鸭、酒、糖果、水果等等。这也是各家主妇大显身手的时候,只见上供的鸡鸭各有不同的造型,盘中的米饭叠得像宝塔,糖果拼出了“福禄寿全”等各种吉祥图案。开始打八仙、接太子、道士读赐章、礼生唱礼等传统的民间祭祀活动。可以说,正是客家民间美术的参与,增添了客家民俗活动的兴味,强化了民俗活动的气氛,使得客家民俗文化得到更为生动的展示。

“人类生活在社会中,艺术,尤其是民间艺术,自然也存在于社会环境之中。客观上说,这些艺术活动的技艺层面受制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其审美层面则与整个社会的精神风气、民俗生活密切相关。而这些艺术活动反过来又影响到民俗文化的变迁、兴衰,从而间接地影响到社会精神与社会制度。”客家民间美术与客家民俗文化之间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客家民间美术以民俗活动为基础,民俗活动以客家民间美术为表现形式,二者相互交融、互为一体。由上述可知,客家民间美术作品存在于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在多姿多彩的民俗中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客家民间美术包含着丰富的客家民俗文化,从民俗文化着手探寻客家民间美术的产生演变与发展,就会发现客家民间美术作品的产生和演变与民俗文化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客家民间美术的内容与造型形式充分反映着民间习俗的各种事象。客家民间美术与民俗文化的关系融汇交织在一起,它们的存在并不是孤立的,两者的关系是相互依存、互为表里。

四、结语

客家民间美术是在广大客家先民的社会生活中发生和发展,传承了几千年的艺术,它源于生活,又服务于生活,是一种生动的民俗生活形态艺术。事实告诉我们,任何文学艺术都与其所赖以生成并生存、发展的地域环境有着很大关系。客家民间美术的创作与表现便是同自然环境密切相关的。当前,客家民间美术正面临城乡文化的趋同和新旧观念杂处之中,旧有的文化形态、审美观念和当代人们的意识结构产生距离迫使其规模愈加萎缩离不开民间传统文化的土壤,民俗文化是一个民族的标志,是不能被历史淘汰和被其他文化所征服,否则民族也就消亡了。我们只有在客家民俗文化的土壤中让客家民间美术作品按照自身的发展规律去传承和创新,客家民间美术才能深深的扎入客家人特有的生存环境、生活和生产过程中。

[1]滕守尧.艺术社会学描述[M] .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2]宋生.当代民族艺术之路[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3]张紫晨.民俗学与民间美术[M] .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0.

[4]张士闪.中国艺术民俗学[M] .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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