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柏克的自由观
——基于柏克对英、美、法三国革命态度的比较分析

2014-10-26 07:43
关键词:保守主义美洲法国

王 磊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北京 100872)

论柏克的自由观
——基于柏克对英、美、法三国革命态度的比较分析

王 磊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北京 100872)

通过对柏克在英、美、法三国革命态度上的比较分析,指出他在政治价值观上始终尊重基于英国革命背景下有着历史传承的“自由”,认为美国革命中的“自由”是这种精神的延续,而法国革命是对“自由”精神的背弃和践踏,是一种新型的专制。文章试图通过比较分析揭示柏克自由观的理论意义和当代价值,他的自由带有鲜明的民族性和阶级性,这种自由观也成为英国保守主义的重要内容,它对财产权的关注、对社会各阶层利益的强调、中庸调和的思想、对宪法权威的尊崇以及由此而形成的渐进的社会变革思想对我们当下的政治实践仍是十分有益的。

柏克; 自由; 革命

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柏克是一个争议较大的人物,他被认为是“现代保守主义的鼻祖”[1],但他所要保守的却是“自由”,因而柏克有时与哈耶克、波普尔一样也被放入古典自由主义的谱系。保守与自由,这两个在汉语世界几乎是对立的概念,在柏克身上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不同的人对柏克的评价在自由与保守之间、变与不变之间摇摆不定”[2]。这种看似自相矛盾的“柏克问题”[3]只是盛行于学术界的伪问题,事实上保守的柏克与自由的柏克是一致的。因为保守主义本身是一个相对的和即时性的概念,杰里·马勒曾指出“定义保守主义的困难”,因为“太多人为了太多理由想要‘保存’太多东西”[4],不同时期、不同国家的保守主义其内涵完全不同。就柏克而言,他是一个思想上一以贯之的人,是一个“保持一贯的人”[3]28。他的这种一致性就体现在他的自由观上,无论是对英国革命、对美国革命还是对法国革命,他的自由观是从未改变的,即保守英国的自由传统[5]。

一、坚守英国自由传统——基于对英国革命的顶礼膜拜

柏克尊重政治制度、政治秩序的历史性,就是强调要保守和捍卫传统的英国宪法及其所确立的政治体制,而这种体制的核心旨在维护英国人的自由传统。这种自由传统可上溯至13世纪初英国的大宪章,英国“贵族阶层对封建法赋予他们的领主特权的主张及其对王权扩张的抵抗,其后社会各阶层纷纷形成了要求确认自己不受侵犯的自由权利”[6];下可追溯至英国光荣革命确立的宪政自由体制,这种“混合宪政”体制要寻找的是“王权与臣民(包括贵族与平民)自由之界限”[7]。可以说,在英国政治发展历程中,“自由历来是英国政治家、思想家最为珍视的传统”[6]。柏克认为,英国的自由因英国革命而有了显赫的自由血统[8],因此他把英国渐进式革命看成是社会变革的典范。

首先,这种自由传统不是建立在抽象思辨的基础上,而是夯筑在财产私有制神圣不可侵犯的基础上。他指出,“财产之为物,是自由赖以行动的资粮,是自由赖以保全的手段”[9],因而公权力在以公共利益为名抽取个人财产的问题上,也就是税收问题上,必须审慎地尊重这种“自由”。“按英国人的自由观念,税必须来自于臣民的输捐,而非君主的课取。税可不可征收,又如何征收,须由臣民的代表下院来决定,由此而产生的宪法原则是:无代表不纳税”[9]4。柏克认为,财产对保障自由至关重要,“财产上不独立,经济上不自由,就不可能保持精神上的自由。而财产独立的关键是法律保障下财产私有制的确立”[2]。

其次,混合制政体是英国自由传统赖以保全的重要支柱。柏克继承了古代思想家们的共和制观念,强调王权、贵族、臣民的相互制衡。他认为英国是一种“君主与上下层人民的控制构成的混合政体”[8]10,“有一个世袭的王位;一种世袭的贵族制;以及从一个漫长的祖先系列那里继承特权、公民权和自由权的下院和人民”[8]44。柏克早期主要反对王权对臣民自由权的侵害,他指出:“由民众选举长官,由民众授予奖赏与荣誉,是自由国家最重要的优点之一,而下院的代表权是人民自由权利的主要制度保障,“它是一种制约,直接出自于人民。”[9]299对于贵族的自由,英国传统上从“先人那儿继承来的自由”主要是基于财产权基础上的自由,是一种“贵族式自由”。对于人民的自由,法国革命爆发后,柏克致力于反对人民自由权的泛滥,反对这种自由对其他自由的侵害。由此可以看出柏克主张每种自由的力量都应受到限制,他认为自由是一种权力,任其泛滥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破坏力,因而他主张的是“中庸”的自由观念,这种自由的体制保障是英式混合制政体。

再次,在柏克看来,自由是一种法治之下的自由,必须与法治和秩序相结合。他认为英国光荣革命的标志性文献——《权利法案》——是“一项宣布臣民的权利与自由和确定王位继承的法案”,它作为“宪法”确立了王国的秩序。在这样的宪法保障之下的法治是自由得以存在的前提,他认为“只有在一个法律与制度良好运转的正常社会中,自由的实现才能成为可能”[2]18。在合法的、正当的秩序下,“这种自由必须服从于秩序,秩序必须最大限度的保障自由”[10]。在缺乏法治的社会中,自由会成为一种奢谈。

最后,柏克对英国革命确立的自由充满自信并顶礼膜拜,他的自由是继承了英国传统和历史的自由。他认为这种自由“与政府相结合在一起,与公共力量、与军队的纪律和服从、与一种有效的分配良好的征税制度、与道德和宗教、与财产的稳定、与和平的秩序、与政治和社会的风尚相结合在一起”[8]10-11,“是一项专属英国人民的产业”,是英国人的骄傲,是“其他国家羡慕的对象”[11]。

二、美国革命中的自由是英国自由的延续——对美国革命的支持

柏克曾和潘恩一起被认为是美洲事业的两大宣传家,甚至被称作是革命“战友”[12]。但显然这是种误解,柏克与潘恩其“支持”美洲革命的出发点完全不同。潘恩致力于美洲独立,而柏克对美洲事业的支持一方面是出于维护英国国家利益而对长远的国家战略进行的审慎思考,另一方面则是坚持他一贯所推崇的英国自由价值观。

首先,柏克认为美洲人理应享有英国式的自由,因为美洲人民流淌着英国自由的血脉。他指出:“在美洲人的性格中,对自由的热爱是压倒一切的特征,它是美洲人之整体性格的标志和有别于其他人的要素。”[9]114其一,从血统上说,“美洲就是英国的孩子”[9]98。柏克指出:“殖民地的人民是英国人的后裔。……他们不仅深爱自由,更以英国的观念、英国的原则深爱着自由。”[9]115其二,从政权的形式上,除“商业的受限制之外,美洲在其所有的内部事务中,有着自由政体的每一特征。她有着英国宪法的影子,有着英国宪政的实质。课她以税的,是她自己的代表。官员们,大多由她选择。薪俸也都由她支付[9]83。其三,美洲殖民地北方各省在信仰上是“清教徒”,“其信条不仅是赞同自由的,更是建立于自由的基础上的”[9]117-118。其四,美洲殖民地南方各省虽盛行奴隶制,但柏克认为“人间凡有奴隶的地方,则自由的人,莫不万分骄傲于自己的自由,珍视自己的自由。自由之于他们,不仅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地位和特权”[9]117-118。其五,美洲殖民地在教育上,学习法律的人数量巨大,而他们主要学习的是英国法律。在柏克看来,这样的教育是有益于法治与秩序下的自由的。其六,美洲与英国本土的遥远距离,会限制英国政府,尤其是英王专制权力的行使,正所谓“鞭长莫及”。柏克指出:“正是这六个重要的源头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由精神。”[9]123与柏克的陈述一致,这些“英国的孩子”也普遍地钟情于英国式自由,他们在柏克之前就喜欢将其赞为世界各国的理想榜样。约翰·亚当斯在1766年说:“英国的宪制与其他国家政府形态之间的区别在于:自由是它的目的,是它的功能,是它的终极归宿,是它的主旨和范围,就好像磨谷物就是磨的功能一样。”[13]

其次,柏克认为美洲革命的发生错在英国政府对殖民地所采取的错误政策,在于背离了英式自由的祖制。美洲独立战争“起因于英国政府对殖民地的高压政策”[2]19。1764年,英国为了转嫁在英法“七年战争”中背负的债务,通过了《美洲岁入法案》,决定将债务的三分之一摊派到美洲,引起了北美人民的强烈不满。冲突双方的主要矛盾就是“征税与反征税”[14],在柏克的语境下,可以理解为自由与反自由之争。正如上文提到的,柏克主张的自由的首要权利就是财产权,它主要表现为“物主自由处置自己财产的权利,它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14]433。不经同意而对臣民征税是对英帝国臣民自由权的践踏,北美殖民地与英国血脉相连,在英国自由的普遍原则中,“他们也有股份”[14]433。英国政府对美洲的政策在以下三个方面侵害了美洲的自由权:第一,从1215年《大宪章》到1688年“光荣革命”,英国形成了“无代表,不纳税”的原则,美洲在英国议会无代表,因此英国议会无权课税于美洲[14]432;第二,英国的课税政策侵害了英国传统的财产自由权,而这是殖民地的人民作为英王的臣民理应享有的基本权利;第三,殖民地的征税权应属于当地议会而非英国议会,柏克对这一点的强调与他在撰写《论当前不满情绪的根源》时的想法是很相似的,前者反对帝国对殖民地自由的侵害,后者反对王权对人民自由权的侵害。柏克认为,英国这种侵害传统自由的做法在原则上是错误的。

最后,柏克对美洲革命的“支持”是对侵害英国自由传统的不满,并不是真正拥护美洲反对英国,而且他的主要出发点依然是维护英国的国家利益。柏克对自由原则的坚持是始终坚定不移的,他在原则上的这种坚持与美洲人不谋而合。阿克顿指出:“大西洋两岸都发展出了这种关于政治义务的理论,它的光芒照耀着大西洋。它指出,自由并不是暴政的相对放松,而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东西,因而,社会的存在必须要能有助于阻止对其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哪怕是最小的结构性破坏。”[13]30他们担心,对自由原则的某一次破坏会打开自由大厦崩塌的潘多拉魔盒,“第一项改变会导致最后一项改变……在刚开始的时候不仅是貌似有理的,也是微不足道的,他们会逐渐扩展到许多人的身上,而让每个人都觉得无所谓”[13]30。自由原则与美洲人的要求一致,但作为国务活动家,柏克的出发点依然是维护英国的国家利益。缪哲在《美洲三书》中指出美洲脱离“她的祖国”其过程有三局:第一阶段,1764年至1774年,英国试图课税于美洲引发冲突;第二阶段从1774年至1775年,冲突的重点转移到英国的主权与美洲的自由权上;第三阶段从1775年之后,从主权与自由权之争恶化为主权与独立之争,爆发战争,美洲独立[9]2。对应这三个阶段,柏克写了《论课税于美洲的演讲》、《论与美洲和解的演讲》和《致布里斯托城行政司法长官书》,它们反映了柏克在这三个不同阶段为英国谋划的处理美洲问题的“最优”政策建议(见表1)。这些政策建议和美洲革命最后的结局见证了柏克作为一个政治家的深谋远虑,他在每次“事件刚刚冒头时,便能够预见到未来的发展趋向和可能后果,并且及时地提出应对之策”,可以说,“英国议会中,少有这样富于理论深度、细微的人性观察、丰富的从政经验、性格沉稳冷静的政治家”[14]438。

表1 柏克“美洲三书”的对美“最优”政策建议①

三、法国革命的自由是对英国自由传统的颠覆——对法国革命的批判

法国革命深受英美革命的影响和鼓舞,但它比英美革命更能激起19世纪和20世纪革命者的想象力,开启了“革命政治”的时代[5]92,预示了新时代的来临[15]。“自由”被认为是法国革命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之一,但正如海伍德所言,政治有时是一种语言的游戏,尤其是像“自由”这样的关键词,几乎不可能成为本质上无可争议的概念[16]。法国革命中的“自由”与英美革命中的“自由”有着天壤之别,如果坚持英国自由或者说坚持前法国革命时代对自由的通常理解,可以说法国自由就是一种“反自由”或“无自由”。托克维尔指出:“我更倾向于认为,如果当初由专制君主来完成革命,革命可能使我们有朝一日发展成一个自由民族,而以人民主权的名义并由人民进行的革命,不可能使我们成为自由民族。”[15]251因此,必须理清法国革命语境下的“自由”概念,才能有助于我们区分它与英美革命中的“自由”的差别。柏克通过《法国革命论》一书全面批判了法国大革命,其中批判法国革命中的自由是他关注的重点。

首先,柏克批判建立在哲学思辨基础上的“自由”,因为它摧毁了自由的经验基础,即历史和传统。柏克斥责法国革命为“哲学上的革命”,认为它“展示和集中了思辨政治的所有邪恶”[17],他不愿相信任何建立在理性基础上的政治理论。18世纪的法国深受启蒙运动的影响,主流知识分子坚信理性能够带来社会的进步,他们认为“自然状态、自然权利、社会契约这些抽象的理性照亮国家与社会等一切黑暗无知的地方,摧毁现存一切不合理性的事物”[18]。法国学者莫尔内对1715至1787年影响法国革命的思想进行系统梳理后指出,法国革命“借用了十个或二十个抽象思辨的格言”作为其思想源流[19],但却凭空搭建了一套自由、平等、博爱的体系。这种思想只是少数人“在一种假想的氛围中闭门沉思……他们唯一关心的是逻辑上不要出错;随后市民阶层开始追随他们”[19]435-436。在革命中构建的“自由”观念使法国人相信,“他们能够建立一个与过去不同的,以理性和自然为基础的新的民族共同体”,并且这种“新秩序应该以理性为基础并覆盖全国”[20]。柏克批评这是种“堕落而卑鄙的哲学”,他说“这种野蛮的哲学乃是冷酷的心灵和理解混乱的产儿[8]103,在其引导下,“在国民议会和所有他们的教导者的进程里,已经出现了一种构思上的贫困、一种粗糙和庸俗”,建基于此的自由是“并不自由的”[8]106。

其次,柏克反对人民主权基础上的“自由权”,因为它打破了作为“权力”的诸种自由间的平衡。正如上文所言,英国式的混合政体是柏克推崇的制度标杆,他劝导法国人在这样的制度下才能“有一部自由的宪法。”[8]48但法国革命把天平的砝码全部加到人民的一边,国民议会最后走向了极端推崇人民主权。柏克认为这种“民主”的政体对自由是有害无益的,他指出,国民议会自从打破了这种平衡,推翻了旧有秩序后,“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控制它”[8]59,形成了另一种可怕的专制。托克维尔也认为这种政体观对“自由”是极为不利的,他说:“当法国人重新激起对政治自由的热爱时,他们在政府问题上已经具有相当多的概念,它们不仅与自由制度的存在完全不符,而且几乎与之对立。在他们的理想社会中,只承认人民,没有其他贵族,除了公务员贵族,只有一个唯一的、拥有无限权力的政府,由它领导国家,保护个人。”[15]251

再次,柏克反对彻底颠覆旧有财产制度的“自由”,因为它破坏了英国自由传统的根本基础。英国保守主义关注的焦点最终落实到财产上,尤其是与“家庭有关的财产”[21],认为“公民社会所要信守的首先的、原始的信念乃是针对公民的所有权”,这种公民财产所有权“在资格上是最高的,在平衡上是最优的”[8]142。在混合制政体中,这种公民所有权得到了很好的维护,“由权力机构导致稳定的政体是由财产原则维持的……每一个机构都是一种财产”[17]808。法国革命的“罪恶”表现在破坏了混合制政体的同时颠覆了财产私有制,他指出“几乎没有一个野蛮的征服者曾在财产权方面制造过一场如此之可怕的革命”[8]152。“正是对财产权的蔑视,以某些妄想的国家利益来反对财产权原则,导致了其他毁灭法国的罪恶,并将整个欧洲带入最紧迫的危机之中。”[11]51法国革命者打着“哲学、光明、大度、人权”的旗号掠夺、没收教会和少数人的财产,严重地破坏了社会契约和秩序。柏克认为,这正是专制的一种表现,他说:“专制者要猎获的是富有和显赫的人,这些人,专制者如果使他们成为嫉妒的对象,以及让他们在其他方面为多数人所厌恶,就可以更轻易地摧毁他们。”[11]55

最后,柏克反对无序的自由,强调法治和秩序之下的自由。如前文所述,柏克主张的是一种基于历史和传统、照顾到各方利益平衡、基于财产私有制基础上的自由。柏克相信英国革命所开创的法治传统,这种英式的有益法治能够规范社会意志,形成有序的自由[22]。相反,法国革命中的“自由”最终走向了颠覆法律、破坏秩序的一面,在这场革命中,“一切人间的和神明的事物都为着公共声誉这个偶像而被牺牲了,其后果则是国家破产”[8]51。

四、柏克自由观的理论意义和当代价值

从柏克对英、美、法三国革命中“自由”的观点,我们可以看到,他的政治价值观始终没有变化[2]20,表面上他“对爱尔兰、北美、印度,以及英国宪政改革和法国革命等五大时政主题的态度和观点各不相同,彼此之间反差很大,然而,他实质上的政治立场始终如一,那就是坚决维护光荣革命的传统、制度、原则和精神”[2]。柏克“既是自由主义的又是保守主义的人”[24],这并不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在柏克的“自由”话语中,他是始终如一的。他的这种自由观直到现在仍然有着较强的理论意义,对我们的政治实践仍有较强的借鉴价值。

首先,自由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适的价值观,它具有阶级性和民族性。政治思想史上,自由的内容历来是个争论不休的主题,它“是一个包容广阔的概念,其中存在着诸多方面的含义”[25]。柏克这位保守主义的祖师,为我们展现了英国保守主义所主张的自由,他的这种自由有着鲜明的英国特征,它既不同于美国更迥然不同于法国。“中庸”的自由本身就是一种阶级调和的观点,是站在统治阶级立场上对维护政权有利的自由观。

其次,理解柏克的自由观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保守主义,尤其是以柏克为代表的英国保守主义。凯克斯在《为保守主义辩护》一书中指出,“保守主义不是理论上的而是实践上的”,它“只是对政治安排中的不明智的变革的拒斥”[26]。此时此地的保守主义与彼时彼地的保守主义,在对待政治变革的态度上可能有相似处,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政治理论见解是一致的。因此,当我们提到保守主义这一词汇时,必须要深入探究他所“保守”的内容。

最后,柏克的自由观作为英国保守主义价值观的一个方面,它的很多内容对于我们当下的政治实践仍有很强的借鉴价值。例如它对财产权的关注,对社会各阶层利益的强调,中庸调和的思想,对法治尤其是宪法权威的强调,以及在这种自由观基础上形成的渐进的社会变革思想对于我们当下的政治实践仍是十分有益的。

注 释:

①参照《美洲三书》“译者引言”制作,参见[英]埃德蒙·柏克:《美洲三书》,缪哲,译,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2—16页。

[1][英]休·塞西尔.保守主义[M].杜汝辑,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28.

[2]季乃礼,于 淼.保守的倾向、自由的精神:对柏克政治价值的解读[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4):15.

[3][美]麦克弗森.柏克[M].江 原,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1.

[4][美]杰里·马勒.保守主义[M].刘曙辉,张容南,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27.

[5]刘景迪.以英式自由反对法式平等[J].重庆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6):92.

[6]李小园.英国式保守主义的内在思想逻辑[J].社科纵横,2013(2):95.

[7][英]哈里·迪金森.英国的自由与权利学说及其争论:从平等派到宪章派(1640—1840年代)[J]. 黄艳红,译.学术研究,2011(8):99.

[8][英]埃德蒙·柏克.法国革命论[M].何兆武,许振洲,彭 刚,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45.

[9][英]埃德蒙·柏克.美洲三书[M].缪 哲,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268.

[10]刘军宁.保守主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13.

[11][英]埃德蒙·柏克.自由与传统[M].蒋 庆,王昌瑞,王天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4.

[12]李 辉.伯克与潘恩思想之比较:以关于法国大革命的论战为中心[J].天津行政学院学报,2013(1):24.

[13][英]阿克顿.法国大革命讲稿[M].姚中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28.

[14]王乐理、张生堰.北美革命时期关于征税权的辩论:兼及柏克的政治思想[J].天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4(5):432.

[15][法]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M].冯 棠,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40.

[16][英]安德鲁·海伍德.政治理论教程[M].李 智,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4-6.

[17][美]列奥·斯特劳斯,约瑟夫·克罗波西.政治哲学史:下[M].李天然,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3:796.

[18]李福岩.法国大革命的政治哲学思索[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13.

[19][法]达尼埃尔·莫尔内.法国革命的思想起源(1715—1787)[M].黄艳红,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1:435.

[20][美]林·亨特.法国大革命中的政治、文化和阶级[M].汪珍珠,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244.

[21] 陈晓律.英国保守主义的内涵及其现代解释[J].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01(3):81.

[22][英]罗杰·斯科拉顿.保守主义的含义[M].王皖强,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54-75.

[23]徐大同.西方政治思想史16—18世纪:第三卷[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551.

[24][英]阿克顿.自由与权力[M].侯 健,范亚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361.

[25][印度]阿马蒂亚·森.理性与自由[M]. 李风华,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7.

[26][美]约翰·凯克斯.为保守主义辩护[M].应 奇,葛水林,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2-3.

Burke’sViewonLiberty—Comparative Analysis among the English, American and French Revolution

Wang Lei

(China Renmin University Press, Beijing 100872, China)

Burke had different opinions on the English, American and French revolution. Through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among his view on revolution of the three countries, we can find he was a uniform man on his liberal thought. He sustained the liberty tradition of England, with a consideration of Americans had the same liberal thought with the English, and firmly resisted the French revolution which on his side violated the British Liberty and became a new type of liberty. His liberty, featured obviously national and classical character, had become a main content of the English conservatism. It is very helpful to our political practice that pays close attention to the property, different interests, harmonic thought, constitutions.

Burke; liberty; revolution

2013-04-29.

王 磊(1979— ),男,副编审.

王 磊,rwzzcrup@126.com.

D091.4

A

1008-4339(2014)02-152-05

猜你喜欢
保守主义美洲法国
法国(三)
法国(一)
美洲野牛当宠物
美洲动物
柏克的法律思想探究——保守主义者的节制与审慎
现象保守主义与塞拉斯两难——显像的规范化解读
美洲大蠊化学成分的研究
法国MONTAGUT教你如何穿成法国型男
法国浪漫之旅(二)
谁发现了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