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线索:文艺复兴时期体育缺席的哲学思考

2015-12-06 00:10张孝禄梁勤超韩玉姬
成都体育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古希腊时期哲学

张孝禄,梁勤超,韩玉姬

ZHANG Xiaolu1,LIANG Qinchao2,HAN Yuji3

身体的线索:文艺复兴时期体育缺席的哲学思考

张孝禄1,梁勤超2,韩玉姬3

ZHANG Xiaolu1,LIANG Qinchao2,HAN Yuji3

文艺复兴虽然在科技、文学、艺术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却未完成体育文化复兴的道路,这一点成了文艺复兴光芒中的瑕疵,无疑值得我们重新审视与反思。文章从哲学视角,通过身体的线索来解析在文艺复兴背景下体育何以缺席。从身体线索的演进来看,古代西方体育先后经历了从古希腊时期体育文化的繁荣兴盛到中世纪体育在基督教神学下的禁锢中喘息,再到文艺复兴时期的体育以“低调”的姿态在科技、文化、艺术的全面复兴下踌躇而蹒跚地前进的阶段历程。对于体育,文艺复兴的作用在于对其载体—人的思想的解放和身体意识的觉醒。体育在文艺复兴时期,仅仅又是一个美好的开端,尚未达到复兴的水平。

身体观;文艺复兴;体育缺席;体育哲学

体育不过是人的行为,自始至终受着人类哲学的影响。本文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进行溯源,厘清身体哲学的线索来解读体育文化的发展脉络。“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其基本的意义,乃是要从中古僧侣阶级及经院的烦琐哲学的桎梏中解放出来,而热烈地向希腊古典文明回慕,它的基本动向是‘复古',而其作用,则自觉地不自学地变为‘开来'。”[1]文艺复兴借助伟大的古希腊文化,对自身文化意识发展的一次洗礼和深化,不断将时代的人文气息推向新的历史高度。文艺复兴的历史意义关键在于它肯定了人的存世性,在强调人的独立与平等之下,重新确立了人的价值,从而在思想领域内掀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思想解放运动浪潮,进而引发了欧洲社会各方面的深刻变化与全面改革。

在古希腊,体育除了作为城邦市民世俗生活的一部分,也是膜拜诸神的重要仪式。对神的膜拜,依附神的力量对竞技体育进行大力渲染,造就竞技体育文化的蓬勃发展。正因如此,“希腊体育文化来源于古希腊的‘强力'与‘法制',‘理性'与‘神'两个核心思维价值肯定形式之间的相互渗透与相互融合,而这种近乎完美的结合方式,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使古希腊的体育文化得到了很大的发展。”[2]古罗马与中世纪基督教文化价值观对体育的歧视,使得体育一度萎靡。仅在中世纪后期出现具有时代特征的骑士体育,市民和农民的体育活动近乎停滞。本文借助古希腊和中世纪关于体育文化发展的线索,从身体哲学角度分析文艺复兴时期体育文化发展存在的局限性和困境,以及在其他方面得以全面复兴的光环下而体育文化黯然失色的哲学文化背景。

1 古希腊的身体观

1.1 灵与肉的完美统一

古希腊早期的哲学认为:人与万物融合为一,在他们的思想中没有主体与客体之分,灵魂与肉体,精神与物质都是融为一体的。“著名哲学家皮特拉克认为:古希腊的哲学并不仅仅是对神的崇拜,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思考,对自然的追问。”[3]这说明“对生命的思考”在当时而言,其实质就是一种关于身体与灵魂的思索和考量,这也体现了古希腊人对身体与灵魂理解和重视程度达到了重要的哲学高度。

“希腊人在祭祀神祇的活动中举行体育比赛,比赛则是裸体进行的。这是为了向众神及观众展示他们健美的身体,因为在他们眼中,再没有什么比健美的身体更趋近于神并讨神的喜爱了。”[4]由此可以看出,在古希腊人眼中身体代表着一种最原始的、自然的美,身体的自然之美就成为最至高无上的美,而这种以身体美的追求引导着他们进行着人类最初的、最本真的追求。又如,“希腊人对神和英雄的崇拜不过是自身的自然形态的崇拜,通过艺术化的改造,他们将自身的自然形态(形体和力量)加以渲染和夸张,其结果就构成了作为被崇拜对象的神和英雄。”[5]古希腊早期的人们已把人的身体进行完美的艺术化,将人的身体和灵魂合二为一,达到了一种“人-神”一体的艺术境界。“雕刻是希腊艺术中最重要的部分,它集中地体现了希腊人对美的理想,以及他们非凡的艺术才华和对人体的精深研究。”[6]由此看出,古希腊人们对人的身体的倾注可见一斑,除了在各种艺术作品中得到彰显,甚至在体育上的胜利,给予他们金钱和其他形式的利益作为物质奖赏,将他们写进传奇,为他们树立雕塑,并且用最伟大的诗歌来歌颂他们。古希腊人将身体与灵魂完美结合起来,身体是灵魂最真实、最自然的、最美的外在表现形式,以此表现出古希腊早期体育文化的自然朴素的一面,同时也投射出古希腊体育文化是在“对神膜拜”的隐喻下形成与发展的。

1.2 灵与肉的渐影渐离

毕达哥拉斯作为古希腊著名的数学家、哲学家,他的哲学思想对后来的苏格拉底、柏拉图以及亚里士多德有其深远的影响。毕氏认为:“不死的灵魂就是人的知性能力,而净化过程多半有赖于严格的科学(数学)训练,其中也特别强调数字魔力与仪式。”[7]毕达哥拉斯专注于数学领域与一切知性的力量,势必影响到他对身体哲学的审视,他将身体的崇拜转化为对身体的歧视。正如后来柏拉图所认为的:“当人们朝向研究学习之类的活动,专注于心智的快乐时,就会放弃身体的快乐。”[7]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身体与灵魂的分离在毕达哥拉斯那里已经开始初露雏形,通过毕达哥拉斯的哲学思想源头及其身体观,对后来柏拉图及亚理士多德在身体与灵魂的论断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在古希腊人们心目中,值得关注的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人的生命问题,当然柏拉图也不例外,而人的生命中最基础和最要要的部分就是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生命,简而言之就是关于身体与灵魂的结合性问题。柏拉图通过裴多篇多描述的“灵魂论”,是其哲学思想的重要部分。他认为:“灵魂先于身体,因为若无灵魂,世界不能存在;灵魂是生命之起始点、根源或第一基元。”[7]如此,在柏拉图看来,灵魂一直是人当中地位最高的与至尊显赫的部分,理所应当是人首先要认真关心及发展的部分。他认为:肉体本身是一种障碍,它扰乱了我们的心智,迷惑了我们的眼睛,使我们惊慌失措、无所是从,其结果是肉体使我们看不到事物的本真。如果想纯粹地看清事物,灵魂必须离开肉体去探询事物的本真。但是,到了后期,柏拉图哲学思想出现了一丝小小的转变,他提出的灵魂三分法,似乎要将身体与灵魂的观点“拨乱反正”,重新认识其内在的关系。灵魂的三分法,目的是使灵魂与身体重新结合,以免不当地分裂身体与灵魂的位格性与整体性。我们认为他的这种转变与其说是站在人的整体性角度来解释身体与灵魂的关系,不如说是他的哲学思想在时代气息的诉求下的蜕变与擅正。同时,这也迎合了后来的西来亚斯的灵魂观。他说:“灵魂即是和谐,它与身体的关系,就像旋律与琴弦的关系;当身体受到冷热干湿等因素左右时,灵魂使这些因素各依分量,形成和谐的组合。”[7]

亚理士多德则把灵魂看作一种有生命的事物特殊运动的原因,他认为人的灵魂的特殊功能是认识活动。在《论灵魂》中,他批评了两种倾向:“一种是把灵魂当作独立的运动实体,另一种是把灵魂和身体看成二个分离实体的观点。”[8]他认为,灵魂是有生命实体的形式和功能。亚理士多德还根据灵魂论的推断,得出一个著名的结论:人是有理性的动物。后来,他把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加以论述,使之相统一和融合。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人们应当适度地从事体育锻炼,但是不能使体育锻炼成为职业性的需求;那些受训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人们的健康是受到了损害的,不能过于强调体育的竞技性,将身体发展仅限于特定的程度。当然,“阅读任何一个重要的哲学家,而尤其是阅读亚里士多德,我们有必要从两个方面来研究他:即参考他的前人和参考他的后人。就前一方面说,亚里士多德的优点是极其巨大的;就后一方面说,则他的缺点也同样是极其巨大的。”[9]我们评述亚氏的哲学观念与价值时也当从前人与后来者相结合,他相对柏拉图而言,关于灵魂与身体的关系的论述中更具全面性和进步性,而对于他的后来者我们则更需要进行深入分析其时代背景。

2 古罗马与中世纪的身体观

2.1 古罗马时期—身体的“腐化”:灵与肉的加速分离

采用SPSS 17.0统计学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计量资料欧“x± s”表示,采用t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在古罗马时期,人们对哲学的探讨不再注重抽象的哲学思辨与逻辑推理,而是直接切入到有关人生与社会的问题上,如塞涅卡、普罗提诺等人,致力于将希腊古典哲学的某些概念与宗教一神论结合在一起,要人们摆脱肉体与感性世界的束缚,构建起禁欲主义的哲学体系。

马尔库斯·图利乌斯·西塞罗(前106年——前43年)是古罗马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古希腊的人文主义思想成果能在古罗马得到广泛的宣传,他是起到了重大的作用。“西塞罗在其论著中,通常是把‘自然'‘本性'‘神'‘理性'揉在一起,这样,西塞罗所说的‘神',也就成了一种‘自然神'。这种受古希腊文化影响的‘神'‘人'共处的自然观,构成了西塞罗折衷主义自然法的前提。”[10]但后来的学者对他的评价乃是褒贬不一。尽管如此,他在西方哲学史上也是功不可没,占具重要的地位。

谈到古罗马的哲学不得不谈及他的思想,他认为:“人的理智与行动也发源于自然,受制于自然,因为人的生命存在本身就生于自然,故与自然息息相通。”[11]从他的言论看,人与自然关系是人受制于自然的约束,由自然来决定,将外界世界作为人行动的准则,这就明显具有客观主义倾向。他一方面将人的身体归于自然,一方面否定了人的灵魂,将二者分而述之,最终归结于自然的局限。因此,从古罗马时期开始,身体与灵魂处在加速分离的态势,身体的落寞,灵魂的曲解使得古罗马体育趋向于少数人的体育活动。直到基督教出现,罗马教会势力的壮大,进而彻底取缔了古奥运以及竞技场,古代奥运会延续1 000多年后就此中断。基督教取缔古代奥运会,更主要的原因是:奥运会祭祀宙斯,对于基督教来说,属于真正的异教仪式活动,具有道德堕落的强烈诱因。这也是后来漫长的中世纪在基督教神学的影响下体育活动沦落,各种竞技仪式活动也灰飞烟灭的原因。

2.2 中世纪时期—身体的涅槃重生:灵与肉从解体到初步融合

在中世纪,在封建自然经济、人身依附关系的扼制下与基督教神学的浸淫下,哲学完全处于神学的附庸地位,失去活力。基督教神学支配着人们的思想取向与思维方式,蒙昧禁欲主义盛行,自然科学技术被埋没,人们不可能对大自然进行观察与思考,而陷于对“来世”的憧憬之中。在此情况下,一切有关自然与人生的学问都成为神学的婢女。

中世纪基督教的经院哲学本身就是神学的特殊表现形式。“中世纪人们对于死亡和末日审判的畏惧,使得他们不得不重视灵魂的纯洁而忽略身体的健康。”[12]以此为背景的中世纪人们在基督教神学的影响下,将人的身体与灵魂进行剥离,对人的个性自由加以束缚,在绝对的“一神崇拜”的宗教神学制度下,体育文化发展的空间受到极力的压制,甚至竞技体育活动当成异教活动。而且,奥古斯丁的哲学再次使人们远离了自己而走向了上帝。“他所主张的禁欲主义无疑把身体推向了苦难的深渊。于是,落落寡欢的修道院,身体羸弱的修道士成为了历史上最为可笑的风景。”[13]他提倡的禁欲主义无疑是将身体与灵魂相对立,忽视身体的重要性,更是给体育的发展带来雪上加霜的境况。

然而,到了中世纪中后期,托马斯·阿奎那作为中世纪哲学和神学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他强调和论证却是围绕着人的整全性以及个体性这两个层面展开的。阿奎那强调说:“实存的或现实的人不单单是灵魂,而是某种由灵魂和身体组合而成的事物”[14]他对于身体的理解和述说,在中世纪来说无疑是一种具有挑战性的思想,面对基督教会的强力压制而展现出他的反叛精神,使人们对身体哲学的有了重新认识,正因为这种反叛为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身体的觉醒作了强大的铺垫。在阿奎那这里,“人的灵魂不再是古希腊哲学家的那种作为‘公共形式'的‘统一'的‘不可区分'的一般灵魂,而是那种作为‘个体化形式'的灵魂;而人的身体也不是由‘绝对的骨和肉'组合而成的一般形体,而是由‘这根骨头和这块肌肉'组合而成的特殊形体。”[14]这是因为,对于古希腊的“魂学”来说,对于那些西方传统人学将身体与灵魂“撅然二分”的观点来说,是根本无法触及到阿奎那所强调和系统论证的灵魂与身体的本质性结合。他将身体和灵魂相统一地去认识身体,肯定身体的价值,这种哲学思维在当时很好地服务于其建构突显人的全整性的人学思想,也为后来的身体哲学的演进提供了很好的理论价值。

中世纪末期,耶稣会的创始人罗耀拉则认为:“由于灵魂和身体都是上帝的造物,因而不得偏废任何一个方面,对二者都要加以爱护,而且要紧密结合起来。”[15]这种转变也是为后来文艺复兴对身体和灵魂从新定位埋下了伏笔。但是,人们的思想始终没有摆脱教会的力量和神秘主义的色彩,没有将人作为个体本位来思考,最终披上了一件由上帝决定身体存在的神学外衣,在神学世界的禁锢中体育的发展必将受到严重的制约与阻碍。然而,总体来看,中世纪时期的身体哲学与体育的发展,并非从开始到结束就一直就具有人们所认为的黑暗时代特征,它在多方面为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思想的演进起到了很好的过渡作用。

3 文艺复兴时期的身体

3.1 思想解放的“伪装”

文艺复兴时期一个重要的核心思想就是人文主义,“个性觉醒”作为人文主义的新思潮的重要标志,由它酿成的文艺复兴实际上是意识形态领域中的“个人复兴”,崇尚人的“个体本位”的思想。从人文主义的思想观念看来,在“个体本位”观念影响下,人在观察、思考或评判万事万物的价值取向和尺度时会明显转向个人主观的意志。人们在以个人意志、欲望和利益为出发点时,对现世的追逐必然会存在多元化的取向,时代的主流思想和价值取向会对人们的抉择具有明显的导向性和干扰性。当然,这种思想同样会影响着人们对体育活动的价值观及体育态度。

体育是一种社会的现象,也是文化的一部分,体育文化作为一种特有的文化精神在反映着社会历史的变迁和人的主观思想世界,同时,社会的政治结构与经济文化也深刻地影响和雕塑着体育文化发展的形态,体育文化的发展也随之受到社会政治结构的影响。在罗素看来,“自从文艺复兴以来,我们的优越性一部分须归功于科学和科学技术,一部分须归于在中世纪里慢慢建立起来的政治制度。”[16]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结构同样受到中世纪所建立起来的政治制度的制约。在文艺复兴时期,一方面表现出文艺复兴时期政治结构的先进性;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文艺复兴时期政治制度上对中世纪的延续性和依附性。文艺复兴时期,以人文主义者领导的思想文化的变革,虽然人文主义者们已竭力反对旧的政治制度和教会思想,但从根本上看来还是一种依附于教会权贵阶层,不能算是一种彻底的变革。因此,人文主义者无法从根本上撼动中世纪基督教的基石,从某种程度上讲,以人文主义思想引导下的市民阶层想真正地解放自我,寻求自我能力的全面发展存在一定困难性和局限性。况且,有学者认为:“文艺复兴不是民众性运动;是少数学者和艺术家的运动,受到一些慷慨的文艺奖励者特别受到梅狄奇家族和崇尚人文主义的教皇们的赞助。”[17]这样就对体育活动的社会世俗性带来了严峻的挑战,以少数人文主义者所引领的文艺复兴势必造成体育文化发展上的偏见。

回归历史的现实中,“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是人文学科与经院哲学在个人主义思潮影响下相互交融的产物。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观念,实际上与中世纪的神学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17]在此种哲学观念影响下,文艺复兴时期人们的体育活动依然受到神学潜在的影响,从中世纪的体育文化发展状况就可以看出:虽然,文艺复兴时期体育文化的发展有了一定的思想基础,然而无法从根上摆脱基督教神学的影响,体育文化的发展是受到了一定势力的束缚和限制。在文艺复兴运动中,“当时的人文主义者们忙于获得古代的知识,因此在哲学上不能有什么独创性的东西。”[18]同时,人文主义的思想启蒙主要局限在文化精英的范畴,它并没有始终如一地去影响下层群众的思想观念,带有浓厚的“贵族化”倾向。人文主义者的宗教化和哲学思想上守旧化,使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们的意识形态和行动上受到了双重的束缚和困扰,从而无法实现人文主义的初衷:即个性的自由和个人能力的全面发展。这在一定程度上势必会影响体育文化的发展,更不用说将古希腊体育文化发扬光大,进而实现真正意义上体育文化发展道路的复兴。

3.2 身体苏醒的“堕落”

文艺复兴时期,主张哲学应从抽象的天国到人世的现实生活;反对主体与客体的分化;强调人与世界的合一、物我交融的现实生活世界。这似乎又回复到古希腊早期哲人的观点上,但绝不是简单的复原,而是“经过西方数千年传统主客关系式的洗礼之后而形成的一种超越主客的物我交融的关系。”[19]文艺复兴的核心要素并非古典文化的复兴,而是个人主义的觉醒。随着文艺复兴时期对世界的认识和人的全面理解,人们更注重“现世”而不是基督教价值观所强调的“来世”,人们更加把“现世性”的追求放在第一位,促进了社会的世俗性发展。这种从神的关注转向到对人的关注,从根本上为体育的发展奠定了哲学和文化的基础。

从而,我们才能从但丁的诗歌中听到歌颂身体的俊美;从塞万提斯的小说中领略到英勇善战的猛士;从达芬奇的绘画中看到身体解剖结构线条的归真;从米开朗琪罗的雕塑中看到身体的唯美。这场文化与艺术的复兴同时也是身体文化的复兴,人们脱掉了丑陋的神学外衣,把美丽的身体再次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人们欣赏着拥有美妙身体的维纳斯,推崇有着强健肌肉的大卫,对于身体的欣赏和重视在这一时期得到了体现,灵魂与肉体重新获得了平衡,而这种平衡是人们摆脱了基督教会压制的诠释。然而,在这一切美好的光环下,人文主义者们大力反对的宗教禁欲主义,强调人是具体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躯,倡导的是现世的享乐主义。他们所主张的“人欲”恰恰被当时的宗教教会势力所利用,形成了一种极端的纵欲主义,让本来为身体的解放而歌颂的乐谱和篇章,却成了教会旧势力传播纵欲思想的道具,这也是人文主义者们没有想到的,新旧势力的对抗,也无法将这种阴霾驱散,人们吸着有毒的雾霾空气中再一次把身体推向了深渊。

然而回归理性的角色,人始终处在理性主义的发展中,人们在追寻理性过程中将感性与身体放在了一个“忽隐忽现”的位置,当科学、逻辑、伦理、思辨与哲理等一切理性被推崇到了一定高度时,对于身体的忽视那将是必然的。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理性主义及个人主义的探索与追求,从迷茫到觉醒达到了前所为有的高度,人们极力探求的事物不过是理性主义的外壳,一切依附于理性主义的崇高的地位,对身体的诉求理应被束之高阁。

4 文艺复兴时期体育的复苏

在意大利的人文主义者中,最重视体育的人是费尔特勒(1378-1445),他作为贵族的家庭教师,在教育过程中他不断推陈出新,在他的著作和实际教学中重视体育和健康管理。他在教育过程中重视师生关系,采用亲切感的师生互动的方法进行教学。在他思想中描述了骑士教育思想,方法就是锻炼。同时,在练习中加入游戏,主要的体育活动有剑术、射箭、角力、疾跑、跳跃、游泳和远足等。

另外,最早对现代教育和体育进行实验的是意大利人文主义者维多里诺(1378-1446),他在曼图亚郊外开办了“体操宫”的宫廷学校,这所学校相当出名,当时很多意大利的富豪贵族的子弟都慕名而来。维多里诺亲自带领学生从事骑马、跑步、游泳、跳跃、击剑和踢球类等活动。另外一位学者威尔格里奥(1498-1565)在他所著《绅士的礼仪和自由研究》中所言:“真正的教育其目的在于锻炼良好的支配的理性和获得顺应的身体。”[21]他强调人在不同时期应当合理对待运动,青少年如果从事过于激烈的运动会损伤神经系统。在他的自由教育中,极力倡导体育运动对健康和体力的价值,并给予了体育很高的评价。另外,他也提倡理性和身体发展的必要性,在“支配的理性”和“顺从的身体”这两点上,与柏拉图的身体观具有极大的相似性。

罗马法王的秘书,维基奥(1407-1458),在他的教育论中可看到“当我指导少年锻炼身体时,须注意的是养成有利于他们一生的习惯。让受教育的儿童少年保持正确的身体姿势。”[21]这种身体训练不仅能培养人良好的态度,而且还能有助于健康地活动身体的各个器官和形成良好的体格。

此外,还有法国作家拉伯雷(1494-1553),在他的著作《巨人传》中体现了他的体育教育思想,注重锻炼身体与锻炼大脑同样重要,并且要做到劳逸结合。还有,著名文学家蒙田在《论孩子的教育》一文中说到:教师的过于权威是不利于孩子的学习,同时他批评家长保守于不让孩子接受体育运动或一些具有挑战性的事情,他认为教育孩子应当身心并重,心灵与肌肉要同时得到锻炼。

由此来看,文艺复兴时期体育开始将体育与人的全面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这时期体育在人文主义思潮的推崇下,形成了良好的开端。这为后来体育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为现代体育文化与体育教育制度奠定良好的开局。但是,在另一方面也体现出这时期的体育尚且于初步苏醒的地位。因为这时期的人们更注重观察、实验与思考的科学革命精神,由此带来了天文学、数学、医学等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以及哲学、文学、艺术方面也同时出现百花齐发的姿态。在人们强烈追求理性主义的时候,对体育或者身体诉求似乎并未显现出应有的地位,这个时期也应当表现出相对发展的体育思想与哲学,以及对体育运动本质的最初探索,甚至涌现出一批体育思想与文化的始作俑者。然而,我们想要的这些并没有出现在文艺复兴当中,事实也说明体育在文艺复兴中并未达到复兴的水平,一个美好的开端是给予它较为合理的界定。

5 结语

从古希腊早期人们对身体讴歌与灵肉的统一到柏拉图对身体的忽视和灵肉分离的转向;再到古罗马身体与灵魂的加速分离,中世纪的解体与重建,最后在文艺复兴时期对人的认识从天上回到了地面,身体也重新获得了重视的地位。通过对古希腊到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身体哲学的诠释,以这条身体的线索勾勒出人们对于灵肉观的曲线,对这条身体线索的解读,我们可以看到身体第一的在位性,灵魂与之平衡构成一个完整的、个性自由的整体性的人。任何时期将二者分离对于人来说是一种发展中的缺憾,对于体育这一文化现象来说更是一种致命的阻遏。当我们看到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们将视线从天上转回地面,把人作为完整的人对待时,我们为之兴奋,为之喝彩!然而,当时的人文主义者们具有的天生的局限性却使他们无法摆脱自身新旧交织的矛盾意向,以及他代表的阶层文化局限,无法将世俗性东西带给更多阶层的人们,体育代表更多的是一种世俗性的文化内涵,尽管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于身体称颂或是个体本位的诉求,那也仅仅是在新兴资本主义对人的“物化”或“异化”,他们对身体的歌颂与赞美,也仅仅是对“人欲”的外表下行使的感官上的“纵欲主义”伎俩。因此,体育在文艺复兴时期,无论是从身体、思想、意识上,还是从现实发展来看,只是又一个美好的开端,这也是文艺复兴无法给予体育文化带来复兴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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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 Clues:Philosophical Reflections on Sports Absence in Renaissance

Although obtaining great achievements in science,literature and arts,Renaissance failed to rejuvenate sports culture.This has become a flaw of Renaissance,and needs to be examined and reflected upon.This paper examines the body clues from a philosophical perspective,trying to explain how sports are absent in the Renaissance movement.The evolution of the body clues reveals that sports in the West in ancient times underwent several stages:the flourishing period in ancient Greece,the inactive period in the medieval ages as a result of the confinement of Christianity,and the“stumbling-in-low-profile”period during Renaissance when science,technology,culture and art were roundly recovering.For sports,Renaissance promoted emancipation of mind and awareness of body consciousness.During the renaissance period,sports just had a good beginning, and were far from being rejuvenated.

Concept of Body;Renaissance;Absence of Sports;Sports Philosophy

G811.9 Document code:A Article ID:1001-9154(2015)06-0043-06

G811.9

A

1001-9154(2015)06-0043-06

(编辑 马杰华)

10.15942/j.jcsu.2015.06.008

张孝禄,副教授,研究方向:体育人文社会学,E-mail: zhangxiaoren1982@126.com。通讯作者:韩玉姬。

1.乐山师范学院体育学院,四川乐山614004;2.成都师范学院,四川成都611130;3.成都中医药大学体育学院,四川成都611137

1.Sport College,Leshan Normal University,Leshan Sichuan 614004;2.Chengdu Normal University,Chengdu Sichuan 611130;3.Sport College,Chengdu University of TCM,Chengdu Sichuan 611137

2015-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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