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近十年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综述*

武晓玮

(山东大学(威海) 马克思主义教学部，山东 威海 264209)



国内近十年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综述*

武晓玮

(山东大学(威海) 马克思主义教学部，山东 威海 264209)

[摘要]梳理和归纳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相关重大问题，有助于推动学界对马克思休闲思想在方法、内容、价值等方面的深入研究。文章对国内近十年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进行了梳理与分析，指出今后应注意在方法上加入实证研究和多学科研究；在内容上关注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普及教育；在价值上关注马克思休闲思想对于消除异化、拯救危机的意义。

[关键词]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方法；基本内容；当代价值

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民众对休闲的需求日益增长，马克思休闲思想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因而引起国内学者的高度关注。基于此，笔者梳理了十几年来，国内学界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成果，以期为今后研究提供借鉴。

一、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方法的探究

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休闲思想并非如哲学、经济学、社会学等理论那样在马克思的文本里有一个非常具体和明确的话语体系，而是以隐喻的方式存在于其“批判旧世界”和“改造新世界”的理论活动中。因此，要特别重视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方法。王学俭、高璐佳在《试论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范式》中认为，“探求和确立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范式”，是“马克思主义发展中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关键性问题”[1]。刘晨晔在《休闲：解读马克思思想的一项尝试》一书中，首先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解读方法进行了阐述，认为阿尔都塞的“征候阅读法”是解读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方法。阿尔都塞认为，一门科学中起决定作用的理论结构既可以通过看得见的对象、文字来展现，也可以通过被排除了的、看不见的对象来规定，征候阅读法就是要将这些“空白”、“空缺”、“沉默”所包含和规定的问题揭示出来，而马克思休闲思想就是马克思理论体系的征候[2]。通过“征候阅读法”，刘晨晔提出，休闲同劳动一起，构成马克思重要思想理论的逻辑基点[2]。吴文新在《唯物史观视域中的休闲：享受和发展》一书中，也强调了休闲研究的方法论问题，尝试应用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唯物史观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开展研究，建构“马克思主义休闲学”体系[3]。部分学者关注到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方法问题，但是对这个问题的分析并不多，还有待进一步深化和拓展。

二、对马克思休闲思想基本内容的探究

总结近十多年来以马克思休闲思想为主题的文章，笔者发现，国内学者对马克思休闲思想基本内容的探究较为详实。其基本内容包括三个方面：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基础——异化劳动和异化休闲；马克思休闲思想的核心——自由时间思想；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归宿——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异化理论在马克思思想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马克思正是用异化这一术语揭示了资本主义制度下人的畸形生存状态。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工人劳动，劳动产品被资本家占有，成为异己的存在物；劳动过程成为否定自己、感到不幸的异己力量；人的类本质变成人的异己本质；工人与资本家之间的关系成为尖锐对立的剥削关系，人与人之间关系相异化。对无产阶级来说，这种劳动是一种异化劳动，这种情况下，工人的休闲变为粗陋的需要，通过纵欲和消费来消解劳动的疲惫，在酒精中偶尔体会一次异化休闲。而对资产阶级来说，“资本家们由于大量地占有自由时间，不需要劳动而可以充分地享受休闲生活，这就导致了畸形消费观的产生”[4]。资本家在物的奴役下，一方面贪婪地追求物质财富；另一方面无节制地挥霍与享乐，使商品和服务成为异己的力量，扭曲人性。正是有了对工人和资本家异化劳动及异化休闲的分析，马克思深刻认识到只有在工人和资本家两大阶级中同时消除异化现象，才能最终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可以说，没有马克思对异化的认识，就不会有马克思对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期望，也不会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对共产主义的向往。”[5]因此，异化理论是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基础。

自由时间问题是马克思休闲思想最重要的部分，在某种程度上，马克思对自由时间的论述就是对休闲理论的阐发。对此，国内学者涉足最深。比如，马克思认为自由时间是“使每个人分享人类文化成果、发展自由个性的保证”，是“衡量未来社会财富的重要尺度”[6]，而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的自由时间被占据为剩余劳动时间，生产出剩余价值。“剩余价值在物质形态上是商品，成为资本家自由时间的物质基础，在生产形态上，是工人自由时间的凝结，是对工人自由时间的无偿占有，因此，谁占有了剩余价值，也就占有了自由时间”[7]。“工人表面上丧失了自己的劳动产品，实质上却是丧失了自由时间；资本家表面上占有工人的剩余价值，实质上是无偿占有工人的自由时间，也就是对工人休闲时间的侵犯。”[8]马克思的目的就是要通过社会主义革命，消除异化现象，将资产阶级独占的剩余劳动时间转化为全体社会成员普遍共享的自由时间。我们都知道，“自由首先是个发展生产力的问题”，“自由时间量的增加是由生产力水平决定的”[9]，所以，只有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才能缩短工作日，增加自由时间，解决劳、闲对立问题。

然而，“自由时间只是休闲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10]，“自由时间是休闲的基础，决不是自由支配时间就是休闲”[11]，休闲必须体现特定的价值追求，即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带有一种神秘的性质，人们对什么是自由全面发展、如何实现自由全面发展都表示无法捉摸。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描述了共产主义社会的生活：“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2]马克思在文本中所阐述的自由全面发展表现出了对艺术、科学的追求。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人自由全面发展的核心内涵就是对真、善、美的追求[13]。而对个体的人来说，对自由全面发展不能绝对化的理解，自由全面发展“要受所处环境和社会条件的制约，没有宇航科技，就不可能到太空发展，就没有遨游宇宙的自由！此外，还要受到主体条件的制约，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当然有选择打篮球的自由，但要在这方面发展成具有篮球高手那样的才能，是不可能的”[11]。因此，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就是要在遵循客观条件和主体条件下追求真、善、美。马克思认为，若想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第一步是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建立科学社会主义。20世纪不乏夺取政权的政治革命先例，但为何不少辉煌一时的社会主义国家会走向失败呢？根本原因是抛弃了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宗旨。夺取政权不是目的，科学社会主义是要消除资本主义的弊端，将人的关系的物化发展为人的关系的人化，以人为目的，而非“见物不见人”[14]。

三、对马克思休闲思想当代价值的探究

将马克思休闲思想应用于当前休闲发展是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应有之义，很多学者探讨了这一问题。沈宝祥在2005年就指出，“休闲，已经是我国社会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也是一种重要的经济现象”，“这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一个新课题，也是关系构建和谐社会的一个重要问题”[15]。刘晨晔从知识信息社会、全球化和后福特主义、社会主义社会转型及消费社会下人的解放等方面，探讨了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当代意义[2]。张永红在《马克思的休闲观及其当代价值》一书中，以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为蓝本，探讨了实现休闲权利平等、推动休闲文化回归、促进休闲生态实现的途径[16]。张莉在《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实践机制建设》一文中，提出了马克思休闲思想实践机制建设的路径选择：一是要“正确认识并处理好劳动与休闲的逻辑关系”；二是要“实施休闲教育，丰富休闲知识，提高休闲技能”；三是要“推进马克思休闲思想落地的‘闲时、闲钱、闲情’建设”[17]。许多硕、博学位论文也探讨了这一问题，集中在马克思休闲思想对促进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推动休闲经济发展的作用上。陈惠军在其硕士论文《马克思的休闲思想及其当代意义》中指出，“只有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才能够真正提供使得人的解放成为可能的休闲条件，而不至于使休闲演化成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异化休闲’”[18]。王晓杰在其博士论文《马克思休闲思想及中国休闲经济发展研究》中提出，休闲与自由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而目前在社会经济领域中的GDP崇拜现象是人类社会发展目标的异化，应该以马克思休闲思想为指导，发展休闲经济，调整经济结构，实现从追求物质享受到追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转变[19]。

学者们都认识到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积极价值，但为何在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应用上依然不见成效？这是因为，马克思休闲思想在当代的应用，主要存在以下阻碍，而破除这些阻碍，将成为推动我国休闲事业发展、促进和谐社会建设的关键。

(一)人文关怀的缺失

中国人民由于长期物质贫乏所压抑的情感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得以充分释放，在短短几十年间，人们对物质的追求迅速膨胀，变为了强大的生产力，使中国的面貌焕然一新，人民的生活水平极大提高。一直以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思想依然指导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指导着政府的政绩指标，指导着各个企业的发展目标，指导着人们的观念。在这种情况下，休闲也和经济挂上了钩，休闲经济的大力发展，休闲产业的欣欣向荣，处处充斥着经济利益至上的理念，经济繁荣的景象似乎使人们忘记了发展经济最原初的目的是人的发展。人文关怀的缺失，造成了对马克思休闲思想中以人的全面发展为归宿的忽视，因此，我们应当以人为目的发展休闲，塑造人文关怀的良好氛围。

(二)对休闲概念的误解

有人将睡觉、闲逛看作是休闲，混淆了休闲和休息的概念；有人将游戏、打牌等娱乐活动看作是休闲，忽略了休闲的发展目的；有人将富人进行的高档消费看作休闲，认为休闲只是富人阶层的特权等。即使是政府，在推动休闲发展的决策理念中，也仅仅把休闲理解为一种消费、一种产业、一种经济，而忽视其所具有的文化和价值内涵。显然，这些都是对休闲概念的误解。依据马克思休闲思想，休闲是一种超脱物质的精神体验，是一种含有内在自由性、以自我发展为目的的生活活动。对不同的人来说，休闲的方式是不同的，但只要充分理解了休闲的内涵，选择正确的休闲方式，就能真正体会到休闲的乐趣，从而获得自由个性的充分发展。

(三)缺乏休闲知识和休闲伦理素养

现代社会中，生产力的发展使得人们拥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但人们的生活却变得更加忙碌，加班、假日工作、过劳死的现象比比皆是，许多人仅有的自由时间也被用在购买街上琳琅满目、具有广告噱头的商品及追求彰显地位和身份的消费品上。是什么偷走了我们休闲的权利？又是什么使得休闲成为异化的存在？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其实，我们能做的十分微小，不如先从休闲教育开始，从提高人们的休闲知识、提升休闲伦理素养开始。通过休闲教育，人们能够更好地认识休闲，丰富休闲知识，掌握休闲技能，培养雅洁的休闲伦理，选择正确的休闲行为，以减少休闲异化现象。

四、对近十年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的总体评价

到目前为止，学界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理论成果，但仍存在一些问题。首先，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研究方法的探讨仍显不足。正确的研究方法是赋予已经掌握的文献资料以生命的重要手段。找到合适的研究方法，将会在突破现有研究成果方面有重要作用。现有的研究大多采用理论研究方法，涉及实证研究的则相对较少；有关学科取向方面，大部分著作和论文都是从哲学角度来阐述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相关问题，而结合其他历史学、社会学等多学科进行综合研究的方法很少。因此，笔者认为，今后的研究要在多学科研究基础上，突破仅从理论层面探讨问题的局限，采用实证研究方法，将马克思休闲思想应用于当前休闲文化建设、休闲事业发展的实际中。其次，广大民众甚至其他学科学者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缺乏了解，而且缺少马克思休闲思想普及教育的相关的研究文献，也缺少对这一问题的理论、实证分析和全面总结。马克思休闲思想仅被相关领域学者研究探讨，而广大民众甚至其他学科学者对其了解甚少，这是制约休闲发展的重要原因。休闲是涉及每一个个体生活和生命质量的重要问题。当前休闲概念被误解，很大一个原因在于对马克思休闲思想没有进行全面的普及教育，使之大众化、日常化、生活化。为此，笔者认为，需要对马克思休闲思想教育进行科学调研与理论分析，提出具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为休闲事业的发展提供决策参考。第三，在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当代价值问题上，学者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马克思休闲思想对促进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推动休闲经济发展的作用上，这在一定程度上有违背休闲超脱物质、达成幸福、趋向自由的人本性本质的倾向。笔者认为，要针对当今人类面临的生产和生活困境，直面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等关系的危机，着重从精神、心灵层面，深入挖掘马克思休闲思想使人回归自然、回归人性、回归心灵、拯救危机的现实意义。

参 考 文 献

[1]王学俭，高璐佳.试论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研究范式[J].甘肃社会科学，2010(4):185-187.

[2]刘晨晔.休闲：解读马克思思想的一项尝试[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25-39.

[3]吴文新.唯物史观视域中的休闲：享受和发展[M].北京：中国农业大学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15-18.

[4]杨兰.马克思劳动休闲观内在逻辑基点探源[J].求索，2012(3):107-109.

[5]徐艳玲，庞睿.马克思休闲理论及其逻辑建构[J].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双月刊)，2014(1):40-44.

[6]陆彦明，马惠娣.马克思休闲思想初探[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2(1):44-48.

[7]刘晨晔.解读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几个问题[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3(6):88-91.

[8]张永红，曾长秋.马克思“自由”意蕴中的休闲思想[J].河北学刊，2008(3):23-25.

[9]刘先春，关海宽.马克思休闲思想的价值规定和休闲的现实探析[J].学术论坛，2009，12:44-47.

[10]查少刚.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当代意境[J].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8(6):19-22.

[11]李士坤.马克思自由时间理论与休闲[J].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1):12-17.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65.

[13]许斗斗.马克思休闲价值思想探析[J].学术研究，2006(5):55-61,147.

[14]陈鲁直.民闲论[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4:20.

[15]沈宝祥.关注休闲，懂点休闲学[J].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05(2):1.

[16]张永红.马克思的休闲观及其当代价值[M].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

[17]张莉.马克思休闲思想的实践机制建设[J].学术交流，2014(3):14-17.

[18]陈惠军.马克思的休闲思想及其当代意义[D]：[硕士论文].厦门：厦门大学，2011.

[19]王晓杰.马克思休闲思想及中国休闲经济发展研究[D]：[博士论文].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08.

(责任编辑陈咏梅)

Literature Review on Marx's Leisure Thoughts in the Past One Decade in China

WUXiaowei

(Marxism Teaching Department,Shandong University(Weihai),Weihai Shandong 264209)

[Abstract]The current researches on the methodology, connotation and value of Marx's leisure thoughts in the past one decade in China is summarized to find out the fields which deserve further study. The findings are as follows: there are not many empirical studies and multidisciplinary study should be enhanced; more work should be done to transmit Marx's leisure thoughts to every person; the value of Marx's leisure thoughts on eliminating the alienation and saving the crisis should be enhanced.

[Key words]Marx's leisure thoughts;methodology;connotation;value in the current era

[中图分类号]G112；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662(2016)02-0024-04

[作者简介]武晓玮，硕士生。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马克思主义休闲价值观及其当代意义研究”，项目编号：15BKS005。

[收稿日期]2015-05-11

DOI编码:10.3969/j.ISSN.2095-4662.2016.0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