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婚嫁”忌讳语对比研究

2016-04-14 07:21朱棠刘頔
当代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6年2期
关键词:婚嫁

朱棠,刘頔

(湖南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中日“婚嫁”忌讳语对比研究

朱棠,刘頔

(湖南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摘要:婚嫁作为一种客观存在是人生仪礼中的重要阶段。中日语言文化间的相似性使中日两国的婚嫁礼俗、仪式及婚宴场合下的忌讳语有着相似乃至相同之处,主要表现在容易让人联想到离婚、再婚、感情不和、死亡等方面。但是,不同国家、民族的语言有其自身特色,所以“婚嫁”忌讳语的表达方面也存在一定差异。通过此研究,可以透过语言现象把握其背后的文化特性,洞察中日民族文化的“同”与“异”,深化对中日语言与文化的理解。

关键词:婚嫁;忌讳语;中日对比

凡·吉纳普(Arnold wan Cennep)提出了“通过仪式”(the rites of passage)的概念。它具体指与个体生命历程如出生、命名、成年、结婚、死亡等相关,标志个体随年龄的增长,从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过渡而举行的仪式[1]。婚嫁作为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是人生礼仪中的重要阶段。在各国各民族的婚嫁中存在着多样化的忌讳,由此产生了一定婚嫁忌讳语(本文沿用《广辞苑》中的忌讳语定义,即忌讳语既包括禁忌语和委婉语①*①具体词条参见新村出编《広辞苑》(第6版)第119-120页。。本文中笔者也试将短语纳入此范围)。据笔者所收集的资料来看,有关婚嫁禁忌习俗的论著颇多,但有关其忌讳语的研究甚少且对比研究更少。“……一个国家的语言里蕴含着该民族的灵魂,所以每一个国家的语言都是研究本民族特性最佳的投影法”[2]4。“婚嫁”忌讳语在同为汉字文化圈的中日语言文化中有一定的相似乃至相同之处。但是,语言文化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具有极强的社会性,所以两者之间存在不同亦是必然的。

1中日两国的婚嫁礼仪

婚嫁是介于诞生和死亡之间的重要纽带,没有婚嫁就没有诞生,亦不存在死亡。通过婚嫁行为,当事人获得社会群体的认可。婚嫁是形成家庭的基础,同时也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结婚仪式是与他人结缘并长相厮守的誓约形式,是值得庆贺的盛大典礼。

1.1中国婚嫁礼仪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嫁是家庭和子嗣合法存在的基础,是社会存续的基础。现在中国青年大部分是自由恋爱结婚,但相亲结婚的也不少。中国是个多民族国家,所以婚嫁礼仪因民族不同而特色纷呈。现今的中国婚嫁形式主要有传统式、西式、中西合璧式等。中国传统婚嫁服饰为红色褂裙,图案主要有寓含尊贵吉祥、百年好合之意的龙凤、鸳鸯、“福”字、“喜”字等。中国民间传统的婚嫁过程一般包括说媒、相亲、订婚、择吉、结婚、回门等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一定礼俗。拜祭天地神、祖先、拜高堂以及婚礼上新人喝“交杯酒”是传统结婚式中的重要环节。其中喝“交杯酒”习俗源于秦代,意为合二为一,相亲相爱,同甘共苦等。中国许多民族(如汉族、土家族、藏族、彝族、壮族、仡佬族、苗族等)的传统婚嫁中曾盛行哭嫁习俗,但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哭嫁逐渐淡出婚嫁礼仪[3]。婚礼后一般设有婚宴以感谢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

1.2日本婚嫁礼仪

日本传统婚嫁是“相亲结婚”,这种方式带有包办色彩,普遍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现在日本青年大部分都是恋爱结婚,但相亲结婚仍占一定比例[4]。相亲结婚的程序主要包括议亲、订婚、结婚三大部分。在日本,根据个人喜好和宗教信仰结婚仪式主要有神前式、基督式、人前式、佛前式、自宅式等。在神社氏族神和众神面前宣誓以祈求神灵保佑的传统结婚仪式——“神前式”深受日本人的亲睐。神前式时,神官给新郎新娘进行驱邪除秽,念诵祷文以向神灵汇报新人自此缔结婚姻关系并祈求神灵对新人的护佑。然后,新人喝源于“神人共食”的“三三九度”交杯酒,并向神灵敬献通“神人”之意的玉串(缠有木棉或白纸的杨铜树枝)等。这一系列与日本传统文化息息相关的仪式之后,一般会有“披露宴”,一方面意味着新人征得社会的认同,另一方面表示新人对前来见证和祝贺客人的答谢。

2中日“婚嫁”忌讳语的异同

2.1婚嫁礼俗方面的忌讳语

婚嫁作为家族存续的基本条件和人类自身继续社会性发展的基本形式,历来受到重视。与平日不同,婚嫁礼俗的进行须选择吉日吉时,场所也不能随意变更——在特定时间、特定场所进行。所以,婚嫁一般伴随一定忌讳,随之也产生了相关忌讳语。

中国人喜好好事成双,如婚嫁当天新人家到处可见由两个喜字组成的“囍”字,它既表示不同寻常的喜庆,也预示对新人新生活的祝福等。婚嫁彩礼、结婚贺礼方面忌单数。如果出现单数,则意味着有丧偶的灾难,会使人产生“孤单”“丧偶”等不吉利的联想。但是,“4”虽然是双数,此情况下却不受欢迎,因为它与“死”谐音,易引起“死亡”之联想。下聘时忌说“重”或“再”等让人容易联想到“重婚”或“再婚”之字词[5]。

日本人深受中国古代阳数信仰影响,彩礼取单忌双。他们认为奇数表示“阳”“吉”,且奇数不可分割,象征着永不分离。所以,送给新婚夫妇的贺礼是一般是3万、5万等单数,若送2或2倍数的贺礼,则因为其能被2整除,含有分离之意而被忌讳[6]。但是,单数“9”因其发音“く”与“苦(く)”谐音而被忌讳。

由此可见,中日因两国因在数的奇偶观点、社会习俗方面存在不同,导致有关彩礼、结婚贺礼等习俗方面的忌讳语存在一定不同。但是,从以上具体分析来看,两国婚嫁礼俗中均有受谐音影响而产生的忌讳语。从所收集的资料来看,涉及日本婚嫁礼俗方面的忌讳语虽然不多,但笔者推测,受心理联想等因素影响,以下婚礼场合中的忌讳语也同样适用于婚嫁礼俗场合。从而可以推断,联想意义不吉利的忌讳语在中日两国婚嫁礼俗中是相通的。

2.2婚礼场合中的忌讳语

婚礼是婚嫁礼仪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它在特定时间、特定场合下进行。对于婚期的选择,通常家中的长辈们非常重视。在重视传统风俗的中国家庭,一般非常重视黄道吉日,这种从祖先那里传承下来的做法至今依旧很普遍。中日两国自古就存在万物有灵的信仰,即神灵存在于世界万物之中,语言也不例外,因而由此产生了“言灵”信仰——在特定时间、特定场合说吉利话语,能愉悦言语中的神灵而好运来临。反之,则会惹恼言语中的神灵而导致灾难降临。“场景和社会环境的变化也导致了社会心理的变化。”[7]禁忌语最初并无禁忌之意,而是人们在特定时间、特定场合使用此类语言过程中通过人为的心理联想作用逐渐赋予了它们一定禁忌意义。在结婚仪式这种特定时间、特定喜庆场合,司仪和前来祝贺的客人的言谈一般尽量避讳禁忌语。

笔者对所掌握的资料归类出以下两国在婚礼场合方面的禁忌语。中国方面,因忌讳意味或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病痛而忌说“死、病、花圈、四”等;因忌讳再婚而忌说“重复、再”等;因忌讳失偶而忌说“寡”等[5]。日本方面,因忌讳死亡而忌说“死ぬ、四(し)”;因忌讳离开或离婚等而忌说 “切る、切れる、終わる、出る、去る、いとま、 離れる、別れる、滅びる、閉じる、分ける、破れる、退く、戻る、帰る、返る”等;因忌讳感情破裂而忌说“壊れる、割れる、断つ、嫌う、傷ましい、痛ましい、飽きる”等;因忌讳感情冷淡、缘分浅等联想意义而忌说“冷える、浅い、薄い、流れる、疎んじる”等;因忌讳离婚重婚而忌说“再三、追伸、重ね重ね、またまた、たびたび、再び、返す返すも、ではまた、くれぐれも”等;因忌讳联想到婚后的忧郁、痛苦、病痛及丧偶等而忌说 “憂える、涙”、病む”、九(く)、失う”等[8-10]。

汉族结婚曾有行轿习俗,并有“东来西走,不走重道”的规约,即空轿来和坐着新娘的轿子走的路不能一样,究其原因,或许是怕走重道会招致重婚之故[5]。现代社会虽多用车代轿,但也多保留此风俗。在邻国日本也有其特殊之处,如秋田县因忌讳“婚礼”一词曾把它称为“アカダミ”,而“ダミ”意为“丧事”。这种说法显然有忌讳之意。另外,出海时严禁使用“婚嫁”及与相关用语,禁止将婚宴上的佳肴等带上船[11]。另外,新娘婚后第一次回娘家理应称为“里帰り”,但因忌讳“帰る”一词而留下了改用“里開き”的习俗。

从以上整理的资料来看,容易让人联想到离婚、再婚、感情不和、病痛、死亡等相关忌讳语方面中日是相通的。另外,我们也可看出日本此方面的忌讳语明显多于中国。但并不代表自古以来中国此方面的忌讳语就一定少于日本。因为语言文化是伴随时代的发展而发生变化的。所以,此情况的出现,需要考虑各国语言文化在本国的发展变化。

2.3婚宴场合中的忌讳语

婚宴是婚嫁程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婚礼中的大部分忌讳语也同样适用于婚宴场合。前文已列举的词汇不再重复。接下来笔者就婚宴场合中其他忌讳语进行探讨。

2.3.1中国婚宴场合中的忌讳语

我国民间早就有“无宴不成婚”的说法。婚宴按照中国民间的说法叫“吃喜酒”,它由新郎家大办宴席以招待来宾,一则为了答谢亲朋好友,二则增加婚礼的喜庆。婚宴开始后,司仪的工作基本完成,接着是新人给来宾敬酒以表谢意,然后客人自行吃喝。但在婚宴中也有须注意之处。如台湾忌讳“葱”,因其与“冲”同音,是个不吉利的字眼[5]。水果方面则忌讳梨,因为它与分离的“离”同音。中国人好双数,所以菜肴数目一般为双数,且通常以八个菜象征发财(“八”谐音“发”),十个菜象征十全十美,十二个菜象征月月幸福等吉利之意。大部分菜肴以红色调为主,给人喜庆感觉。菜肴名也常用“比翼双飞”“鱼水相依”“龙凤〇〇”“鸳鸯〇〇”“早生贵子”“年年有余”等寓意喜庆的名称,以烘托气氛,愉悦宾客。喜宴中祝福新人时,中国人常用“白头偕老、幸福美满、琴瑟和鸣、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等吉祥语。

2.3.2日本婚宴场合中的忌讳语

从所收集的资料来看,日本司仪在婚宴中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此场合下司仪的措辞非常重要。如我们常听到的“どうぞ、お開きになりますまで…”[12]“席をたたれても結構です”[9]中下划线部分本应表达“结束”和“离开”之意,但因这两词汇寓意不佳,所以司仪采用了表新生活开始的“開き”和表中性意义的“立つ”进行替换。同时,客人祝福新人时常用“末長い”“幾久しい”等寓意永远、长久的吉祥语。另外,特定场合中的“火”隐含着火灾、死亡等不吉之意而被忌讳。婚宴常用菜肴“炊き物”“焼き物”因与火有关而被忌讳,所以这些菜肴一般采用寓意吉利的谐音词“多喜物”“家喜物”代替以表吉利、喜庆。

由此可见,言灵信仰、心理联想、谐音因素、交际需要等因素影响着中日婚宴中在场人员语言的选择和菜肴名的择定,这充分体现了在趋吉避凶方面中日两国是相通的。同时,两国民族语言文化、民俗等各有特色,因而在忌讳语方面也体现出了各自的民族特点。

3结语

中日婚嫁忌讳语作既是语言现象,也是两国文化及社会现象的体现。因中日两国间的语言文化存在一定的相似性,所以在“婚嫁”忌讳语方面存在诸多相似乃至相同之处,特别那些让人联想到离婚、再婚、感情不和、病痛、死亡等方面的忌讳语基本一致。但是,受中日两国各自社会习俗、信仰、谐音音素及心理联想等多方面的影响,两者间的相异之处也是客观存在的。作为语言学习者和研究者,我们在学习把握语言现象的同时,亦应积极探索其背后隐藏的社会文化内涵,从而为跨文化交际的顺利进行奠定良好的基础。

参考文献:

[1] 包福存.婚礼仪式研究综述[J].湖南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4):86-87.

[2] 土居健郎.日本人的心理结构[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3] 梁明光.论土家族哭嫁习俗的教育学意蕴[J].贵州民族研究.2012(1):75-78.

[4] 范淑玲.日本婚嫁礼俗的变迁[J].民俗研究,1998(1):54-56.

[5] 万建中.中国民间禁忌风俗[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

[6] 徐琴.从文化语言学角度研究日语数词[D].南京:南京农业大学,2008.

[7] 陈原.社会语言学专题四讲[M].北京:语文出版社,1988.

[8] 海涛明夫.喜ばれる披露宴の演出[M].东京:文研出版,1984.

[9] 三省堂企画编修部.现代冠婚葬祭辞典[Z].东京:三省堂,1993.

[10] 竹内聡美.正しいマナー[M].东京:高桥书店,2006.

[11] 楳垣実.日本の忌み言葉[M].东京:岩崎美術社,1976.

[12] 塩月弥栄子.冠婚葬祭の秘密[M].东京:讲谈社,1996.

(责任校对王小飞)

中图分类号:H31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5884(2016)02-0182-03

作者简介:朱棠(1978- ),女,湖南沅江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日语词汇和中日比较研究。

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厅资助项目(11C0554)

收稿日期:20150629

doi:10.13582/j.cnki.1674-5884.2016.0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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