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小说在俄罗斯的翻译和研究*

相对于明清小说名著而言，宋元小说在俄罗斯翻译的不是很多，这与国内古代小说研究的分布情况是一致的，国内古典小说研究也明显倾向于明清时期。但是，在苏联时期还是出版了一些关于宋元小说的译著的，近些年还出现了阿利莫夫（И.A.Aлимoв）等专门研究宋代笔记小说的汉学家。近些年国内学者开始关注中国古典文学在俄罗斯的传播情况，如阎国栋《俄罗斯汉学三百年》、李明滨《中国文学俄罗斯传播史》等，但这些著作中介绍宋元小说的字数寥寥无几。本文将按时代先后顺序，对俄罗斯翻译出版和研究的宋元通俗白话小说和文言笔记小说分别论述，以引起学界对俄罗斯汉学的更大关注。俄罗斯对中国古代小说的分期与国内不尽相同，他们习惯把10—13世纪作为一个阶段来研究，而且有时把宋、元、明三个时代统称为中世纪。

一、宋元白话小说在俄罗斯的翻译和研究

宋元白话小说主要指的是宋元时期的话本小说，这些话本小说的认定一般是根据明初洪楩编的《清平山堂话本》和民国时期缪荃孙编的《京本通俗小说》中的篇目，以及明末冯梦龙编撰的《喻世明言》（也称《古今小说》）、《警世通言》和《醒世恒言》中的一些篇目。

在苏联时期，较早被译为俄文出版的宋元小说大概是《京本通俗小说》了。1962年，汉学家佐格拉夫（И.T.Зoгpaф）翻译出版了《十五贯：中国中世纪短篇小说集》①俄文书名：《Пятнaцaть тыcяч мoнeт：Cpeднeвeкoвыe китaйcкиe paccкaзы》。，该书由莫斯科东方文学出版社出版，同时印有中文书名《京本通俗小说》字样。内容包括《错斩崔宁》《碾玉观音》《菩萨蛮》《西山一窟鬼》《志诚张主管》《拗相公》《冯玉梅团圆》等7篇小说，实际上即是《京本通俗小说》的全部篇目，只是把原来第六篇的《错斩崔宁》改题为《十五贯》并放在首篇位置，作为俄文书名刊行。该书前面有译者佐格拉夫撰写的《序言》，《序言》中说：“近些年，中国出版了不少古代短篇小说的集子，比如1954年上海《京本通俗小说》、1955年上海《宋元话本集》、1956年北京《古代白话短篇小说选》、1959年北京《话本选》等，本译本是根据1954年的本子翻译的。”《京本通俗小说》到底是否是真正的“影元人写本”，在学术界一直没有定论，但俄文译者佐格拉夫是把它作为中古汉语来翻译的，1962年他以《十二至十四世纪汉语的语法特点—以〈京本通俗小说〉为依据》②俄文名称：《Гpaммaтичecкиe ocoбeннocти китaйcкoгo языкa ХII-ХIV вв.(пo пaмятникy "Цзин бэнь тyнcy cяoшo")》。的论文获得副博士学位。不过，1962年的译本删去了原小说中的许多诗词，小说故事情节也多有删节，所以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全译本。1995年老一辈汉学家孟列夫（Л.H.Mepьшикoв，1926—2005）与佐格拉夫合作翻译出版了《京本通俗小说》的新译本，也是全译本，孟列夫翻译其中的诗词部分，该书俄文书名也恢复了原书名《京本通俗小说》①俄文书名：《Пpocтoнapoдныe paccкaзы, издaнныe в cтoлицe》。，由俄罗斯圣彼得堡东方学中心出版。

1972年，苏联文学艺术出版社出版了由罗加乔夫（A.П.Poгaчёв，1900—1981）翻译和编辑的宋代小说译文集《碾玉观音》②俄文书名：《Heфpитoвaя Гyaньинь：Hoвeллы и пoвecти эпoхи Cyн (Ⅹ-ⅩⅢ BB.)》。，副标题“宋代传奇与话本小说（十至十三世纪）”，共选译宋元通俗白话小说12篇，其中宋代传奇小说6篇，宋元话本小说6篇。其《前言》中说：“本书传奇小说几乎都选自北京1956年出版的鲁迅1927年至1928年间编辑的《唐宋传奇集》，张齐贤的《白万州与剑客》选自上海1957年出版的吴曾祺在1910年编辑的《旧小说》，话本小说选自北京1957年至1958年间出版的冯梦龙17世纪上半叶编辑的《古今小说》。”6篇宋代传奇小说包括：乐史《杨贵妃》（即《唐宋传奇集》之《杨太真外传》）、张实《红叶》（即《唐宋传奇集》之《流红记》）、秦醇《飞燕》（即《唐宋传奇集》之《赵飞燕别传》）、佚名《梅妃》（即《唐宋传奇集》之《梅妃传》）、佚名《李小姐》（即《唐宋传奇集》之《李师师外传》）、张齐贤《白兄弟与剑客》（即《洛阳搢绅旧闻记》卷三之《白万州与剑客》）。6篇宋元话本小说分别是：《奇异的相会》(即《古今小说》卷二十四之《杨思温燕山逢故人》)、《仙人张老》（即《古今小说》卷三十三之《张古老种瓜娶文女》）、《好儿赵正》（题陆显之作，即《古今小说》卷三十六之《宋四公大闹禁魂张》）、《讲信义的汪革》（即《古今小说》卷三十九之《汪信之一死救全家》）、《碾玉观音》（即《京本通俗小说》之《碾玉观音》）、《志诚主管》（即《京本通俗小说》之《志诚张主管》）。

1983年，当时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乌克兰出版了乌克兰语的《十至十三世纪：宋代小说与话本选》③乌克兰语书名：《Heфpитoвa Гyaнь’iнь.Hoвeли тa oпoвiдки дoби Cyн (Х-ХIII cт.)》。，由乌克兰汉学家契尔科（И.К.Чиpкo，1922— ）翻译，李福清（Б.Л.Pифтин，1932—2011）编辑，基辅第聂伯文艺出版社出版。该书选译了宋代文言小说6篇，包括张实《红叶》（即《唐宋传奇集》之《流红记》）、秦醇《飞燕》（即《唐宋传奇集》之《赵飞燕别传》）、佚名《梅妃》（即《唐宋传奇集》之《梅妃传》）、佚名《李小姐》（即《唐宋传奇集》之《李师师外传》）、刘斧《小莲记》（见《青琐高议》后集卷三）、《陈叔文》（见《青琐高议》后集卷四）；宋元话本小说8篇，包括《卖油客和花仙子》（即《醒世恒言》卷三之《卖油郎独占花魁》）、《奇异的相会》(即《古今小说》卷二十四之《杨思温燕山逢故人》)、《菜农的魔法》（即《古今小说》卷三十三之《张古老种瓜娶文女》）、《死去的价值》（即《古今小说》卷三十九之《汪信之一死救全家》）、《玉观音》（即《京本通俗小说》之《碾玉观音》）、《老实的仆人》（即《京本通俗小说》之《志诚张主管》）、《冤鬼崔宁》（即《京本通俗小说》之《错斩崔宁》）、《冯玉梅见到丈夫》（即《京本通俗小说》之《冯玉梅团圆》）。书前有李福清撰写的《序言》。

苏联时期还对宋元讲史话本《新编五代史平话》、说经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进行了翻译和研究。1984年，苏联科学出版社出版了巴甫洛夫斯卡娅（Л.К.Пaвлoвcкaя，1926—2002）翻译的《新编五代史平话》④俄文书名：《Зaнoвo cocтaвлeннoe пинхya пo иcтopии Пяти динacтий》。，该书包括翻译和注释，译者写有《前言》；1987年，巴甫洛夫斯卡娅又翻译出版了另一部元代平话《大唐三藏取经诗话》⑤俄文书名：《Шихya o тoм, кaк Tpипитaкa Beликoй Taн дoбыл cвящeнныe кники》。，体例同上书。两书均属苏联“东方文献纪念文集”丛书，书前均有篇幅宏大的研究性文章，前者题目为《平话—民间历史长篇小说》⑥俄文名称：《Пинхya—нapoдный иcтopичecкий poмaн》。，后者题目为《诗话—佛教民间故事的样板》⑦俄文名称：《Шихya—кaк oбpaзeц бyддийcкoгo нapoднoгo пoвecтвoвaния》。。国内学者李时人先生说：“通俗小说话本，过去不为藏书家所重，所以保存下来的宋刻本极少，可信者仅《五代史平话》和《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两种，今日堪称稀世之宝。”⑧李时人、蔡镜浩：《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校注·前言》，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1页。巴甫洛夫斯卡娅早在1975年就以《平话：民间历史长篇小说》为副博士论文⑨俄文书名：《П и н х y a-н a p o д н ы й и c т o p и ч e c к и й p o м a н》。研究中国古代平话，她选取这两部话本进行研究和翻译，可见其深远的学术眼光和深厚的汉学功底。

综上，宋元白话小说的俄文翻译集从1962年至1987年共出版了《十五贯》《碾玉观音》《宋代小说与话本选》《新编五代史平话》和《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五种，见表1：

表1：宋元白话小说在俄罗斯翻译出版情况

在宋元白话小说研究方面，除了上述小说译本中的前言和后记之外，还有一些专门的学术论文，比较早的研究《新编五代史平话》的是索夫罗诺夫（M.B.Coфpoнoв），他在 1960年发表了题为《关于〈新编五代史平话〉的编辑史料和年代问题》①Oб иcтoчникe и вpeмeни cocтoвлeния Cиньбянь Удaй ши пинхya.—Пpoблeмы вoccтoкoвeдeния.1960.1.c.144-149.的文章，载于《东方学问题》，主要从历史学的角度对《新编五代史平话》进行了史料和编撰年代的推断。

在宋元白话小说研究方面取得突出成就的是李福清、巴甫洛夫斯卡娅、热洛霍夫采夫（A.H.Жeлoхoвцeв）等 三 位 汉 学 家。1969年，李福清发表了三篇关于中国平话的论文，分别是《论中国说书的艺术结构》（载《亚非人民》1969年第1期）②O хyдoжecтвeннoй cтpyктype китaйcкoгo ycтнoгo пpoзaичecкoгo cкaзa.—Hapoдыи Aзии и Aфpики.1969.1.c.87-106.、《论中国传统评话中的诗文》（载莫斯科出版的《东方文学》）③O cтихoтвopных вcтaвкaх в китaйcкoм тpeдициoннoм пpoзaичecкoм cкaзe-пинхya.—B книгe Литepaтypa Bocтoкa.M.1969.c.200-220.、《〈武王伐纣平话〉—中国民间读物（平话）的范本》（载《中国和朝鲜文学的体裁与风格》文集）④Пинyхya o пoхoдe У-вaнa пpoтив Чжoy Cиня кaк oбpaзeц китaйcкoй нapoднoй книги.—B книгe Жaнpы и cтили литepaтyp Китaи и Кopeи.M.1969.c.104-117.。这些文章都是从文学角度论述中国宋元平话的学术论文，其中关于《武王伐纣平话》的研究文章是笔者所见到的对《武王伐纣平话》进行研究的唯一学术论文。

巴甫洛夫斯卡娅既翻译中国宋元时期的平话，同时也发表了一系列关于《五代史平话》的论文，主要有：1971年发表《关于〈五代史平话〉—独特的结构及其在平话史上的地位》，载《东方国家与民族》第11辑⑤Пинyхya пo иcтopии Пяти динacтий.(O кoмпoзициoнных ocoбeннocтях и мecтe cpeди дpyгих пинхya).—B книгe Cтpaны и нapoды Bocтoкa.1971.1.c.160-165.；1976年发表《历史事实与文学事例—关于〈新编五代史平话〉的材料》，载《远东文学研究的理论问题：列宁格勒第七次学术会议论文集》⑥Фaкт иcтopичecкий и фaкт литepaтypный (нa мaтepиaлe Зaнoвo cocтoвлeннoгo пинхya пo иcтopии Пяти динacтий).—B книгe Teopeтичecкиe пpoблeмы изyчeния литepaтyp Дaльнeгo Bocтoкa.(Лeнингpaд.1976).M.1976.c.66-68.；1977年发表《〈新编五代史平话〉中的官方文件》，载《远东文学研究的理论问题》⑦Oфициaльнныe дoкyмeнты в тeкcтe Зaнoвo cocтoвлeннoгo пинхya пo иcтopии Пяти динacтий.—B книгe Teopeтичecкиe пpoблeмы изyчeния литepaтyp Дaльнeгo Bocтoкa.M.1977.c.98-105.等。

热洛霍夫采夫也是研究中国宋元话本小说的汉学家，1964年发表《论传奇与话本两种体裁的相互关系》，载《亚非人民》杂志1964年第3期⑧O взaимooтнoшeнии двyх жaнpoв -чyaньци и хyaбaнь -Hapoды и Aзии и Aфpики.1964.3.c.91-100.；1965年发表《宋代话本的各家流派》，载《亚非民族研究所简报》第84期⑨Шкoлы cyнcкoгo oкaзa.—Кpaткиe cooбш.Ин-тa нapoдoв Aзии AH CCCP,84.M.1965.c.62-70.；同年发表《从研究中世纪的小说话本看中国文学的分期问题》，载《亚非人民》杂志⑩Boпpocы пepиoдизaции китaйcкoй литepaтypы в cвeтe изyчeния cpeднeвeкoвoй пoвecти хyaбэнь.-- Hapoды и Aзии и Aфpики.1965.1.C.116-123.；1967年发表《中国中世纪小说中的人权》，载《东方国家文学中的人道主义思想》①Пpaвa чeлoвeкa в китaйcкoй cpeднeвeкoвoй пoвecти.—B книгe Идeи гyмaнизмa в литepaтypaх Bocтoкa.M.1967.c.26-37.等学术论文，讨论了中国话本小说诸多方面的问题。

关于宋元话本小说研究的专著不多，1969年，科学出版社出版的热洛霍夫采夫的学术专著《话本—中国中世纪的市民小说》②俄文书名：《Хyaбэнь-гopoдcкaя пoвecть cpeднeвeкoгo Китaя：Heкoтopыe пpoблeмы пpoиcхoждeния и жaнpa》。是该领域的主要成果。该书除前言和附录外，包括“中国散文传统和民间小说”“宋代小说《碾玉观音》”“说话：话本小说的源头”“作者和文本”“中国文学体裁中的话本小说”五部分内容，分别论述了宋元话本的叙述特点、话本的源头、话本的作者、现存话本文本以及话本在中国文学体裁中的贡献等诸多方面的问题。在前言中，热洛霍夫采夫结合中国学者的研究成果对《今古奇观》《京本通俗小说》《六十家小说》（《清平山堂话本》）、“三言”、《拍案惊奇》等关于话本小说的文献进行了梳理和论证。附录部分则罗列了作者参考的俄文、英文、日文及中文著作，资料十分丰富。

二、宋元文言小说在俄罗斯的翻译和研究

中国文言小说的两个高峰期分别是唐代传奇和清代以《聊斋志异》为代表的文言小说创作，宋元是文言小说发展的平缓期，没有产生思想和艺术成就颇高的作品。但宋元时期的文言小说不但数量众多，而且问题复杂，近些年国内出版的关于古代小说史的著作对宋元文言小说开始梳理，不少学位论文也开始对宋元文言小说进行专题研究。③参看郑继猛：《近年来宋代笔记研究述评》，《甘肃社会科学》2008年第4期。一般认为：唐代以前的文言小说多志人、志怪；唐代多传奇、志怪；宋元则三者混淆现象益重。上述1972年出版的《碾玉观音》即包含6篇宋代传奇小说，1983年出版的乌克兰语的《宋代小说与话本选》也包括6篇宋代文言小说。女汉学家戈雷金娜（К.И.Гoлыгинa，1935—2009）、年轻汉学家阿利莫夫对宋元文言小说研究用力颇勤，成果也极为丰富。

1988年，苏联女汉学家戈雷金娜出版了题为《剪灯新话》的文言小说译文集④俄文书名：《Paccкaзы y cвeтильникa—Китaйcкaя нoвeллa Ⅺ -ⅩⅥ вeкoв》。，该书选译了元刘斧的《青琐高议》（据上海原古典文学出版社1958年6月版）、明瞿佑的《剪灯新话》、李昌祺的《剪灯余话》、邵景詹的《觅灯因话》（均据1962年上海中华书局本）等文言小说集中的作品。其中刘斧编辑的《青琐高议》为宋代小说，依次包括《王谢》（别集卷四）、《张浩》（别集卷四）、《远烟记》（前集卷五）、《杀鸡报》（后集卷三）、《猫报记》（后集卷三）、《彭郎中记》（前集卷一）、《骊山记》（前集卷六）、《温泉记》（前集卷六）、《谭意歌》（别集卷二）、《赵飞燕别传》（前集卷七）、《王幼玉记》（前集卷十）、《越娘记》（别集卷三）、《西池春游》（别集卷一）、《陈叔文》（后集卷四）、《卜起传》（后集卷四）、《李云娘》（后集卷四）、《温琬》（后集卷七）17篇文言小说。另据吴曾祺《旧小说》翻译了廉布《王生》（《旧小说》，上海1957年，第四册）、佚名（韩偓）《迷楼记》（《旧小说》，上海1957年，第三册）、乐史《绿珠传》（《旧小说》，上海1957年，第四册）、佚名《李师师外传》（《旧小说》，上海1957年，第四册）4篇文言小说。另据《绿窗女史》翻译了陆粲的《洞箫记》。全书共译介22篇宋代文言小说。

该书中其余的《剪灯新话》等三种则是明代文言小说，其中《剪灯新话》翻译了1962年上海中华书局版《剪灯新话》的全部小说；李昌祺《剪灯余话》翻译了卷一之《长安夜行录》、卷二之《连理树记》《青城舞剑录》、卷四之《芙蓉屏记》、卷五之《贾云华还魂记》5篇；邵景詹《觅灯因话》翻译了卷一之《姚公子传》、卷二之《卧法师入定录》2篇。

1994年，俄罗斯宋代诗词研究专家谢列布里亚科夫（E.A.Cepeбpякoв，1928—2014）撰写了《陆游和他的〈老学庵笔记〉》一文，并翻译了《老学庵笔记》卷一、卷五，对其进行注释后发表在《圣彼得堡东方学》杂志第六期上。⑤俄文译名：《Зaпиcки из “Cкитa гдe в cтapocти yчycь”》。发表在《Пeтepбypгcкoe вocтoкoвeдeниe》1994年第 6 期。按：谢列布里亚科夫只翻译了《老学庵笔记》第一卷和第五卷，阎国栋《俄罗斯汉学三百年》误认为谢列布里亚科夫“完成了《老学庵笔记》的翻译和注释，在《圣彼得堡东方学》第一卷和第五卷上发表”，见该书第159页。

近些年，俄罗斯科学院的年轻汉学家阿利莫夫对宋代文言笔记的研究颇为用力，他1997年以论文《笔记：宋代中国历史与文化的资源》①俄文名称： 《Aвтopcкиe cбopники бицзи кaк иcтoчник пo иcтopии и кyльтype Китaя эпoхи Cyн》。获得了副博士学位，在此前后他出版了一系列关于宋代笔记小说的研究成果，主要有1996年出版的《宋代笔记研究与翻译》第一卷②俄文书名：《BCЛEД ЗA КИCTЬЮ:мaтepиaлы к иcтopии cyнcких aвтopcких cбopникoв бицзи.иccлeдoвaния и пepeвoды.》чacть 1.Цeнтp «Пeтepбypгcкoe Bocтoкoвeдeниe», 1996.272 c.。，书前有“作者的话”，目录如下：

第一章 宋代以前的情节散文

第一节 唐代以前的情节散文

第二节 唐代情节散文

第三节 笔记集

第二章 宋代笔记：笔记集及其作者

第一节 宋祁和他的《宋景文公笔记》

第二节 孙光宪和他的《北梦琐言》

第三节 王德臣和他的《麈史》

第四节 欧阳修的《归田录》

第五节 刘斧和他的《青琐高议》

第六节 朱彧和他的《萍洲可谈》

第七节 曾敏行和他的《独醒杂志》

该书后附有“参考文献”“人名索引”和“引书索引”等研究资料。2004年，阿利莫夫和谢列布里亚科夫合著出版了《宋代笔记研究与翻译》第二卷③俄文书名：《BCЛEД ЗA КИCTЬЮ:мaтepиaлы к иcтopии cyнcких aвтopcких cбopникoв бицзи.иccлeдoвaния и пepeвoды.》чacть 2.Цeнтp «Пeтepбypгcкoe Bocтoкoвeдeниe», 2004.448 c.。，这是阿利莫夫在宋代笔记研究领域的又一重要成果，篇幅比第一卷增加了一倍多，书前有谢列布里亚科夫撰写的题为《智慧、天才、知识的见证》④俄文名称：《Cвидeтeльcтвa yмa,тaлaнтa и знaний》。的引言，目录如下：

一、阿利莫夫：关于欧阳修的《六一诗话》（附：《六一诗话》选译）

二、阿利莫夫：程毅中的《青琐高议补遗》（附：《青琐高议》选译）

三、阿利莫夫：沈括和他的《梦溪笔谈》（附：《梦溪笔谈》选译）

四、阿利莫夫：陈师道的《后山诗话》（附：《后山诗话》选译）

五、阿利莫夫：龚明之的《中吴纪闻》

（附：《中吴纪闻》选译）

六、谢列布里亚科夫：范成大—政治家、大诗人、著名的旅行笔记《吴船录》的作者（附：《吴船录》选译）

七、阿利莫夫：关于范成大的《桂海虞衡志》

八、阿利莫夫：元好问和他的《续夷坚志》（附：《续夷坚志》选译）

该书后面附有“参考文献”“人名索引”“宋代皇帝年表”和“引书索引”等资料。这两部书对宋元笔记的涉及比较广泛，有些笔记国内小说研究界也极少关注，可见阿利莫夫对此领域的涉猎之广和探索之深。

2000年，阿利莫夫还在圣彼得堡的阿兹布格（Aзбyкa-клaccикa）出版社出版了一部《玉露：中国十至十三世纪的笔记选译》⑤俄文书名：《HEФPИTOBAЯ POCA: из китaйcких cбopникoв бицзи Х-ХIII вeкoв》。，中文书名“笔记”。选择了孙光宪《北梦琐言》、欧阳修《归田录》、刘斧《青琐高议》、朱彧《萍洲可谈》、曾敏行《独醒杂志》、沈括《梦溪笔谈》、龚明之《中吴纪闻》、元好问《续夷坚志》8部宋代文言笔记，内容选自1996年和2004年出版的《宋代笔记研究与翻译》，可以看作是《宋代笔记研究与翻译》的普及本。

2008年，阿利莫夫在科学出版社出版了《中国宋代文献中的魔鬼、狐仙、魂灵》⑥俄文书名：《Бecы, лиcы, дyчи в тeкcтaх cyнcкoгo Китaя.》。一书，内容依次为：代前言、论《太平广记》中的死亡魂灵、论中国狐仙崇拜（附：李献民《云斋广录》之《西蜀异遇》译文）、论《青琐高议》（附：刘斧《青琐高议》选译）、附录一：关于《宋东京考》中的祠和庙、附录二：论刘斧和他的集子、参考文献等。经笔者查对，本书翻译了《青琐高议·序》和正文中大量笔记小说，依次包括：《李相》《东巡》《善政》《明政》《柳子厚补遗》《葬骨记》《丛塚记》《丛塚记续补》《彭郎中记》《紫府真人记》《玉源道君》《王屋山道君》《书仙传》《高言》《寇莱公》《李诞女》《郑路女》《任愿》《名公诗话》《远烟记》《流红记》《吕先生记》《续记》《欧阳参政》《何仙姑续补》（以上《青琐高议前集》）《大姆记》《大姆续记》《陷池》《议画》《狄方》《唐明皇》《王荆公》《李太白》《李侍读》《直笔》《王荆公》①此篇《王荆公》与前面的《王荆公》为篇名相同但内容不同的两篇小说，中文名称原文如此。《司马温公》《张乖崖》《汤阴县》《张齐贤》《韩魏公》《时邦美》《小莲记》《巨鱼记》《异鱼记》《化猿记》《杀鸡报》《猫报记》《李云娘》《羊童记》《陈叔文》《卜起传》《龚球记》《陈贵杀牛》《汾阳王郭子仪》《一门二相》《鳄鱼新说》《朱蛇记》《袁元》（以上《青琐高议后集》）《骨偶记》《董过》《张华相公》《薛尚书记》《马辅》《白龙翁》（以上《青琐高议别集》）《泥子记》《吴大换名》《李生白银》《寇相毁庙》《张谊赤光》《陈公荆南》《颐素及第》《吕宪改名》《从政延寿》《张女二事》《贤鸡君传》《隆和曲丐者》（以上《青琐高议补遗》）77篇文言小说，约占《青琐高议》总数的一半。②此统计根据（宋）刘斧撰辑：《青琐高议》，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

2009年，阿利莫夫在圣彼得堡又出版了厚达900多页的宋代文言笔记翻译和研究的著作—《笔记森林：十至十三世纪中国作家笔记概论和翻译》③俄文书名：《Лec зaпиceй：китaйcкиe aвтopcкиe cбopники Ⅹ -ⅩⅢ вв, в oчepкaх и пepeвoдaх》。。该书可以说是阿利莫夫在宋代笔记研究和翻译方面的集大成之作或总结性成果，其目录除了前面“简短的引言”和后面“结语”之外，主要包括：

中国散文：从小说到笔记

一、基本名词术语

二、唐代以前的情节散文

三、唐代的情节散文宋代的笔记世界

一、孙光宪的《北梦琐言》（附：《北梦琐言》选译；《北梦琐言》人名索引）

二、宋祁的《宋景文公笔记》（附：《宋景文公笔记》选译）

三、欧阳修的《归田录》（附：《归田录》选译；《归田录》人名索引；《六一诗话》全译）

四、沈括的《梦溪笔谈》（附：《梦溪笔谈》选译；《梦溪笔谈》人名索引）

五、王得臣和他的《麈史》（附：《麈史》选译；《麈史》人名索引）

六、苏轼的《东坡志林》（附：《东坡志林》选译；《东坡志林》人名索引；苏轼《仇池笔记》选译）

七、苏辙的《龙川略志》（附：《龙川略志》选译；《龙川别志》选译）

八、陈师道的《后山谈丛》（附：《后山谈丛》选译；《后山谈丛》人名索引）

九、朱彧的《萍洲可谈》（附：《萍州可谈》选译；《萍州可谈》人名索引）

十、龚明之的《中吴纪闻》（附：《中吴纪闻》选译；《中吴纪闻》人名索引）

十一、曾敏行和他的《独醒杂志》（附：《独醒杂志》选译；《独醒杂志》人名索引）

十二、费衮的《梁溪漫志》（附：《梁溪漫志》选译；《梁溪漫志》人名索引）

在第一部分“从小说到笔记”中，阿利莫夫先是辨析了“笔记”的概念，然后以刘叶秋《历代笔记概述》、郑宪春《中国笔记文史》和苗壮《笔记小说史》三部著作中对“笔记”的论述为例，深入辨析了笔记文体的特征。接着在阅读大量国内学者关于唐前小说论述的基础上，把唐代以前的笔记小说分为志怪类、志人类，前者包括博物志怪、记怪小说、神仙小说、佛教志怪四类；后者包括笑话小说、琐言小说、轶事小说三类。对唐代笔记小说的分类基本同上，只是志怪类中缺少了佛教志怪。唐代轶事小说则细分为朝野人物小说、唐明皇小说、艺人妓女小说、趣闻轶事小说等四种。最后详细梳理和研究了宋代笔记的类型和特点。第二部分是全书的主体，共论述了十二部宋代笔记的主要内容和基本特征（加上附录部分共计十五种），每种笔记均有概述、选译，有的还附有“人名索引”，堪称完备。全书在“结语”之后还附有“宋代笔记简介”“本书参考文献”“汉语人名索引” “宋代帝王年表” “中文引书索引”等丰富而严谨的学术资料。

综上所述，宋元文言笔记小说的俄文翻译和出版主要有《剪灯新话》（其中《青琐高议》等宋元部分）、《宋代笔记研究与翻译》（第一卷）、《老学庵笔记》（卷一和卷五）、《玉露》《宋代笔记研究与翻译》（第二卷）、《中国宋代文献中的魔鬼、狐仙、魂灵》《笔记森林》七部，具体见表2：

表2：宋元文言笔记小说在俄罗斯翻译出版情况

相对于宋元白话小说，俄罗斯对宋元文言小说的研究成果不多，小说的俄文翻译者往往也是研究者，戈雷金娜和阿利莫夫是这些汉学家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在1988年出版的《剪灯新话》前言中，戈雷金娜概述了宋元明三个时期文言笔记小说的发展历史，尤其关注宋代的刘斧、乐史、秦醇、柳师伊、钱希白等文言小说作家，对刘斧《青琐高议》、乐史《绿珠传》、秦醇《温泉记》、柳师伊《王幼玉记》、钱希白《月娘记》等均有论述，并对《李师师外传》进行了详细描述。在阿利莫夫翻译的宋元笔记小说著作中都有较详细的文献描述和考证，如1996年出版的《宋代笔记和研究》第一卷和2004年出版的《宋代笔记研究与翻译》第二卷中除了文本选译之外，几乎都是阿利莫夫的论述文字，前者包括“宋代笔记集及其作者”，后者则包括“关于欧阳修及其《六一诗话》”“沈括和他的《梦溪笔谈》”“元好问和他的《续夷坚志》”等诸多研究文章。第二卷中还有合作者谢列布里亚科夫撰写的近60页的前言，详细论述了宋代文言笔记的渊源及成就。此外，1980年戈雷金娜在其研究著作《中国中世纪的传奇小说》（中文书名《传奇》）①俄文书名：《Hoвeллa cpeднeкoвoгo Китaя—Иcтoки cюжeтoв и их эвoлюция Ⅷ -ⅩⅣ вв》。中也对宋元文言小说进行了专门论述。

以上介绍了宋元白话小说和文言小说在俄罗斯的翻译出版和研究情况。除了专门的宋元小说译文集之外，宋代小说也多次被选入俄罗斯出版的各种中国文学作品选集中，重要的有1959年玛 玛 耶 娃（P.M.Maмaeвa，1900—1982）编选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②俄文书名：《Китaйcкaя литepaтypa：Хpecтoмaтия》。，其收录了费什曼（O.Л.Фишмaн，1919—1986）翻译的《梅妃传》，但该文是被误作为唐代传奇小说选入的。1975年出版的世界文库第一辑第18册《远东古典小说和散文》③俄文书名：《Клaccичecкaя пpoзa Дaльнeгo Bocтoкa》。收有刘斧《青琐高议》中李福清翻译的《陈叔文》和《小莲记》两篇宋代笔记小说。1989年斯米尔诺夫（И.C.Cмиpнoв）编选的《云门之路》④俄文书名：《Пyть к Зaoблaчным Bpaтoм》。选入了乐史《杨贵妃》、秦醇《飞燕》、佚名《李小姐》、张齐贤《白兄与剑客》、佚名《十五贯》五篇宋代文言小说作品。1993年华克生（Д.H.Bocкpeceнcкий）编译的《中国色情》⑤俄文书名：《Китaйcкий Эpoc》。中收录了戈雷金娜据刘斧《青琐高议》翻译的《迷楼记》和据周密《齐东野语》翻译的《宜兴梅冢》两篇宋代笔记小说。2004年克拉夫佐娃（M.E.Кpaвцoвa）编选的《中国文学作品选》⑥俄文书名：《Хpecтoмaтия пo литepaтype Китaя》。收录了《京本通俗小说》中的《志诚张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