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腺癌之经络观❋

叶 凯，杨小娟，黄 芊，吴红彦，窦建卫

(1. 甘肃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兰州 730000； 2. 西安市中医医院，陕西中医药大学西安附属医院，西安 710021； 3. 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部，西安 710061)

《灵枢·经脉》中说：“经脉十二者，伏行于分肉之间，深而不见。”经络是人体脏腑与体表肌肤、四肢、五官九窍相互联系的通道，具有运行气血、沟通机体表里上下内外、调节脏腑组织功能的作用[1]。而乳腺癌亦生发于半表半里之间，此处内不及脏腑、外不及肌表。从乳腺癌发生部位而言，其与经络关系相当密切，故从经络分析乳腺癌应比从脏腑着手更加直接有效。同时在《伤寒论》中以“六经”为分类归纳外感疾病，可以认为病邪须经过经络的循行之后才会逐渐进入脏腑。经络是连接脏腑的通路，经气也为脏气所生，是故脏气为恒、经气为变，而临床早期乳腺癌的存活率要高于一般脏器恶性肿瘤，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不及脏腑的缘故，也是讨论经络与乳腺癌关系的前提。

1 理论渊源

《诸病源候论·乳石痈候》曰：“乳石痈之状，微强不甚大，不赤，微痛热，热自歇，是足阳明之脉，有下于乳者，其经虚，为风寒气客之，则血涩结成痈肿。而寒多热少者，则无大热，但结核如石，谓之乳石痈。[2]”认为先有经络的亏虚，风寒邪气侵袭其中，引起气血运行艰涩，最后形成乳腺癌。

《外科正宗》中：“又男子乳节与妇人微异，女损肝胃，男损肝肾，盖怒火房欲过度，以此肝虚血燥，肾虚精怯，血脉不得上行，肝经无以荣养，遂结肿痛。[3]”此间女损肝胃，男损肝肾更是运用了经络学说中“女子乳头属肝,乳房属胃；男子乳头属肝，乳房属肾[4]”的理论，可见经络的循行在乳岩发病中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2 经络与发病

2.1 经病似水“病”

乳腺癌好发于45～50岁的女性，也就是在更年期前后，人体精气由盛转衰之时。在这个时期脏腑精气尚为充盛，而经络气血持续衰竭。经络就像河流一样连接着脏腑的这些湖泊，年轻时乳房也可看作湖泊，其中精气足以养育婴儿，至年老废而不用。古语有云：“流水不腐”[5]，反之水不流则腐。河流枯竭，河道不通，湖泊之水由活水转为死水，渐而生腐。故经络的气血持续衰竭会致邪气留于脏腑，聚而成团，侵蚀精气，发为癌症。且交通乳房之河流不如交通脏腑之宽阔，故其腐水易成且易早成，这也恰恰符合临床的发病特点。

邪气亦如泥沙坏物，一则会使水质黏稠，流动缓慢，因实而致虚；二则若有大块泥沙阻滞，河道难以疏浚，病情迅速恶化，此时邪盛虚亦渐盛。而邪气聚集之处往往也是正气虚弱之处，就像泥沙不易停留于河流迅猛之处，往往都被冲刷到河流缓慢之处。正如《素问·评热病论》中所说：“邪之所凑，其气必虚。”

2.2 分经而论

经气不利会影响气血运行，继而影响所络属脏腑以及经络循行部位的功能[1]。从经络分布而言，女子乳房为肝胃二经所主。因年老体虚，这两条经络都有其虚的一面，然两经循行于一处自会相互影响，加之肝经属木而胃经属土，木易乘克于土，故肝经易实而胃经易虚。

很多医家认为，诸般邪气皆能沿肝经上行而停于乳络[6]。其因肝主疏泄，肝经之气血畅达流利而有载邪之力。但肝木又有曲直之特性，刚柔并存，肝经气血的运行亦时强时弱，且易被七情所动。是故肝经有力载邪却因忧郁积忿之阻滞而无力排邪。

胃属土，主受纳，而胃又为“水谷之海”，故胃经运行当宽宏和缓。胃经的气血多由水谷精微所化，年老以后胃气渐减，受纳水谷之力不如壮年。而乳房乃不孕则不用之器，女子七七以后便再无可用之机，故胃经定先减入乳络之流。肝木本就乘克于土，再加邪气喜乘虚而入，所以肝经诸邪经乳络传向胃经，而胃经自顾不暇、无力排邪，乳络之邪便越积越剧，重则生变，终致乳腺癌。

3 经络与治疗

3.1 治经如治水

3.1.1 开源 若河流迅猛，泥沙就难以沉积，且聚集之泥沙也易被冲散。若经气充足，经络便能成排邪之道，故治疗乳腺癌当补经气以治本，可以用八珍汤补气血以充经脉。然经气源于脏气，脏腑充盈经脉才能充盈，其中肾为先天之本，先天的稳固是气血生化的基础。滋补肾阴可以用熟地、制首乌、菟丝子、女贞子、墨汗莲等药物，温补肾阳选用鹿角胶、仙茅、仙灵脾、肉苁蓉、补骨脂等，阴阳相合则生化无穷。

3.1.2 澄流 河流中泥沙坏物会使水质黏稠，流动缓慢，且易于聚集沉积，故要使河道畅通，先要散泥沙清坏物。古有“八法”[7]治病，其中消法最合其意，可消气、血、痰等积聚之物，轻者亦可用和法和解疏通。若论其寒热属性，因早中期乳腺癌或有疼痛却不红不热，常认为其属阴寒之证，宜用阳和汤以温通[8]。而《疡医大全》中也提及“不成脓不可用凉药敷服，逼令毒入脏腑则危”[4]。

3.2 调治肝胃二经

肝经为载邪之途，亦可为排邪之路，故应用疏肝法，一则可使上行乳络之邪气不易凝聚，二则可使肝经之气条达以利排邪。大量现代研究发现，疏肝类中药在临床及实验中都表现出对乳腺癌治疗的积极作用[9]。谈及妇人肝郁，许多医家都推崇逍遥散，功能疏肝解郁、养血健脾，既能疏通肝经又能调补肝郁所伤之气血。

若胃经充盛则排邪有力，亦可充盈其他经络以拒邪于外，正合《素问遗篇·刺论法》“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之意。林毅深谙此道，认为只有通过固护脾胃、运脾健胃，才能调畅肺气、和解肝气、充盈肾气，以达五脏安康之效，常用四君子汤加减和参苓白术散加减[10]。此可使经气化源无穷，运转有序，驱邪于无形，故肝经宜通而胃经宜充。

4 结语

《素问·上古天真论》用“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来形容女子更年期的生理状况，其中便暗含先有经脉虚衰进而影响脏腑的理念。中医善用取类比象之法，古人也习惯将经络比作河流。自然界中，当水流减少之时，先行干枯的是小河小溪，其次是山川大河，最后才是湖泊。这与女子七七以后经络亏虚但五脏虚象不明显正好符合。河道干枯，河流渐聚于湖泊之中而成死水，水中泥沙坏物一则聚集形成岩石，二则化腐侵蚀净水。这与恶性肿瘤局部肿块坚硬并侵袭四周组织极其相似。乳腺癌因其所处部位，与肝胃二经关系密切却远离脏腑，所以治疗时在固护脏腑防止邪毒入里的同时，着重从经络论治，使得由经络所成之结块从经络而散。从经论治，要遵循开源与澄流并行、肝经与胃经共治，而开源之中又寓补中，澄流之中亦含疏肝，相互包容、相得益彰，使得经络气血充盈、运行通畅，则死水复活，周周运转，生生不息，疾病乃愈。

[1] 印会河. 中医基础理论[M].上海:上海科技出版社,1984:118-119.

[2] 巢元方. 诸病源候论[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1:227-228.

[3] 陈实功. 外科正宗[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1:130.

[4] 顾世澄. 疡医大全[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4:401.

[5] 吕不韦. 吕氏春秋[M].北京:中华书局,2007:23.

[6] 周维维,彭海燕. 略论因“郁”致乳腺癌[J].辽宁中医药大学学报，2016,18(9):146-149.

[7] 程国鹏.医学心悟[M].北京: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3:12-32.

[8] 窦建卫,郝云,杨亦奇,等.阳和汤治疗乳腺癌理论发微[J].世界中医药,2015,10(2):196-198.

[9] 王歌,王瑞平,邹玺.疏肝法治疗乳腺癌的研究概况[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6,28(8):2370-2373.

[10] 戴燕,丘嫦,郭倩倩,等.林毅教授从脾胃论治乳腺癌经验介绍[J].新中医,2016,48(4):215-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