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方言中形容词儿化的类型、分布和语义特征

2018-02-09 14:58史红改
漳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8年3期
关键词:量度定州单音节

史红改



定州方言中形容词儿化的类型、分布和语义特征

史红改

(南京大学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定州方言属于北方方言保唐片中的定霸小片,形容词儿化后依然是形容词是定州方言的一大特点。文章利用结构主义分析法、方言调查统计法和对比分析法对定州方言中哪些形容词可以加词尾“儿”构成“A儿”“AB儿”,以及“A儿”“AB儿”“AA儿”“AABB儿”“ABAB儿”的用法以和它们的语义特点进行了简要分析,最后发现:定州方言中儿化形容词比某些方言数量多范围广,也比某些方言数量少形式少。从语法分布来看,不同的形容词儿化语法组合能力也有所不同,单音节形容词儿化用法较多使用频率也比较高。从语义上来看,定州方言中的形容词儿化主要是让语气舒缓委婉,特别是受否定副词“不”修饰时是委婉表达说话者与形容词相反的意愿。

定州方言;形容词儿化;语法分布;语义特征

普通话中形容词一般不儿化,不管是单音节形容词还是双音节形容词,一旦儿化,则变为名词。例如“错——错儿”“亮——亮儿”“尖——尖儿”。但是河南河北有些方言中存在形容词儿化后依然是形容词的现象。但是不同的方言区形容词儿化的情况又不完全一致。张邱林(2003)一文指出,河南陕县存在形容词儿化现象,陕县的儿化形容词有两个突出的语法特征:一是可以受副词“多”修饰,大多数也可以受副词“不”修饰;二是经常受由度量衡单位量词构成的数量成分的修饰;同时指出,陕县能够儿化的形容词只限于“大、高、长、粗、壮、远、宽、厚、深、重、沉”11个单音节形容词。[1]李艳霞(2006)指出,在河南安阳,形容词儿化现象不仅大量地存在,而且形成了一套有机的完-整体系;不过能够儿化的形容词仅限于单音节的;单音节形容词的儿化集中地表现“AA 儿”“A 生生儿”“ABB 儿”三种形式。[2]杨正超(2013)将唐河方言“儿”的表义功能与陕县、浚县、确山、宜阳方言进行对比,认为中原官话形容词短语儿化形式表小称义功能自北向南存在一种渐变性。[3]董淑慧(2017)指出,隶属沧惠片黄乐小片的孟村县方言中也存在形容词短语主观小量儿化的现象,指出形容词短语主观小量儿化的句法形式有五种,其中A 表示量度形容词——A 式[程度副词+A]儿;B 式[程度指示代词+A]儿;C 式[不+A]儿;D 式[多+A]儿;E 式[不/没+多+A]儿。[4]

在河北定州方言中也存在形容词儿化后依然是表性状的形容词的语法现象,而且能够儿化的形容词不限于表度量的形容词,也不限于单音节形容词,而语义也不仅仅是表小,而能重叠后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也没有吴继章(2016)列出那么多。[5]总之,定州方言中的形容词儿化有自己的一些特点。

为了方便大家认识定州方言中的形容词带“儿”尾现象,本文试对定州方言这一语法现象进行简要的分析。

一、定州方言中可以儿化的形容词

定州市位于河北省中部,有2600多年的建城史,是“中山文化”的主要发祥传承地。虽然距离北京只有200来公里,但是定州方言与北京话有着一些重要差异。比方说区分尖团音、去声分阴阳等。不仅如此,“儿”尾除了像北京话一样做名词词尾外还可以做形容词词尾。

定州方言属于北方方言保唐片中的定霸小片。形容词儿化后依然是形容词是定州方言的一大特点,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形容词都能儿化。能够儿化的形容词既有单音节的,又有双音节的。这里所说的形容词儿化是指多数情况下经常儿化,当然也有一些形容词一般不儿化,但是在某种语境下可能发生儿化,后者不在本文的统计范围内。

(一)能够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

定州方言中能够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有30个,为了后面论述的方便,儿化后的单音节形容词记作“A儿”。定州方言中能够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包括:

大、长、高、宽、沉、厚、多、远、熟、黑、红、软、饱、真、老、齐、强、紧、稠、亮、干、胖、矬、短、酸、香、肥、瘦、粗、好

这些单音节形容词儿化后一般是用在否定词“不”后面,例如:“不大儿、不长儿、不厚儿、不沉儿、不强儿、不熟儿、不软儿、不老儿、不肥儿、不干儿”等。表示度量的形容词还可以用于询问数量的特殊疑问句,例如“这条裤子多么长儿吔(定州方言的疑问语气词)?——1米。”“这个闺女多么大儿吔(定州方言的疑问语气词)?——十七lia(定州方言的语气词)。”“这棵树多么粗儿吔(定州方言的疑问语气词)?——八公分。”

但是,定州方言中,并不是所有的单音节形容词都能儿化,例如:

(1)高:不高儿——怎么高儿 低:*不低儿——*多么低儿

(2)多:不多儿——怎么多儿 少:*不少儿——*怎么少儿

“高”与“低”,“多”与“少”是两组语义相对的形容词,但是在定州方言中,“高”和“多”可以儿化,“低”和“少”一般不儿化。那么能不能就此得出结论,认为表示量度高的单音节形容词可以儿化,而表示量度低的单音节不能儿化呢?事实并非如此,定州方言中不仅量度高的单音节形容可以儿化,量度低的形容词也可以儿化,例如:

(3)长:不长儿——怎么长儿 短:不短儿——怎么短儿

(4)高:不高儿——怎么高儿 矬:不矬儿——怎么矬儿

(5)胖:不胖儿——怎么胖儿 瘦:不瘦儿——怎么瘦儿

在定州方言中,能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也不限于量度形容词。除了量度形容词外,定州方言中能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还有一些性质形容词。例如:

(6)

硬——不硬儿

软——不软儿

亮——不亮儿

稠——不稠儿

真——不真儿

熟——不熟儿

(二)重叠后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

定州方言中,有些单音节形容词可以直接儿化,有些不能单独儿化,需要重叠后儿化,有的既可以单独儿化也可以重叠后儿化。一般来说,能够直接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也可以重叠儿化。例如:

(7)

不大儿——不大大儿

不高儿——不高高儿

不长儿——不长长儿

不强儿——不强强儿

不软儿——不软软儿

不能单独儿化,需要重叠后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有:“小、秃、扁、尖、好、早、圆、满、慢、紧、鼓”等。例如:

(8)

*小儿——小小儿

*秃儿——秃秃儿

*真儿——真真儿

*软儿——软软儿

*扁儿——扁扁儿

*鼓儿——鼓鼓儿、

*尖儿——尖尖儿

*早儿——早早儿

其中“尖儿”在定州话中是存在的,但是它们儿化后与普通话一样,是名词性的,没有形容词性的“尖儿”,例如“不尖儿、可尖儿”在定州话里一般不说。但是重叠后儿化的“尖尖儿”可以是形容词性的,且经常使用,例如“这铅笔削得不尖尖儿、这土堆得忒尖尖儿”。

为了后面论述的方便,重叠后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记作“AA儿”。

(三)可以儿化的双音节形容词

根据张邱林(2003)[1]、李艳霞(2006)[2]、董淑慧(2017)[4]等已有文献来看,河南陕县、安阳以及河北孟村等地的方言中,能够儿化的形容词限于单音节的量度形容词,但是,定州方言中,不仅能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数量更多,范围更广,而且还有一些双音节形容词也经常儿化。主要有以下20个:

软和、宣乎、大方、明光、光滑、干净、紧巴、直流、曲流、硬邦(bang)、着急、着慌、烂糊(hu)、脆生、蔫堆、支愣、黏糊、熟唭、拔凉、合适

在定州方言中,以上这些双音节形容词都是可以儿化后依然是形容词性的,而且有的形容词在日常交际中基本以儿化形式出现,比如“软和、烂糊、支愣、熟唭”这几个词只能以儿化形式出现在交际中。“宣乎、明光、紧巴、直流、曲流、硬棒(bang)、烂糊(hu)、脆生、蔫朵、支愣、熟唭”这些双音节形容词是定州方言词,普通话是基本没有的。

为了后面论述的方便,儿化后的双音节形容词记作“AB儿”。

定州方言中,不仅存在双音节形容词儿化的现象,而且还大量存在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后儿化的现象。主要有:

干干净净儿、热热闹闹儿、利利索索儿、安安静静儿、整整齐齐儿、大大方方儿、清清楚楚儿、明明白白儿、高高兴兴儿、干干巴巴儿、粗粗啦啦儿、细细溜溜儿、方方正正儿、四四方方儿、黏黏糊糊儿、直直溜溜儿、稀稀糊糊儿、软软和和儿、宣宣乎乎儿、明明光光儿、紧紧巴巴儿、硬硬邦邦儿、拔凉拔凉儿、绷直绷直儿。

当然,也有学者(如郭锐(2004))把这种词单独归为一类,叫做“状态词”。[6]不管是把它们看作双音节形容词的重叠式,还是把它们看作形容词的一个小类(状态形容词),还是把它们单独归为一个词类(状态词),总之,定州方言中这些词的重叠形式在日常口语中经常以儿化的形式出现,甚至有些词只能以儿化形式出现,如“干干净净儿、直直溜溜儿、大大方方儿、明明白白儿”等。需要注意的是,在定州方言中绝大多数双音节形容词儿化的形式是“AABB儿”,如“干干净净儿、热热闹闹儿”等,但是也有个别的双音节形容词儿化采用“ABAB儿”形式,如“拔凉拔凉儿、绷直绷直儿”。

综上所述,定州方言中存在“A儿”“AA儿”“AB儿”“AABB儿”“ABAB儿”五种儿化形容词。

二、定州方言中的儿化形容词的语法分布

(一) “A儿”“AA儿”的语法分布

在定州方言中,表示量大的单音节量度形容词一般都能儿化构成“A儿”,表示量度小的一般不构成“A儿”,但是也并不绝对不行。表示量度的单音节形容词儿化后,主要有三种用法:

1.用在特殊疑问句

表示量度的单音节形容词儿化后可以用在“怎么、多么”等特殊疑问词后面,用于询问数量。例如:

(9)这个小孩子儿怎么lie(句末语气词)?

(10)这个小孩子儿怎么lie(句末语气词)?

(11)这条路多么ye(句末语气词)?

(12)这条绳子多么ye(句末语气词)?

(13)你家的桃树怎么lie(句末语气词)?

(14)你家的桃树多么lie(句末语气词)?

一般来说只有表示量度的单音节形容词儿化才能用在特殊疑问句中,儿化形容词既可以是“A儿”,也可以是“AA儿”。

2.能受否定副词“不”修饰

定州方言中所有能够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都能够受否定副词“不”的修饰,不管是否表示量度。否定副词“不”和“A儿”“AA儿”组合后,一般做判断句的谓语。例如:

(15)你穿着这皮鞋怎么样?——不/不。

(16)这条裤子怎么样?——不/不。

(17)你觉得这衣服怎么样?——不/不。

(18)这书包沉吧?——不/不。

(19)你看这小伙子怎么样啊?——个儿不/不。

(20)你觉得这闺女怎么样啊?——她人品不。

(21)这苹果好吃呗?——不。

否定副词“不”和“A儿”“AA儿”组合后,还可以作补语。例如:

(22)垒得不齐儿

(23)熬得不稠儿

(24)看不真真儿

(25)削得不尖尖儿

(26)煮得不软软儿

3.一般不能直接修饰名词

不管是“A儿”,还是“AA儿”,一般都不能直接修饰名词,少数单音节形容词可以和“不”组合构成“不A儿”做定语修饰名词。例如:

(27)我喜欢的书包——*我喜欢的书包——*我喜欢大大儿的书包

我喜欢的(di)书包——我喜欢的书包——我喜欢不大大儿的书包

(28)我买了一条的裙子——*我买了一条的裙子——*我买了一条的裙子

我买了一条不的裙子——我买了一条的裙子——我买了一条的裙子

定州方言中绝大多数“A儿”“AA儿”是不能直接修饰名词的,即使跟“不”组合也是不可以自由修饰名词的。

(二)“AB儿”的语法分布

前面说过,定州方言中能够儿化的双音节形容词一般是方言口语词,数量也是有限的。但是这些“AB儿”的语法分布比“A儿”“AA儿”要广一些。 “AB儿”主要语法分布如下:

1.能受“可”“挺”“忒(音tei)”等程度副词修饰

定州方言中能够儿化的双音节形容词用在肯定句作述语时,前面一般都要有“可”“挺”等程度副词修饰。例如:

(29)这烙饼可哩。

(30)这桌子可哩。

(31)这棵树还挺。

(32)这花生炒的挺儿。

(33)这青菜忒(音tei)。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因为能够儿化的双音节形容词基本都是定州方言词,因此有的词没有对应的汉字,只能根据口语发音假借同音字了,比如“宣乎”“蔫堆”“支愣”“蔫乎”“硬邦”等。

不过“拔凉儿”“绷直儿”这两个双音节形容词不能受“可”“挺”“忒(音tei)”等程度副词修饰,原因应该是这两个词本身已经带有程度性,严格来说它们是状态形容词。

2.能受否定副词“不”修饰

与“A儿”“AA儿”一样,双音节形容词儿化后也能够受否定副词“不”的修饰,构成“不AB儿”,作判断句的述语,也可以做补语。例如:

(34)这被子不软和儿

(35)这棍子不直流儿

(36)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儿

(37)这粥熬得不烂糊儿

3.能构成“的”字结构

在定州方言中儿化后的双音节形容词“AB儿”比儿化的单音节形容词“A儿”“AA儿”还多一种用法,就是“AB儿”后面可以加“的3”构成“AB儿的”,用于转指有“AB”性质的东西。不过在定州方言中“的3”读作“di”。例如:

(38)这个桃儿太硬,给我个的。

(39)这根筷子是的。

(40)给我换根的

(41)把的花儿都扔了吧?

(三)“AABB儿”“ABAB儿”的语法分布

与其他儿化形容词相比,“AABB儿”“ABAB儿”的用法最简单。一般来说,“AABB儿”“ABAB儿”不能受“可”“挺”“忒”等程度副词的修饰,也不能受否定副词“不”的修饰。它们一般只能和“的”组合在一起用于对事物进行判断,也可以和“的”一起用作状语,修饰动词。例如:

(42)你觉得这个闺女怎么样儿啊?——挺好,大大方方儿的。

(43)这小伙子怎么样儿唻?——还行,粗粗啦啦儿的。

(44)这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拔凉拔凉儿的。

三、定州方言中儿化形容词的语义分析

定州方言中虽然存在着大量形容词儿化的现象,但是,从上面的语法分布来看,这些儿化形容词的用法是有限制的,是不自由的。

(一)特殊疑问句中“A儿/AA儿”的语义

定州方言在口语交际中,用于询问数量时经常用采用“怎么/多么+ A儿/AA儿”结构,例如:

(45)a.这双鞋怎么大儿唻?

b这西瓜怎么沉儿唻?

c.你的脚多么长儿唻?

d.那棵树多么高儿唻?

(46)a.这双鞋怎么大大儿唻?

b这西瓜怎么沉沉儿唻?

c.你的脚多么长长儿唻?

d.那棵树多么高高儿唻?

示例(45)(46)都是定州方言在询问某物的度量时的常用句式。在定州方言这种特殊疑问句中,量度形容词的儿化能够起到延长音节,舒缓语气的作用,特别是在句尾一定要有“唻、吔”等语气词,使得定州方言的特殊疑问显得舒缓到有点儿嗲。

(二)作判断句述语的“不A儿/AA儿”的语义

在定州方言中,形容词儿化最典型的、使用频率最高的还是单音节形容词的儿化,包括单音节形容词直接儿化和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后儿化。而单音节形容词儿化最主要的用法还是它的否定形式。

定州方言中,“不A”“不A儿”“不AA儿”三种形式并存,但是三种格式的语义并不完全相同。

“不A”中,否定副词“不”直接否定形容词A表示的性状特征,如:“不高”,只是否定“高”这种性状,至于是否“低”或者“不高不低(适中)”并不隐含其中;“不长”只是否定具有“长”的性状特征,不会隐含“短”或“长短适中”意义。

(47)这箱子沉呗?——不沉,提动唠。

(48)这双鞋大呗?——不大,正合适儿。

(49)这棍子粗呗?——不粗,正好儿。

定州方言中的“不A儿”不仅是否定形容词A的性状特征,而且隐含形容词A的相反意义,或者说“不A儿”的语义主要是说话人想表达的与形容词A的相反的性状特征。在定州方言里,“不高儿”意思是“有点儿低/有些矮/有点儿矬”;“不宽儿”意思是“有点儿窄”;“不亮儿”意思是“有点儿暗”。

“不AA儿”与“不A儿”语义差不多,但是比“不A儿”的程度有些加深。比如,“不高高儿”要表达的真实意思其实就是“矮/低”,甚至是“很矮/很低”;“不大大儿”真实意思就是“小”,甚至是“很小、太小”;“不深深儿”真实意思是“浅”,或者是“很浅、太浅”。

众所周知,普通话中作为名词词尾的“儿”有表“小”的意思,比如“盆儿”“车儿”“刀儿”“勺儿”等,与此相同,定州方言中的名词词尾的“儿”有表“小”的意思。但是定州方言 “不A儿”“不AA儿”中的形容词词尾“儿”并没有表“小”的意思。比如“高儿”“亮儿”“沉(重的意思)儿”并不是“有一点儿高”“有一点儿亮”“有一点儿沉”的意思,它最主要的作用是语气和缓委婉。用“不AA儿”时,则是和缓委婉地表达出A的反义的意思。因此“不长长儿”的实际语义是“短”,“不稠稠儿”的实际意思是“稀”。在言语交际中,否定容易引起交际对方的不愉快,因此说话者既要表达自己真实的意思,又不想引起说话者的不愉悦或者反感,他就会选择“不A儿”、“不长长儿”这种表达形式。比如:

(50)a.这件衣服不大儿=这件衣服有点儿小

b.这个姑娘不高儿=这个姑娘有点儿矮

c.这条裤子不长儿=这条裤子有点儿短

d.他带的钱不多儿=他带的钱有点儿少

比方说在城里打工的孩子回家时给妈妈买了一件漂亮的上衣,高高兴兴地送给了母亲,母亲一试穿,发现尺寸不合适,如果直接说“不行,穿不得(di),太小了/太瘦了”,这种评价会让孩子心里不爽。因此定州人选择了“不A儿”甚至“不AA儿”,既舒缓委婉地传达了自己的意见了,同时还不会让孩子难过。

“不AA儿”中形容词A重叠后,除了语义上比“不A儿”的程度有些加深外,还使否定语气更加委婉。如果说话人用的是“不AA儿”,基本上就是全面否定了。比方说对方说“这个盘子不大儿”,他的意思是离自己得要求有距离,可以换也能凑合;如果他说“这个盘子不大大儿”,那你就最好给对方换一个大一些的了。

(三)“AB儿”“AABB儿”“ABAB儿”的语义

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定州方言中的双音节形容词儿化的比较少,重叠后儿化的也有限,不仅数量少,而且用法也比较单一。

这些双音节形容词儿化的主要作用就是口语化,增加委婉舒缓的语气。

(51)你看这树的(di)

(52)这地板擦得(di)可哩

(53)这信上写得(di)的(di)

(54)你看地板擦得(di)干净的(di),的(di)

至于“不AB儿”的语义,与“不A儿”基本一致,“不硬邦儿”就是有点软,“不软和儿”就是有点儿硬的意思。不过因为双音节形容词儿化与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儿化更多用肯定形式,因此这时的“儿”尾主要是舒缓语气的作用。

四、结语

综上所述,在定州方言中存在着比较丰富的形容词儿化现象,它比某些方言数量多范围广,也比某些方言数量少形式少。从语法分布来看,不同的形容词儿化语法组合能力也有所不同,单音节形容词儿化用法较多使用频率也比较高。从语义上来看,定州方言中的形容词儿化主要是让语气舒缓委婉,特别是于否定副词“不”组合使用时能够方便传达出说话者相反的意愿。

[1] 张邱林.陕县方言的儿化形容词[J].语言研究,2003(3):108-112.

[2] 李艳霞.安阳方言形容词儿化调查[J].安阳师范学院学报,2006(4):82-83.

[3] 杨正超.中原官话唐河方言形容词短语儿化研究[J].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2):151-156.

[4] 董淑慧.河北孟村方言形容词短语的主观小量儿化[J].中国语文,2017(2):209-214.

[5] 吴继章.冀南方言词语重叠形式的儿化及相关问题[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6):110-115.

[6] 郭锐.现代汉语词类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责任编辑:黄文丽)

Types, Distribution and Semantic Features of Adjectives+er(儿) in Dingzhou Dialect

SHI Hong-gai

(School of liberal arts,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23, China)

Dingzhou dialect belongs to the Dingba piece in the northern dialect Baotang area. The adjectives+er(儿) are still adjectives, it is a major feature of Dingzhou dialect. The article uses structuralist analysis, dialect survey statistical method and comparative analysis method. Which adjectives in Dingzhou dialect can be combined with the ending "er(儿)" to form "A+er(儿)", "AB+er(儿)" "A+er(儿)" "AB+er(儿)" and "AA+er(儿)". The usage of "AABB+er(儿)" and "ABAB+er(儿)" was briefly analyzed with their semantic characteristics. Finally, it was found that the adjectives+er(儿) in Dingzhou dialect is wider than some dialects, and less in some dialects. .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rammatical distribution, different adjective grammar combinations have different abilities, and the use of monosyllabic adjectives is more frequent. From the semantic point of view, the adjectives in Dingzhou dialect are mainly to make the tone soothing and euphemistic, especially when the negative adverb "bu(不)" is modified to euphemistically express the opposite of the speaker and the adjective.

Dingzhou dialect; adjective+er(儿); grammatical distribution; semantic characteristic

2018-06-25

史红改(1974—),女,河北定州人,南京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北京开放大学讲师,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词汇。

1673-1417(2018)03-0057-08

10.13908/j.cnki.issn1673-1417.2018.03.0013

H17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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