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儿女引以为豪的“中国”

2019-02-02 04:10余玮
党史纵览 2019年12期
关键词:国名中华民国共和国

余玮

有一首名为《龙的传人》的歌曲中唱道:“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就叫长江;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河,它的名字就叫黄河……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这首歌所呈现出的那种身为“龙的传人”的自豪感,以超越政治、超越时空的高度,展现出的一种民族感情和民族精神,极大地鼓舞了中华儿女的爱国热情和高尚的民族情结。

“中国”一词出自汉语古典,是一个让人耳熟能详的词语,然而从古代到近现代,其含义发生了深刻的内涵演变和外延拓展。它是文化的古今更革、中外交会的产物。这种曲折的流变体现在:从古代的“城中”义到“天下中心”义,进而演为近代的与世界列邦并存的民族国家之名。

国宝“何尊”之外的“中国”词源

中国之“国”,繁体作“國”。最早的“國”字曾写作“或”,从□从戈,表示以戈卫“国”。后来在“或”的基础上加“□”,意味着在国都的外围又加上护城河和城墙,达到使“国”和君王安全的目的,因此写作“國”。

由“中”与“国”组成“中国”,以整词出现,较早见于周初。现知最早“中国”一词见于西周初年青铜器“何尊”。

何尊是西周早期成王时的青铜器,其内底铸有铭文12行122字。这122个字,揭开了3000年前的一段往事:周成王五年四月,一位叫“何”的周王室重臣,在刚建成的洛邑受到新居那里的王的训诰和赏赐。“何”用得到的赏赐,铸成这件铜尊,记载这一重大殊荣。其中有一句“余其宅兹中国”,意思是“我要居住在天下的中央”。这是“中国”二字作为词组首次在器物上出现。铭文“中”字,似一面飘扬的旗帜,高高升起,让人不禁想起今天飘扬在各个重大场合的五星红旗;铭文“国”字,像一个持戈的士兵,昂首屹立,就如今天的共和国士兵在默默守护着和平。

“中国”初义是“中央之城”,即天子所居京师(首都),与“四方”对称。自晚周以降,“中国”一词还从地理中心、政治中心派生出文化中心含义。《史记》卷43《赵世家》所载战国赵公子成的论述颇有代表性:“中国者,盖聪明徇智之所居也,万物财用之所聚也,贤圣之所教也,仁义之所施也,诗书礼乐之所用也,异敏技能之所试也,远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义行也。”

“中国”一词所指范围,随着时代的推移而经历了一个由小到大的扩展过程。当《尚书》上出现“中国”时,仅仅是西周人们对自己所居关中、河洛地区的称呼;到东周时,周的附属地区也可以称为“中国”了,“中国”的含义扩展到包括各大小诸侯国在内的黄河中下游地区。而随着各诸侯国疆域的膨胀,“中国”成了列国全境的称号。秦汉以来,又把不属黄河流域但在中原王朝政权统辖范围之内的地区都称为“中国”,“中国”一名终于成为我国的通用名号。19世纪中叶以来,“中国”则成了专指我们国家全部领土的专用名词。

“上下五千年”的“国”史

夏王朝(约公元前21世纪—约公元前16世纪)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夏朝共传14代,延续约471年。商王朝是继夏朝之后,中国历史上第二个世袭制王朝时代,历17代31王(共510年)。周王朝分为“西周”与“东周”,存在的时间从约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前256年,共传30代37王,约为791年。

严格地说,古代“中国”并不是一个专有名词。有国才有家,相传自夏启承皇位“家天下”以后,国家便开始形成。中国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进程中曾出現过很多不同的名称,不同朝代的这些名称也叫“国号”。随着朝代的更迭,国号一直在不断地变换,从上古第一个国号“夏”起,到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国号“大清”,中国古代用过的“国号”多达好几十个,但各个王朝都没有把“中国”作为正式国名。

“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制王朝,由战国时代后期的秦国发展而来,它结束了自春秋起500年来分裂割据的局面,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以汉族为主体、多民族共融的统一的中央集权制国家。秦原是周朝的一个诸侯国,其始祖伯益曾辅助大禹治水有功,被帝舜赐了嬴姓。伯益的后人非子曾为周孝王养马,凭着他的本事,马繁殖得很快。周孝王于是把秦谷(今甘肃天水境内的犬丘一带。另有一说,在今陕西境内的“秦亭”周边)一带分封给他,这就是“秦”的起源。就“秦”字本义而言,是一种牧草——草谷的名字。

封建时代的“建国”,不过是在继承老祖宗的基础上所作的改朝换代式的“封邦建国”而已,完全不表现为现代法律意义上的、涉及国家领土主权变更和国际关系变化的国家行为。

清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帝制国家。清朝先后灭亡大顺、大西和南明等政权,基本统一全国。清朝前期,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得到巩固,基本上奠定了我国版图,同时君主专制发展到顶峰。

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进入近代史阶段,清廷与侵略者分别缔结了大量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使中国的主权受到严重损害,逐步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人民负担日益沉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晚清,洪秀全领导农民起义,在建立太平天国政权以后,自己称作“天王”。洪秀全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将“國”字用作“囯”,意为普天之下惟王(自己、天王)最大。“囯”在明末国子监生张自烈《正字通》中已有记载,而在太平天国得到广泛使用,流传文献有记载。

欧洲自17世纪开始形成“民族国家”,并以其为单位建立近代意义上的国际秩序。清政府虽然对此并无自觉认识,但因在客观上与这种全然不同于周边藩属的西方民族国家打交道,因而需要以一正式国名与之相对,“中国”便为首选。这种国际关系最先发生在清俄之间。俄国沙皇彼得一世派遣哥萨克铁骑东扩,在黑龙江上游与康熙皇帝时的清军遭遇,争战后双方于1689年签订《尼布楚条约》,条约开首以满文书写清朝使臣职衔,译成汉文是“中国大皇帝钦差分界大臣领侍卫大臣议政大臣索额图”,与后文的“斡罗斯(即俄罗斯)御前大臣戈洛文”相对应。康熙朝敕修《平定罗刹方略界碑文》,言及边界,有“将流入黑龙江之额尔古纳河为界:河之南岸属于中国,河之北岸属于鄂罗斯”等语,“中国”是与“鄂罗斯”(俄罗斯)相对应的国名。

如果说,17世纪末叶与俄罗斯建立条约关系还是个别事例,此后清政府仍在“华夷秩序”框架内处理外务,那么,至19世纪中叶,西方殖民主义列强打开清朝封闭的国门,古典的“华夷秩序”被近代的“世界国家秩序”所取代,“中国”愈益普遍地作为与外国对等的国名使用,其“居四夷之中”的含义逐渐淡化。

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中英两国来往照会公文,言及中方,有“大清”“中华”“中国”等多种提法,而“中国”用例较多,如林则徐在《拟谕英吉利国王檄》中说:“中国所行于外国者,无一非利人之物。”

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清朝统治瓦解,从此结束了中国2000多年来的封建帝制,建立了中华民国。1912年2月12日,清帝被迫退位。辛亥革命以后,“中国”先后作为中华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简称,以正式国名被国人共用,并为国际社会普遍肯认。

“新中国”的构想与实践及不断赋予的新内涵

自20世纪初以来,创建新中国的建国思想、建国运动和建国实践,一直是中国社会进步的根本方向和历史主流。据现有资料考证,最早提出“新中国”概念的是康有为。面对清末危机,1888年,康有为提出:“既审中国之亡,救之不得,坐视不忍,大发浮海居夷之叹,欲行教于美,又欲经营殖民地于巴西,以为新中国。”1902年6月,梁启超在《杭州白话报》上提出:“千句话并一句话,因为是旧中国不好,要想造成那一种新中国。”同年11月,他又在《新小说》杂志上开始连载自己的政治小说《新中国未来记》,为国人展示了一幅以立宪民主为基础的现代中国的理想蓝图。

到中华民国时期,“新中国”这个词已相当流行,不过孙中山所言的“建设新中国”是引导国人为“创建民国”和“改造民国”而奋斗。相对于清王朝来说,辛亥革命中创建的中华民国就是新中国,而不是旧中国。

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后,中国处在军阀割据混战的乱世,“因为民主政治未能成功,名为共和国家,实际上仍旧由军阀掌握政权,这种半独立的封建国家,执政的军阀每每与国际帝国主义相互勾结”。为此,党的二大指出:“统一中国本部(包括东三省)为真正民主共和国”。“用自由联邦制,统一中国本部、蒙古、西藏、回疆,建立中华联邦共和国”。随着革命实践的发展,全国规模、统一名称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于1931年11月7日在江西瑞金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明确规定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性质:“中国苏维埃政权所建立的是工人和农民的民主专政的国家。”

1935年12月的瓦窑堡会议通过了《中央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该决议指出,“把自己改变为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以“人民”取代“工农”,表示扩大了国家政权的阶级基础和社会基础。

建立一个真正的民主共和国,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始终不渝的追求。1936年8月25日,在《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中,中共将“苏维埃人民共和国”改为“民主共和国”,这是从团结全国抗日救亡的历史任务出发而提出的又一“新中国”口号。

1940年,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问世,正式回答了新民主主义革命要建立什么样的国家问题。毛泽东强调:“现在所要建立的中华民主共和国,只能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下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也就是真正革命的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义共和国。”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纪念“五一”口号,号召“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在新政协筹备会议前,中共官方文件和领导人的讲话、文章中,虽然曾交替使用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的称号,但后者的使用频率更高。

1949年6月15日,新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筹备会在北平中南海勤政殿开幕。筹备会选举了以毛泽东为主任,周恩来、李济深、沈钧儒、郭沫若、陈叔通为副主任的常务委员会,秘书长为李维汉,副秘书长为余心清、齐燕铭等。关于国名问题,毛泽东在当天的会上发表讲话指出:“过去,中华民国是名不副实的。现在,我们要建立一个名副其实的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他在讲话结束时高呼了3个口号,其中第一个口号就是“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万岁”。此时,“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这一名称似乎已经成为中共确定的新中国的正式名称。

然而,毛泽东在6月30日发表的《论人民民主专政》中,则只使用了“人民共和国”的概念。這表明,尽管当时“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在新中国命名中暂占上风,但国名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处于待定状态。

到底是叫“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好,还是叫“中华人民共和国”好?可以说,国名问题是新政协筹备会在筹备政协会议期间讨论与协商的一项中心议题。讨论中,清华大学教授张奚若说:“我看叫‘中华人民共和国好。有‘人民就可以不要‘民主二字了,焉有人民而不民主哉?且‘民主一词‘Democracy来自希腊字,原意与‘人民相同。”黄炎培和复旦大学法学教授张志让主张要用“民主”二字,他们的书面意见是:“我国国名似可将原拟‘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改为‘中华人民民主国, 简称‘中华民国或‘中华民主国。”

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召开前,周恩来于9月7日向政协代表作了《关于人民政协的几个问题》的报告,其中就国名问题解释说:“在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的草案上去掉了‘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的‘民主二字,去掉的原因是感觉到‘民主与‘共和有共同的意义,无须重复,作为国家还是用‘共和二字比较好。辛亥革命以后,中国的国名是‘中华民国,有‘共和的意思,但并不完全,可以作双关的解释,而且令人费解。现在我们应该把旧民主主义和新民主主义区别开来。”

9月17日,新政协筹备会举行第二次全体会议,会议正式决定新中国国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

9月26日上午,张元济、何香凝等25人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商谈国名“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否可以简称“中华民国”。黄炎培首先发言。他说:“我国老百姓教育很落后,感情上习惯用‘中华民国。一旦改掉,会引起不必要的反感,留个简称,是非常必要的。且政协3年一届,3年之后,我们再来去掉,并无不可。”周致祥在发言中说:“我反对仍要简称。什么中华民国?这是一个祸国殃民、群众对它毫无好感的名称,20多年来更是被蒋介石弄得不堪言状了。我主张就用‘中华人民共和国,表示此次人民革命和辛亥革命的性质各不相同。”

随后,年届83岁的司徒美堂发言,表示“我尊敬孙中山先生,但对于‘中华民国4个字则绝无好感……我坚决反对什么简称,我坚决主张光明正大地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于是,大家纷纷表示不用简称。周恩来最后说,我要把这些意见综合送主席团常委参考,并由主席团常委做出最后决定。

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讨论和通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一致同意并决定:去掉国号后面“中华民国”的简称。至此,真正完成了新中国国号确认的法律程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号正式被载入史册。朱德副主席在9月30日的闭幕词最后4个口号中,明确喊出了“庆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

10月1日下午3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毛泽东主席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当天,全国已经解放的各大中城市都举行了热烈的庆祝活动,中华儿女纵情欢呼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诞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渐渐就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简称。

每当震撼人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响起时,“不愿做奴隶”的民族、“万众一心”的民族、敢于“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的民族体内沸腾着龙的血脉,在前进的号角里以最美的姿态走上世界舞台中央。

(责任编辑: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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