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违实句的简单介绍

黄悦琴

摘要：违实句指那些传达与事实相反意义的句子。跨语言的研究表明，不同的语言往往会使用不同的策略来标记违实句。印欧语言多使用时、体、态语素来标记违实句，更具有系统性。而汉语由于缺乏形态变化，则一般通过时间副词、假设词、否定词，再结合语用线索来表达违实义。

关键词：违实;跨语言;标记;语素;汉语

和动物间的交流不一样，人类语言可以描述非真实事件。在语言学中，违实结构指那些传达与事实相反意义的语法结构。违实句可以为分违实条件句和简单违实句，后者又包括违实愿望句、违实祈使句、含有反叙实词的违实句等。其中以对违实条件句的研究最多。英语作为一种屈折语言，句法上的标记成熟且稳定，对违实句的研究远早于汉语违实句，且更具有系统性。所以这里引用一些英语例句来对违实这一概念进行说明。

（1）a.If he were smart，he would be rich.（要是他聪明的话，他现在就很富有了。）

b.I wish i had a car.（我真希望能有一辆车。）

c.You shoud have come！（你本来应该来的！）

d.Mary pretended that her sister was a witch.（玛丽假装她妹妹是个巫婆。）

（1a）是一个违实条件句，想要传达的意思是真实情况是“他”不聪明，因此也

并不富有。（1b）是违实愿望句，意思是在说话的时候说话人其实是没有车的。

（1c）则是一个违实祈使句，“你本来应该来的！”说明现实情况是“你”没有来。

（1d）中包含反叙实词“pretend（假装）”，说明玛丽的妹妹其实并不是个巫婆。

本文主要对：1）不同语言标记违实句的手段;2）汉语违实句的基本情况，这两个问题进行简单说明。

一、不同语言标记违实句的主要手段

跨语言研究表明，不同的语言会使用不同的违实标记和策略来传达违实义。Karawani（2014）和雍倩（2017）都曾对违实标记和违实义的生成进行过类型学研究。综合二人的观点，违实标记可以分为特定违实标记和非特定违实标记两类。特定违实标记指那些仅用于标记违实句，不再有其他语法功能的语素或词汇，像匈牙利语中的-ne/-na。而非特定违实标记则是指那些除了具有标记违实句的功能，还有其他语法功能的语素或词汇。第一类常见的非特定违实标记包括一些时体态语素。比如在印欧语言违实句的研究中，过去时语素便是一个非特定违实标记。它既可以出现在违实句中标记违实，也可以出现在非违实句中标记过去时态。除了过去时以外，有些语言要求过去时和未完成体或虚拟语气同时出现来标记违实句。比如在现代希腊语中，违实条件句的前件需要使用过去时+未完成体的形式来标记违实。而冰岛语则需要通过过去时+虚拟语气的格式来表达违实义。所以和过去时一样，未完成体和虚拟语气除了本身的语法功能以外还能用于标记违实义，因此也属于非特定违实标记。除了时体态语素以外，空间语素也是一类常见的非特定违实语素。比如缅甸语中的空间语素-khe，既可以用于标记空间位移，表示在另一个地方，也可以出现在条件句中标记违实条件句，因此也属于非特定违实标记。

二、汉语违实句的基本情况

与英语不同，汉语作为一种非屈折语言，缺乏形态变化，在句法上没有时制标记，更没有特定的违实标记。那么汉语使用者能否进行违实推导，汉语又是如何传达违实义的呢？美国心理学家Bloom（1981）曾在香港街头对英语母语者和汉语母语者进行过语言测试，以考察这两种语言使用者的违实推导能力。下面是给以汉语为母语者设计的问题：

（2）If the Hong Kong government were to pass a law requiring that all citizens born outside of the Hong Kong make weekly reports of their activivities to the police，how would you react？（如果香港政府通过了一项法案，要求所有在香港境外出生的居民每周向警方报告他们的活动，你将有什么意见）

结果汉语母语者认为问题中所描述的这种情况不符合常理，因此拒绝了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于是Bloom得出结论：英语有虚拟语气，所以英语使用者能习惯性地进行违实推导。而汉语由于缺乏明显的违实标记，汉语使用者在对违实意义的推导上有一定的困难，需要借助一定的语境。这一观点引发了较大的争议，汉语研究者开始对汉语违实句进行研究，并認为汉语母语者和英语母语者具有相同的违实推导能力。陈国华（1988）发现当汉语条件句前件有时间直指词“早”，并且与“知道”一起出现形成“早知道”表示“事先了解到时”，其引导的条件从句表达的总是假设条件。随后又有很多学者陆续对汉语中其他一些经常表示违实义的句子进行了研究，像反事实“如果”句、“要不是”反事实条件句、“本来”反事实句、上海话中的“蛮好”违实句等。例如：

（3）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4）如果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就去。

（5）要不是我告诉你，你就错过这次考试了。

（6）我们本来可以赢的。

（7）我蛮好脱侬一道去白相。（要是我跟你一起去玩儿就好了。）

这些句子证明汉语中存在大量且多样的违实表达语法手段，只是由于缺乏形态标记，所以看上去比较零散，不像印欧语言中的违实句那样工整和具有系统性。同时由于汉语违实句往往更倾向于情感的表达，即表达说话人“遗憾”、“不满”等情绪，所以说话人背后所进行的违实推理过程显得不那么突出。

三、结论

违实这一概念在哲学、心理学、语言学领域内都非常重要。在语言学中，违实句指那些表达与事实相反的内容的句子。跨语言研究表明，不同的语言往往会使用不同的手段来标记违实句。违实标记可以分为特定违实标记和非特定违实标记两类，前者仅用于标记违实句，而后者除了标记违实句还有其他语法功能，像印欧语言中的过去时、未完成体、虚拟语气等都是非特定违实标记。汉语作为一种非屈折语，没有形态变化，所以有学者认为汉语母语者在对违实意义的推导上有一定的困难。但汉语违实句的一系列研究表明汉语拥有大量且丰富的违实标记，大多是通过一些时间副词、假设词、否定词等。尽管汉语违实句的标记形式不像印欧语言那般工整和具有系统性，但汉语是拥有自己独特的违实表达方式的。

参考文献：

[1]A.H.Bloom，The Linguistic Shaping of Thought：A Study in the Impact of Language on Thinking in China and the West，Hillsdale，N.J.：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1981.

[2]Karawani，H.（2014）.The real，the fake，and the fake fake：in counterfactual conditionals，crosslinguistically.Utrecht.

[3]Iatridou，S.（2014）.The grammatical ingredients of counterfactuality.Linguistic Inquiry，31 （2），231-270.

[4]陈国华.英汉假设条件句比较[J].外语教学与研究，1988：10-18.

[5]李晋霞.反事实"如果"句[J].语文研究，2010：53-55.

[6]强星娜.上海话过去虚拟标记“蛮好”——兼论汉语方言过去虚拟表达的类型[J].中国语文2011 （2）：155-163.

[7]雍茜.违实标记与违实义的生成——基于大规模语种库的类型学研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7 （2）：227-239.

[8]章敏，ZHANGMin."要不是"反事实条件句的情态问题研究[J].湖南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22 （2）：206-212.

[9]章敏.“本来”反事实句与情态共现问题研究[J].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44 （1）：129-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