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花开

2020-08-10 16:02周海
开卷有益·求医问药 2020年6期
关键词:豆荚炉膛蚕豆

□周海

正月二十五这天,看到一位好友在朋友圈中发了一组农家菜的照片,领衔的,是一张蚕豆花,才猛地意识到:啊,蚕豆都开始开花啦,他家的可真早!

这小小的感慨,来自比较。前两天,刚下了场春雪,没想到还挺大,自家小院里的蚕豆上积了些雪,及至融化时,原本挺拔的蚕豆却耷拉下了梢头,再加上它们的花苞才只隐隐露了点头,这架势,等到花开还要些时间呢。

好在,朋友家的也就是自己家的,我一样欢喜。尤其是在今年这样抗击突发疫情的时候,它的率先而至,不由让人想到了灿烂的阳光、明媚的春光和静好的时光。

菜花,不像苗木的花朵,或争奇斗艳,或香飘四溢,它们通常都是花形小、数量多,油菜的、青菜的、菠菜的,连同这蚕豆的,都是一簇簇、一团团、一串串开放,好像来世间一回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可,却是那样的热烈和阳光。

因为喜欢,所以就更专注,于是,便把那张照片点击至了满屏,细细看去,枝条上已冒出五六个花骨朵,像是义乌小商品市场里那些精美的小头饰,从下往上每个丫杈里都别上一个,羞答答的,真是让人心生怜悯。

最下面的两朵更早一些,两片花瓣已舒展开来,一片以白色带粉打底,中间均匀镶嵌着几根紫色的竖条,像是画家的随性素描,另一片,则像是被排笔几乎全部涂成了紫色,仅把边沿和底部留了点白,两瓣的组合精致而完美。

一朵花,一幅画,一片情。

一直盯着图片望,眼睛渐渐就有点模糊了,心神也有些游离,仿佛看见外婆带自己摘蚕豆的情景,只是,她的腰有些弯,虽然那时她还不能算是老年人。

小时候,家里穷。我们那个村上,也不知什么原因,从来没有种过蚕豆,所以既没见过它开花,就更别说吃了。

记事以后,第一次和母亲去外婆家,是走着去的,那时还小,只记得走得好累,因为有六七里路,于是,走着走着就耍赖不肯走,因为累啊。现在想想,其实母亲更累,既要拎着东西,还要隔一阵抱着我走上一段,可老抱着也不是个事,所以她也要“斗智斗勇”,一见我赖坐在地上,便哄着说:快走快走,到姥姥家有蚕豆吃呢。

这话有吸引力。

正因为没见过,所以就更好奇。小时候,村上家家养蚕,那蚕自己是见过的,可蚕豆是个啥,而且还好吃?便一下子来了兴趣,一骨碌爬起来,还撒开腿跑上一阵,只怪自己嘴馋吧。

到了外婆家的时候,已是午时光景,外公正在院子里烧着大灶,烟气直冒。小孩对烧火向来都感到好玩,我便拿了几个树枝悄悄跑过去,一下子塞进那个炉膛,霎时,火星和烟气从里面冒了出来,呛了外公一脸,也把他吓了一跳,自己则笑着迅速跑了开去。

“别在那儿调皮,快跟姥姥摘蚕豆去。”母亲的一声叫唤,一下子提醒了我,差点忘了正事,对,蚕豆。

外婆用手拉着我,我则挎着个小篮,一起朝外走。菜地就在院子的后面,站在地头一望,绿油油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一片。

“姥姥,这就是蚕豆吗?”

“对的。你蹲下来看,那上面结的一个个荚子,里面就是蚕豆。”

我走进垄间,小心蹲了下去,一个个碧绿硕大的豆荚直直地侧立在丫杈间,便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摸一下,霎时,一丝毛茸茸的感觉回传了过来,像是在逗我似的。

“来,咱们拣大的摘回去,先烧几个给你解解馋。”

说完,她走过来,用手帮我按住了一个豆荚的根部,另一只手则握着我的手一起攥住了豆荚,“来,就这样用劲往下掰”,我便用了些劲,还真就弄下来了一个。

学会了,便不难。不一会儿工夫,就摘满了一篮,便一人一边抬着篮子往回走。

“快,放几个到姥爷的锅底下烧。”

啊?原来说的烧几个解解馋,是真用火烧呀!

过了一会儿,外公就把它们从炉膛里扒了出来,一看,外皮都已烧得发黑,完全变了模样,还没等凉透,我便急不可耐地用手去剥,虽烫得有些疼,可已全然不顾,扒开外壳便看见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大豆子,再用手一抠,连同指头上蘸着的外壳上的黑灰,一起扔进嘴里嚼了起来,热乎乎的,香喷喷的,咽下去后还伸出舌头嘟噜几下,真是解馋。

从外婆家返回的路上,也许真的是吃饱喝足了,肩上虽多了一小袋新蚕豆,可走起路来反倒很是精神,再也没有坐在地上耍赖,也没有再要母亲抱着走。

五月的春光里,小小的心思中,想的全是:外婆家真好!

如今,自己每年都会在小院里种上一小片蚕豆,倒不是为了吃。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看到那些豆荚在一天天长大,亦会触景生情,回想起外婆攥着自己的小手掰蚕豆的情景,回味起第一次吃火烧蚕豆的快乐与幸福。

蚕豆花开的时节,更加想念外婆了,还有,烧火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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