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伦贝尔地区早期拓跋鲜卑文化概述

2020-12-02 14:04胡雪艳
牡丹江大学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拓跋鲜卑呼伦贝尔

胡雪艳 梁 云

(呼伦贝尔学院历史文化学院,内蒙古 海拉尔 021008)

鲜卑,是秦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活跃于我国北方地区的少数民族。目前学界大致认同鲜卑族有两支:其一是驻牧于大兴安岭南段“鲜卑山”,因山名族的鲜卑,这一支习惯上被称东部鲜卑;其二是源于大兴安岭北段东麓《魏书》称之为“大鲜卑山”的北部鲜卑,也被称为拓跋鲜卑。以后出现的各支鲜卑大多为他们的分支。本文中的拓跋鲜卑即位于大兴安岭北段的北部鲜卑。

一、“早期拓跋鲜卑文化”的含义

从战国时代起,北部鲜卑即拓跋鲜卑在大鲜卑山(即今天呼伦贝尔市鄂伦春自治旗大兴安岭北段嘎仙洞一带)活动,他们“畜牧迁徙,射猎为业”,经过“六十七世”,在首领第一推寅的带领下从大鲜卑山一带迁移到“大泽”周围地区,即今天呼伦湖一带,这是拓跋鲜卑早期第一次南迁。在今天呼伦贝尔市陈巴尔虎旗完工[1]、满洲里市扎赉诺尔区[2]、额尔古纳市的拉布达林[3]和七卡[4]、鄂温克旗伊敏车站、孟根楚鲁[5]和二道沟[6]、满洲里市的蘑菇山[7]、海拉尔区的哈克镇团结乡[8]、新巴尔虎左旗境内有伊和乌拉[9]、新巴尔虎右旗的红星生产队[10]等地的墓葬群都体现了拓跋鲜卑“大泽”时期生活的遗迹,与位于呼伦贝尔境内的嘎仙洞出土的器物特征一脉相承。本文所指的早期拓跋鲜卑文化指主要分布于呼伦贝尔地区的从战国到汉末的早期拓跋鲜卑考古遗存及其体现出来的早期拓跋鲜卑在政治、经济、社会生活和文化习俗等各方面的特征。

1.早期拓跋鲜卑文化的空间范围

汉代,发源于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鄂伦春自治旗嘎仙洞的鲜卑族的一支拓跋鲜卑经过艰难的迁徙,来到了呼伦湖周围的呼伦贝尔草原各地,在这片草原上生息繁衍,同时与中原汉族及周围的少数民族如匈奴、高车等有了交往,他们之间相互影响、交流、融合。“拓跋鲜卑文化”即指在此历史背景下形成的以呼伦贝尔地区为分布中心,以拓跋鲜卑文化传统为主体,受中原汉文化影响,同时也吸收了周边其他各族文化因素、特征鲜明的考古学文化。我们把呼伦贝尔地区发掘的拓跋鲜卑早期的居址和墓葬全部纳入研究范围,并把考古发掘资料与文献资料的记载相结合,以期对早期拓跋鲜卑文化有一个完整全面的论述。

2.早期拓跋鲜卑文化的时间范围

拓跋鲜卑起源于呼伦贝尔境内鄂伦春旗的嘎仙洞,世代生息繁衍,“嘎仙洞鲜卑文化遗存在迄今已知的鲜卑遗存中时代较早,上限至少可早到战国初期”[11],“积六十七世”,至拓跋毛时“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12](卷1,序纪,p.1),开始强大起来,我们称为“大鲜卑山时期”。嘎仙洞居址是拓跋鲜卑大鲜卑山时期的文化遗存。拓跋毛以后,又历五世,至拓跋推寅时,南迁大泽,即今天呼伦贝尔境内的呼伦湖一带,一般称之为“大泽时期”。今天呼伦湖周围的十余处拓跋鲜卑墓葬是大泽时期的文化遗存。我们把“大鲜卑山时期”和“大泽时期”统称为“呼伦贝尔时期”,时间范围应为战国时期至东汉末年。

二、早期拓跋鲜卑文化遗存

目前发现的早期拓跋鲜卑文化遗存包括呼伦贝尔境内的遗址遗迹、墓葬及其随葬品等。

1.居址

嘎仙洞是目前被绝大多数学者所认可的拓跋鲜卑的发源之地,它位于大兴安岭北段,在内蒙古呼伦贝尔市鄂伦春旗政府所在地阿里河镇西北约10公里名为“嘎仙沟”的悬崖峭壁上,是一个天然的洞口。

1979-1980年间,米文平先生四探嘎仙洞,找到了北魏太平真君四年(443年)中书侍郎李敞等人祭祖后凿刻在石壁上的祝文。这段祝文恰与《魏书·乌洛侯传》中所记“乌洛侯国,在地豆于之北,去代都四千五百余里……世祖真君四年来朝,称其国西北有国家先帝旧墟,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室有神灵,民多祈请。世祖遣中书侍郎李敞告祭焉,刊祝文于室之壁而还。”[12](卷100,乌洛侯传,p.2224)相互印证。同时在《魏书·礼志》中也记载了拓跋鲜卑祖宗之庙,李敞来祭祀之事:“魏先之居幽都也,凿石为祖宗之庙于乌洛侯国西北。……遣中书侍郎李敞诣石室,告祭天地,以皇祖先妣配”[12](卷108,礼志一,p.2738-2739)。米文平发现的嘎仙洞石刻记载与《魏书·礼志》这段文字记载基本相同,只有个别字句稍有差异。从而证明嘎仙洞既是魏书中所载的“祖宗之庙”“国家先帝旧墟”。这也符合日本学者白鸟库吉的推断,“乌洛侯国之所在地,既在今嫩江流域,则在乌洛侯国西北部之托拔氏祖先之石室,亦必在嫩江流域之中,而当在兴安岭之近傍”[13],以及马长寿在《乌桓与鲜卑》 一书中的“拓跋鲜卑的最初起源地在今蒙古高原的东北角,即今额尔纳河的东南”,“乌洛侯国在今黑龙江省之嫩江流域甚明。嫩江流域的西北为额尔古河,魏之祖先的石室当在二河之间的大兴安岭山脉之内。《魏书·帝纪·序纪》云‘国有大鲜卑山’,此大鲜卑山当在今之大兴安岭的北段”[14]判断的准确性。

在1980年8月和10月,学者对嘎仙洞进行了清理发掘,出土的遗物有陶器、石器、骨角器、铜器、铁器及大量兽骨。陶器大多是手制夹砂,种类单一,没有壶、瓶、盆、碗等其他器物;颜色单一,纹饰简单,以黑褐陶为主,只有通体砑光暗条纹,且条纹没有横竖等规则;嘎仙洞出土的陶器特点与扎赉诺尔墓群、伊敏河墓群一脉相承,只是在陶器的形制、纹饰方面更具原始性。而洞内石刻祝文的发现,确证嘎仙洞就是《魏书·礼志》中所记的“先帝旧墟石室”,嘎仙洞一带的大兴安岭北部地区即《魏书·序纪》所谓“幽都之北”,这一带就是拓跋鲜卑的发祥地。

2.墓葬及其随葬品

《方案》特别指出,坚决治理校外培训机构的违法违规培训活动,净化外部环境,去除学前教育“小学化”的“外在推手”。未经教育部门批准,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家教、咨询、文化传播、公益课堂等名义向学龄前儿童开展培训业务。严禁校外培训机构开设学前班、幼小衔接班以及其他形式的以学龄前儿童为培训对象的半日制或全日制培训班。禁止校外培训机构开展以语文、数学、英语等小学课程为内容的、面向学龄前儿童的培训活动。校外培训机构培训时间不得和幼儿园保育教育服务时间相冲突。严禁校外培训机构的宣传广告进入学校和幼儿园,禁止校外培训机构在学校和幼儿园大门口散发宣传广告。

在呼伦贝尔地区发现的早期拓跋鲜卑墓葬,目前已见于记载的形成发掘报告的共有十一处,它们分别是:扎赉诺尔墓葬群、拉布达林墓葬群、额尔古纳七卡墓葬、蘑菇山墓葬群、伊和乌拉墓葬、团结墓葬、完工墓葬、红星生产队墓葬、二道沟墓葬、伊敏河墓葬(包括伊敏车站墓葬和孟根楚鲁墓葬两处)。此十一处墓葬遗址共发掘墓葬五百之多,有正式发掘报告的有一百多座,长方形土坑竖穴墓,前宽后窄,多单人葬,头向大多朝北,部分墓葬中有二层台,填土中有大量石块;多数有葬具,葬具为木棺或桦树皮制成的棺木,棺木多有盖无底,部分棺木外围有椁架;葬式多为仰身直肢葬,殉牲多为牛马羊的头骨、蹄骨和距骨。这些墓葬的形制、葬式、葬俗等体现了拓跋鲜卑文化的共同特征,其出土的随葬品如陶器、铜器、铁器、石器、骨器等均有类似之处,此为拓跋鲜卑墓葬共同具有的显著特征。

呼伦贝尔地区出土的早期拓跋鲜卑墓葬中,随葬品的种类极其丰富,包括武器、生产工具、生活用品、各种装饰品,涉及拓跋鲜卑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其具体构成包括陶器、金银铜铁制品、木制品、骨器、石器、桦树皮制品、纺织品、漆器、各种珠饰以及各种殉牲等。它们的具体特征如下:

(1)陶器

呼伦贝尔地区早期拓跋鲜卑墓葬中出土的陶器多数都是手工夹砂陶,形制基本相同,多为红褐色、黑褐色、灰褐色等褐色陶器,以罐最多,还有壶、钵、碗、尊等,罐内底部有粮食、弓弭、植物根茎等痕迹。出土的陶器普遍工艺较低,多为手工粗砂褐陶,火候较低、器表比较粗糙,陶器表面多素面无纹,打磨不精。但也有细泥灰陶出土,如扎赉诺尔墓群、拉布达林墓葬都出土了轮制细泥灰陶,这是汉代中原地区的物产,这表明呼伦贝尔时期的拓跋鲜卑虽然生产力水平低下,但已经与中原地区有了经济、文化上的联系。

(2)骨器、石器

呼伦贝尔地区早期拓跋鲜卑墓葬中出土的骨器多为生产工具、装饰品,如骨板、带扣、环、簪等,也有部分骨器用于武器,如鸣镝、弓弭、骨镞、刀等,用于狩猎。石器多为生产生活常用的武器、生产工具,也有装饰品,具体包括石球、石砥、石牌饰、石镞、砍砸器等。

骨器出土较多的墓葬包括扎赉诺尔、拉布达林、完工、伊敏河等墓地,石器出土较多的是扎赉诺尔和完工墓地,以扎赉诺尔出土的石球数量最多。在拉布达林和蘑菇山墓葬也有零星石器出土。骨器、石器的大量出土,证明此时的拓跋鲜卑应该处于原始社会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下的石器时代。石器、骨器的数量,体现了当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数量越多,表明当时生产力水平稍低一些,时代应该更早一些。

(3)金属器

从呼伦贝尔地区拓跋鲜卑墓葬出土的金属器来看,金器较为普遍,在扎赉诺尔、拉布达林、蘑菇山、完工、伊敏河、伊和乌拉等墓葬中均有出土,有金耳环、耳坠、金马牌饰、项饰等。银器只在完工和伊敏车站出土,包括银碗1件,银饰1件,银扣和银珠各2件,这体现了二者更为接近的文化性质。铜器的出土以扎赉诺尔、拉布达林、完工、伊敏车站等墓葬为最多,其余墓葬中铜器也有零星出土,包括铜鍑、牌饰、装饰品、规矩镜、铃、环、镯、扣、镞等。铁器的出土与铜器极其相似,同样是在扎赉诺尔、拉布达林、完工、伊敏河的孟根楚鲁墓地出土较多,主要是武器,如刀、矛、铁镞、衔、刀鞘、甲片、鸣镝等,也有部分生产工具和装饰品,如钉、带扣、带钩、环、镯等。

金属器的数量增多表明广泛应用,尤其是铁器数量的增加,表明拓跋鲜卑的生产力在不断进步,由石器时代逐步过渡到铁器时代,随之而来的是拓跋鲜卑文明程度的提高。

(4)木制品

从随葬的木制品数量来看,拉布大林、扎赉诺尔墓葬群的木制品随葬数量偏多,其次为完工、七卡墓葬,且多为桦木或桦树皮制品,包括各种桦皮圆牌、弓囊、器物盖、器物底、饰品、壶、罐、筒等。木器的另一项重要用途是用作葬具。呼伦贝尔地区鲜卑墓葬中有葬具的墓葬中,桦树皮棺或葬具中有桦皮桦木成分的居多。拓跋鲜卑起源于嘎仙洞,而嘎仙洞处于大兴安岭北段的林区,盛产桦木,桦树及桦皮制品的广泛应用,正是说明迁徙到大泽地区的拓跋鲜卑还保留了林区生活的特征。

(5)珠饰、蚌饰

饰品种类的增多,也代表当时生产力水平的提高,社会生活更为丰富。在呼伦贝尔地区鲜卑墓葬中出土了大量的珠饰。珠饰是用作项饰、臂饰或随身衣饰,从出土的珠饰数量看来,数量较多的是完工墓葬、扎赉诺尔墓葬、拉布大林墓葬、蘑菇山墓葬等,质料有贝、绿松石、绿玉石、白石、滑石、玛瑙、珊瑚枝、琉璃、煤精、琥珀、木质、贝壳、水晶及玻璃等,形状有管状、长方形、枣核型、橄榄形、扁球形、扁多面棱形、管状、联珠状等;蘑菇山墓葬中还出现了心形饰品,煤精饰品。大部分珠饰为磨制而成,部分有钻孔,用来串在一起,作为配饰。揭示了这一时期生产力水平的进步。

(6)纺织品和漆器

纺织品和漆器属于汉代中原地区盛行的物产,丝织物在扎赉诺尔、拉布达林、蘑菇山、红星生产队等各处墓葬中均有出现。漆器在呼伦贝尔地区的扎赉诺尔墓群、蘑菇山墓群、完工墓葬三处墓葬中都有发现,“与中原地区所见汉代漆器相同”[2]。纺织品、漆器都是东汉及以后中原地区所产,当时的拓跋鲜卑,不会也不可能做出自己的纺织品和漆器。呼伦贝尔地区拓跋鲜卑墓葬中纺织品和漆器的出土,也表明呼伦贝尔地区拓跋鲜卑与中原汉族地区经济文化交流的加强。

(7)殉牲

殉牲是指在人类死亡后用动物或动物的某一部分进行殉葬。动物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食物来源和畜力资源,与人类生活密切相关,人类死亡后把动物以殉牲的形式作为物质和精神的寄托。在呼伦贝尔地区拓跋鲜卑墓葬的殉牲中,扎赉诺尔、拉布达林、伊和乌拉、团结、伊敏河等各墓葬中,都出现了殉牲,多为马、牛、羊、猪、狗等的头骨、蹄骨为主。殉牲摆放比较有规律,头骨一般放在墓主头部上方,蹄骨或放在头骨之下,或单独放于头骨周围。完工墓中还发现了马、牛、狗、獾子等完整骨架多副。在扎赉诺尔、拉布达林、伊敏河三处墓葬还出土了羊距骨、牛距骨,羊矩骨的出土位置,有右臂处、盆骨处、腰部、以及填土中,现代民族学材料也显示,羊矩骨是很多民族喜好的玩具,又被称为“嘎拉哈”。

随葬品反映了大泽时期走入草原的早期拓跋鲜卑人,生产力水平仍然比较低下,社会生活状况恶劣,早期拓跋鲜卑人生活艰辛。

拓跋鲜卑源于呼伦贝尔,其早期迁徙、活动的地域也在呼伦贝尔境内,呼伦贝尔境内的拓跋鲜卑遗迹遗址和墓葬,体现了早期拓跋鲜卑在政治、经济生活、文化习俗等各方面的生产生活状况,形成了独特的早期拓跋鲜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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