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绍兴水文化的随想

何宝康

1982年2月8日，国务院公布了首批24个历史文化名城，绍兴市在列。其中有言：绍兴是“具有江南水乡特色的文化和旅游城市”。也就是说，绍兴的一大文化特色是她的水乡特色。而今，文化相当时髦，无论什么，都能戴上文化的时尚帽子。君不见，就是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之类，也都与文化挂上了钩，对上了号，诸如豆腐文化节、厕所文化谈之类的，也不时可见。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做融合，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与文化融合。一旦与文化相融合，就能看上去非常高大上。而绍兴，作为首批历史文化名城，又以江南水乡特色见称，一向有水是绍兴之魂的说法，自然应该有其独特的水文化。不过，见仁见智，各有各说，在此，笔者也来说点随想，凑个热闹。

说到文化，窃以为真正的文化应该是能有以文化人的功效，至少能够给人们以精神的鼓励和帮助，生活的发展和提升。换言之，能够对人、对社会、对自然有所裨益的，才是真正的文化。再简单点说，这文化应该是有点用处、有点好处的。以此求诸绍兴的水文化，我想，至少有这些方面可以说道说道。

其一，大禹治水，功盖天下。虽说是传说，但《史记》有载，而绍兴有那么多的禹迹留存，禹陵、禹庙以及许许多多和大禹有关的地名、故事等，应该是值得尊重的。治水是一件非常艰苦又非常困难的事，《吴越春秋》有云：“乃劳身焦思以行，七年闻乐不听，过门不入，冠桂不顾履遗不蹑，功未及成，愁然沉思。”可见一斑。“三过家门而不入”，为公为民为事为治水，需要牺牲，需要奉献，绝对是可歌可颂的。而最终治水实行有堵有疏，堵疏结合，更是一种务实创新，令人打心底里信服、敬佩。治水如此，做事、为人同样如此，值得我们永远牢记、践行。

缵禹之绪，绍兴人在治水上的一切成就，基本上都是与此紧密相连、一脉相承的。绍兴祭禹，民间一直都有。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浮讲下，观籍柯，渡海渚。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德”（《史记·秦始皇本纪》）。此后各种祭祀绵延不绝。1995年4月20日，绍兴大禹陵隆重举行“浙江省暨绍兴市各界公祭禹陵大典”，各界代表数千人参加。2007年4月20日，由国家文化部和浙江省政府共同举办公祭大禹陵典礼，成为国家级祭祀活动，其缘由或许正在这里。

其二，马臻修鉴湖，造福荫万民。东汉永和年间，会稽太守马臻目睹山会平原水患频繁，灾害不断，下大决心，建大工程，筑堤上蓄中灌下控，汇三十六源之水，成八百里鉴湖，造福绍兴人民。然而，主持修筑鉴湖的东汉会稽太守马臻却遭诬告而被冤杀献身。孔令符《会稽记》对此有记：“汉顺帝永和五年，会稽太守马臻创立镜湖（镜湖为鉴湖之又名），在会稽、山阴两县界。筑堤蓄水，高（田）丈余田又高海丈余。若水少则泄湖灌田，如水多则闭湖泄田中水入海，所以无凶年，堤塘周围三百一十里，溉田九千余顷。创湖之始多淹冢宅，有千余人怨诉于台。臻遂被刑于市。及台中遣使按鞫，总不见人。验籍，皆是先死亡之人名。”鉴湖工程巨大，据估算，鉴湖堤坝总工程量在230万立方米左右，修筑难题甚多，投入很大。马臻义无反顾，不顾各种反对阻挠，终于完成大功，留泽后世，会稽终成鱼米之乡，其对水利和社会发展贡献巨大，至今人们依然怀念马臻。“太守功德在人，虽远益彰”，当年马臻被害，百姓千方百计把他的遗骸偷运回来，暗葬于鑒湖之畔，后又建庙。1800多年来，祭祀不绝，鉴湖边的马太守庙成为人们虔诚祭拜的一个好去处。忍辱负重，造福一方，水利功在千秋万代，但兴修水利需要科学精神和奉献精神，马臻修鉴湖就是一个很好的实例。

其三，雄奇三江闸，水利建新功。明代嘉靖年间，绍兴知府汤绍恩精心建造的三江闸，被誉为“代表了我国传统水利工程建筑科技和管理的最高水平”。《总督陶公塘闸碑记》曰：“西蜀笃斋汤公绍恩，由德安更守兹土，下询民隐，实惟水患。公甚悯之曰：为民父母，当捍灾御患，布其利以利也，吾民昏垫，不知为之所，乃安食于其土可乎？”汤绍恩认定目标，全力修闸。任劳任怨，矢志不渝，动用四县民夫数万人。为解决建三江闸的巨额资金，汤绍恩全身心投入其中，不但捐出自己当年俸禄的三分之二，还发动当地人士解囊捐助，并亲自为那些积极出资的店肆作坊书写匾额，甚至“乍闻树叶声疑风雨骤至，即呕血”，其情其景十分感人。三江闸阻断潮汛，增强排涝，控制蓄泄，增加土地，改善航运，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水无复欲行之患，民无复决塘筑塘之苦，闸之内去海渐远，潮汛为闸所遏而不得上，渐可得良田万亩”，三江闸成为我国古代著名的水利工程，汤绍恩功莫大焉。科学和奉献，水利之精粹。

绍兴的水，底蕴深厚，文化韵长，有着太多的内涵。除上述外，浙东运河、古纤道、海塘、环城河、水上石桥等，都有非常可观之处。要之，水文化，重要的就是要科学，要奉献，要利民，要进步，绍兴的水文化，正是在这些方面有很多传承。如果离开了这些，即使被抬得最高，这种文化不要也罢。真正的水文化，必然经得起历史和自然的考验，经得起人民和科学的检验。唯此，才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水文化。